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行船

能有姑娘尋上門的,自然是意氣風發的杜小公子。

杜言疏嘴角抽了抽,吩咐夥計讓那位唐姑娘稍等片刻,待夥計下樓了,才不慌不忙用傳音符将引之喚了回來。

杜引之此時正魂不守舍地在雙盤鎮街市上閑走,滿心滿意都是小叔的事兒,杜言疏那句「有些心思,你不該有」如一根針刺進他心裏,來回翻攪将他紮了個千瘡百孔。

當時小叔的神色并非玩笑,但他不明白,為何不能動這心思,雖然喚對方一聲小叔,但彼此又不是真的有血緣關系……

正當他失魂落魄之時,忽而接到小叔的傳音信,一時竟歡喜得愣住了,他早已做好了對方暫時不會理睬他的準備,沒想到……回過神兒來,立馬風風火火的朝客棧奔去。

那廂杜引之正火急火燎往回趕,這廂杜言疏正優哉游哉喝茶醒神,約莫半個時辰後,門終于被推開了。

“見着唐姑娘了?”杜言疏眼皮都不擡一下,輕描淡寫問。

杜引之莫名有些發虛:“見着了,唐姑娘此番來,是邀我們一道兒坐船前往海市的。”

玖江唐氏是仙門世家,自然也收到了蜃炎島主的請柬,杜言疏淡淡的點頭,挑眉道:“你答應了?”

杜言疏神色莫測搖了搖頭:“侄兒正是來請小叔定奪。”

若不是他顧慮唐家也是世族大家,不好駁了人家面子,且與杜家也有些交情,早就一口回絕了唐雯芝。

沉吟片刻,杜言疏道:“也是唐家一番好意,應下罷。”

聞言,杜引之明顯一愣,顯然沒料到小叔會應下。

“只不過,有來有往才不失禮,我們也應回禮才是。”杜言疏決定與唐家同船前往蜃炎島,不僅僅是為了打趣引之,曾經杜子循身染鬼族奇毒,當年唐家家主為讨回解藥也出了一份力,自己雖自在慣了,但此番是以杜家莊的名義而來,也不能太任性妄為失了禮數。

“侄兒明白。”說罷,杜引之又暗暗瞧了瞧小叔神色,看并無異樣,才略略放下心離開客房,下樓回應唐姑娘。

聽到腳步聲遠去,杜言疏才擡起眼,看着早已消失在門外的人影,心情微妙……這小子,倒是個風流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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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搭唐家的便船,叔侄兩又在雙盤鎮呆了一日,杜言疏簡單的喝了一碗粥又去補覺了,杜引之将回禮之事打點妥當,看小叔睡下,又到鎮上逛了幾圈,在書畫坊裏消磨了一個時辰,落了夜才回到客棧,尋了個褥子卷在地上睡了。

翌日天未亮,叔侄兩便抵達碼頭,與唐家家主唐文清、其妹唐雯芝寒暄了一番,彼此上船敘話。

不多時,唐家的船破水而行,駛向隐匿于西海流霧中的蜃炎島。

途中,杜言疏讓引之将一副天外鏡作為拜禮交與唐家人。唐家人喜好搜集各類奇異仙器,天外鏡能映照諸鬼怪原型,也算一件稀罕的寶物,送與唐家人,正是投其所好。

唐文清也是一副斯文俊美的模樣,與杜引之同輩,故而喚杜言疏一聲前輩:“杜前輩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況與前輩行方便,也是晚輩應該做的。”

杜言疏勉強與其客套了幾句,杜引之不好插嘴,站在一旁看這位唐公子眉目含笑與小叔敘話,心中稍稍有些不舒坦。

唐雯芝作為唐家唯一的姑娘,自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多多少少養成了些嬌縱任性的脾氣,此刻見杜引之一人無聊,也不忌諱男女之別,幾次三番上前搭話,杜引之全副注意力都在小叔與唐文清的一舉一動上,自然無心思理這大小姐,全程溫文有禮地敷衍,讓唐雯芝讨了沒趣又生不起氣來。

杜言疏這邊客氣地與唐公子敘話,也時不時注意引之那邊的動靜,唐姑娘的心意再明顯不過,他瞧在眼裏,忍不住将唐姑娘與戚蓉比較了一番,若是作為侄媳婦,他自然喜歡後者。

不過杜言疏算是看明白了,像戚蓉唐雯芝這樣傾心于引之的姑娘,怕遠不止她們兩。

自己養大的孩子受歡迎,他心境稍微有點複雜。

……

入了夜,衆人吃罷飯各自回房歇息,杜言疏沐浴洗漱完畢,正襟危坐于榻上入定,忽而聽到一陣極輕的敲門聲,以為是引之,遂漫不經心道了聲請進,不料來人竟是唐文清。

唐文清笑容款款,杜言疏也忙斂了面上的詫異之色,一番客套後,終于切入正題:“先前在玄靈洞狩魂,多虧杜公子出手相助,才救得舍妹一命,晚輩一直沒尋着機會前去杜家莊答謝,雯芝她對此一直耿耿于懷,今兒能順路搭載杜前輩與杜公子前往蜃炎島,也算是了了晚輩一個心願。”

他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重點卻是在他妹妹唐雯芝身上,杜言疏心中明白,面上卻裝糊塗:“唐公子客氣了,他們同為修行之人,理應相互照應。”

嘴上坦蕩,卻忍不住在心中戲虐一笑,引之這孩子,當真處處留情,思及他前日夜裏的行為,若當時被他那樣輕佻對待的不是自己而是某位姑娘,引之可就要翻船了。

唐文清點頭莞爾:“杜公子天縱之資,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高的修為靈力,當真令人贊嘆。”

杜言疏謙虛一笑:“唐公子過獎了。”心中卻道,這是衆人皆知的事情,還需你深夜與我唠叨一遍強調一次麽……

頓了頓,實在是有些乏了,不願再與他打太極,心平氣和道:“唐公子有話不妨直說。”

唐文清愣了愣,旋即朗聲一笑,直言道:“杜公子人品天資如此出衆,可有欲結道侶的對象?”

“這事兒恐怕你得親自問引之了,他從不與我談及這方面的心思。”此話并非敷衍唐文清,引之從未與他吐露過對哪家姑娘傾心,憑他遲鈍的神經,更不可能覺察到了。

唐文清得了這話,便知杜引之未有以家族為紐帶的結親聯姻對象,替自家妹妹松了一口氣。

得到了答案,唐文清卻也沒有要走的意思,杜言疏寄人籬下也不好下逐客令,彼此枯坐片刻,對方竟坐下來沏茶,杜言疏無語,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盤腿于榻上斂息閉目入定。

“……”唐文清為對方坦率的‘不見外’感到微微詫異,素來又聽聞杜言疏為人清冷淡漠,遂笑得客氣:“時候不早了,晚輩就不打擾前輩歇息了。”

聽到唐文清起身,杜言疏剛想松一口氣,卻聽得對方朝自己走來……

他倏忽睜開眼睛,擡頭一瞧,那張眉目含笑的俊美面孔近在咫尺,難得露出了凝肅的神情:“杜前輩,這半年來,你的夢境可有何異常之處?”

杜言疏怔了怔,沉吟片刻淡然道:“無”

他自問沒有說謊,前世被鲛魔殺害的夢魇重生後一直重複不斷,算不得這半年才出現的異常。

唐文清蹙眉:“奇怪,杜前輩身上,有被人使用過枕蝶的痕跡。”

“枕蝶?”杜言疏只在博物異聞錄中見到過相關記載,枕蝶暮生朝死,以靈火燃其屍可入他人夢境,故枕蝶又名引夢蝶。

唐文清點頭:“杜前輩若是不介意,晚輩倒是可以用靈識為前輩探查一番。”

唐家喜歡研究各類仙器靈蟲,在這一方面自然比較擅長。

杜言疏毫不遲疑擺擺手道:“不用麻煩了。”他心中了然,能對他用枕蝶而不讓他察覺的人,除了引之還有誰?

所以,他是什麽時候看到的,前世的夢境……思及至此,杜言疏心頭一沉。

被杜前輩如此果斷的拒絕,倒是唐文清怔了怔,心中莫名有些失望,可對方态度堅決他又不好再争取,正在躊躇之際,忽而聽到一陣拍門聲,輕而急——

“小叔,你可睡下了?”

明知故問,屋中燭火未熄,杜言疏睡覺時容不得一點兒光亮,此刻哪有睡下的道理。

“進來罷。”

杜引之推門而入,瞧見的就是小叔坐于榻上,而唐文清則虎視眈眈立于他身側的畫面,頓時窩了一肚子火氣,面上卻笑得溫文得體道:“這麽晚了,唐公子也在。”

唐文清面上讪讪的,與引之招呼了一番,便知情識趣地離開了。

待門關上,杜言疏淡然道:“有何事?”

杜引之坦言道:“方才我聽到唐公子進了小叔的房間,久久未見出來,有些擔心過來瞧瞧。”

杜言疏覺得這話有些別扭,又說不上哪裏不對,未及細思道:“唐公子深夜來此,也是為了與我說你的事。”

“我的事?”杜引之蹙眉。

杜言疏點頭,雲淡風輕道:“兩件事,一好一壞。”

頓了頓,瞧引之有些發懵,挑眉道:“好事是,唐姑娘瞧上你了,唐家有意與杜家結親——”

杜引之面色微沉:“那壞事是?”

“也算不得壞事,我只是想不明白——”杜言疏沉吟片刻,深深看了對方一眼:“引之,你為何要對我使用枕蝶?”

作者有話要說: 引之:我小叔好不好看

唐文清:好看(*/ω\*)

引之:他是我的,你不準看

唐文清:……

小叔:誰家煮了醋魚?

……

咦那家夥多看了小叔一眼~那家夥半夜進小叔的房~那家夥對小叔笑……好氣喔

小魚兒你是直男癌麽噗

唐小公子也是個小可憐呢~

日常表白大天使~我回來啦雖然三次元還是一團糟但是好想你萌~蹭一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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