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光明重現!

鲲鵬沒有眼眶,那一對眼瞳宛如兩只幽藍的寶石嵌在黑色的山巒上。

被它冷冰冰的視線籠罩,沈輕澤只覺一股寒氣直沖天靈蓋,從頭涼到腳。

被發現了!

他脊背僵直,手心一片冰涼的濕膩,正進退不得,系統提示恰到好處的響起:

【你發現了夜神山裏的隐秘,原來是鲲鵬生産完畢後正處于虛弱的休眠期,它未必會理會弱小的闖入者,可任何人一旦靠近鲲鵬蛋十米範圍,則必會引來一位母親盛怒的攻擊。】

原來是虛弱期的鲲鵬,沈輕澤轉念一想,即便的虛弱期,自己若跟它正面剛,也必然落得秒殺的下場。

沈輕澤果斷退後了幾步,與巢裏的蛋拉開距離,遠離對方的警戒範圍。

鲲鵬果然沒有發動攻擊,那雙幽藍色的瞳孔稍稍轉動,看沈輕澤的眼神似乎在看一只寄生蟲,塞牙縫都不夠,根本不屑理會,片刻它又輕輕合上眼皮,閉目休憩。

該怎麽辦呢?

沈輕澤一連退回顏醉所在的洞口,皺着眉頭在原地沉思。

仿佛感受到溫暖,他口袋裏的小魚龍探出半個腦袋,順着他的衣服攀到胸口,想要鑽進去,被沈輕澤毫不留情一把拽出來。

對了,差點把這家夥忘了。

【線索提示:你帶着進化的魚龍來到鲲鵬的巢穴,雖然是最低等的龍種,身上也有令鲲鵬最讨厭的天敵血脈的氣息。】

果不其然,鲲鵬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異樣,再次睜開眼,這次甚至把龐大的頭顱也轉過來,整座夜神山随着它的動靜震顫着,撲簌簌往下砸落碎石。

沈輕澤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萬分期待地高高舉起小魚龍,等待奇跡的發生……

然而,他等到的,是鲲鵬沖着他們打了一個雷鳴般的噴嚏——噴出了驚天撼地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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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猛的飓風将三人狠狠撞入山洞岩壁,附近的洞壁狠狠崩裂開來,如雨碎石劈頭蓋臉砸落,幾乎将三人活埋。

沈輕澤和顏醉灰頭土臉地爬出來,各自身上都受了傷,倒黴的莫雲主祭直接被砸暈過去,半死不活被沈輕澤丢在地上。

顏醉身上被鋒利的碎石劃破好幾道傷口,沈輕澤滿身泥灰,手臂一大片青紫,劫後餘生的兩人狼狽地靠坐在黑幽幽的山洞裏,一時相顧無言。

小魚龍吓壞了,把細長的身子盤在沈輕澤手腕上,死死埋着腦袋,顫巍巍立着兩只小角,宛如給他戴了一只金色的手镯。

把讨厭的東西噴出了視線範圍,鲲鵬碩大的頭顱縮了回去,繼續閉目養神。

【線索提示:你的魚龍雖身負天敵氣息,但過于弱小,體型差距懸殊,不足以引起鲲鵬的警惕。你只好另想其他辦法。】

顏醉眯着眼盯他,滿臉的懷疑:“你确定這只小東西對鲲鵬有效?”

沈輕澤:“……”

這劇情不對呀!

難道不應該是看上去弱小無助的小可憐,突然爆種變身,與鲲鵬大戰三百回合,依仗天敵的優勢将它趕走嗎?

這主線劇情到底哪個鬼才策劃寫的!

沈輕澤臉色發黑,如今再糾結這些已經沒有意義。

他不斷戳開系統版面,試圖挖掘更多線索,可吝啬的系統給于他的,始終是那句冷酷無情的提示:

【如遇困難請玩家自行探索!】

淦!

等他有錢了,一定要買個會說人話的系統!

沈輕澤憤憤地想。

顏醉重新點亮了一支火把,溫暖的火光将二人的身影長長投到岩壁上,随着他的走動,影子越拉越長。

沈輕澤将那句線索提示反複琢磨,過于弱小?體型差距懸殊?可他既不會變魔術,小魚龍也不是氣球,吹吹氣就能膨脹起來。

倒計時已不足十小時,這不是可以讀檔重來的游戲,任務一旦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他出神地盯着黑暗裏虛無的某處,大腦在飛速運轉。

倏地,他面前的岩壁映出大片詭異的陰影,上下翻騰,仿佛某種怪獸張開翅膀,沈輕澤一驚,擡頭卻發現是顏醉正拎着披風的兩角,抖落沾染的灰塵泥土。

影子……

沈輕澤目光驟然一亮,騰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洞口,除了腳下溫泉隐約透着微光,整個山體內部都是黑黢黢的,頭頂鲲鵬盤踞之處,更是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這樣的環境,那個辦法,說不定可行……

顏醉舉着火把走到他身側,半張臉孔被火光映照出深邃立體的剪影,他正要開口,搭在手上的披風忽的被沈輕澤一把搶走。

“披風反正你也不穿,借用一下不介意吧?”

顏醉眉梢輕揚:“你要做什麽?”

話音剛落,連手裏火把也被奪走了。

“大兄弟,借個火不介意吧?”

顏醉:“……”誰是你大兄弟?

“這披風反正成這樣了,多戳個洞不介意吧?”

顏醉:“……”

沈輕澤壓根沒打算等對方的答案,拎起披風相對完整的一角,用匕首尖飛快地戳破了一個小孔。

他蹲在離岩壁不遠的空地上,尋一個合适的角度,刨了一個小坑,滿地石頭壘作一堆将火把固定住。

顏醉背靠岩壁雙手環抱,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看他蹲下又站起,看他用腳步丈量距離,看他在原地轉圈。

他目光略帶着一絲奇異,半晌,發問:“你這是在跳大神嗎?”

沈輕澤手裏動作停頓,抿了抿嘴,給他遞去一個一言難盡的眼神。

“城主大人,不要在那裏劃水,這麽閑的話,過來幫把手。”

“劃水是什麽意思?”顏醉不明所以,終究緩步走到他面前。

沈輕澤拎着披風的一邊角,朝他抖了抖:“拎着這個。”

“然後?”顏醉挑了挑眉,勉為其難照做。

披風皺起的地方已被沈輕澤撫平,平滑地垂墜在地上,像一片豎起的黑色幕布,唯有中間留有一個小孔。

“站着別動,別擋着光線。”沈輕澤目測一下距離,忽而雙手覆上對方手背,輕輕往下壓,“別提這麽高。”

手背傳來一片濕熱的溫暖,顏醉擡眸,沖他眨眨眼:“你手心出汗了。很緊張嗎?”

沈輕澤近距離注視他的眼睛,面無表情道:“我只是熱得慌。”

手邊簡易的道具布置妥當,沈輕澤将纏在手腕上的小魚龍一圈一圈拽下來,托于掌心,緩緩放在火把和刺有小孔的披風中間——

令顏醉驚愕的一幕出現了!

對面的岩壁竟赫然映照出一條暗金色的龍!

從龍角到龍尾,都似模似樣,它緩慢地游曳于黝黑的岩壁上,随着沈輕澤不斷調整手掌的距離,那片龍影一點一點變得更為龐大!

顏醉仰頭注視着這不可思議的影像,微微張開嘴,震撼得久久不能言語。

沈輕澤眯了眯眼,接下來還有最後一個步驟,一切成敗在此一舉!

他随手撿起一塊石頭,用力擲向鲲鵬蛋的方向——

小石子劃過長長一道抛物線,砸在鲲鵬蛋殼上,發出輕微一聲響,便被彈飛出去。

這一絲微弱的聲音,對于極其重視孩子的鲲鵬而言,不啻于一道驚雷!

它猛地張開兩只幽藍的眼,一瞬間,對面岩壁上游走的暗金色巨龍之影,落入它的瞳孔!

龍!

自己的巢穴裏怎麽會有龍?!

有該死的龍來偷它的孩子了?!

受到了驚吓的鲲鵬瞳孔猛縮,霍然高擡起頭顱,它動了,前所未有的大動作,不斷發出極具警告意味的嘯音,翻湧的聲浪幾乎要刺破兩人耳膜!

随着它起身,整座夜神山地震一般顫抖着,猶如一座巍峨山岳被托舉而起,山上的樹木不堪重負,紛紛攬腰折斷,泥土石塊洪流一樣從山頂滾滾而下。

剎那間,沈輕澤幾乎失去了聽力,耳畔嗡鳴,頭暈目眩,屬性板面的血槽連續不斷地減一。

這些他統統顧不上了!

沈輕澤死死咬牙,扶正歪倒的火把,變換角度讓魚龍的影子靠近鲲鵬蛋。

鲲鵬又驚又怒,它試圖吓退那條該死的龍,但毫無成效,若換做平常,它早就撲上去與天敵搏殺,說不定還能享用一頓美餐,可如今正是它生産後的虛弱期!

打,還是逃?

※※※

就在鲲鵬躊躇着與“巨龍”對峙時,數公裏之外的淵流城,不明真相的民衆已經被突如其來的地震駭得驚恐交加,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所措。

全城衛隊在肖蒙的調度下已進入高度警備狀态。

獸人族來襲時,大家還能衆志成城與之殊死搏鬥,可眼下的面臨的,是無邊黑暗裏未知的神明,是隐藏在人群裏發出詛咒的惡魔,是不可抗拒的恐怖大自然!

死亡的陰影浮現在每個人心頭,這樣強大不可戰勝的敵人,幾乎叫人失去了抗争的勇氣。

廣場中央的祭臺。

全城已經沒有一個安全的地方,所有的貴族官員和百姓們,都聚集在此,不約而同面向夜神山的方向祈禱。

一成不變的黑暗沉甸甸壓在所有人頭頂,命運操之于神明之手,除了祈禱,他們什麽也做不了。

周圍氣溫越來越冷,祭臺上衆人神情各異,不一而足,唯有顏恩伯爵面上一派慘淡的平靜。

“你後悔了嗎?肖蒙。”他唇邊泛着嘲弄的冷笑,“若是你們不擾亂祭典,說不定現在已經祭祀成功,與大家一同沐浴太陽的光輝了!用那些無用的老家夥,換得全城人活下去,不好嗎?”

肖蒙臉上沒有多餘的神情,用一種古井無波的語調緩緩道:“你應該感到慶幸。”

“什麽?”

肖蒙道:“你應該慶幸有個青年帶走了城主大人,否則,還不知會是誰葬身夜神山呢。”

顏恩面色一變,半晌,洩氣般地跌坐回椅子上,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現在說還有什麽意義?我們都要死了!肖蒙,你明白嗎?我們都要死了!”

“什麽權利,誰當城主,都沒有意義了!”

說到最後,他捂住臉孔,再也抑制不住面臨死亡的恐懼。

悲傷和絕望的氣氛如同瘟疫一般在人群裏蔓延,就連維持秩序的衛隊也隐隐騷動不安。

“轟隆隆——”

平地一道驚雷兀的炸響于每個人耳邊,剎那之間,天地動搖,山岳傾頹!

腳下的大地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整座城市都在震動,無數鳥獸倉皇失措,四散奔走,廣場上的人們無助又驚恐地望向天空——

那片黑沉沉的夜幕,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朝兩側硬生生撥開!

一瞬間,金燦燦的陽光如瀑如雨筆直傾瀉而下!

一輪金紅的太陽高懸于空,散發着無窮無盡耀眼奪目的光輝,萬丈光芒刺得習慣了黑暗的衆人幾乎睜不開眼。

溫暖和陽光以無可阻擋的威勢,潮水一般驅散了所有的恐懼與寒冷。

光明重現!

廣場之上,所有人喜極而泣,與自己的親人相互擁抱、親吻,慶祝這一刻劫後餘生。

即便冷酷如肖蒙,此時也不由面露激動之色。

顏恩伯爵呆呆地擡頭,雙目被強光照射得不斷流淚,也不肯挪開視線。

“那是什麽……”

“看!天上有什麽掉下來了!”

那輪金紅烈日中,突兀出現了一個小黑點。

嘈雜的人聲沸反盈天,人們極力睜大眼睛想看清那是什麽。

黑點在人們的視野裏急速擴大,最後化作數只盤旋的黑鹫,有人影乘坐在黑鹫寬闊的背上,身披燦金陽光禦風而至。

霞光和雲彩環繞于其腳邊,猶如天神降臨凡間。

作者有話要說:  沈: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終于新手村畢業,要開始好好搞建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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