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上古大妖(更新)

深沉的黑夜宛如化不開的濃霧,重重圍困着這座北地小城。

廣場祭臺附近,喧嚣的人群像是突然被掐斷了聲音。

正在大打出手的雙方人馬,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裏動作,軟軟跪倒,一切人聲淹沒在夜色裏,唯有刀槍劍戟叮叮當當摔落的聲音格外明顯。

方才還殺氣騰騰欲擇人而噬的蛇群,也東倒西歪垂下蛇頭,紛紛匍匐在沈輕澤腳邊,猶如面見蛇王般溫順,一動也不動。

被猝不及防打斷施咒的莫雲主祭,仿佛被扼住了脖子的公雞,一臉猙獰,無論他如何掙紮也免禦不了來自鲲鵬之羽的強大力量。

在他栽倒昏厥前的最後一刻,握着法杖的手仍顫抖着指向祭臺中央的沈輕澤,滿眼的不可置信。

轉瞬之間,沈輕澤目之所及,再無一個站着的敵人!

顏醉睜大雙眼,愕然看着眼前極其震撼的一幕,久久失語。

鲲鵬之羽是一次性使用道具,持續效果只有短短三十秒。

沈輕澤拽着顏醉,三步并作兩步趕至綁着吊籃的巨型黑鹫旁,将捆縛它們的繩索盡數斬斷,又把莫雲主祭從地上拎起來,打包丢進其中一個吊籃。

他挾持顏醉跨入吊籃時,三十秒時間剛好結束。

淵流城城主和主祭兩個最高掌權者,這下都落在沈輕澤手裏了。

四周人群逐漸開始從昏睡裏蘇醒,一時間大腦混沌,不知今夕何夕。

随着力量耗盡,鲲鵬之羽化作無數蒲公英般細小的黑色羽毛,在星點餘燼中緩緩消散。

“那是什麽東西?”顏醉沒有阻止青年的動作,只注視着漫天細碎的黑羽,失神的目光暴露了內心的驚濤駭浪,再不複适才的平靜。

“鲲鵬之羽。”沈輕澤一揮手,将黑羽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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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鲲鵬?”顏醉微微眯起眼,轉頭凝視他,“你究竟是什麽人?”

見對方一直不曾反抗,沈輕澤幹脆放下了匕首,淡淡道:“城主大人不如先關心一下你自己,還有這位主祭閣下。”

他目光下移,這才注意到顏醉藏在身後的折世槍,眉頭一皺,不由分說将之一把奪過來:“這是我為顏醉打造的槍,怎麽在你手裏?殺了人,槍也不放過,你們是強盜嗎?”

顏醉一時無言。

片刻,他忍不住問:“你為何因他的事情如此憤怒?”

沈輕澤冷淡擲下一句:“他欠我錢,很多錢。還沒還就死了,你說我氣不氣?”

顏醉:“……”

面對危險,野獸比人類反應更為迅猛,祭臺上密密交纏的毒蛇,幾乎在蘇醒的第一時間就擺出了攻擊的姿态。

沈輕澤截下一段火把,随手擲入蛇群中,畏火的天性令它們暫時往後退卻。

不過數個呼吸時間,恢複過來的黑鹫對那股莫名的力量尤其恐懼,發現自己擺脫了束縛,驚慌地振翅而飛,連帶着吊籃裏的三人,晃晃悠悠升入天空。

便在此刻,沈輕澤腦海中倏忽響起一道清脆的提示音:

【主線任務:瓦解陰謀達成,任務總進度完成度10%】

沈輕澤暗地皺眉,鬧了這麽大陣仗,完成度怎麽才這麽一點兒。

祭臺上下恢複意識的人們,尚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只知道突然困意襲來,眼皮子打架,手腳也不聽使喚,醒來時,愕然發現主祭和城主大人都上天了!

衆人亂成一團,衛隊和武士們眼睜睜看着越升越高的吊籃不知所措,立刻有外圍的民衆趁亂砸開關押活祭老人們的圍欄,試圖解救自己的親人。

肖蒙猶豫片刻,料想沈輕澤的目的既然是釋放活祭老人,應當不會對城主動手,便開始按照原定計劃着手整頓衛隊,收拾滿地殘局。

首先要除掉的,就是這些該死的蛇和反叛的武士!

半空中,吊籃随着成群結隊的黑鹫搖搖晃晃向夜神山的方向飛去。

“看看你幹的好事!”醒來的莫雲主祭披頭散發地縮在吊籃的一角,惡狠狠盯着沈輕澤。

他的法杖不知去了哪裏,從吊籃跳下去一定會摔成肉泥。

莫雲主祭臉頰的肌肉抽搐着,心裏恨不得将沈輕澤千刀萬剮,又畏懼那股神秘莫測的力量,連朝他靠近一步都不敢,唯有緊靠着吊籃的檐壁,才能讓他有點虛妄的安全感。

“你破壞了祭祀,放走了祭品,夜神一定會發怒的!見不到太陽,所有人都要凍死!”莫雲歇斯底裏地沖他咆哮,“你害死了全城的人!”

“夜神?”沈輕澤挑了挑眉,“你親眼見過?”

莫雲冷笑:“你在說笑話嗎?神明豈是你我凡夫俗子能見得到的?!”

沈輕澤撫弄着手裏的折世槍,低沉沉道:“那我就帶你們去見見祂。”

“你瘋了?”莫雲用看瘋子的眼神瞪着他,簡直不可理喻,“夜神會吃掉我們!你想送死自己去就好了!”

沈輕澤一步步走近,居高臨下俯視對方:“我不想送死,也不想送別人去死。夜神山上,根本不存在什麽夜神。而是一只從遙遠的東方而來的上古妖獸,鲲鵬。”

“所謂永夜,也并不是夜神發怒降下懲罰,只不過是鲲鵬龐大的翅膀垂下來,剛好蓋在淵流城上空,遮蔽了天空,擋住了太陽。”

“這一切都是因為前人的無知和畏懼,編造出的傳言。”

話音剛落,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

【主線任務:揭露真相達成,任務進度完成度20%】

已經完成了兩項目标,總進度居然才20%?低于30%仍有失敗風險。

果然趕走鲲鵬才是重點……

沈輕澤看一眼主界面,任務倒計時只剩下不滿四十小時。

縱使顏醉在見到鲲鵬之羽時便隐隐有所猜測,如今聽到沈輕澤口中真相,仍不免神情動容。

莫雲渾身巨震,比之前被莫名的力量放倒還要不可置信,失聲驚叫:“這不可能!三十年前,明明也是如此,向夜神山送活人祭祀,夜神就平息了怒火,讓淵流城重見光明!”

沈輕澤道:“是啊,三十年前,鲲鵬吃掉了你們送的祭品,飛走了。興許它把這裏當做了巢穴呢。”

莫雲臉色漲紅:“那是夜神的居所!你憑什麽說那是妖獸?”

沈輕澤指着前方一座煙雲缭繞的黑色大山:“飛到山頂,就能親眼見到了。”

長久的沉默後,顏醉緩緩開口:“倘若你說的是真的,難道鲲鵬就不會吃掉我們?”

沈輕澤眼露嘲諷:“城主大人也怕被吃掉嗎?你家中若有年滿六旬的長輩,是否也要其充當活祭?”

顏醉不緊不慢地笑了:“誰告訴你,是本城主下令活祭的?莫雲主祭,你手裏所謂的城主敕令,有我的印章嗎,嗯?”

“又是誰得到一具假屍體便如獲至寶,迫不及待宣布我的死訊?”

他掃向莫雲的眼光像一把薄薄的刀片,生生将那張驚懼的臉連皮帶骨切下。

後者下意識打了個哆嗦,心想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幹脆閉目不言。

沈輕澤皺起眉,在他二人身上來回掃視,思前想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仿佛哪裏漏掉了什麽重要的信息!

假的屍體?宣布死訊?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顏醉撇下莫雲,一步一步向沈輕澤逼近,眼底是深沉的探究。

“你究竟是什麽人?區區一個打鐵匠,不可能知道鲲鵬的隐秘,更不會擁有這樣強大的力量。”

沈輕澤越發狐疑:“城主大人怎麽知道我是打鐵匠?”

他低頭瞥一眼手中長槍,心頭重重一跳,一個可怕的猜想不由自主浮上心頭,前因後果在腦海中飛快串聯,越來越清晰——

“你,該不會就是……”

沈輕澤終于露出錯愕的神情,男人過分俊美的臉孔已然近在咫尺,朝他輕輕綻出一個極盛的微笑,仿佛玉山傾頹,奪天地顏色,閃耀動人。

“你說呢?”

沈輕澤被那耀目的光華刺得眯了眯眼,忍不住從齒縫裏崩出幾個字:

“我的眼睛快被您的火把亮瞎了,把它挪遠些!城主大人!”

顏醉用那雙琥鉑色的眸子笑吟吟凝視着他,慢條斯理地道:“這是讓你看看清楚,我是誰,免得你再眼瞎認錯人。”

他收回火把,順手将吊籃四角預留的燈槽挨個點亮,最後一只手伸到沈輕澤面前,掌心攤開:“槍還給我。”

沈輕澤垂目瞥一眼那修長的五指,手握着槍杆不為所動:“顏醉就是淵流城主?”

“是。”

沈輕澤瞥一眼瑟縮在角落、試圖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莫雲主祭,蹙眉問:“那具屍體怎麽回事?”

顏醉眸中掠過淡淡的悲憫:“是衛隊一個小隊長,同樣受到了獸奴祭巫的詛咒,重傷不治。我暗中命肖蒙,将此人僞裝成我的模樣,引誘叛徒上當。”

沈輕澤緩緩續道:

“然後你在祭祀大典當衆現身,宣告你還健在,順便向全城的民衆澄清,捉城裏年邁長者活祭是叛徒假冒你的命令,緊接着,将膽敢反對你的人一網打盡,甚至于當場誅殺,以安撫失去親人的百姓,宣洩他們的憤怒。”

顏醉輕輕撫掌:“猜得不錯。”

沈輕澤皺眉:“你如今人在這裏,那邊放任不管,你不擔心?”

“叛徒行動倉促,力量有限,肖蒙和衛隊自會替我收拾首尾,不用擔心。”顏醉微微一笑,“更何況,莫雲主祭都被你給逮到這兒來了,那些武士,沒了主心骨,唯有投降一條路可以走。”

“我魚缸裏的龍鱗玉是你拿走的?”

“是。”顏醉不滿地皺了皺鼻翼,“你居然膽敢把那麽重要的寶物随随便便丢在魚缸裏?”

沈輕澤面無表情地糾正他:“我是非常鄭重地将它丢在魚缸裏。”

顏醉:“……”有區別嗎?

沈輕澤:“最後一個問題。”

顏醉莞爾一笑,束在腦後的長發垂落于肩頭,他用五指随意梳理着:“你的問題很多,卻不回答我,這可不太公平。”

沈輕澤瞬也不瞬地注視他的眼睛:“假如我沒有出現将你二人帶走,也無人告訴你鲲鵬的真相,你準備如何為淵流城驅除黑暗?”

“還是說……你準備繼續活祭?反正,是這些叛徒下的令,與你無關。一手收拾叛徒,一手收獲威望,還能解除永夜,豈不一舉數得?”

平靜的語調下,藏着極尖銳的鋒芒,問到最後,已是圖窮匕見。

“你試探我?”顏醉帶着一貫漫不經心的笑意,托着下巴的食指輕輕撫過下唇,玉白的指尖襯得唇色愈發殷紅欲滴。

沈輕澤靜靜等待他的回答。

就連角落裏的莫雲都支起耳朵側耳傾聽。

顏醉上前一步,微微傾身,湊到沈輕澤耳畔,溫熱的吐息幾乎吹紅了青年的耳垂。

城主大人胸腔發出低沉沉的笑聲:“你猜對了,我當然會繼續活祭,否則我還真不知道如何讓太陽重見天日呢。”

莫雲主祭嘲弄地嗤笑一聲:“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什麽善類。”

沈輕澤目光一凝,望着對方似笑非笑的臉,道:“你莫非是打算……把這些與你作對的叛徒,代替老人們,充作活祭祭品?”

莫雲渾身一震,整張臉又驚又怒:“你怎麽敢——我們可是功勳貴族世家!”

顏醉終于放聲大笑,笑聲在空寂的夜空中回蕩,又緩緩收斂,凝為一道複雜的眼神。

“我為什麽就不能一不做二不休?你應該知道,城裏的糧倉支撐不了太久,六旬以上的老人,對這座城而言,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少了他們的口糧,也許能養活更多的青壯年,和孩子。”

他循循善誘:“現實就是這麽殘酷。不論你是否願意,總要有所取舍。”

沈輕澤難得露出一絲淡得看不見的笑:“如果你是這樣打算,那時候就應該等叛徒将老人們推入蛇窟後,再以救世主的面目現于人前,祭品,聲望,替罪羊,都有了。”

“可你沒有。”

沈輕澤鄭重将折世槍遞還給對方,淡淡開口:

“我相信,一個為了保護淵流城與外族以命相搏的軍人,一個會提醒我這個小小鐵匠帶親人避難的雇主,一定會比任何人,都愛惜這座城,和城裏的子民。”

散漫的笑容漸漸自顏醉臉上隐去,他垂目接過長槍,輕輕撫摸槍身,沉默良久,緩緩道:

“三十年前,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死于活祭,是我父親親自下的令,後來,我的母親就與他決裂了,若是……”

沈輕澤眉梢微動,卻等不到後面的話語。

顏醉不再開口,只望着遠方黑沉沉的夜神山,将細不可聞的嘆息隐沒于風裏。

漆黑的天幕沒有任何參照物,三人不知被黑鹫帶着飛了多久,半空中的氣溫低得令人發指,莫雲主祭瑟縮在吊籃一角,凍得嘴唇發白。

主板面的倒計時一分一秒過去,沈輕澤緊了緊身上的熊皮大衣,瞄一眼系統說明:

【李老爹的饋贈:以金剛熊皮縫制的大衣,面料柔和且保暖,最低可承受零下氣溫。魅力+10,防禦+10】

舒适與溫暖包圍着他,那是來自李老爹的守護。

也不知道祭臺那邊怎麽樣了……

頭頂上突然傳來黑鹫的鳴叫,吊籃在它們時上時下的盤旋中越來越颠簸。

“快到了。”顏醉站在沈輕澤身側,偏着頭看他,身上的披風略嫌單薄,可依然脊背挺直。

“一會兒到了夜神山,你準備怎麽對付鲲鵬?就算不是神明,上古妖獸也絕不是好相與的。方才那樣的力量,你還能使用第二次嗎?”

莫雲主祭已經凍得神志不清,口中不斷喃喃:“會被吃掉……我不想死……”

沈輕澤輕輕搖頭:“不能了。”

他手伸到大衣內側口袋裏,掏出那只淡金色的魚龍,它細長的身體像蛇一樣盤起來,縮在他掌心凍得瑟瑟發抖,進化以後,它已經不再需要呆在水裏。

但是這麽小小的一只,弱小無助又可憐的模樣,面對龐大的鲲鵬,能起什麽作用?

沈輕澤蹙了蹙眉,顯得有些憂心忡忡:“城主大人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顏醉微微一笑:“若你能讓淵流城重見光明,別說一件事,十件事我也答應你。”

沈輕澤深吸一口氣,面容肅穆:“你抵押給我的龍鱗玉拿走了,錢還沒還呢,城主大人準備賴賬嗎?”

顏醉:“…………”

半晌,他問:“你要說的就是這個?”

沈輕澤正氣凜然:“當然,做人要講道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算你是城主,也要明算賬的。”

眼看着離夜神山越來越近,只覺死亡近在眼前,莫雲主祭顫抖着聲音,近乎歇斯底裏:

“你區區一個打鐵匠,破壞祭祀大典,憑白把我們抓到夜神山送死,也好意思說自己講道理?!哪門子的道理?”

對于這個自私自利的家夥,沈輕澤連一個鄙夷的眼神也欠奉,更懶得與之廢話。

右手一翻,匕首脫手而出,狠狠釘在對方臉頰邊一寸處,頭發都削去了幾根,用實際行動诠釋他的“道理”,吓得莫雲主祭瞬間噤聲。

“粗鄙野夫!”莫雲只好在心裏腹诽。

黑鹫的鳴叫聲越來越響亮,從吊籃俯瞰,已經隐約能看見夜神山下蒼郁樹林幢幢黑影。

無垠夜幕裏,唯有他們乘坐的吊籃亮着一絲微弱的火光,随着黑鹫俯沖,火光宛如流星墜落,時明時滅。

在一陣劇烈的颠簸和晃動之後,黑鹫載着三人飛上了山頂一座懸崖,十餘只黑鹫團團擠在一起取暖,半步也不肯往裏走了。

山洞黑洞洞的入口像一只豎着的巨眼,注視着三個不速之客。

沈輕澤舉着火把仰頭往上看,滿眼深不可測的黑,什麽也看不見,耳邊有極規律的風聲一陣一陣傳來,像是某種龐然大物的呼吸。

傳說鲲鵬身軀巍峨如同山岳,一想到他們每一步都可能踩在這只上古大妖的身上,就連沈輕澤也不禁頭皮發麻。

他手執火把走在最前面,顏醉用長槍将莫雲主祭頂在中間,自己殿後,三人的身影逐漸被黑暗吞噬,消失在洞口。

幾人越往裏深入,周遭的溫度竟然不斷在上升。

沈輕澤已經将熊皮大衣脫下來,兩只長袖綁在腰間,就連莫雲主祭都熱得滿頭大汗,體質贏弱的他腳步虛軟,要手扶着岩壁才能勉強保持站立。

沈輕澤隐約嗅到空氣中有硫磺的氣味,山洞已經走到盡頭,前方似有光亮。

他一轉頭,見顏醉不知何時已經卸下披風挽在手肘上,一襲黑金色軍裝勾勒出修長勻稱的身材曲線,軍褲包裹着兩條筆直的長腿,兩側細細繡着的金線一路延伸到緊窄的腰際。

那裏隐蔽地別着三只大小不一的匕首,最小的那枚宛如一柄飛刀。

沈輕澤不由想起挾持顏醉時的姿态,萬一對方偷摸用這玩意捅他一下……

“怎麽停下了?”

顏醉來到他身邊,沈輕澤回過神,指指亮着光的洞口:“我們可能到了。”

三人拐過最後一道彎,視野陡然開闊——從來沒有人到達過夜神山的內部,那是一片極為空曠光滑的山壁,空間之大,一眼望不到盡頭。

山壁底部竟是從地下湧出的天然溫泉!淡淡的金色泉水溢滿山體內部,溫熱的蒸汽不斷向上升騰,熱氣熏得三人臉色微微發紅。

溫泉上面有一片陰影投下,沈輕澤高舉火把朝上看,一瞬間,他雙目瞠大,差點爆出一句口粗。

——三人斜上方,有一片朝溫泉中心延伸的寬敞懸崖,那裏用無數草葉枯枝堆積成一座厚厚的巢,幾枚足有一人高的奶白色巨蛋安靜地呆在巢裏。

淦!敢情鲲鵬每三十年來這裏一次,是靠着夜神山的天然溫泉孵蛋生崽呢!

三人神情帶着不同程度的震撼。

倘若是在《曙光世紀》網游裏,面對這樣的大Boss,常見的解決辦法有兩個,其一,大量玩家一起組隊,靠着人海跑屍戰術一點點磨死它,法子雖笨,但可保證成功。

其二,就是派出敢死隊,偷走它的蛋,接力傳遞,逃離夜神山。

鲲鵬發現自家的崽被偷走,一定會追,屆時它龐大的身軀離開山頂,羽翼自然不會再擋住太陽,任務也能完成。

可如今,沈輕澤孤身一人,既沒有海量隊友,自己也沒命去偷那鲲鵬蛋。

該怎麽辦呢?

倒計時像死神的鐮刀懸在心頭,沈輕澤猶豫片刻,吹滅了火把,蹑手蹑腳往窩巢處靠近。

在即将靠近時,他頭頂上方黑黢黢的洞壁上,陡然睜開一雙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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