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碎瓦換玉
用十天來練兵,畢竟是短了點兒,揚州兵士多半不服管教,勉強可以在隊伍中充個人頭數,吓唬吓唬敵人。
不過這一吓唬對于宛州還真是挺管用的,宛州幾乎是大開着城門迎接夏和瑜的軍隊入內,一點兒抵抗都沒有。其實也是江臨淵早就從楊沛那裏知道宛州州史冷源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這才在之前建議夏和瑜先攻宛州的。
入了城內,揚州兵又開始不服管教了,這些年打砸劫掠的事情幹多了,這時也犯了手癢的毛病,見了百姓的家門就鑽,不扛出點兒什麽來絕不罷休,見了姑娘便去調戲,差點兒就在大街上把人家給扒了。
夏和瑜一進城門就帶着一小隊精騎去了冷府了,留下張翎帶着後部人馬,張翎聽見響動向後一望,才發現後部的揚州兵已然亂作了一團,即便張翎大吼也沒人聽他的,直到他斬過幾個人之後,那些揚州兵才稍微懂得收斂,卻依舊是在隊伍中懶散地走着。
“我說你們揚州的人,都是這樣野獸一般嗎?”張翎走在隊外,擡手擦拭着刀鋒上的血跡,向隊伍末,因為長得瘦小被他派去管理糧草的小沙問道。
小沙只是白了張翎一眼,繼續埋頭推他的糧車。
“我把糧草交給了你是不是個錯誤?”張翎把擦拭好的刀收回刀鞘別在腰間,說道:“你要是哪一天見錢眼開,賣了我的糧草,絕了我幾萬兵士的後路,我找誰哭去?”
“我見錢眼開也是先賣了你,還是按照驢肉的價格。”小沙奮力地推着糧車小聲嘟囔道。
張翎就裝沒聽見,繼續道:“我就認真問一句,你們揚州兵都怕什麽?再這麽下去我可不好管。”
“怕什麽?怕死呗。”小沙不屑地道,“不過你給的錢多的話,他們就連死都不怕,楊沛就是用錢來管他們的。”
張翎揉着耳朵,小聲嘆道:“這可有點兒困難,我哪來那麽多錢。”
兵士随主,楊沛肆意妄為,所以揚州兵也是如此,冷源膽小怯弱,所以宛州的兵士一個個都像是小耗子一般,張翎犯愁,眼下這隊人馬就像是一鍋大雜燴,若不采取些措施,以後怕是難免有些磕磕碰碰。
不只張翎,夏和瑜也一直在考量這個問題,考量到最後他決定将宛州兵和揚州兵混在一起,互相影響。剛開始的幾天,軍營裏每日都像是灌了開水一般鬧騰,不是這裏吵起來了,就是那邊動刀子了。張翎有時候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連夏和瑜都時常崩潰。
不過幾日後,沖突漸漸平息,營裏才總算恢複了一個軍隊應有的樣子,每日的練兵之事也慢慢走上正軌。
青州、揚州、宛州,三城相鄰,至此才算是真正連成一線,夏和瑜準備靠這三城的兵力和朝廷的首批兵力相碰,之後的事情,再慢慢決計。
只是夏和瑜算着日子,眼見着距離攻下揚州已經過去一個多月的光景了,沿路的密探卻絲毫沒有關于朝廷兵力的消息,卻在蔔承嗣派往京城的手下裏接到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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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封信是關于夏和瑜的父親的,信上說,朝廷已經下令,會在八月初将夏老将軍問斬,再用夏老将軍的血祭戰旗,而後出兵,讨伐夏和瑜。
夏和瑜是抖着手看完這封信的,讀完後立刻将信撕了個粉碎,用力抛了出去,紙花飛了滿屋子。
“将軍......”張翎想勸,卻被夏和瑜一眼瞪了回去。
“回京。”夏和瑜抓起輕袍披在身上。
“可......将軍,咱們的兵怎麽辦?”張翎問道。
“我一個人回去,兵就交給你,我若沒回來,你就散了兵,逃得遠點兒,別再摻和這檔子事。”夏和瑜道,邁步就想出門,卻被張翎一把拽住。
“夏和瑜,我跟你一起去。”張翎也不喚将軍了,直接叫了夏和瑜的名字。
“你去做什麽?我不在這段日子,幾萬兵士還要靠你。”夏和瑜道。
“那你怎麽辦?你要是想劫獄,自己一個人可做不來,至于兵士,這裏至少還有蔔承嗣。”
“胡鬧!”夏和瑜轉身沖張翎吼道,指着張翎就欲罵。
“報!”
忽然從遠處傳來一聲通報聲,一個親兵手裏攥着一封書信急急地向夏和瑜這邊跑來,連頭上的帽子都跑歪了,随着他的步子一颠一颠的,很是滑稽。
“夏......夏将軍,信,”親兵單膝跪倒在夏和瑜面前,将一封加急書信舉國頭頂,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夏和瑜皺着眉展開讀了起來,讀罷卻似全身癱軟一般,退了幾步,倚在了門框上。
“将軍,又出什麽事了?”張翎急切問道。
夏和瑜把信遞給張翎,張翎接過一看就認出了,那字跡是夏老将軍的,信上說,他在幾日前被人替換下,逃出了大獄,如今在幾個蔔承嗣手下的護送下,正在趕往宛州。
“這太好了。張翎抖着信紙笑道,“但這個替換是......”話沒說完,張翎就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他望向夏和瑜的眼睛,覺得他也一定想到了。
只是夏和瑜沒有說出那個名字,而是對着門外的濃濃夜色解下了身上的外袍,随便地抛到了椅子上,轉身向床榻走去,道了句:“你走吧,我要睡覺。”
張翎攥着信,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擡頭再看夏和瑜時,發現他已經鑽進了被子,雙眼緊閉。張翎暗自搖搖頭,悄聲地将信放在桌子上壓好,吹熄了房裏的燈,掩門出去了。
當然,夏和瑜哪裏是真的睡了,不過是閉着眼睛回味着剛剛信上的文字。三更天的梆子響過後,夏和瑜實在不願再躺在穿上裝睡了,而是披衣坐起,就着窗外的月光抓了一些財物,打開房門向馬場去了。
夏和瑜的那匹馬被拴在馬場的一個不起眼兒的安靜角落裏,馬兒認得夏和瑜的腳步聲,在夏和瑜靠近時睜開了眼睛,很溫和地看着他。夏和瑜解開拴住馬兒的繩子,一步跨到了馬背上,向宛州城外奔去。
此時宛州城外,早已經有一人一馬候着了。
“你也太慢了點兒,救個人至于想這麽久嗎?”張翎打着呵欠問道。
夏和瑜本想沖他發火,卻也沒忍住笑了,說道:“誰說我要救他了?我是要去看他人頭落地,那種場面可就只此一次。”
“切。”張翎不屑,“不過我跟你說好,這回回來,你得給我漲工錢,五年了,我的俸祿就沒動過。”
“你是不是跟那些揚州兵待多了。”夏和瑜一甩缰繩,馬兒踏蹄跑了起來,将張翎甩在了身後。
“小氣!”張翎在後面吼道,也連忙抽一下馬屁股跟上夏和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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