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來得正是時候

荷華吓了一跳，幾乎是驚慌失措的問道，“怎麽回事，匈奴人怎麽跑到這裏來的？”

蒙恬派了不少斥候出去打探消息，幾乎将九原圍得水洩不通，這些匈奴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不知道啊，”系統也很冤枉，“我的查探範圍太窄了，要不是因為咱們剛好在這裏，說不定根本發現不了。”

荷華不由打了個冷顫。

如果今天她跟扶蘇沒來，這些普通百姓就會猝不及防的遭遇匈奴人。他們根本沒有武器，在匈奴人的鐵騎之下，恐怕很難活下來。

雖然她之前是想過通過跟一小股匈奴人作戰，讓這些人脫穎而出。但那是在手持武器，身邊又有官軍幫助的情況下，而不是不明不白的去送死！

“別想了，還是趕快把消息告訴扶蘇把村民組織起來吧。”系統提醒道。

對，扶蘇！他也在這裏，如果出了什麽事……荷華不敢深想，只是不停的告訴自己，扶蘇有主角光環，不會有事的！

想到這裏，她終于恢複了力氣，努力克制着自己心裏的驚慌，腳步匆忙的上前，低聲對扶蘇道，“公子，我有事要說。”

扶蘇立刻領會了她的意思，擡頭看了看周圍，朝着人少的方向走去他身邊跟着的士兵則迅速将這個方向上的人清場。

荷華也顧不得別的，抓住扶蘇的胳膊，急聲道，“公子，匈奴人馬上過來了！有五十人，都是騎兵！”

“什麽？”扶蘇愣了一下，擡頭看向荷華。

他相信荷華不會信口開河。可放眼望去，四處都是一片平靜，又沒有斥候來報，荷華怎麽會知道匈奴人來了？

荷華苦笑了一下，“公子別問我是怎麽知道的，我不能說。總之此事确鑿無疑，不要一刻鐘匈奴人就到了，公子還是先做好應對才是！”

扶蘇眼神微閃，他深深地看了荷華一眼，才轉身吩咐道，“去安排村民們回村，接管村裏的防禦工事，組織村民做好戰鬥準備！”

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必要的時候，可以公布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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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扶蘇出門，用的都是九原城官員的身份，所以見過他的人不少，但只要不說，沒人能想到這就是太子殿下。

扶蘇的身份可以說是最大的機密，所以親衛們聞言，都吓了一跳，紛紛肅容看向他。

親兵首領小心的問道，“殿下，這是……？”

“一隊五十人的匈奴騎兵正朝着這裏來的大約一刻鐘內就會抵達。在這之前，務必要做好準備！”

親兵首領倒是沒敢質疑扶蘇的話，只是為難道，“殿下，咱們不過二十人，恐怕很難抵擋匈奴人，不如立刻撤退。我們的馬好，他們應該追不上。”

“荒謬！”扶蘇厲聲斥責道，“我們逃了，這些百姓怎麽辦？就讓匈奴人殺了？這可都是朝廷辛苦遷徙來的人，就是為了送來給匈奴人殺嗎？”

“殿下，”親兵首領堅持道，“屬下等的責任是保護殿下。殿下的性命最為重要，為此做出犧牲，也是應當！”

上次扶蘇走丢之後，蒙恬就耳提面命，要求他們務必以保全扶蘇未先，不可讓他由着性子來。

而對于親兵首領來說，如果只是護着扶蘇逃走，絕對沒問題。但如果留在這裏，一旦村子被攻破，陷入混戰，在這麽多人之中保護扶蘇不受傷，幾乎是不可能的。

實在是他們的人手太少了，這些百姓倒是不少，可戰鬥力到底有多少，卻很難說。說不定反而會拖累他們。

“不必多言，去安排吧！”扶蘇絲毫不理會他的話，“這些都是我大秦子民，我豈能棄他們而獨自逃走？”

“再說，我們未必會輸！”這一刻扶蘇目光灼灼，心懷激蕩，竟不太像平時那個溫雅柔和的扶蘇了。

恍然間，荷華幾乎以為回到了第一次看到扶蘇的時候。

那時的扶蘇經過軍中的打磨，銳利而滄桑，像一把出鞘的劍。

這幾年他修身養性，荷華幾乎都要忘記了，他也是經歷過無數戰鬥，從生死之間走過來的人！

似乎為他的氣勢所懾，親兵首領不敢再辯駁，連忙去安排了。畢竟現在必須要争分奪秒，扶蘇一定要留下來，當然是準備得越周全越好。

這些百姓們剛剛才遷來，一路之上比照行軍來管理，這幾日也是聽從安排調遣，所以聽到親兵首領的安排，立刻就照着做了，倒是省了不少事。

看到衆人紛紛回村，扶蘇松了一口氣，叫來一個親衛，讓他快馬加鞭去九原給蒙恬送信。

這裏有匈奴人，別處未必沒有。而且也沒有一個荷華去提醒他們，若是碰上了，恐怕不妙，蒙恬那裏必須做好準備才行。

荷華見狀，上前低聲道，“當初建造村子時，就是比照堡壘，雖然只是泥土，不如青石結實，但也還算堪用，守到蒙将軍增援應該沒問題。”

如果匈奴人來攻可以守住，如果他們不攻打村子，那就更好了。反正除了四個村子外，其他人都在城裏，更不好攻打。

這樣想的話，情況還不算糟糕。

扶蘇抿唇，低聲道，“我守住？不，我要打退，甚至全殲這部分匈奴人。”

荷華吃了一驚。張了張嘴，不知說什麽好。

該說不愧是扶蘇嗎？在別人驚慌失措，擔憂不已，謀劃着怎麽自保的時候，還惦記着要把這些匈奴人給滅掉。

不過，荷華轉念想想，扶蘇這樣的心态才是對的。

她是出于一種平頭百姓的思想，更希望生活安穩而不是戰争不斷。但是扶蘇不一樣。他是未來的皇帝，他的态度就決定的大秦的态度。面對匈奴，大秦可沒有怕過。而且此前的戰争也說明了，他們的勝率要大太多太多了。

對大秦士兵來說，匈奴并沒有那麽可怕，何況扶蘇這個親自跟匈奴人接觸過的人？如果連五十個人都害怕的話，那将來如何面對匈奴大軍？

見荷華一臉愣怔，似乎反應不過來，扶蘇不由解釋道，“若是不将這些匈奴人殲滅，給百姓們信心，恐怕今次過後，又要亂上一陣子。”

這些百姓是來九原開荒種地的，可不是來打仗的。他們固然可能打勝，但是也有可能會因此死人，如果這些普通百姓害怕了，鬧起來才是真正的麻煩事。

尤其是現在，整個九原枕戈待旦，實在是沒有精力去應對這些了。所以，扶蘇才決定要留下來，給這些人信心。只要讓他們知道，匈奴人根本不可怕，只是些可惡的賊人，妄想來掠奪他們的糧食，百姓們自然就站在他們這一邊了。

北疆的戰事總會有，讓百姓們習慣這一點，非常重要。

理解了扶蘇的心思，荷華不由感嘆。果然位置決定頭腦，在自己驚慌失措想着怎麽保命的那段時間裏，扶蘇的腦子裏卻已經想到了這麽多的事情，并且還一一分析做出決定。

“書生，這是怎麽了？”荷華正準備說點兒什麽的時候，樊哙忽然跑了過來，粗聲粗氣的問道。

扶蘇本來打算随意安撫他幾句，但是視線轉到地上那塊幾百斤重的大石頭上，不由頓了頓，然後直接道，“匈奴人要來了，你可怕？”

“怕？俺樊哙可還沒有怕過誰！”樊哙果然立刻瞪大了眼睛，虎視眈眈的盯着扶蘇，似乎只要他再說一個怕字，就要跟他打一架。

扶蘇唇角微微彎了彎，“既然不怕，你可敢跟我去殺匈奴人？”

“不就是匈奴人，幹他娘的！”樊哙拍着胸脯道，“書生你等我去把我的斧子拎來！”然後就蹬蹬蹬的朝着村子裏跑過去了。

“公子，咱們也進村吧。”荷華道。不管怎麽對付匈奴人，扶蘇的安危還是很重要的。

這是荷華第一次進村子，雖然之前在外面看過，甚至設計圖她也看到過，但是一直都沒有得到機會進來，所以這會兒進了村之後，便四處打量，然後心裏不由暗暗贊嘆，不愧是蒙恬跟扶蘇一起設計的，根本不是村子，就是個堡壘嘛！

不過也多虧了這份設計，不然的話，現在他們驟然遭逢匈奴人，還不知道要怎麽辦呢！

親兵首領堪堪将村民們組織好，老弱婦孺留在屋子裏不許出來，青壯們分成幾隊，由扶蘇的親兵們統領，守着村子不同的方位，剩下的人留作機動。

樊哙這時候也提着兩把斧頭跑了過來，往扶蘇身後一站，還別說，一看他這個樣子，就感覺特別的有安全感。

扶蘇似乎也不怎麽擔心，還跟樊哙說了幾句話，問他原籍何處，以何謀生之類的，荷華在一邊看着，覺得扶蘇是想把人拐進軍營裏。

而樊哙這會兒也有點兒反應過來了，看着扶蘇問，“你不是個書生罷？”

“但凡讀過書的人，皆可稱作書生，我亦是書生，有何不可？”扶蘇沒有否認，而是打起了機鋒。

樊哙道，“俺不懂得這些，書生你腦子靈活，你讓俺怎麽打，俺就怎麽打！”

說話的功夫，已經能夠聽到馬蹄聲震耳了。

扶蘇回頭看了荷華一眼，吩咐道，“你去找個屋子躲起來，等結束了再出來。”

“我跟着公子。”荷華立刻表态，“還有比公子身邊更安全的地方嗎？”

“就是就是，有俺樊哙在，絕不會讓人傷着書生你！”樊哙也在一旁幫腔。

扶蘇哭笑不得，想了想，也沒有堅持。一是因為他覺得的确危險不大，二來，荷華要跟在他身邊，始終都會見到這樣的場面，這一次躲過去了，下一次呢？

再說，荷華雖然是女子，但是卻并不嬌怯，相反倒是挺能耐的，連扶蘇自己都弄不明白荷華到底能做到什麽地步，所以，這也算是一種試探。

三人登上了村子北邊的瞭望塔哨，遠遠的就見匈奴人奔襲而至。大概沒料到這邊居然會得到消息，外頭一個人都沒有，所以在一裏多外就勒住了馬頭，沒有貿然過來。

大秦的弓弩是非常厲害的，射程幾百米甚至上千米都有，也是騎兵的克星，畢竟高速移動中并不容易閃躲。現在這個樣子，分明就是有所防備，誰知道村子裏是不是藏了幾百大秦士兵？

近年來匈奴對上大秦，都是輸多贏少，所以他們心裏也不免有些發憷。若非去年冬天因為沒有糧食，凍死餓死了不少人馬，損失慘重，他們也不會冒險前來劫掠。

情況一下子僵持住了。樊哙轉頭看向扶蘇，“書生，不若予我幾個人馬，沖殺出去！”

“我只帶來了二十人，還有一人回去報信了。與他們沖陣，怕要吃虧。”扶蘇搖頭道。

樊哙立刻瞪起眼睛，“那讓俺一人出去，沖殺一陣！斬幾個匈奴人頭回來下酒！”

扶蘇有些心動，但是樊哙沒有盔甲，而匈奴人也有弓箭，所以他稍稍猶豫，就放棄了這個打算。想試試樊哙的勇武，有的是機會，根本不必急于此時。

樊哙見他怎麽說都不聽，着急了，居然張開嘴就朝着遠處的匈奴人叫喊起來，“兀那匈奴人，怎的不過來，讓你爺爺宰了你們下酒！還是你們怕了？那就趕緊從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吧！”

聽到他這麽叫喊，所有人先是一愣，然後都好笑起來。原本肅穆緊張的氣氛，倒是因此緩和了許多。是啊，匈奴人也沒多厲害，不然怎麽一直躲在遠處，不肯過來？

匈奴人前來劫掠，本身就勝在“出其不意”四個字上，現在這邊有了防備，他們也不敢貿然行動，雖然聽到樊哙的聲音，略微騷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按捺住了。

又等了一會兒，匈奴人始終沒有動作，荷華忍不住道，“他們不會就這麽看一會兒就走了吧？”

扶蘇聞言，略微沉吟片刻，便道，“樊哙，我給你十五個親兵，再從百姓中抽出二十五青壯，湊足四十人與你，你可敢出城與匈奴人沖殺？”

并不是扶蘇不想再多一點人，實在是沒有馬匹。現在這些馬，還都是他們出來的時候帶着的，因為有扶蘇在，為了保險起見，都是一人雙騎，所以才有四十匹馬。

樊哙立刻道，“早就等着了！”

扶蘇見狀，也不再遲疑，立刻吩咐親兵首領點齊人馬，交給樊哙，然後開門讓他們出去沖陣。

見到他們有人出去，匈奴人反而大着膽子沖了過來，只要過了中間那段能被弓弩射殺的距離，等跟樊哙等人混在一處後，上面的人就不敢随意射殺了，萬一射中了自己人怎麽辦？

不過他們實在是多慮了。因這村子雖然是按照堡壘的規格來修建的，但是這些一應的守城器械，卻一樣都沒有。

不是蒙恬不想給他們配備，實在是九原城裏也沒有。他雖然向朝廷申請了，但是什麽時候送到，還是未知之數。

于是兩批人馬迅速的沖殺到一起，但見樊哙雙腿夾緊馬腹，放開了缰繩，兩手揮舞着斧子，從匈奴人隊列之中穿過，所經之處非死即傷！

匈奴人被這陣勢吓住了，想要逃走時，已經晚了，被樊哙率人綴住，緊緊咬着不放，得了空就要結果幾條人命。

不單是樊哙，其他的村民也出乎意料的非常神勇，斬首不少。

最終，等蒙恬的援軍到達的時候，這五十個人已經一個不少的被留下來了。其中有十來個是活着被俘虜來的，可以審問一下，看看匈奴人到底是怎麽越過封鎖線跑到村子附近來的。

這些神勇殺敵的村民們回來之後，受到了村子熱烈的歡迎。扶蘇跟樊哙商量了一下，打算讓他領着這群人，就算是預備役的士兵，平時種地，戰時聽候調遣。村子裏的守衛工作，也可以交給他們。

這個結果可謂是皆大歡喜，荷華見狀，才慢慢松了一口氣。

這下好了，這些人也不用自己推薦，都被扶蘇看上了。而且匈奴人一點便宜都沒占到，也大大的增強了士氣，看百姓們歡喜的模樣就知道了，他們非但沒有被吓到，恐怕都在懊悔怎麽出城的不是自己吧？

“公子，末将救駕來遲，望公子恕罪！”因為扶蘇在這裏，所以蒙恬親自領了幾百人過來，見事情都已經結束了，不由吃驚的問道，“這裏的情形如何了？”

“那匈奴人都已經被俺捉住了！”樊哙立刻出聲邀功。蒙恬的裝扮很正式，他立刻認出了這是一位将軍。對他這樣的粗人來說，更向往将軍而非書生，所以雖然扶蘇地位更高，他卻對蒙恬更加熱情。

又說了幾句閑話，蒙恬就要去看俘虜，扶蘇這才想起來，問道，“其他方向的村子可有匈奴人來襲？”

蒙恬沉着臉點頭，“西面的村子來了三十多人。”

“損傷如何？”扶蘇也不由皺起眉頭，那邊沒有準備，恐怕情況很不好。

然而蒙恬的臉色卻還好，“死了兩人。”

“只有兩人？”這回輪到扶蘇驚訝了，“怎麽回事？”

“那邊的村民之中，有個叫做韓信的，這小子看着平平無奇，卻指揮着那群手無寸鐵的村民，将匈奴人圍起來打，雖然最後還是讓匈奴人逃了，卻只是損失兩人，還有十幾個受傷的。”蒙恬道。

“韓信？”荷華聽到這個名字，下意識的發出了一聲疑問。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見扶蘇跟蒙恬都看着她，蒙恬還問道，“荷華姑娘，你莫非認識這韓信？”

“沒有。”荷華幹巴巴的否認道，“我怎麽會認識他？哈哈，就是覺得這個名字有些難得。蒙将軍你也知道我去登記過這些百姓的名字，大部分人的名字都奇奇怪怪的，所以突然聽到個這麽正常的，才會驚訝。”她越說越順，幾乎連自己都相信這是真相了。

但其實她真正驚訝的是，韓信居然也來了，但是之前系統卻完全沒有反應！

這說明了什麽？說明了也許還有別的人隐藏在其他村子裏，只是沒有被自己發現！

也不知道男神項羽來了沒有，又是藏在哪個村子裏。

不過，別人會信荷華的鬼話，知道她來歷的扶蘇可不信。他猜想這個韓信一定非常有名，所以荷華才這麽驚訝。不過當着衆人的面，也不便追問，便對蒙恬道，“回去我要漸漸這個韓信，若果真是将才，定要留下。”

“自然。”蒙恬說着，看向站在一邊的樊哙，“公子這裏也發現了一個大才之人。卻不曾想，這批看着不起眼的移民之中，居然隐藏着這麽多的能人異士。”

荷華聽到這話，腦海中的燈泡“叮”的一亮，連忙開口，“既然如此，不如蒙将軍你想個辦法，給這些村民們都做個測試，看看他們都有些什麽能力，說不定還能發現其他人呢！”

“有道理。回頭我就去安排。”蒙恬笑着道，“好在這次沒有出岔子，回頭定要好好審問一番，我看，匈奴人已經熬不住了。”

又說了幾句話，蒙恬讓人去帶走俘虜，然後對扶蘇道，“公子今日受驚了，這便回去吧。”

“也好。”扶蘇點點頭，回頭對樊哙道，“你暫且留在村子裏，我可就把這些人都交給你了。”

“書生你放心，俺一定給你把人看住了！”樊哙拍着胸脯保證道。

倒是蒙恬聞言吓了一跳，莫名所以的看向扶蘇，“什麽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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