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東巡

在荷華看來，始皇二十八年的這一次東巡，可以說是秦始皇轉變的開始。

二十八年之前的秦始皇，相對來說還是十分勤政的，雖然說控制欲比較強，顯得有些專、制，但這是帝王通病，也算不上什麽大的問題。

但二十八年之後，時常出巡，到處立石刻為自己歌功頌德就不說了，什麽派人求取仙藥，又聽信佞臣言論，自稱“真人”，怕人知曉自己的行蹤而不住在宮中，以為這樣就能“與天地久長”，還有焚書坑儒，營建阿房宮這些事，都是這個時期做的。

在荷華看來，這一時期的秦始皇，跟歷史上其他大名鼎鼎的昏君根本沒有任何區別，就像是被另一個人穿了一樣。

而這個時期，就從這一次的東巡開始。

所以知道這件事情之後，荷華的心情非常矛盾。雖然知道歷史的車輪并不是自己這樣的小卒子能夠改變的，但是……眼睜睜的看着歷史朝應有的方向——而且是壞的方向——走去，的确是件讓人心情低落的事。

但她無法阻止。或者說，到了此刻，萬萬人之上的千古一帝，結束了五百多年的東周亂世，擁有無上權柄、生殺予奪莫敢不從的帝王，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他。

相較于此，荷華對于他會派人去求取仙藥，最後沉迷于此，荒廢朝政這一點，反而更加擔憂。

其實如果秦始皇能夠徹底的放下政事，把這些事情都交給扶蘇，然後一心修道，對荷華和扶蘇來說，也算是可以接受的結果，至少不會把局面變得很糟。

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始皇多疑而專橫，他絕不會允許自己的權柄落入其他人手中，哪怕他自己已經不重視了也一樣。

但那些佞臣卻會借着這樣的機會，禍亂朝政，最後弄得整個朝堂和國家烏煙瘴氣，民不聊生，而要承擔這個結果的，卻是扶蘇這個接班人。

荷華也絕不願意看到扶蘇落到胡亥那樣的處境，最後無可奈何的背上亡國的罪名。

荷華斟酌再三，還是覺得，相比于留在這裏，幫不上任何忙，還不如回骊山去，繼續扮成丹陽道長，一方面能夠借用這個身份影響到秦始皇——這本來就是最初編出這個身份的目的，但卻一直沒有用到；另一方面，卻也可以暫時遠離扶蘇。

在荷華心裏，其實不太能夠分辨出到底哪個原因所占的比重比較大。但一旦做出了決定，她就立刻開始收拾東西，打算第二天就回骊山去。

這種時候她總是顯得特別的雷厲風行，面對感情的事時，偏偏變成了膽小鬼。

然而第二天去跟扶蘇辭別的時候，卻被他一口拒絕了，“你現在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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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荷華吃驚的問。

扶蘇道，“父皇曾派人去打探過，有意讓你随駕東巡，只不過因為聽說你在閉關清修，這才作罷。這個時候你若是回去，父皇立刻就會知道消息。到時候即便想要推脫，恐怕也不行了。”

之前“丹陽道長”可以逍遙的在骊山呆着，只不過是因為秦始皇并沒有下定決心召她入朝罷了。一旦他下定決心，他們是不可能拒絕的。

荷華聞言皺眉，“始皇為什麽會忽然想要讓我随駕？難道說……”

扶蘇的臉色也不好看，“我從前總以為，父皇之所以會沉迷仙道，整日求仙問藥，以求長生，是被佞臣方士蠱惑，可現在看來，也許他現在就已經有這樣的想法了。”

只不過是不好突兀的提出來，遭到群臣的反對罷了。而出巡途中，認識幾個別的方士，由這些人開口提出替他求取仙藥，而他則順水推舟的答應，就要随意得多，也容易得多。

但是在此之前，他們卻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可見始皇的心思隐藏之深。

對他們來說，這并不是好消息，因為這意味着，始皇并不是他們原本以為的那樣容易改變。

——被別人誤導和自己心裏本來就有這樣的想法，差別是非常大的。

如果始皇只是被方士們誤導，那麽只要丹陽道長出現在他身邊，展現出比那些方士更加強大的東西，很容易就能得到始皇的信任，從而加強對他的影響，然後徐徐引導。

但如果這是始皇聖心獨裁的結果，那丹陽道長對他的影響就微乎其微了。因為始皇多疑的性格，絕不會允許自己的身邊只有一種聲音，哪怕丹陽道長表現得再出色，出于平衡之道，始皇也不會拒絕其他的方士。

畢竟，方法越多，得到仙藥的希望越大，不是嗎？

“那……我們要怎麽做？”本來都打算好借着這個機會躲出去，少跟扶蘇碰面，誰知道情況居然變成了這樣，荷華立刻就将自己的那點兒小心思收了起來，有些擔憂的問道。

扶蘇道，“不必擔心。你就暫時留在這裏，讓丹陽道長繼續閉關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我自然會安排。”

“對了，”荷華忽然想起一件事，“公子你留在鹹陽的話，那麽随駕的都有哪些人？”

她問的當然不是大臣，而是扶蘇的兄弟們。因為據她所知，別人也就罷了，胡亥這個小兒子特別得秦始皇的寵愛，幾乎是走到哪裏都帶到哪裏的。

歷史上最後始皇病逝的時候，身邊就只有胡亥這個小兒子，這才給了他和趙高聯絡李斯，秘不發喪，回到鹹陽矯诏繼位的機會。

這次始皇應該也會帶着胡亥和趙高的吧？萬一他們趁着扶蘇不在，搗亂怎麽辦？

她這麽問，扶蘇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安撫道，“放心吧，他們暫時不會對我造成什麽影響。”

他說的是實話，但他沒告訴荷華的是，始皇對他的忌憚，本來也不是因為別人幾句話才出現的。

從他在始皇面前展露出自己的能力，逼迫始皇不得不處置榮祿，甚至立自己為太子，這種忌憚就已經出現了，多一點少一點，于大局并無影響。

荷華聞言，只以為扶蘇早就已經做好了安排，于是放下心來。

始皇二十八年七月，秦始皇率百官東巡，太子扶蘇留守鹹陽監國。

始皇的銮駕出了鹹陽之後，這座城市似乎忽然間安靜了下來。荷華偶爾出門，都覺得城中的百姓似乎更加的謹慎小心了。

這是她第一次清晰的意識到，秦始皇這位君主在百姓們心中的地位。不管歷史怎麽評說，但在當下，他是大秦的天子，百姓們心中的主心骨，支撐着整個大秦帝國，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但就是因為他個人的影響力太大，對下形成了絕對壓制的局面，這才導致了在他薨逝之後，百姓們在極短的時間內便爆發出來，大秦陷入戰亂。

治理國家與管理軍隊不同，不應該用相同的方法，大秦輸就輸在這裏，始皇也許可以征戰天下，但在治理天下上，卻略顯遜色。

幸好，現在百姓們口中除了始皇之外，漸漸的也出現了扶蘇的名字。如果說始皇是百姓們心中高不可攀的大山，那麽扶蘇就是山上流下的一條涓涓溪流，他更溫和，也更令人覺得親近。

荷華相信，只要他們處理得當，讓朝政平穩過渡到扶蘇手中，那他就一定能夠改變大秦目前的局面，讓大秦煥發新生，徹底的改變原本滅亡的結局。

這個發現讓荷華的心情變得很好。因為一切似乎都在按照她們計劃中的進行，照這樣下去，她的主線任務很快就能完成了。

說到任務，系統立刻就跳出來刷存在感了，“叮——觸發聲望任務：幫助扶蘇在監國期間提高他在民間的知名度。任務完成獎勵聲望一千。”

荷華一聽就忍不住皺眉，“系統你又瞎搗亂，始皇不在，大家都盯着扶蘇，這時候最重要的是低調，怎麽能刻意去提高他的知名度呢？”

“為什麽不能？就是因為始皇不在，才是最好的機會啊！”系統立刻跳出來辯解。

荷華頭疼，“你不懂。如果扶蘇這個太子在始皇不在的時候，将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人人稱贊，那還要始皇這個皇帝做什麽？你覺得他要是知道了，心裏會怎麽想？這根本不是在幫扶蘇，是在害他！”

系統聞言，噎了一下，但并沒有放棄，“哎呀，雖然是這樣，但是提高聲望，對扶蘇也是很重要的呀！你可不要忘了聲望稱號的附加屬性是什麽？！想要扶蘇将來平穩的登基當皇帝，那就要提高他的聲望，否則他根本壓不住那些人，最後還是會出亂子！”

目前聲望稱號增加的是佩戴者的氣勢和賢明。這兩樣屬性，都能讓其他人更容易信服扶蘇，心甘情願的被他壓制。

所以荷華知道，系統說的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