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崩壞

“杜少俠,稍安勿躁, 今日之事确實是易公子不對在先, 但少俠你也殺了他家許多人, 算是扯平了,不如各退一步,再鬥下去只會讓彼此損失更慘重罷了。”

此時膽敢冒險站出來說話的,正是青陽觀無心道長,他這番話乍聽是勸和, 實則是為易家考量, 在場之人皆看得出, 憑杜引之現在的修為, 掃平蜃炎島不在話下。

易島主初聞這話面色陡青,驚怒交加,片刻也回過味兒來, 以大局為重, 強忍喪子受辱之痛, 語調平穩道:“杜公子, 今日之事是我兒不對在先, 老夫先向你陪個不是, 但——”

“既然易島主已經開口,杜少俠也是明事理之人, 不如就此收手罷。”無心道長擔心易島主再說出什麽激怒杜引之,遂急急截了他的話。

杜引之不言語,隐着肅殺之意的天青眸子冷冷掃過衆人, 片刻揚了揚唇角:“今日辱沒杜家名聲之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聞言,衆人皆駭然,當下便回想方才有沒有口出辱沒之語。

“知曉魂契之人,我也不打算留活口。”

此言一出,四下寂寂無聲,在場的皆是修仙界有頭有臉的人物,杜引之放出這話,就相當于宣告與整個修真界為敵,如若說方才衆人對他狠厲的手段保持沉默,是因許多世家子弟狩魂中得到過他的照拂,念及此不便多言。

可既然杜引之口出狂語撕破臉皮,衆人就不必再顧念舊恩了!

“別人喚你一聲杜少俠,你還真把自己當杜家人了?竟為了維護杜家顏面與整個修真界為敵,可笑,恕我直言,你是不是杜家的血脈還說不準,你那小叔還迫你結下魂契,就這般還執迷不悟,愚鈍至此,修為再高又有何用?”

這位須發花白的老道長,正是北疆白莊莊主白羽笙,杜引之曾救過他的獨女白錦音。

杜引之擡眼看向他,一字一字冷冷道:“魂契是我與小叔之事,輪不到你置喙。”

白莊主冷笑道:“好得很,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敢情是我們多管閑事了!”

話音未落便抽出腰間佩刀,蓄滿靈力朝杜引之直削而去,刀法迅捷身形靈巧,還未待旁人看清已移至對方近前,輕靈淩冽避無可避,就在衆人都以為這一擊必然得手時,杜引之輕輕巧巧身形一偏,竟擡起手穩穩握住鋒利的刀刃!

白莊主這把玄冰刀不僅鋒利無比削鐵如泥,更能吸食敵手靈力為己所用,可正是這一把寶刀,此刻被杜引之徒手牢牢握住動彈不得,刀身上流轉的靈力斷斷續續凝滞不暢,發出滋滋滋的刺耳聲響。

白莊主面色驟變,運轉周身靈力仍動彈不得,不可置信吸了口涼氣,驚恐地望着面上八風不動的杜引之,這樣一個初出茅廬的後生,怎可能有如此深厚得可怕的靈力!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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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杜引之微微挑眉:“白前輩,得罪了,晚輩還真有點替這把玄冰刀感到可惜呢——”

“沒能遇上一個配得了它的主人!”他一雙眼睛微微眯起,露出小小的虎牙,配上俊朗的面容別有一番俏皮的風流,杜引之正是以這樣一幅面孔,噔的一聲,将玄冰劍化為齑粉!

白莊主受到強大的靈力沖擊,身軀如落葉般朝場外飛彈而去,重重地摔在觀臺上,身子抽搐了番便不動了,也不知還剩沒剩下一口氣。

看到此番變故,原本欲上前教訓杜引之的修士皆愣在原地,按兵不動,在場的都是當今有頭有臉的高手,卻人人大氣不敢出,視場中這眉眼含笑白衣翩然的青年如惡鬼羅剎。

杜言疏此刻已被翻湧的靈息攪得神魂混亂頭疼欲裂,就似有人拿刀子深一下淺一下往他腦子裏戳,還不斷來回翻攪,他又不肯洩露出一絲呻*吟,不知不覺直把舌頭都咬破了,血往肚子裏咽。

柏旭覺察到了,因魂契的反噬,杜引之靈力使用得越多,杜言疏承受的痛苦便越大,他有些慌了神,忙在人群的遮蔽下尋了個地方将杜言疏放倒在地,将靈力一股腦灌入對方體內急急進行探查,面色漸漸沉了下去,三爺的神識,竟越來越弱了,再這樣下去恐怕……

正在他心神混亂不知所措之時,杜言疏的嘴唇動了動,柏旭忙将耳朵湊到他唇邊凝神靜聽——

“無論如何……先救引之……”在他眼裏,杜引之還是那個會對他撒嬌,又體貼又周到的小魚兒,而那些将他團團圍住的所謂正道人士,滿身殺意,恨不能将他千刀萬剮才解氣。

即使引之再厲害,終究寡不敵衆……

“三爺,事到如今你怎……杜引之無需你救!”柏旭從齒關擠出沉冷的聲音,眸色晦暗,逆光,看不真切。

他算是明白了,在杜引之這件事上,他這三爺是拎不清的。

就在杜言疏忍耐劇痛奄奄一息之時,杜引之漫不經心的舉目四望,天青的眸子似蒙着一層血紅的霧色,半明半昧掠過衆人,顯出茫茫然之态,片刻,似想起什麽般,眼神閃爍,身形一閃隐入人群。

衆人不敢輕舉妄動,暗暗運轉靈力,皆保持十二分警惕,手握在劍鞘上。

“難道小叔也要躲着我了麽?”聲音空茫茫的不真切,透過人群傳到杜言疏耳內,他想說話,可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杜引之轉瞬便移至柏旭杜言疏身側,看到小叔一副忍耐痛苦奄奄一息的樣子,混沌的目光閃了閃,霧色漸散,沉冷的面色終于有了些微表情:“小叔……你……怎麽了?!”

他剛俯下身想将小叔從柏旭的肩頭抱起,卻被對方猝不及防地拍開了手:“杜引之,你沒有資格。”

混沌的神志狠狠地激蕩了一下,清明倏忽閃過,杜引之只覺身處雲裏霧裏:“小叔他……”

“被魂契反噬,你只要再動用靈力,三爺他便再承受不住!”柏旭斬釘截鐵道,雙目布滿血絲望向杜引之。

“承受不住是……”心髒被重重擊了一下,杜引之感覺神志忽明忽暗,記憶斷斷續續半明半昧,也記不大清方才發生了什麽,連殘餘在自己手中的神魂碎片都不知從何而來……

“神魂俱散,灰飛煙滅。”柏旭咬牙沉聲道。

杜引之身子猛然一顫,面上的混沌之色漸散,訝然無語。

衆修士看時機正好,彼此點頭示意,皆暗暗蓄滿靈力準備一戰,杜引之五感敏銳,自然感覺到了周遭淩淩殺意,心思卻全然不在這,耳邊嗡嗡嗡直叫,頭痛欲裂無法正常思考。

杜言疏雖已被魂契的波動消耗得神識虛弱,卻也分明感受到了衆人的殺意,奈何靈脈被柏旭封住動彈不得,只能幹着急。

他心裏清楚,若非柏旭封了他靈脈,如此劇烈的反噬他早就神魂散盡了。

正在劍拔弩張,彼此靜默不語之時,一陣急急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衆人皆循聲望去,只見一位紅衫女修士朝此處奔走而來,她面帶淚痕神情焦急,越過衆人走到唐文清近前,聲音嘶啞帶着哭腔:“唐公子,唐姑娘她……她不好了!”

唐文清只得這一個妹妹,平日裏疼愛非常,驟然聽到這消息一時懵了,竟愣愣地不知言語。

紅衣女修士喘了口氣繼續道:“唐姑娘她脈搏正常神魂無恙,卻睜着眼不言不語,好像誰都記不得了,就似患了失魂症!”

在場之人裏多的是修仙名士,一聽這症狀便心下明了,有人低呼:“莫不是祭魂咒重現人界?!”

祭魂咒乃鬼族最陰毒的邪術之一,通過吸取別人的神魂化為靈丹輔助修行,雖修習此術能迅速增長修為,卻因過于狠辣為人所不齒,已列為鬼族禁術。

“唐姑娘的手中,拽着這個香囊……”女修士從衣兜裏取出一枚藕色香囊,繡着荷葉鴛鴦,正是唐姑娘前幾日硬塞給引之的,引之顧及姑娘心意勉強留着,後來沒留意也不知掉到哪裏去了……

唐文清定定瞧了片刻,牙齒發顫嘴唇哆嗦,一張臉血色頓失,手中蓄滿靈力握在劍柄上轉向杜引之:“杜公子,雯芝待你一片真心,你為何下此狠手!”

說着便朝杜引之疾刺而去,杜引之怔了怔,天青的眸子再度漫上血霧,微微擡袖便将劍刃空手接住,眼角眉梢又捎上冷冷的笑意:“唐公子,将魂契一事洩露給易輕澤之人,是你罷?”

“我既已答應杜前輩,就決幹不出此等卑鄙之事!”唐文清雙目通紅渾身顫抖,卻再拔不出劍。

“難怪這杜引之年紀輕輕修為就如此高,甚麽天縱奇才,放屁!原是習了祭魂咒!”

“不知他禍害過多少人,今兒我們就算都折在這裏,也要将他制住!”

衆修士皆蓄滿靈力揚劍舞刀蜂擁而上,更有精通陣法的修士咬破指頭急急布陣,場內衆人再顧不上以多敵一非俠義的做派,事關重大,先全力除了這修鬼族禁術的魔頭再說!

這些人一對一絕不是杜引之的對手,可如今齊湧而上,他漸漸有些吃力,忙漲滿靈力與衆人纏鬥,頓時天地間風雲翻湧紅光漫天,正是一副人間地獄的光景。

好不容易平穩些的內息再度翻湧亂竄,來勢洶洶比方才有過之而無不及,杜言疏本擔心自己虛弱吐血的模樣會讓引之分心被外人欺負,遂一口口咽下,可如今再抑制不住,血竟從七竅滲了出來,任柏旭再如何渡輸靈氣也無濟于事。

杜言疏朝他輕輕搖了搖頭,沒用的,他承受不住引之神魂的波動,必死無疑。

柏旭別無他法,只得凝神傳音給杜引之:“你若還有些良心,便收手,三爺已經不行了!”

混沌的眸子閃過一絲清明,杜引之身形頓了頓,立刻被三把劍插入胸膛!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叔:這幾章我一直在吐血(▼ヘ▼#)

引之:紅棗,紅豆,紅糖,桂圓,黑芝麻,阿膠……再炖個鲫魚湯`(*∩_∩*)′

小叔:……我不吃魚

引之:對喔

小叔:還有,那……是下奶的...( _ _)ノ|

引之:我想喝……

小叔:……滾,沒那功能

……

小叔:我怎麽覺得自家小魚兒黑化很萌很賞心悅目呢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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