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嫁妝

在荷華忙着種地的這段時間裏，扶蘇已經處理完了之前累積下來的工作，總算是從案牍勞形之中解脫出來。

然後，他也終于有時間，找人來商量自己一直惦記着的事情：成親。

找的人是蕭何。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嘛，既然他已經操辦過一次婚禮了，這次自然更加不成問題。何況扶蘇也沒有更好的人選。——張良倒是不錯，又細致又能幹，不過他就要去鹹陽了。

為給荷華做足臉面，這一次扶蘇要求整個婚禮流程一個都不能省。

這可難倒了蕭何。不為別的，只兩方都沒有長輩在，這婚禮流程，他難道要讓新郎新娘自己來操辦嗎？

譬如這三書六禮，基本上都應該是家中長輩來操辦，跟新郎新娘基本上沒有什麽關系。

這也就罷了，反正蕭何當過官，也頗有才華，寫個聘書禮書迎親書，都不在話下。而且因為九原本來就是扶蘇的地盤，要經過官府，也完全沒有問題，他大可一人包辦。

但是換庚帖這種事，他卻完全沒有辦法了。雖然他跟荷華也認識，也說過幾句話，但知道那是太子殿下的人，自然恭敬而不親近，更不必受知道對方的生辰八字了。

呃……實際上生辰八字，連荷華本人也不知道。

好在在扶蘇的支持下，蕭何硬着頭皮，一人分飾n個角色，總算把大面上的那些流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到這時，荷華也終于想起這時候時節不對，不再埋首與種植之中。蕭何連忙把人找來，跟她商量這件事。——實在是也不知道該找誰了。

荷華這時候才知道她居然要跟扶蘇結婚了，但是這件事她完全不知情啊！

扶蘇之前倒是說過“回去我們就成親”這種話，但是……咳咳，原諒荷華，她真的沒有當真。畢竟扶蘇的身份特殊，他要娶親，無論如何總要經過始皇允許吧？

畢竟他娶的是妻子，而不是随便什麽亂七八糟的妾侍。

但是這件事，荷華也不敢去找扶蘇理論。因為好像當時自己的确是答應過的。那個好字可是非常自然就說出來了，現在想想，簡直是作死啊！

生辰八字什麽的，荷華還真是不知道，不過她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就是把自己來到秦朝的那天，當做自己的生日，這樣的話，就不必掰着手指頭換算了。

有了兩人的支持，前期的準備工作很快就妥當了。接下來比較重要的一個問題是，聘禮和嫁妝。

聘禮扶蘇這邊倒是沒有問題，畢竟他是太子，就算是住在九原，始皇也會經常賞賜些東西過來的。實際上在物質上，并沒有什麽委屈之處。

反而是荷華那裏，她沒有靠得住的外家，所以一應東西，要麽她自己準備，要麽扶蘇來準備。

荷華知道了之後，強烈的拒絕了扶蘇的好意，聲稱要自己準備嫁妝。

扶蘇對此哭笑不得。

如果是在現代的話，準備嫁妝當然很簡單，只要揣上銀行卡，出門看上什麽直接買買買刷刷刷就ok了，然後再準備一大筆錢壓箱底，又好看又實惠，親戚朋友看到了，而已只會稱贊羨慕。

但是古代不一樣啊。古代的嫁妝，那都是從小就開始積攢的，秦朝這時候倒是不流行什麽古董瓷器，玉器有，但是基本上不多。另外就是金器銀器，還有就是四季衣裳，各種絹帛布匹，還有各種首飾，将來要用到的陶器，家具等等……不一而足。

就算是扶蘇，想要在短時間之內準備出一整套的東西，也不容易。所以他之前才将時間定在了半年後，目的就是為了能有更多的時間搜集這些東西。

靠着荷華一人之力，別說半年，就是三年五年，那也是拿不出來的啊。

荷華卻也不解釋，只是一句“不要你管，我心裏有數”，就把人打發了，讓扶蘇着急，還不能開口抱怨。

他忽然想起，自己也時常跟荷華說這種話。

我心裏有數。

其實他心裏到底有沒有數，什麽樣的數，只有他自己清楚，縱使他這樣說了，荷華也不會因此放心。就像是現在，荷華這樣說，他難道就能真的不去管了嗎？

不過是出于對彼此的信任，不願意讓對方覺得受到了懷疑，所以壓抑着擔憂不開口罷了。

想到這裏，扶蘇便意識到了自己之前對待荷華的态度，其實許多地方，算不上多麽敬重。他時常會覺得荷華是依附于自己的一個人，而不是獨立的個體。因為這樣的心理，面對荷華的時候，往往就會顯得有些高高在上。

荷華也許注意到了，也許沒有。但是她身為一個獨立的現代女性，不喜歡被這樣對待，是很正常的。

這一次堅持要自己準備嫁妝，更是出于一種女性的敏銳直覺。

人家說，經濟上獨立的兩個個體，才會相對平等。荷華來自現代，對此深以為然。就算扶蘇真的比她富有很多，也能幹很多，但是在這方面，她卻不願意依靠他。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一旦在經濟上成為對方的附庸，那麽在其他方面，也就差不多了。就算是在現代，如果女方的嫁妝由男方補貼，将來都會聽不少閑話。

嫁妝是一個女子的體面，是她賴以在夫家立穩腳跟的東西，如果由扶蘇來準備，那就全無意義了。

當然，荷華敢這麽篤定，也是因為她還有系統。

之前因為發現了兌換列表裏面的種子，所以荷華将這個自己其實不怎麽關注的列表重新翻出來，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果然發現了很多以前沒有的東西都出現在了列表裏。比如她現在需要的這些。

系統裏面兌換那些實用的東西，比如荷華經常會用到的丹藥，還有各種卡片之類的，價格都不菲，反而是日常生活中經常能看到的東西，哪怕是金器銀器，兌換所需要的東西也并不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她要結婚了，所以系統大酬賓，居然還讓荷華找到了一個嫁妝套餐，只要花個幾百分，就能兌換一整套好看又實用的嫁妝出來了。

所以對扶蘇跟蕭何的擔心，荷華只是一笑置之。

就這般忙忙碌碌，等這些前期準備全部的做好之後，冬天已經不知不覺就到來了。

九原的冬天很冷。是真正的“瀚海闌幹百丈冰，愁雲慘淡萬裏凝。”北風呼嘯着刮過的時候，甚至讓人懷疑屋頂都要被掀起來了。

荷華心裏由此開始七上八下的。

她擔心的不是別的，正是已經種到了地裏的小麥。這麽冷的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扛過去，要是不行的話……那荷華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甚至打算出門去看看，不過最後被扶蘇勸住了，“這時候種子都沒有發芽，又被厚厚的雪層覆蓋，你即便是去了，也瞧不見什麽的。”扶蘇道。

見荷華猶自不放心，他忍不住咬牙道，“你與其擔心這些，不如想想文定的時候，要送我什麽東西？”

扶蘇有點心塞。

因為總覺得荷華似乎關注其他的事情，比之他們的婚事更甚。

其實荷華這是一種下意識的逃避。

畢竟是自己的事情，總不好整天挂在嘴裏，所以索性就假裝毫不在意。裝着裝着，好像連自己都相信，是真的不在意了。所以才能這麽自然的跟扶蘇和蕭何讨論流程，不然的話，動不動就臉紅，恐怕會讓看到的人牙根發酸。

“荷華，跟我成親，你不高興嗎？”在某一天荷華又趁着扶蘇不在，溜出門去花園裏查看自己的菜地時，扶蘇終于忍不住問。

“怎麽會？”荷華驚訝的道，“你別胡思亂想，我其實也很高興的。”

“我可看不出來。”扶蘇握着她的手，拉着人往屋裏走，“不求你自己繡嫁衣，但凡能像其他待嫁的姑娘一般，安靜些待在屋子裏，別到處亂走，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又不怕冷。”荷華毫不客氣的道，“是你比較怕冷吧！我出來走走并不會如何的。”

這倒是實話，扶蘇的身體似乎偏涼，夏天的時候都有些涼意，更不必說這寒冬了。反而是荷華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暖呼呼的，現在兩人的手交握，也不知道是誰在溫暖誰了。

“胡說！”扶蘇斥責道，“就算你不怕冷，也不代表你的身體就能受得住。再說你種下的那菜地，我已經替你看過了，什麽都沒有。你又何必再去？”

荷華聞言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雖然早猜到現在種不出東西，但是結果真的這樣，還是非常打擊人啊！

“好了，把心思放在婚事上，等開春我們就要成親了。”扶蘇低聲安慰道，“到時候整個行轅都是你的，你想怎麽折騰都行。”

連結婚都要這麽哄着，想想還真是有點兒小心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