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明天盡早奉上,麽麽噠
子回過頭,看見杜雅汐正朝着自家孫女看,就上前扶起那孩子,牽着好走到了杜雅汐的面前,看着她,道:“青蘿,這是少夫人,快喊人。”
那孩子就怯怯的躲到了龐婆子的身後,探着頭膽怯的眼神中含着好奇的看向杜雅汐,就是不肯喊人。
龐婆子急了,伸手作勢就要扯她出來,杜雅汐見狀,就喝止了她,“孩子怕生,你就別為難她了。”
“是是是。”龐婆子恭敬的應是。
杜雅汐就看向床上的躺着一動不動的男子,罵道:“真是個沒用的東西,蝼蟻尚且偷生,你一個大男人這麽一點挫折就尋死了?”
說完,就見床上的人動了一下。
杜雅汐繼續罵道:“男人都像你這樣的活,那就都改叫娘們好了。依我看來,你就連個女人都比不上,你看看滿頭花白的老娘,你再看看自己的女兒,你這就是為人子,為人父該做的表率?”
似乎越說越來勁,杜雅汐不看龐婆子着急的臉色,也不看她的暗示,只覺今天不痛快的罵罵眼前這窩囊的男人,她心裏就不解氣。
“你的确該死,像你這樣活在世上不僅浪費口糧,還拖累旁人。你若是死了,就不用看到你老娘為你哭瞎眼,也不用看到你女兒無依無靠被人欺淩。這樣多好啊,我若是你,我也就一頭撞死得了,一了百了,什麽都可以不管不顧,這樣多痛快啊。”
龐婆子聽着就哭了起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孩子也坐在她身邊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杜雅汐看了一眼抱在一起哭的一老一小,又看向床上的人,道:“你聽到了沒有?你死了,她們會哭得更大聲,哭得更可憐。你現在沒有死,還能聽見這哭聲,你就好好的聽聽吧,待會死了也就聽不見了。如果你求我的話,我可以幫你老娘找個老伴,也可以賣了你女兒替你厚葬。或者,你再求求我,我還可以幫你找到那個跟人跑路的媳婦,讓她回來在你墳前燒點紙錢,點束香。順便告訴你,她的生活中,少了你這麽一個窩囊廢之外,日子是多麽的有滋有味。”
錢媽媽和麗嬸等人全都呆呆站在那裏,愣愣的看着似乎罵得很痛快的杜雅汐,那目光實在是無法找到合适的詞語來形容。
震憾!震驚!
都不足于形容她們此刻的心情。
龐婆子抱住了杜雅汐的腳,哭着央求道:“少夫人,求你不要再說了,你再說下去,他就真的活不成了。”
那小姑娘也是哇哇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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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雅汐看着她,就想起了年紀相仿的杜雅蘭,也想起了一幕她前世今生都不想憶起了畫面。
這一幕,她塵封在腦海裏,不知是不敢去想,還是不願去想。久而久之,她就真的不知道自己曾有過這樣的經歷。
現在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看着眼前這個自暴自棄的男人,塵封的記憶被打開,一幕一幕的掠入腦海裏。
此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罵眼前的這個男人,還是在罵腦海裏的那個人。
杜雅汐甩開了龐婆子的手,指着床上一抽一動的男人,罵道:“那就讓他去死,你也長痛不如短痛。”
龐婆子一聽是真的怕龐輝又想不開,連忙對着杜雅汐就磕起了頭來,“少夫人,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我們不治了,好嗎?”
錢媽媽和麗嬸等人也是很不贊同的看着杜雅汐,不明白,她明明就是說來給人治病的,怎麽一來就開罵?
看着龐婆子和小姑娘哭得可憐兮兮的,錢媽媽就輕聲的道:“少夫人,要不,咱們就回去吧?”
“回去?”杜雅汐就指着床上的男人,道:“等他死了,咱們也做完好事再走。幫他安排好老娘,幫他賣了女兒,再厚葬了他。我們要在他的墳牌上刻什麽字呢?”說着她就扭頭問麗嬸她們,見麗嬸她們搖搖頭,一臉不贊同的看着自己,杜雅汐就笑了,“我就讓人刻上自私自利,無情無義,八個大字。”
“呃?”衆人齊齊愣住了。
呆呆的看着她。
紫蘇和忍冬的表情更是精彩,吃驚中還帶着崇拜。
少夫人威武了,罵得真是過瘾。
字字誅心。
“夠啦!”床上的男人終于受不了了,他猛的坐了起來,滿臉是哭的從床上爬了下來,撲嗵一聲就跪在了杜雅汐的面前,“少夫人,求你救救我吧,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尋短見了。”
“好!我等的就是你這一句話。”杜雅汐點點頭,眼底露出欣慰。
龐婆子聽着,就撲了上去,緊緊的抱住了他,哭道:“輝兒,你終于想通了。娘的輝兒啊,你若是去了,你讓娘可怎麽活啊?”
龐輝推開了她,動手就甩了自己幾個清脆的耳光,大聲的自己罵自己,“娘,輝兒不孝,輝兒對不起你!以後,輝兒再也不會因為那些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而想不開了。輝兒會好好的孝順娘,好好的撫養青蘿長大。”
聞言,龐婆子哇的一聲哭了,祖孫三人緊緊的抱成一團,哭聲直催人淚下。杜雅汐側開臉,偷偷的拭去眼角的淚水。
如果當年也有人這麽罵醒她爸爸,那她也就不用舉目無親,在孤兒院長大了。如果當年她爸爸也可以想通的話,那她的人生會不會是另一番景象?
麗嬸看着她偷偷的拭淚,猛的才明白她剛剛罵人的用心良苦。麗嬸和錢媽媽對視了一眼,便看見彼此眼底的歉意。
“少夫人,我們……”
杜雅汐擺擺手,微笑看向她們,道:“剛剛把你們給吓壞了吧?”說着,她調皮的眨眨眼,豆大的眼淚卻又被擠了下來。
麗嬸連忙抽出手絹,溫柔的拭去她的眼淚。
杜雅汐就看着她,傻傻的笑了。
這個世上沒有如果,她的人生也沒有重來一次。此刻她在這裏,她的人生就落根在這裏,她要面對的是現在的人生,而不是如果中的人生。
“吓到了。”麗嬸和錢媽媽相視一眼,笑着齊聲應道。
三人就站着等龐婆子她們哭夠,眼角皆是濕潤。
過了半晌,龐家祖孫三人終于停了下來,龐婆子抹去眼淚,牽着孫女青蘿的手,對着杜雅汐就磕了三個響頭,“謝謝少夫人。”
“不用謝我,也要他自己想得通才是。”杜雅汐搖搖頭,瞥了一眼滿臉胡渣,頰骨突起,眼睛深陷的龐輝,道:“龐輝,你作為一個男人,上有老娘,下有小女,你覺得自己有尋短見的資格嗎?”
龐輝就垂下了腦袋,低低的應道:“少夫人罵得對,龐輝實在是連死的資格都沒有。多謝少夫人的一通罵把龐輝罵醒,龐輝以後一定好好做人。”
“嗯,你能想明白就好。”杜雅汐看着他,道:“一個男人如何連自己該負的責任都棄之不顧,這就枉稱之為人了。”
“龐輝明白。”
“行!都起來吧,你們動辄就磕,老實說,我真的不習慣,也不喜歡。”杜雅汐示意紫蘇和忍冬把他們扶起來。
龐輝坐在床沿上,杜雅汐就蹲下身子去檢查他腳上的傷,青蘿突然掙開了龐婆子的手,一灰溜煙的跑了出去,一下子又跑了回來,手裏還多一張小板凳。
她一聲不吭的放到杜雅汐的身後,然後又躲到了龐婆子的身後,探着腦袋看,龐婆子便有些尴尬的對杜雅汐,道:“少夫人,青蘿這孩子自從她娘走了以後,就變得不愛說話,人也怕生,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青蘿?”杜雅汐朝小姑娘笑了笑,“這名字真好聽。”說着,就坐到了小板凳上,沖着她笑,“青蘿,謝謝你!”
青蘿就害羞的躲到了龐婆子身後,衆人見狀,不由的笑了。
屋子裏的氣氛也就輕松了一些。
杜雅汐伸手去脫龐輝的布襪,龐輝就縮了縮腳,擡頭求救的看向龐婆子,龐婆子會意,立刻就道:“少夫人,還是待我打水過來,先幫你洗洗腳吧。他一雙腳又髒又臭,可不能污了少夫人的手。”
麗嬸和錢媽媽就扶着杜雅汐站了起來,“少夫人,讓龐婆子先給他洗洗,我們先在外面站了一下。”
龐婆子就對一旁的孫女兒,道:“青蘿,你帶少夫人到咱們那屋坐着歇歇吧。”
青蘿就怯怯的看向杜雅汐。
杜雅汐有心要與她接近,便笑着朝她伸出了手,“青蘿,帶我們去你屋裏坐坐,可好?”
青蘿怔怔的看了她一會,終是點點頭,怯怯的牽着她的手就走向隔壁的房間。
房間又黑又窄又潮濕,裏面只擺了一張木板床,一張破舊的小方桌,幾張小板凳。杜雅汐發現那張小方桌的一個桌腳還是壞的,下面用泥磚墊平。
“請坐。”小青蘿指了指小板凳,就跑了出來。不一會兒,她就用一個缺口的陶碗端着白開水走了進來。
紫蘇怕她被開水燙到了,連忙替她接了過來。
明白她是給杜雅汐端了水,便遞到了杜雅汐的手裏,“少夫人,這是青蘿給你端的水。”
小青蘿就微微的笑着看向杜雅汐。
“青蘿,謝謝你!”
小青蘿搖搖頭,指了指隔壁就跑了出去。
錢媽媽打量着這房間一眼,就輕嘆了一口氣,“想不到龐婆子的家竟是這般處境,那孩子真是可憐。”
杜雅汐沒有說話,靜靜的看着黑陶碗裏冒着熱氣的開水。
不一會兒,龐婆子就來請杜雅汐過去診治,大夥又陪着過去。龐輝窘迫的笑着,眼神閃躲,有點坐立不安。
杜雅汐坐在了小板凳上,皺眉看着他那腐爛見白骨的腳根,又紅又腫的腳面,小腳也是又紅又腫得,很明顯這是傷口沒有消炎處理,傷後又不注意衛生,飲食也不注意,所以整個腿都感染了。
她目光犀利的看向龐輝,語氣嚴厲的道:“你是成心不想要這條腿了?傷口不管不顧,還喝酒吃花生?”
龐輝一張臉漲紅,又急又羞,咬着唇不知該如何回應。
“少夫人,可是很嚴重?”龐婆子就緊張的問道。
杜雅汐擡頭看了她一眼,語氣仍舊不見好的道:“整條腿都受到了感染,這腳後根的肉都爛了,你瞧瞧,連骨頭露出來了。你說嚴不嚴重?”
聞言,龐婆子就吓壞了,連忙又問:“少夫人,你可要救救他。”
“救他可以,但是……”杜雅汐擡頭看着龐輝,問道:“你可怕痛?還要不要再喝酒?”
“我不怕痛,再也不喝酒,求少夫人救救我。”龐輝一臉堅定的應道。
杜雅汐滿意的點點頭,對一旁的錢媽媽,道:“錢媽媽,你帶小青蘿上街去買點東西回來。”
錢媽媽明白她的意思,點點頭就上前去牽小青蘿的手。小青蘿不願意跟她走,杜雅汐就微笑的問她:“青蘿,你如果想要你爹快點好起來,你就陪錢媽媽去街上給他賣點好吃的回來。”
小青蘿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終是牽着錢媽媽的手離開了。
真是一個好孩子。
杜雅汐看着她的背影,輕道:“龐輝,你有個好女兒。”
龐輝就點點頭,眸中帶着對小青蘿的歉意。
“紫蘇,你去找兩拇指大的短木棍進來。”
“龐婆子,你去把你家的油燈都拿過來,點頭了。”
“忍冬,你去廚房把這帖藥用三碗水煎成一碗水。”
“麗嬸,你待會就幫忙按住龐輝。”
杜雅汐有條不紊的給每一個都分派了事情,然後打開包袱,裏面除了她出診的小工具外,赫然還多了一個小木匣子。
杜雅汐打開小木匣子,裏面銀光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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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繼往,先更一章,明天再更一章。
☆、102章 無憂蠱(第二更)
102章無憂蠱(第二更)
杜雅汐看着小木匣子裏的手術刀,沒有想過在這個地方,她還能手握熟悉的手術刀。她不禁在想寧三七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人?她是怎麽來到這個地方的?她現在是回去了,還是離世了?
等待麻沸湯之際,她不禁看着手術刀離神。
“少夫人,木棍取來了。”
“少夫人,油燈點着了。”
杜雅汐回過神來,看着紫蘇和緊張的龐婆子,搖了搖頭,“得等忍冬把藥煎好,讓龐輝服下才行。”
幾人就點點頭,表神都有些緊張。
杜雅汐将木棍遞到了龐輝手裏,“待會你痛着這木棍,忍着點,我也不知道麻沸湯對你起不起作用?”她得用手術刀把他腳上已經腐爛的肉刮掉切除,還得把已經把膿血放出來。不用說,這也将是鑽心的痛,如果麻沸湯對龐輝無作用的話,那他不一定能忍得下去。
龐輝接過木棍,看了一眼她手中銀晃晃的手術刀,瞳孔驟縮,然後昂首看着她,道:“沒事!我能忍!”
淺淺颔首,杜雅汐就開始檢查自己包袱裏的工具,拿出要用的藥粉和用開水煮過曝曬過的白棉布。龐婆子這一下就明白了杜雅汐讓錢媽媽帶走小青蘿的用意,想必等一下治起來,一定很駭人吧?
大夥又等了許久,等忍冬端來麻沸湯,杜雅汐已經把一切要準備的東西都已經備好了。
“把它喝下去。”
龐輝接着陶碗,眉頭也不皺一下,一口接一口的喝下麻沸湯,大夥都緊張的看着他,杜雅汐就讓他躺到床上去。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就在衆人都忍不住想要開口問杜雅汐時,杜雅汐就拿銀針刺了一下龐輝的腿,輕問:“痛嗎?”
龐輝搖搖頭,杜雅汐就松了一口氣。
幸好,麻沸湯在他身上是起作用的。
怕避免出現意外,杜雅汐還是讓龐輝咬着木棍,自己則帶上皮質的手套,拿着手術刀,就開始去除腐爛的肉,龐婆子緊張的搓着手,目不轉睛的看着杜雅汐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剔除爛肉,擠出膿血。
忍冬和紫蘇則幫忙打下手,不時的遞上藥粉或是布塊。
半個時辰後,杜雅汐在麗嬸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身子不由的晃了幾下,險些摔倒,把衆人都給吓壞了。杜雅汐站穩的身子,沖着衆人微微笑道:“別緊張張,我只是蹲久了,腳有點發麻。”
衆人皆是松了一口氣,躺在床上還不能動的龐輝,滿臉感激的道謝:“謝謝少夫人。”
“不用謝我!如果不是看到你娘和小青蘿的份上,老實說,我不願出手救你這麽一個男人。不過,你幸好也不算無藥可救,到底還是有點男子氣概,被我痛罵一頓之後,你就醒悟了過來。如果你當真一心求死,我不可能出手救你。”
杜雅汐看着臉色漲紅,一臉愧疚的龐輝,又道:“好好養傷,所需的藥材我會跟藥堂打招呼,你們去那裏取便是。”
聞言,龐婆子撲嗵一聲跪了下來,麗嬸瞧着杜雅汐的示意就上前去扶她,“龐婆子,少夫人不喜身邊的人動辄就下跪磕頭,你還是快點起來吧。”龐婆子就擡頭看向杜雅汐,見她點頭,便站了起來。
“謝謝少夫人,少夫人就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
杜雅汐擺擺手,脫下手套,又在忍冬端來的盆裏淨了手,“好好的看着他把傷養好,把小青蘿照顧好就行了。”
待紫蘇收拾好東西,錢媽媽就牽着小青蘿回來了,旁邊還多了兩個人,姚宸之和胡荽。
麗嬸驚訝的叫了一聲,“少爺,你怎麽過來了?”然後,她就若有所悟的看了一眼杜雅汐,嘴角露出了笑意,什麽都明白了。原來,少爺是放心不下少夫人,讓胡荽陪着過來了。
杜雅汐朝他看了過去,見他一身雪白的站在這矮屋子裏,顯得有些怪怪的,便将收好的包袱交到了紫蘇的手裏,朝他走了過去,“你怎麽過來了?”
龐婆子回過神來,連忙上前福了福身子,“少爺,這…這地方……”
見她一臉尴尬,杜雅汐就牽着姚宸之的手,扭頭對一旁的龐婆子,道:“你照顧好他吧,我們先回去了。”
胡荽的手裏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錢媽媽就讓他放到了房間的一角,笑眯眯的對龐婆子,道:“來這之前,老夫人就有交待過,這些東西,你就收着吧。”
龐婆子又是不停感謝,知道自己家裏的情況,也就沒有留客人,而是牽着小青蘿将杜雅汐他們送到巷子裏,看着他們坐上馬車離開,這才牽着小青蘿回家。
坐在龐輝的房間裏,龐婆子看着龐輝平靜的睡容,目光不停閃爍。一旁,小青蘿站着不動,時而看看睡着了的爹爹,時而看看愣愣發呆的祖母。突然,龐婆子扭頭看着她,目露慈祥,伸手揉揉她的頭發,就問:“青蘿,如果祖母送你進姚府少夫人的院子裏,你可願意?”
小青蘿眨了眨眼,點點頭。
“将來小少爺或是小小姐出生了,你要寸步不離的守着他。少夫人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你要切記住了。”龐婆子說着,目光漸漸迷離,思緒就回到了十七年前自己不小心碰見的那一幕上。
或許,她也該是時候說出真相了。
她暗暗的想着,待龐輝好了,她就找老夫人把當年自己看到的事情全都說出來。
自從徐子謙帶着徐惜玉和徐寶玉搬了出去後,姚靈芝也沒有以前那麽意氣風發了,杜雅汐知道,她是在忍,她是在等,等機會再掀風波,可是等機會把姚府牢牢的攥在手裏。
杜雅汐時刻提防着她,把她的一舉一動都放在眼裏。
她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也一定都在姚靈芝的控制之下。
這些日子,她除了上百民巷的龐家,偶爾會約上楊夫人和蘇夫人一起去聆風茶館聽書。杜雅汐并不想讓姚靈芝知道自己的和空老頭的關系,在杜雅汐看來,空老頭和風塵既然是她的同門,那就是親人,她不想讓他們平靜的生活起風波。
這天,趁着天氣好,她又約了楊夫人和蘇夫人上聆風茶館。
三人坐在一桌,各自的丫環婆子們就坐在旁邊一桌,一邊聽風塵講一些各地趣事,一邊喝茶,一邊與友人聊天,在這陽光普照的冬日裏,倒也是一件很怡情的事。
期間,杜雅汐站了起來,朝麗嬸招招手。
蘇夫人就望着她的肚子,道:“我以前懷我家那小子時,也是這樣。那時,我連水都不敢多喝。”
楊夫人就笑着點點頭。
杜雅汐就面露尴尬的道:“我這是懶人病。”
楊夫人和蘇夫人就對視一眼,笑了。
“瞧着這肚子,看樣子懷的是雙子。”
“那也不一定,雅汐自己是大夫,各方面都調養得好,個子長得快一點,也是正常。”
聽着她們二人的話,已經擡步朝後院走去的杜雅汐就蹙了蹙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隆起的肚子。唉,前面嫌他不長上,後面這速度倒是讓她意外,怕是姚靈之不會輕易的相信,遲早得防着她啊。
杜雅汐輕嘆了一口氣,麗嬸就在她耳邊,輕道:“少夫人,孩子長得好,就好。旁人說什麽,中聽的咱就聽着,不中聽的咱一笑而過,不用放在心上。”
輕輕點頭,杜雅汐和麗嬸就來到了後院。
一如繼往的,杜雅汐先去給寧三七上了香,然後和空老頭坐下來談事情。
“師伯,你可聽說過無憂蠱?”
空老頭皺緊了眉頭,雙眼微眯的看向杜雅汐,問道:“丫頭,你問這個做什麽?”
杜雅汐目露驚喜,急問道:“師伯知道?”
“聽說過。”空老頭點點頭,“這是一種邪惡的東西,與咱們的醫術,就好比那黑與白,冰與火一樣。”
邪惡?
念頭閃過,杜雅汐也贊同這個說法,這種東西的确是邪惡。
見她興味盎然,一臉的求知欲,空老頭又道:“這東西叫無憂,也就是說中蠱者要做到無怖無憂,而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又豈有人真正能做到無怖無憂,心如清水?”
“如果不能做到無怖無憂,那會怎樣?”杜雅汐目露焦急。
“越是做不到,就越是助長蠱的活力。”空老頭見她如此在意無憂蠱的事情,就問:“丫頭,你身邊是誰中了無憂蠱?”
“宸之。”杜雅汐只覺自己的手腳發麻,全身的力量一下子就被抽空了。
無怖無憂,心如清水?
這就是要讓中蠱者不動欲念,不動情根,不問世事。
試問這又有誰能做到呢?
念頭一一從腦海裏掠過,杜雅汐突然瞪大了眼睛,想明白了為何姚宸之的發作日期為提前?想起他與自己相處時,那副臉紅的模樣,想起新婚之夜,他的尴尬,想起那夜自己說給他納妾,他的無端生氣,想起那天在院子裏,他突然抱緊了自己……
他這是愛上自己了。
愁悶的心中掠過絲絲喜悅,但很快這喜悅就被憂慮給掩沒了,心裏剩下的就只是焦急和憂慮。
“姚宸之?”空老頭顯然也被吓了一大跳,這無憂蠱出自西部,這姚宸之又怎麽會中蠱呢?他知道無憂蠱還有一個作用,那就是中蠱者并不會有生育能力,那丫頭的肚子又是怎麽一回事?
“師伯,無憂蠱可有破解之處?”杜雅汐又問。
空老頭神色複雜的看着杜雅汐,擡頭瞥了一眼麗嬸,麗嬸心知他不想讓自己在旁邊,便福了福身子,退出了房間。
房間裏只剩下了杜雅汐和空老頭,一時之間,房間裏靜悄悄的。
杜雅汐不喜歡明明有話說,卻都不開口,弄得氣氛怪怪的,于是,她擡眸看向空老頭,問道:“師伯,你有什麽要問的,你就問吧?”
空老頭的眉頭就蹙了蹙,沉吟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問道:“孩子是怎麽回事?”
“我就知道你想問這個。”杜雅汐笑了笑,道:“不是他的。”不顧空老頭的錯愕,杜雅汐又問:“師伯,為何無憂蠱無法可解?”
“因為他不能生育。”空老頭見她不願意多說自己的事,便就不問她孩子的事情了。
不能生育?
難道這蠱還跟孩子有關系不成?
杜雅汐就皺起了眉頭,目露疑惑。
空老頭輕嘆了一口氣,道:“無憂蠱最邪惡的地方,不是中蠱者不能動情,而是那人不能生育。若想解開這蠱,要的是親生子的肚臍血。”一個不能動情,不能生育的人,又何來親生子?
這蠱分明就是一種奪人性命的慢性毒藥。
杜雅汐呆呆的坐着不動,完全沒有想過這無憂蠱竟是這般的邪惡。現在想想,她就更加的确定這下蠱的人不僅要姚宸之死,還要絕姚家之後,有了這個肯定,幕後之手就露了出來。
此人必定是姚靈芝。
當時楊夫人就說了,她是第一個發現姚宸之受傷的人,這事分明就是姚靈芝扮了一出掩耳盜鈴之戲。
☆、103章 醉酒的姚宸之
杜雅汐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到姚家的,整個腦袋都亂哄哄的,頭重腳輕,她回到宸院,倒床就睡。
姚宸之看着急得上火,可看她睡得正香,也就沒有拉着她問。
其實杜雅汐并沒有睡着,而是不知道怎麽辦?所以幹脆做一次鴕鳥,躺在床上認真的努力的整理情緒。
該怎麽辦呢?
耳邊傳來姚宸之的嘆息聲,她聽着心裏酸酸的,眼角就流下了兩行清淚。無怖無憂啊,誰能做到?他那樣對自己,分明就已經動了心,動了情,此刻也正為自己而嘆息。
聽着姚宸之輕手輕腳的出去了,杜雅汐終于睜開了眼睛,豆大的眼淚就簌簌的掉下來,她緊緊的咬着嘴唇,不讓自己咬出聲來。在感覺到了他對自己的感情不僅僅只是友誼時,她也清楚的從自己的眼淚中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她喜歡上他了。
喜歡他的寵溺,喜歡他的善良,喜歡他的遷就,喜歡他的包容,喜歡他的一切一切……
可是……
她該怎麽辦?
她不能讓他繼續愛上自己,甚至要讓他不再喜歡自己。可是動了情的心,能夠說收回就收回嗎?
不能!
如果這樣的話,那他就既憂又怖了吧?
那無憂蠱只怕會長得更快。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于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憂。如果沒有遇到自己,如果沒有和自己假成親,或許,他就可以離于愛,可是,世上的事情沒有如果。
突然,肚子裏的孩子動了一下,杜雅汐伸手撫上肚子,輕道:“孩子,娘不知道是什麽緣份讓我們成為母子,可是,你知道嗎?此刻,我好希望你是我們的孩子。如果這樣的話,那你爹就不用再受無憂蠱的苦了。”
杜雅汐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真是想太多了,怎麽胡思亂想就想到那件此生都不願想起的事情上去呢?
不能再這麽想下去了,她拉着被子把自己蒙在了被子裏。
姚宸之關上房門,麗嬸和半夏她們就緊張的看向姚宸之,輕問:“少爺,少夫人怎麽了?”
“睡着了,沒事。”姚宸之擺擺手,沉吟了一下,還是忍不住的問道:“麗嬸,雅汐今天又和楊夫人、蘇夫人上聆風茶館了?”
“是,幾個人喝茶,聊天,倒也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麗嬸說着,頓了頓,又道:“少夫人和空掌櫃單獨聊了一會,我回避了一下,也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麽?”
細想之下,杜雅汐好像是從和空老頭單獨聊天之後,人就有些不一樣了。
“你們在家裏照顧少夫人,我出去一趟。”姚宸之聽完,就一臉凝重的喊了胡荽和虎杖,三人一起出門。
半夏看着姚宸之行色匆匆的樣子,就問:“麗嬸,少爺這是要去哪裏?”
“聆風茶館。”麗嬸看着他的背影,彎唇笑了笑。
少爺可真的是将少夫人放在心尖上疼着,想着,她回着看了一眼房門緊閉的主屋,不禁在想,在她回避之後,空老頭到底和少夫人說了些什麽?
杜雅汐迷迷糊糊的蒙頭睡着了,姚宸之從聆風茶館回來,撂開羅帳見床上突起了一個大包,他愣了一下,立刻小翼翼的将被子拉下,湊近一看見她臉頰還有清晰的淚痕,心立刻就抽痛了起來。
他癡癡的看着她,呆呆的坐在床沿上。
耳邊不時的響起空老頭的聲音,“姚少爺,不是我不肯告訴你,而是雅汐交待不能告訴任何人,你還是回吧。”
他在聆風茶館求了空老頭許久,可他就是不肯透露和杜雅汐的交談內容。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她為何傷心到哭着睡着?
目光移到了她隆起的肚子上,姚宸之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難道是因為孩子?或是因為孩子的爹?這個孩子到底是什麽來歷?為何她總是絕口不提這個話題,看起來像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突然,他站了起來,驟步走向練武房。
胡荽随着他進了練武房,見他一臉沉重,便小心翼翼的替他取下披風,轉身挂在屏風上。
姚宸之一聲不吭,紮了馬步就狠狠的朝木樁上打了過去,練武房裏回響着他低吼聲,一聲聲就像是在發洩什麽不痛快的情緒。胡荽瞧着他不知疼痛的胡亂打了起來,生怕他傷了自己,便朝虎杖示了個眼色,兩人上前,用力的拉住了他的手。
胡荽死死的抱住了姚宸之的手,心疼的喊道:“少爺,別打了。”
虎杖看着他手上的骨節處已經破了皮,溢出了血,不由的吼道:“少爺,你這些毫無章法的打是會傷了自己的。”少爺這是怎麽了?去了一趟茶館就一臉的沉重。
姚宸之冷眼掃了過去,胡荽和虎杖不禁一愣,相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底的驚喜。
少爺可以看見東西了?
兩人雙雙移開視線,再朝姚宸之看去,卻發現他的眸子和往常無異。
難道是出現幻覺了?
兩人扭頭又對視了一眼,胡荽就伸手在姚宸之的面前晃了晃,一顆火熱的火冷卻了下來。
少爺沒好,他們一起出現幻覺了。
“放開!”姚宸之淡淡的道。
“不放!”兩人齊聲應道,“少爺,你再打就會傷了自己,瞧瞧你的手指都破皮了。”
“少爺,你要是真想打,就跟我過幾招吧。”虎杖想到了折中的辦法,打人總比打木樁要好,不會傷到自己。
胡荽一聽就急了,瞪着虎杖,道:“不行!跟你打,那少爺還不得被你當成沙包打?”
虎杖勾唇一笑,瞥了他一眼,道:“那就跟你。”
“我?”胡荽愣了一下,自己的武功不好,跟一起練武的少爺都有一定的差距,跟自己打少爺吃不了虧,可自己?會不會被少爺揍成豬頭,他想到姚宸之打木樁的狠勁就縮了縮脖子。
虎杖瞧着他的樣子,就淡淡的笑了,“少爺,胡荽說願意和少爺比劃幾招。”
姚宸之抽回了自己的手,朝胡荽望去,“胡荽出招吧。”
“呃?”胡荽哀怨的瞪了勾唇偷笑的虎杖一眼,見姚宸之已經紮好了馬步,他只得硬着頭皮上,“少爺,你可得手下留情。”
“廢話!你不擔心少爺打傷你不成?”虎杖睃了他一眼,一副站着說話不腰疼的樣子,看得胡荽咬牙切齒。
“啊——”姚宸之長喝一聲,一個拳頭就朝胡荽身上砸去,胡荽狼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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