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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不煩啊!晏歸瀾還不允許人改邪歸正了!

沈嘉魚今天被他連着擠兌了好幾回,再加上心裏又是難受又是憤懑,也顧不得現在得巴着他了,鼓着臉頰反唇相譏:“我也不是對誰都這般輕薄無禮的,晏表兄仙姿玉貌,一年前偏偏又招搖到我眼皮子底下,我要不做點什麽豈不辜負天公美意!”

她才怼完就反應過來,晏歸瀾可是她現在得罪不起的,想退後幾步又覺得失了威風,臉上好不別扭。

晏歸瀾見她臉上又出現了熟悉的小模樣,眼波不覺一凝,只可惜府門前人多眼雜,他只能任由她說完一句就撒腿開溜。

他倒是沒有如沈嘉魚想象一般的動怒,只揚起眉,撫着下巴若有所思,低聲回道:“表妹這意思,是只對我情難自禁?”

沈嘉魚:“…”

兩人你來我往幾句,晏三郎都沒怎麽注意,只是一見自己抱錯了人,臉色頗為尴尬,也不敢看她,忙不疊把沖着沈嘉魚深施一禮:“是我一時眼拙,孟浪了,還請表妹見諒。”

沈嘉魚被反将了一軍,也沒心思計較了,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無事無事,表兄也不是故意的。”

晏歸瀾大抵是還有事,最後瞧了眼沈嘉魚,對着晏三郎随意交代道:“垂華,把表弟表妹帶到夫人那裏。”

晏垂華老實地應了聲,臉紅紅地帶着姐弟倆進了國公府,國公府論規格只比上護國府大上一等,但裏面的雕梁畫棟飛檐走瓦卻比沈家更精細了十分,處處透着浸染了千年的風韻,偶有仆婦經過,也都是屏聲靜氣,才喘息咳嗽聲都不曾聽聞。

沈嘉魚混沒放在心上,大大咧咧随着晏垂華往裏走,沈燕樂神色倒是漸漸肅了,他扯了扯她衣袖,輕聲感慨道:“到底是世家,就連下人的規矩禮數遠不是咱家能比的。”

沈嘉魚不解地眨了眨眼,沈燕樂悄悄一指:“瞧見沒有,他們穿的都是木屐,可踩在青石板上一點聲音都沒有,手上的活兒也半分不耽擱,這樣的規矩,怕是多年才能練成。”

他又悄聲道:“我聽說這處宅院才是晏家的宅邸之一,在泉州的主院才叫精美絕倫呢。”

沈嘉魚不過是粗心,也不是傻,經他一提便瞧出種種與家中的不同來,難免也斂了神色,凝神靜氣跟在晏垂華身後。

晏垂華把兩人送到正院的時候臉還是紅紅的,等到了地方,他沖着姐弟倆腼腆一笑:“夫人就在屋裏等着你們呢,快進去吧。”

沈嘉魚笑着道謝:“有勞表哥了。”

晏垂華瞧的愣了愣,面色更紅,沖着沈燕樂撂下一句:“改日找你玩。”,然後就一溜煙跑了。

兩人正準備進屋,姨母小鄭氏已經迫不及待地迎了出來:“可算是把你們盼來了。”

姐弟倆眼眶齊齊一紅,短短幾日的時間,不光娘親去了,親爹不再疼愛,連家裏也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動,見着打小便疼愛自己的姨母自然覺着親切,兩人團團撲上去将她抱住,撒嬌喚道:“姨母。”

小鄭氏身後的仆婦眼裏露出不敢茍同的神色,鼻翼輕輕一抽。小鄭氏卻又愛又憐,把外甥和外甥女摟在懷裏摩挲個不住,轉頭打發道:“春娘,你們端上飲子和糕點便下去吧,我有些話要跟燕樂和阿魚說。”

春娘端上熱飲和糕點就欠身下去了,等屋裏人一走,小鄭氏就把兩個外甥摟的更緊,又摸了摸沈嘉魚的後背,又是心疼又是憤然:“沈至修打你了?”

沈嘉魚估摸着是晏歸瀾派人來傳的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就打了兩下,姨母,我不疼的。”

小鄭氏更是心疼的不得了:“怎麽會不疼?你從小到大哪裏被人動過一個手指頭,再說他也不是為了正經事罰你,借題發揮罷了!”

她想到早逝的姐姐,禁不住垂下淚來,語氣卻漸漸尖銳:“我當初就和姐姐說過,沈家那等胡奴人家并非良人,如今姐姐慘死,最可恨的是那姓沈的全跟沒事人似的,轉頭就要另娶公主!”

鄭家雖然落敗,但兩人卻是正經的世家女,那份尊貴已流傳千年,早已深入骨血,所以她才有此一言。

姐弟倆見她難過,怕她病上加病,忙扶着她坐下,沈嘉魚笑道:“姨母別這樣說,我也是沈家人,我身上也有胡人血脈呢,再說家裏祖父還是威嚴明白,只是父親…”

沈燕樂想到父親涼薄,鐵青着臉接了句:“父親太過糊塗。”

他恨恨說完,忍不住擡頭問道:“姨母,我們才回京城沒幾日,只把事情知道了個大概,具體的你知道嗎?”

小鄭氏漸漸止了淚,又用絹子揩了揩眼角,語調仍舊十分低沉,暗含恨意:“我只知道一個多月前,沈至修帶着人去了城外的巫廟抓奸,而後阿姐和人通奸的消息就漸漸傳了出來,阿姐抑郁成疾,沈至修生了厭棄之心,就算阿姐這回沒有病故,他也打算休妻的,恰好這時候定安長公主傳出要選夫婿的風聲,兩邊就暫定下了,只等你母親一過世,公主就會過門…”

等她來京時,長姐已經病入膏肓,卻什麽也沒說,只流着淚囑托她照料好兩個孩子。她本來想查,但那奸夫已經被打死,所有線索被連根拔除。

沈嘉魚以掌捶拳:“母親絕對不會做出這等事的!”她說着就有些坐不住了:“姨母,你派些人手車馬給我們吧,我們要找祖父禀明情況,還母親一個清白!”

小鄭氏輕輕擺了擺手:“莫要意氣用事,若我沒記錯,你們祖父現在也昏睡不醒,如何能為你們母親主持公道?”

她心下沉郁,一旦長公主過門,必容不下這兩個嫡出孩子,這位長公主可不是尋常人,品階封賞都與親王比肩,朝裏朝外人脈廣博,她若真有心下毒手,只怕防不勝防!而且上護國沈公病重,沈家業已搖搖将墜,真正是內憂外困,不知多少雙眼睛盯着上護國府,保不齊就有旁人對姐弟倆起歹心。

沈至修指望不上,她這個膝下無兒無女的第三任繼室怕也使不出力,得想個周全的法子。

姐弟倆尚不知姨母已經想到這般長遠,不解道:“難道任由母親名聲盡毀?”

小鄭氏簡單解釋了幾句,輕輕嘆氣:“你們的平安才是一等一要緊的。”

她說完略一躊躇,擡頭問沈嘉魚:“阿魚,你覺着你三表兄怎麽樣?”

這問的是晏垂華,沈嘉魚表情莫名,還是老老實實地道:“看着挺實在的。”

小鄭氏面露思索,要是阿魚能嫁入晏家,姐弟倆和她就都有靠山了。既然要談婚論嫁,她自然想給疼愛的外甥女最好的,可她也有自知之明,朝中諸侯并起,群藩林立,晏家勢頭本就極盛,在晏歸瀾手下更是所向披靡,他既是宗子,出身尊貴,本身又才幹卓絕,這樣的人物,自家侄女必然抓不住,再者晏家長輩也看不上沈家門楣。

與其想這些不切實際的,不若退而求其次,再說三郎的品貌也算俊傑了。她暗暗盤算如何給兩人制造機會,卻沒把心思道出來,只溫和笑道:“那是個好孩子,你跟他好好處着。”

沈嘉魚聽話地答應了。

小鄭氏見兩人精神不濟,忙道:“你們先吃些墊補,然後好好睡上一覺,明天我命人擺了宴給你們接風。”

姐弟倆跟親姨母自然沒什麽可客氣的,聞言面露倦容地點了點頭,沈燕樂還是強撐着眼皮問道:“姨母,我們住在這裏不會叨擾晏家長輩吧?”

小鄭氏表情有些古怪,忍不住笑出聲:“這個你們放心,我們老夫人最是仁善,好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堂姐表妹來小住她也答允了,你們是正經親戚,如何住不得?”

沈燕樂這才放心,小鄭氏忙不疊讓仆婦把兩人早就引至收拾好的院子,走到半路卻瞧見晏歸瀾迎面走來,他低聲跟身後門客吩咐着什麽,姐弟倆正想停下行禮,忽的瞥見不遠處卻站了三四個女郎,一忽兒掉個帕子到晏歸瀾面前,一忽兒又甩個香囊到他腳邊,真稱得上花樣百出。

晏歸瀾恍若未覺,一腳踏過帕子就走了,直到遠遠瞧見沈嘉魚,原本漫不經心的眸光一斂,眉梢微挑。

沈嘉魚一邊見禮,一邊估摸着,這些應該就是那些過來小住的表姐表妹。瞧這些女郎被他迷的神魂颠倒的樣子,晏老大這人也很風流嗎,既然大家半斤八兩,他憑啥老來擠兌她!豬笑烏鴉黑!

晏歸瀾見她行禮行的神不守舍,冷不丁問道:“表妹在想什麽?”

沈嘉魚帶了幾分揶揄,脫口便啧啧:“表兄很是風流啊…”

晏歸瀾一瞬就猜到了她在想什麽,眼睛微眯,瞧了那些女郎一眼,神色莫名變的溫柔缱绻,他伸手幫她別開一縷散亂鬓發:“早同你解釋過許多次了,那些女郎是家中長輩留住的,我與她們并無幹系。”

面前的郎君俊美神飛,長衣帶雪,眼底似敘千言萬語。沈嘉魚還沒反應過來,仍在傻樂,砸了下嘴才覺得不對,皺着小臉道:“你什麽時候跟我解釋過了?不對,關我什麽事啊!!”

然而這話說之晚矣,不遠處站着的女郎們,目光像利箭一樣向她‘嗖嗖’射來。

沈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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