50

又到傍晚時,眼看着日頭落下,薛南山便早早回了房間,稍作休息。

薛險嶺來問候了他,帶了些藥品和糕點,還有幾件衣衫。兄弟二人只大略閑聊了幾句,也就各自道別了。

謝雲錦一直跟在薛南山身邊。見四下無人,就換了一身較為樸素的襦裙,總算是不再穿那下仆的衣服了。這回薛南山看着她覺得順眼了許多。他喝着茶,卻擡頭意味深長地看着那人不動。

從前并未這樣仔細看她,只是依稀覺得她清麗可人,舉止端莊穩重。如今看來沉穩依舊,只是多了些脾氣,已經不那麽像個涉世未深的繡戶小姐了。

“有趣。”薛南山忽然道,“真是有趣。”

“什麽有趣?”謝雲錦剛沐浴更衣,正松散着頭發對鏡梳妝,看他沒頭沒腦的來這麽一句便下意識地問。

“沒什麽,只是覺得得妻如此,是我之幸。”

“少來花言巧語。”謝雲錦笑道,“你那點心思我早看透了。如今也不求你怎樣,能保命就行。”

她正拿着梳子梳頭發,忽然感覺到手腕被人握住了。轉頭看時,卻見薛南山站在她背後,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手腕。

可真纖細啊。這樣柔若無骨的手,輕輕一掰就斷了。

他這樣想着,慢慢低下頭去,在謝雲錦的手腕上吻了一下。

謝雲錦一驚,急忙甩開他,臉上只覺一陣滾燙,又不好發作。

薛南山卻盯着她看,眼睛落在那薄薄的嘴唇上,竟有些出神。

她可真是個美人啊。薛南山想着。

“為什麽這麽想救我?”他問。

“你這話問的莫名,怎麽救人還要理由?”謝雲錦輕笑,“你我既然已是夫妻,萬事自然是互相扶持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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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啊……”

薛南山喃喃自語着,手卻按住了謝雲錦的肩膀。

謝雲錦不知他要做什麽,只覺得肩膀一疼。還未等她說出什麽話來,嘴唇便被人輕輕咬住了。

謝雲錦微微睜大了眼睛,驚愕之下竟忘了掙紮。

那個人的唇很暖,很軟,輕輕觸碰着自己的唇瓣。摩挲了一會後,便漸漸撬開唇齒,深深地掠奪起來。

謝雲錦回過神來,想掙開已經晚了。薛南山摟住了她的腰,把她抱在懷裏吻着,吻夠了她的唇便去吻她的鼻梁。

“你是我的。”他輕聲說,“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我不要……”謝雲錦抓着他的衣襟嗫嚅着說,“我只想生,不想死。”

她抱緊了薛南山。長久以來懸着的一顆心,在那人溫暖的胸口終于漸漸平靜下來。

“錦兒……”

“別再丢下我了行嗎?”謝雲錦抱着他,聲音有些顫抖,“或者你一開始就不該答應這門親事,為何應允了卻又丢下我走了?”

“抱歉。”

“我不想聽道歉,我只是不希望你走。”

“我不走。”薛南山摸着她的頭發,笑得十分溫和,“我不走,我一輩子都陪着你,長命百歲。”

他抱着謝雲錦,吻了吻她的臉頰。

“對了錦兒,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麽離開侯府的?”

他說到這件事,謝雲錦便嘆了口氣,顯然是并沒那麽順利。

原來她自從假裝身孕之後,侯府上下盯着她的眼睛就越來越多。坐卧立行幾乎都有人看護,根本就沒什麽逃跑的時間和機會。

能與富池私下傳遞消息已經是冒了大風險,如今的局面離開侯府怕是難上加難。薛險嶺雖然是三公子,可到底在家中沒什麽地位,也只能束手旁觀而已。

謝雲錦思來想去,也是毫無辦法。如果自己貿然逃走了,勢必會連累到自己帶來的那幾個丫鬟和嬷嬷,但若是帶他們一起走,只怕難上加難。

得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她愁眉深鎖,走投無路。薛險嶺卻忽然提出來,說不然回謝家省親如何?

他只是随口一說,但謝雲錦聽了,卻忽然心頭一動,一下子就有了想法。

她将所想之事仔細推敲,在紙上演練數遍後,便撕了紙,丢了筆,直接去找了薛老侯爺。

她對老侯爺說自己要回家省親。

老侯爺不允。

謝雲錦早猜到回如此,就對老侯爺說,她自有了身孕,總是胸悶氣短,思慮過重。加上無端有些想父母,很希望能回家住幾個月,待好轉了再回來。

老侯爺一開始不允,但謝雲錦卻只哭說想爹娘。老侯爺怕她一時難過傷了胎氣,又轉念一想薛夫人近來不在府上,竟然連照顧謝雲錦的人都沒有,加上侯府連起來事情太多,讓她回娘家休息一段時日,也好騰出精力來做手邊事。

因此他準備了馬車,又叫了一些得力的仆人随行,囑咐他們要萬分小心。

于是這一回,謝雲錦做了她有生以來最出格的一件事——

她讓軒兒裝扮成自己的樣子,蒙着面紗端坐在轎子裏,自己則裝扮成她,随着車慢慢離開侯府。

薛險嶺早就在外面接應。他故意跟他們擦肩而過,期間悄悄換掉了謝雲錦,讓她随自己一同來淮陰王府。

所以就這樣,她既成功脫身,又将奴仆們送到了謝家。

“這恐怕不行。”薛南山聽着聽着便道,“若你父母發現,他們也還是會遷怒這些人的。”

“雖然會遷怒。但不至于去害他們。”謝雲錦道,“你不必擔心。”

薛南山點點頭。她這位夫人的計劃不可謂不周密。能有這膽子和想法,看來往後有好日子過了。

兩個人這麽聊着,不知不覺已經夜深人靜。薛南山有些困了,便拉着謝雲錦一同安寝。謝雲錦推他不過,只得躺到他旁邊,陪他一同休息。

“今日想來能睡得安穩了。”她聽見薛南山道。

謝雲錦卻覺得這話不能說。搞不好就會遇到什麽難以預料的狀況,那就麻煩了。

事實證明也的确如此。他們剛睡着不久,就被一陣急促的拍門聲給驚醒了。

薛南山有些不悅,他大吼了一聲是誰?

來人語氣焦急,似乎是出了什麽事。薛南山坐起身來,起身去開門。

誰知門外竟是淮陰王的随從,一見到薛南山就鞠躬作揖,連連說着事情不好了。

“怎麽了?”

“裘大夫……裘大夫他來府裏了,渾身是血,好像被什麽人給傷了。”

這番話一出,不光是薛南山,就連謝雲錦也是微微一驚。

幾乎不用多說什麽,薛南山回頭看了看謝雲錦,見她點頭後,便立刻出了門朝外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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