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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事情越來越複雜,杜雅汐只會越來越被動。他謹記着來村祠堂前,姚宸之交待他的話。
——“蘇齊,無論什麽時候,你都要一口咬定,你從未時末就一直和我在一起。我們一起在商讨藥園的事情。”
現在看看這陣仗,蘇齊不得不佩服姚宸之的先見之明。
這件事情上,他絕對不能出聲。
“蘇?”
衆人彼此對視,一頭霧水,也有人悄悄看向蘇齊。
朱紅花沒有再往下說,因為,她眼角瞍見了杜雅汐嘴角的笑容,突然明白,這事如果扯出蘇齊,那她剛剛所說的那些就越來越站不腳跟了。
不知為何,她突然有種感覺。
這一切,似乎她不知不覺就被繞進了杜雅汐的圈圈裏,看似她讓杜雅汐和姚景之的關系變得不清不楚,但是,這些都是經不得深敲細琢的。
而這麽一來,似乎就完全把蘇齊置于圈外。
念及此,朱紅花驚訝的看向杜雅汐,見她朝自己笑了笑,朱紅花就一股氣就湧上胸口,氣血翻滾,喉間腥甜。
“噗……”突然,朱紅花捂着胸口,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血。
“紅花——”趙氏尖叫一聲,撲了過去跪在地上,抱着已經暈迷了的朱紅花,哭着叫喚:“紅花,紅花,你怎麽了?你可不能吓娘啊,紅花——”
衆人紛紛圍了上去,探首望着。
到底是一個村裏的人,這個時候,大夥都自動略去了剛剛的事情,着急的問道:“朱嫂子,不能讓她這麽在地上,快抱她回家,到床上躺着。”
又有人,道:“對對對!趕緊讓人去請大夫回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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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什麽大夫,少夫人不就是大夫嗎?”
“對對對!”那人拍拍腦門,擡頭看向杜雅汐,“少夫人,趕快……”說着,她就停了下來。
剛剛朱紅花這麽對杜雅汐,現在又要她出手救她,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古聞清從人群中擠了過去,焦急的看着不省人事的朱紅花,他伸出手想去抱朱紅花,突然又縮回了手,忙指揮:“你們女的都幫忙把人擡回朱家去,別讓人在這裏出了事。”
“哦哦哦。”衆人點頭,幾個婦女上前,七手八嘴的幫着趙氏把朱紅花弄回朱家,平躺在床上。
古聞清面露難色的看着杜雅汐,艱難的開口,“少夫人,有什麽誤會,誰對誰錯,現在人命關天,請先網開一面,把人救醒吧。等她醒過來後,我一定會調查清楚,還少夫人一個清白。”
站在一旁的姚宸之扯住了杜雅汐的手,看向古聞清,道:“這已經不是什麽誤會不誤會的事情了?如果我真信了她的話,那雅汐豈不是很冤枉?就像我相信她,難道現在她心裏就好受嗎?難道就沒有人會在背後說三道四嗎?”
說着,他很幹脆的拉着杜雅汐就往外走,“不救!”
杜雅汐很是無奈的看了古聞清一眼,道:“村長,出嫁從夫。”
古聞清愣愣的看着他們牽手離開,突然,他跑到了他們的面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面帶懇求的道:“少爺,少夫人,請到旁邊來一下,我有事要說。”
眸子一轉,杜雅汐看了一眼還未散去村民,便點點頭。
他這是坦白他和朱紅花的關系嗎?
三個人走到了大樹背後的暗處,突然,古聞清撲嗵一聲跪在了他們的面前,“少夫人,求你救她一命,我這輩子做牛做馬報答少夫人。”
杜雅汐驚訝的看着古聞清,連忙伸手去扶他,“村長,這怎麽可以,我們受不起啊。”
她就是不輕易松口救朱紅花。
古聞清身子一閃,穩穩的跪在地上,“她是我的女兒,我這輩子欠她們母女太多,如果她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翠意一定也活不下去了。”
翠意?原來朱大娘還有這麽好名的名字——趙翠意。
“她?”杜雅汐滿臉的疑惑。
古聞清輕咳了幾句,清了清喉嚨,道:“這事說來話長,以後,尋了機會我再跟少夫人細說,現在請少夫人救救那孩子吧。”
杜雅汐立刻搖頭,“村長,這事你跟我說,不合适。”
“你?”古聞清眯着雙眼看向她,難道她這樣都不願救朱紅花一命?想到朱紅花做過的事情,古聞清心中苦笑,也是。如果這事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也不會出手去救一個時刻都想着害自己的人。
“少夫人,這事我一定還你一個公道,我也一定會處理好。”古聞清繼續保證,不願就這麽放棄,“我一定說服她當衆向少夫人道歉。”
“可是,她不會願意這麽做的。”
“容不得她不願意。”古聞清強勢的道。
一個想法瞬間就在他的腦海裏紮下了根。
“好!我就信村長一回,我可以救她,但我不會白救她。”杜雅汐看着古聞清驚愕的表情,又道:“她不僅要在這裏當衆說清楚,她還要跟我們回蘇城一趟。此事過後,我與她的恩恩怨怨,一筆勾銷。”
她不會放過姚景之。
這個王八蛋,口口聲聲的罵姚宸之綠王八蛋,她必須要讓他因此而付出代價。讓他長點記性。
她,杜雅汐可不是好惹的。
她,杜雅汐的人,可不是這麽随随便便的就被人罵的。
“蘇城?”古聞清一聽,就遲疑了。
“不願意?”
“好!我答應。”
性命跟前,古聞清不想再顧慮這些,反正,經這一事,朱紅花和趙氏是不可能再在環山村生活了。
☆、087章 再現黑衣人
趙氏走進房間,反手關上房門。
她端着剛煎好的藥汁走了進來,見朱紅花已經醒了過來,立刻驚喜的走了過去,“紅花,剛才你可把娘給吓壞了,怎麽樣?現在好點了沒有?”
朱紅花望着她,疑惑的問道:“娘,我怎麽會在家裏?”她明明就在村祠堂那裏,明明就與杜雅汐對恃着,怎麽睜開眼就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趙氏将藥碗放到床邊的小幾子上,動手扶起她,細心的将枕頭塞在後面,讓她坐着舒服一點。
朱紅花靠坐在床頭,黑鴉鴉的長發壓滿肩頭,清麗的面孔在燭光中透出一抹蒼白,她已經想起了自己為何會出現在家裏。
心,湧上了一股絕望。
趙氏伸手捋捋她的頭發,滿目慈愛的看着她,輕道:“紅花,娘并不希望你走上娘的老路。這條路不好走,踏出一步就沒有回頭路。不管是蘇齊,還是姚景之,他們都不是你的良人。”
眉頭緊皺,朱紅花疑惑的看向趙氏,就見趙氏笑了笑,緊緊的抓住她的手,深深的看着她,道:“紅花,其實都是娘害了你,娘不該從小就寵着你,以至于把你給寵壞了。其實,你的心并不壞,你只是想要得到更多人的關注,更多人的喜歡。”
“娘,你?”朱紅花忍不住出聲。
趙氏搖搖頭,苦笑了一下,道:“你先聽娘說,今晚咱們娘倆就好好的說說話。”
朱紅花微微颔首。
趙氏就看着她,點點頭,道:“其實娘也有跟你一樣的想法,以前娘到處說三道四,無非就是為了在別人眼中有點自己的存在感。開始覺得很得意,後來,也覺得感覺挺好,可時間久了,我開始有些厭了。”說着,她自嘲的笑了幾聲,“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就常常問自己,這麽做真的快樂嗎?究竟能得到什麽?你猜猜,我最後想到了什麽?”
朱紅花搖搖頭,看着趙氏的目光越來越疑惑。
娘今天這是怎麽了?
怎麽說了這麽多奇奇怪怪的話?
“我最後想明白了,也看透了,我的行為除了把你教壞之外,其實我什麽也沒有得到。她們說我講三講四時,或許面子上是笑着的,但心裏呢?我想一定是看不起我,還有嘲笑我。”
“娘,不是你想的這樣,我不許你,這麽說自己。”朱紅花搖搖頭,反駁。
趙氏拍拍她的手,欣慰的笑了一下,又道:“你瞧瞧,你還知道心疼娘,那就說明你真的不算太壞。紅花,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去過全新的生活,好嗎?”
聞言,朱紅花驟然抽回了手,戒備的看着趙氏,問道:“為什麽?難道娘親舍得離開這裏嗎?我不走,我不要離開。”
她不要離開這裏。
她死也不要離開這裏。
“舍得!娘親當然舍得。”趙氏從小幾子上端過藥碗,舀了一勺,輕輕的吹了吹,遞到了朱紅花的嘴邊,又道:“這個地方已經沒有什麽值得我留戀了,若不是以前心裏還存有執念,我早就帶着你離開這裏了。”
執念,誤了自己,又誤了別人,還誤了女兒。
趙氏不禁嘆了一口氣,見朱紅花喝了一口藥,又重新舀了一勺,吹了吹又遞到她的嘴邊,“來,把藥都喝完,很快你就可以好。”
朱紅花怔怔的看着她,見她眸中帶淚,卻仍舊強打着笑容,心裏不禁有些悶悶的,微微心疼。
趙氏見她一直盯着自己看,擡頭笑看着她,道:“你這孩子是怎麽回事?怎麽一直盯着娘看?”
朱紅花笑了笑,道:“以前不覺得,現在越看越覺得娘其實很好看。”
“噗……你這孩子怎麽一下子嘴巴就像是裹了蜜似的。”趙氏笑嗔了她一眼,繼續喂她喝藥,直到藥碗見底了,她突然面色一正,很嚴肅的看着朱紅花,道:“紅花,答應娘一件事。”
“什麽事?”朱紅花瞬間就緊張了起來。
趙氏将空碗放回小幾子上,握緊了她的手,道:“等身子好了,咱們就去給雅汐道歉,等咱們把欠別人都還清了,咱們娘倆就去過新生活。”
“娘,我不!”
“紅花啊,你聽娘說。出了這些事後,咱們已經沒有辦法再在這裏生活了。而且,說句心裏話,娘是真的想要離開了。這個地方鎖了我一輩子,我不想下輩子還要困在這裏。我要放手,你也要放手,咱們都要醒悟。”
趙氏說着,目光漸漸迷離。
放過自己。
為何以前的她就不知道要放過自己呢?
或許,她們離開這裏後,再沒有安逸的生活,但是,她們可以活得坦蕩蕩,沒有人知道她們的過去,沒有人會用猜疑的眼光看她們。
朱紅花愣愣的看着趙氏,不明白為何一覺醒來,娘親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她怯怯的伸手探向趙氏的額頭,皺着眉頭,道:“沒有發熱啊。”
趙氏回過神來,拉下她的手,緊緊的包在自己的手心裏,“紅花,在這個地方,娘親如今連每呼吸一次都覺得很壓抑。”
“為什麽?”朱紅花不明白。
“因為我的心中有愧疚。明明不再屬于自己的東西,我偏偏不知道放手,就像是手裏有一根刺很痛,但是,我為了那根刺不離開自己,我寧願忍痛緊握。其實這不是勇敢,這是傻。看着你倒下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你才是最重要的,我最想珍惜的人是你,而不是他。”
趙氏重重的吐出那個字——他!
“他?”
定定的看着朱紅花,趙氏點點頭,道:“他就是你爹,其實,你的親爹是古聞清。關于我和他的事情,我會細細的說給你聽。我以前一直瞞着你,就是怕你知道了會難過,會有其他的想法。但是,我現在想不明白了,咱們母女一定要把心裏的東西都掏空了,這樣才能一身輕松的離開這裏。把這裏的人,這裏的一切都忘了。”
朱紅花面無異色,淡淡的道:“我早就知道了。”她撫了一把長發,道:“我又不是傻子,又怎麽可能一點都猜不出來呢?”
“那你?”趙氏看向她。
朱紅花冷笑一聲:“我爹永遠都只有一個,而我永遠都姓朱。他改變不了什麽,或許,娘說得對,我們該把一些人忘了,這些人中第一個就是他。”
見朱紅花一臉的冷意,趙氏又忍不住替古聞清解釋,“紅花,你不要怪他,他是有苦衷的。”
“苦衷?”朱紅花冷哼了一聲,“他不是有苦衷,而是懦弱。”
“可他究竟是?”
“他什麽也不是。”
“紅花……”
朱紅花擺擺手,很認真的看向趙氏,“娘,你真的要離開這裏?”
“真的。”趙氏眼中閃過一道亮光,連忙點頭。
淺淺颔首,朱紅花又道:“好!我陪你離開。”
“紅花。”趙氏有些不敢相信,她剛剛還那麽的反對,怎麽一下子就爽快的答應了呢?
“我有條件!”
“什麽?”
離開這裏還要條件?趙氏傻了眼,不明白朱紅花的心裏到底在盤算着什麽?
“我不會向杜雅汐道歉。”
“不行!”趙氏一口回絕,“你的這條命是她救回來的,你誣賴人家與他人有染,你若不解釋清楚,那她豈不是一輩子都要受人指點?”
如果不是杜雅汐,只怕朱紅花會沒了命。
她們既然已經想要離開環山村,那不把欠別人的情還清,又如何走得灑脫?又如何算是重新開始?
朱紅花心裏卻不是這麽想,好不容易讓杜雅汐清名受損,她才不會傻傻去澄清。她就是讓杜雅汐一輩子都留有污點,一輩都被人指點。
只是一想到趙氏維護的舉止,她的心就不禁生出涼意。
“娘,如果你不順着我,我是一定不會離開這裏的。”朱紅花看着趙氏一字一句的道,眉宇之間,滿滿堅定。
想不到自己的娘親卻不是和自己一條心。
朱紅花想,雖然這次自己也折進去了,可好歹杜雅汐也并不是全身而退。也就是說她的計劃并不是敗得一塌糊塗。
“你必須道歉。”古聞清推開房門走了進來,他怒瞪着朱紅花,可在朱紅花不甘示弱的回瞪之下,他就撇開了眼,底氣不足的道:“你把人家弄得家犬不寧,難道就這麽一走了之?”
“哼——”朱紅花冷冷的哼了一聲,輕蔑的看了古聞清一眼,擡起下巴昂着頭,道:“你有什麽資格說我?你才是這個世上真正的懦夫。”
他算是什麽東西?
居然在這裏對她說教?
這個世上最沒有立場說她的人,那就是古聞清,因為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懦夫。如果不是他的懦弱,她們娘倆又怎會是這樣的光景?
“你——”古聞清被她氣得臉色白一陣紅一陣。
趙氏看着他們父女倆鬧了起來,連忙推着古聞清出房門,“你出去,我們這裏不歡迎你。”
“翠意,你不能這麽放縱她。”古聞清看着趙氏,輕嘆了一口氣。
沒錯!他是造了孽。
可是,如果能回到當初,他一定不會讓事情變成這樣。
“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出去,你若是再不出去,我就喊人了。”趙氏知道古聞清最愛面子,這麽一說,他一定會乖乖出去。
可她料想錯了,古聞清閃開身子,不是朝房門口出去,而是直直的朝床邊走去。他居高臨下的站在床前,看着朱紅花,道:“我要怎麽做,你才能原諒我?”
朱紅花擡頭看着他,突然大笑了起來,她越笑越大笑,越笑越止不住……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她抹去眼角溢出的眼淚,看着古聞清,一字一句的道:“想我原諒你?說得輕巧。我原諒你,可誰還我一個完整的人生?誰給我一個爹?一份父愛?一個溫暖的家?”
聞言,趙氏忍不住的抹眼淚。
古聞清愣了愣,內心疼痛不已。朱紅花的話就像一把鈍刀子,一刀一刀的刺着他的心,很痛……
很折磨人的痛,他多想這把刀子可以鋒利一點,幹幹脆脆的給他一刀。那樣,或許,不會這麽痛。
“紅花,對不起!我對不你們娘倆。”
朱紅花笑着搖搖頭,“現在說對不起還有用嗎?”說着,她擡起頭,看着古聞清和趙氏,道:“你們知道我為什麽這麽恨杜雅汐嗎?”
古聞清和趙氏對視一眼,雙雙搖頭。
“因為,她有一個幸福的家,因為,小夥伴們都喜歡她。”朱紅花勾唇一笑,目光漸漸迷離,整個人都沉入了往事之中,不可自拔。
“她爹會用獵物換來的錢給她買頭花,她娘會給她做好吃的糖葫蘆,她大哥會護着她不受別人欺負,甚至蘇齊,他也會一直一直無條件的對她好。盡管我對他再好,他眼中都始終只有杜雅汐,就算她嫁人了,他眼中還是只有她……我不服,我不甘心。為什麽她有的,我一樣都沒有?為什麽……”
朱紅花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尖銳,情緒越來越激動,胸口劇烈的起伏。趙氏生怕她又吐血,連忙跑了過去,焦急的替她撫着胸口順氣,“紅花,紅花,你別這樣,你別這麽激動。”
古聞清也被朱紅花的樣子給吓了一大跳,站在床前不知該如何是好?
朱紅花的情緒漸漸的平穩下來,趙氏便擡頭看向古聞清,伸手指着房門,“你還不走?難道你是想要看着她倒下才罷休嗎?”
眉頭緊皺,滿目愧疚和心疼,古聞清搖搖頭,又站了好一會兒,“我先走了。”說完,轉身離開。
“站住!”
“紅花,你?”古聞清轉過身,疑惑看向朱紅花。
朱紅花看着古聞清,突然,勾唇笑了笑,問道:“你不是問我,你究竟要怎麽做,我才能原諒你嗎?”
古聞清不禁雙眼一亮,忙不矢地的點頭,“你說。”
“除非你死!”
耳邊回響着朱紅花咬牙切齒的四個字,古聞清生生了往後退了幾步,他怔怔的看着朱紅花,像是在确定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突然,他轉身快步離開。
趙氏望着他的背影,突然由生了一股怯意。
心,顫了顫。
她回頭看向愣愣發呆的朱紅花,蹙了蹙眉,“紅花,你怎麽能?”
“娘,我的胸口痛,我想睡一會兒。”朱紅花躺了下去,拉起被子蓋住了頭,悶着聲道。
趙氏看着床上鼓起的被子,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起身吹滅了床邊的油燈。房間裏頓時黑漆漆的一片,朦胧的月光從窗外流瀉進來。
嘎吱——
聽着關房門的聲音,朱紅花拉開了被子,直直的頂着床頂,雙眼在黑暗中亮閃閃的,眼角流下了兩行清淚。
想不到她發了那麽多的心思,甚至賠上了自己,得到的卻是爹娘一味對杜雅汐的維護。那個女人有什麽好,為什麽這麽多人維護她?
而自己呢?
自己呢?
想着,想着,朱紅花眼角的淚水越湧越兇。
……
姚宸之在杜雅汐的虛扶下兩人一起回到房裏,突然,姚宸之抓緊杜雅汐的手腕,用力一扯,将她緊緊的圈锢在懷裏。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髻上,鼻間立刻撲來淡雅的香味,他貪婪的吸着,仿佛只有這樣抱着她,只有這樣感受着她的存在,他慌亂的心才能平複下來。
感覺圈在自己腰間的手又緊了緊,杜雅汐拍拍姚宸之的後背,道:“我在這裏,我沒有事了。我答應要做你的盟友,我就一定不會半途而廢。”
姚宸之的身子僵了僵,輕輕的松開了她,徑自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她終是嫌棄自己是個殘疾嗎?
他又微微的搖搖頭,自我反駁:“不,她不是這樣的人。她這麽說,一定是真的只當自己是盟友。”
不是她的錯,是自己逾越了當初的約定。
心中微微發澀。
杜雅汐愣了一下,窗外風吹來,她冷不丁的打了冷戰,不禁懷念剛才那個溫暖的胸膛。
她走了過去,挨着他坐了下來。
“來,喝點水。”
姚宸之點點頭,咕嚕幾聲,就灌下了一杯水。
杜雅汐又給他倒了一杯,他又是幾口就灌完。
這麽渴?
悄悄的打量着他,卻又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之處,于是,她又給他倒了一杯水。好吧!他是真的渴了。
一個是不停幫忙倒水,一個是有一杯喝一杯,恨不得這水都變成了酒,喝醉後,倒頭就睡,什麽也不想……
叩叩叩——
“少爺,少夫人。”門外,半夏輕聲喚道。
杜雅汐看了姚宸之一眼,朝門口應道:“進來吧。”
嘎吱——
半夏推開了門,端着一盆直冒熱氣,散發着濃濃臭味的藥汁走了進來,而一旁,紫蘇則端着一托盤。
兩人走到桌前,放下手中的東西,然後福了福身子,道:“少爺,少夫人,親家夫人煮了姜湯讓我們送過來。”
“放着就好,你們回房休息吧。”杜雅汐點點頭。
“是,少夫人。”半夏和紫蘇退下,杜雅汐就蹲到了藥盆前,伸手去替姚宸之脫鞋,誰知他突然一閃,道:“讓胡荽進來吧。”
眉頭輕皺,杜雅汐擡頭看着他,沒有說話,又伸手去脫他的鞋子。這一次,姚宸之沒有來得及避開,但卻是微微的掙紮了一下。
杜雅汐停了下來,問道:“怎麽了?”
他是怎麽回事?平時不是這樣的?
難道是信了朱紅花的話,想想又覺得不可能。如果他真信了,不可能還那樣狠揍了姚景之一頓,還撂下了狠話。
那他這是為何?
鬧小性子也該有個前因吧?
或許是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了,姚宸之低低的道:“我不想你太累了,還是讓胡荽來吧,你喝了姜湯就休息吧。”
“到底怎麽了?”
杜雅汐覺得不僅僅是因為這個。
“沒事!”
沒事?一看就是有事。
“宸之,你說過要彼此坦白的。”杜雅汐看着他,伸手脫去他的鞋子和布襪,又試了一下水溫,“水溫合适。”
感覺到柔軟的指腹撫過腳底,姚宸之莫名的輕顫了一下,而心中剛剛那點小別扭也似乎随着她的手指一點一點的拂去,頃刻就煙消雲散,只剩下滿腹的柔情。
“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故意的。”
杜雅汐彎唇笑了笑,繼續幫他洗腳,“沒關系!只是你不是生我的氣的就行了。”
姚宸之連忙澄清:“不,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又怎麽會生你的氣?”他默默的在心裏加了一句,“我只是生我自己的氣。”
他怕杜雅汐不相信,又急急的道:“雅汐,我雖是瞎了,可是我的心裏亮堂得很。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你也絕對不是做出那樣的事情。”
杜雅汐心中一暖,點點頭,站了起來。
“謝謝你相信我。你先泡一會兒,待會我再替你按摩。”說着,她就去淨房洗了手,坐下來喝了姜湯,剛放下碗,外面就傳來了麗嬸的聲音。
“少夫人。”
嚯的一聲,杜雅汐站了起來,驟步去開門。
“麗嬸,你怎麽了?這是怎麽回事?”麗嬸捂着胸口,一臉的蒼白的站着。杜雅汐連忙扶她進來,而姚宸之也已徑自擦幹了腳,一臉焦色。
“麗嬸怎麽了?”細細一聞,空氣流趟着血腥味,姚宸之臉色驟變,“受傷了?嚴重嗎?”
麗嬸坐了下來,看着姚宸之,道:“少爺,我沒事。只是受了一點皮外傷。”
杜雅汐拿出了花布小包袱,又取來急速止血散和白紗布,她對一旁的姚宸之,道:“宸之,你先到床上去,放下帳子。”
他雖然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但是,男女有別。
“哦哦哦。”姚宸之紅着臉站了起來,“雅汐,辛苦你了。”說着,他又看向麗嬸,“麗嬸,這次連累你了。”
麗嬸笑着搖搖頭,“少爺客氣了,只是一點小傷,不足于讓少爺挂記。”
姚宸之沒有再說什麽,直接就上了床,放下了帳子。杜雅汐望了過去,只見隐約中可看出他已側身躺下。
眸中染上了一絲笑意,杜雅汐回過頭,已經是一臉嚴肅的看着麗嬸,問道:“麗嬸,這是怎麽一回事?”
從朱家回來後,她偷偷給了麗嬸一瓶藥,讓她送給關在祠堂的姚景之。這個姚景之,口口聲聲說姚宸之不能男人,這次,她就要讓他做不成男人。
讓他以後還敢不敢?
畢竟祠堂離杜家有點遠,杜雅汐怕夜裏有什麽意外,就讓麗嬸在暗中看押姚景之。現在她受着傷回來,看來姚景之是已經被人給救走了。
藥粉撒在傷口上,麗嬸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氣,皺着眉頭應道:“姚景之被人救走了。”
“麗嬸,你忍忍。”杜雅汐看着那被劍劃得翻開了皮的傷口,眉頭不由緊皺,麗嬸的武功不弱,究竟是誰将她傷成這樣?
她灑下一瓶藥粉,又用幹淨的白布按住傷口,可不一會兒,鮮血就從染紅了白布。
“麗嬸,你按住傷口,我用銀針幫你封穴止血。”她利落的褪下麗嬸的衣服,取出銀針,一針針的刺了下去。
麗嬸靜靜的看着她,見杜雅汐看着自己大出血卻面不改色,不慌不亂的下針,待血止住後,她又在自己的傷口上飛針走線,一時之間,竟是呆住了。
此刻,杜雅汐一臉嚴肅,神情認真,眸中閃爍着自信的光芒,她手撚針線,眉頭皺也不皺一下的在縫着傷口。
這樣杜雅汐,渾身上下都釋放着一股迷人的魅力。
悄悄的扭頭看了一眼帳內的姚宸之,麗嬸的嘴角溢出了一抹微笑。
“好了。”杜雅汐取下銀針,又去淨房打了水出來,擰了白棉布替麗嬸擦去身上的血漬,“麗嬸,拆線前,你不能讓傷口碰到水,最近保持飲食清淡,要忌辛辣生冷。這兩瓶藥,你帶在身上。明日開始,我每天替你換一次藥。”
“謝謝少夫人。”麗嬸點點頭,将藥收妥。
杜雅汐收拾了桌面,又洗淨了手,坐下來給麗嬸倒了一杯水,麗嬸輕啜了一口,潤了潤喉嚨,道:“少夫人,朱紅花也被人一起帶走了。”
朱紅花?
這麽說來對方并不是姚家二房的人。
“知道對方是什麽人嗎?”杜雅汐蹙了蹙眉,心裏迅速的猜測有可能的人,可卻又被她一一的否定。
古聞清不可能一下就找來武功這麽高強的人,而且,依他的性子,他也不可能連姚景之一起救走。
那會是誰呢?
誰會對環山村的風吹草動都掌握得如此精準?
這個人很明顯不是朋友,那就是敵人了?如果真的暗中有這麽一個敵人,那她真的該憂心了。
“雅汐,我可以出來了嗎?”床上傳來了姚宸之帶着尴尬的聲音,杜雅汐和麗嬸相視一笑,“可以了。”
姚宸之松了一口氣,慢慢的從床上下來。
“雅汐,麗嬸的傷勢如何?”
“有點失血過多,但所幸只是皮外傷,好好的養些時日就好了。”杜雅汐看向麗嬸,面帶歉意的道:“麗嬸,這次是雅汐的失誤,我輕敵了。”
“不!是我自己技不如人。”麗嬸搖搖頭,“少夫人,接下來咱們該怎麽辦?”
杜雅汐沉吟了一會,就聽到姚宸之,道:“不管對方是誰?近期內,他一定不會再潛伏在環山村。咱們只能暫時就此罷休,不過,雅汐你放心。我們很快就會有姚景之的消息。”
姚景之一個纨绔大少爺,他不可能因為這事就永遠的離開家裏。
“姚景之和朱紅花現在看來都不再是重點,我擔心是這個把我們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的人。”杜雅汐憂心的道。
一時之間,三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頃刻,姚宸之望向麗嬸,道:“麗嬸,你受了傷,還是早點回房歇着吧。這事情也不是我們三個人這樣坐着就能解決的。目前的情況看來,我們只能自己提高警惕,加強防備。”
“少爺說得對,少夫人,你就別太憂心了。”麗嬸點頭附合,起身行禮道:“少爺,少夫人,我這就先回房,你們也早點歇着。”
“好!”
杜雅汐站了起來,道:“我送麗嬸回房。”
“好。”
沒過多久,姚宸之聽到杜雅汐從外面回來,就拉着她的手往床邊走去,“雅汐,這些日子你一直都沒有休息好,旁的事都不要再想了,趕緊休息吧。”
杜雅汐看了一眼,兩只緊握的手,知道他是關心自己的身體,便點點頭,“好!我們什麽都不要再想,現在睡覺。”
兩人吹滅了燈,上了床,仍舊是各蓋一被。
黑暗中,兩人都無法入睡,睜着雙眼盯着床頂,各自陷入了沉思中。
不知過了多久,杜雅汐輕嘆了一聲,有些無奈的道:“宸之,我好像睡不着,不想去想,可卻又禁不住要去想。”
“我也是!”姚宸之索性擁着被子坐了起來。
“那個人……”
兩人異口同聲,雙齊齊的停了下來,扭頭看向方,道:“你先說!”
又是一次異口同聲,這一次,兩個人都忍不住的輕笑出聲。
這麽一笑,似乎心裏就輕松了一些。
杜雅汐想了想,道:“要不,咱位換個輕松一點的話題,一直緊攥着這事,我們估計到天亮都睡不着。”
“呵呵!深有同感。”姚宸之贊同。
“那講什麽呢?”
“呵呵!”兩人相視一笑,道:“又重在一起講了,呵呵。”
姚宸之心裏甜滋滋的,只覺三次的異口同聲是他們之間默契的反應,想到自己與杜雅汐竟是如此的默契,他忍不住的彎起了唇角。
黑暗中,雙眼閃爍着微弱的亮光。
“宸之,給我講講你的事情,從小時候開始講。”
“為什麽?”姚宸之忍住心裏的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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