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劍歸

屋內燭火昏暗搖曳, 方才黑燈瞎火不覺着, 現在有了光亮, 杜言疏更是局促難安。

探了脈,宋離跟沒回過神兒似的,還是抓着他的手腕不放。

正想開口讓他回去歇息,宋離突然自責道:“前夜我去追那操縱貓鬼之人, 可惜晚了一步,他自爆了, 若生擒怕是能獲取更多信息。”

如若對方是狂骨教之人, 這般行事倒是在杜言疏預料之中, 畢竟他們對人對己都狠厲至極:“能得知狂骨教衆蓄養貓鬼搜集生魂, 已經足夠了。”

“還有前輩的不歸劍……”

當時宋離救人心切,趕到時杜言疏已落入冰湖中,半結冰的水被血染了一大片,紅白相間觸目驚心, 他把人撈起來時對方早已奄奄一息, 身子凍得僵硬,膚白如紙,全然似個冰雕的人偶, 當下心神慌亂連呼吸都顫抖了, 哪裏還分得了神去追那布下幻陣的女修,只能讓她趁機盜了不歸劍逃脫。

杜言疏雲淡風道:“無妨,我自有辦法取回。”

不歸劍他自小佩着從不離身,不在意是假, 不過是讓宋離無需為此太過自責罷了,本也不是他的責任。

言罷,又是寂寂的一片,燭火晃了晃,杜言疏遲疑片刻,終于忍不住開口:“宋公子,手……”

宋離愣了愣,旋即才回過神兒來,将杜言疏的手放回被子裏:“晚輩一時失神,冒犯了。”語氣神情倒是沒有一絲不自然的。

杜言疏神色僵了僵,佯作雲淡風輕道:“……無妨”

宋離微微垂目,視線正好落在杜言疏的胸口處,因為對方只松松的披了外袍,從衣襟處隐隐露出瓷白的胸膛,或許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杜言疏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日又白了幾分,仿若一個冷玉雕成的美人。

杜言疏再遲鈍,也無法忽視對方灼灼的視線,卻沒有往深了想,只當他是這些天救治自己消耗靈力心神太過,一時神游天外呆住了……

“我已無礙了,這些日子勞煩宋公子照料。”言下之意,我沒事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無需在此枯坐怪尴尬的……

宋離擡起眼,四目相對,那粒血紅的淚痣在蒼白的皮膚上泛着潋滟的光。

“前輩若是累了再躺下歇一會兒,我在此守着。”宋離溫言道,神色誠懇沒有半分勉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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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好再勞煩宋公子。”杜言疏很是為難。

“杜前輩如今靈脈被封行動不便,理應需要有人照料。”此話十分有道理,讓人無法反駁。

“可是……”杜言疏無語,這種死纏爛打的好意真是久違了。

“能守在前輩左右,晚輩甘之如饴。”宋離截了他的話,一雙眼睛捎着俏皮的笑意。

“……好罷。”杜言疏還能說什麽,随他去罷……不過這說話的調調,又讓杜言疏想起了故人。

折騰了這一陣,又有些乏了,瞌上眼便昏昏沉沉的,方才夢境的片段又斷斷續續浮在眼前,朦胧間感覺有人為他褪下外袍,動作十分輕柔地扶他躺下,掖好被子,溫熱的手指掠過眼角嘴唇,一路蔓延而下,貪戀又纏綿。

清晰的觸覺與缥缈的記憶纏繞在一起,似夢非夢,不知今夕何夕。

恍恍惚惚間,他又聽到有人喚他小叔,唇角揚了揚,曉得是幻覺,所以沒有睜開眼。

那人拽住他的手,溫和的,暖融融的,他反握了回去。

“這次,我不會走了的,小叔——”

……

再次來時天光已大亮,杜言疏試着動了動胳膊四肢,深吸了一口氣,靈脈已經被解開了。

神清氣爽,靈力充沛,可見這肌膚相貼渡靈氣之法,委實事半功倍……

杜言疏緩緩坐起身,屋中無人,靜悄悄的,冬陽透過窗格落入屋中,暖融融明晃晃一片,他揉了揉微澀的眼睛,側頭便瞧見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從內衫到外袍,十分潔淨工整,杜言疏捧起來嗅了嗅,散發着日光的清香,熟悉的味道讓他有些恍惚。

自從遇到宋離後,他總有種錯覺,引之還在他身邊。

杜言疏笑着搖頭,是自己瘋魔了,這兩日,也總是做關于引之的夢,明明過去一年半的時間裏,從未在夢中見到過他的。

此番四下無人光線敞亮,杜言疏終于能好好查看一番自己的傷勢,他稍稍低頭,便瞧見心口上有一塊暗紅的印記,粉紅的新肉收攏成小小的一個點,微微凸起,倒不難看,甚至說有些眼熟——

和引之胸前的契印莫名相似……當真是……天道輪回吶……

止住了漫無邊際的瞎想,杜言疏将衣物一件件穿起,待将自己收拾妥當,突然眉頭微蹙神色一凝,少了一樣東西。

他出門前藏在衣襟裏的琉璃盒子,不見了,裏面裝着兄長交與他的眠蟬。

難道是從劍上墜落入冰湖的時候弄丢了?抑或是在換洗的時候……

杜言疏搖了搖頭,宋離已幫了他這麽多,自己實在不該對他有如此不光彩的猜測。

就在他疑惑不解之時,門咯吱一聲被推開了,宋離端來了洗漱用水,笑道:“我料着杜前輩已經醒來了。”

頓了頓,看杜言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關切問道:“怎樣,靈脈運轉可順暢?”

杜言疏忙斂了面上的異色,微微颔首道:“有勞宋公子,我已經大好了。”

“其實前輩無需與我如此客氣。”宋離脫口而出,面上依舊是和氣的笑着。

杜言疏微微一怔,心道我與這位宋公子還沒熟到這種地步吧?面上卻淡然一笑:“……好罷。”

宋離将洗漱用水放置妥當,遲疑片刻道:“方才我進來,瞧見杜前輩面有疑色,可是在尋東西?”

“嗯……應該是先前落水的時候丢了。”

“可是這個?”宋離說着,便從衣襟處透出一個琉璃盒子。

“……嗯……”杜言疏呼吸一滞,可不就是這個麽。

“不是丢了,晚輩擅自拿了。”語氣坦蕩蕩的。

“……”杜言疏無語。

宋離靜靜地看了他片刻,淡聲道:“晚輩冒昧一問,前輩要這眠蟬有何用?”

杜言疏微微挑眉,心似被人刺了一下,指甲不自覺地朝手心掐了掐,聲音沉冷:“知是冒昧,為何還要問。”

此話一出,空氣頓時靜默了,片刻,杜言疏意識到自己這話說得有些重,緩了面色道:“多謝宋公子救命之恩,這兩日也承蒙照料了,杜某定會報答公子,只是這眠蟬……對我十分重要,還請宋公子交還于我。”

宋離沒有立刻作答,抿了抿嘴唇,沉吟片刻道:“眠蟬能使人沉溺夢境逃避現世,晚輩認為,前輩無需這樣的虛妄之物。”

聲音很輕卻不容置疑。

杜言疏怔了怔,沒想到宋離會以這樣的态度與他說話,也忘了曾經自己說過類似的話。

“宋公子,請将它還我。”杜言疏冷着聲,一字一字道,對他而言,眠蟬是他再見引之的唯一途徑。

宋離直視對方細長的眉眼:“如果我說不給呢?”

“……理由?”

“前輩是在逃避。”宋離一改往日的笑若春風,面色凝肅。

杜言疏嘴角抽了抽,冷聲道:“無需你置喙。”

宋離捂住琉璃盒子的手顫了顫,從未有人見到過将憤怒形于色的杜言疏,可以說今天宋離撞了個頭彩。

半晌,杜言疏嘆了口氣:“抱歉,方才我失言了。”

他意識到自己一時心急,把話說絕了,不管怎麽說對方也是自己救命恩人,即使要他的命也不為過,何況區區眠蟬,只是……

正在彼此僵持之時,宋離眉頭一蹙,凝神道:“有人來訪。”

這棟院落荒置已久,且這幾日他已在院落外設了結界隐了靈息,按理說沒人知曉他二人在此才對……

杜言疏也将心思暫且收回,四目相對,彼此點頭會意。

……

出乎意料,門外站着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頭,抱着一個三尺來長的木匣子,糯聲道:“請問哪位是杜公子?”

杜言疏與宋離皆是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擔心自己一臉冷漠吓着小丫頭,杜言疏勉強勾了勾嘴角,盡量放緩神色:“不知姑娘找在下為何事?”

小孩子最是喜歡相貌好看之人,看眼前這位大哥哥神仙似的模樣,腦袋微微一歪,自語道:“果然如那位道長所言,是個好看的大哥哥。”

“……”

“……”小丫頭誇人直白誠懇,杜言疏有些猝不及防,面上微微泛紅。

“方才有位道長交代我,将此物還與杜公子。”說着便用粉嫩的雙手将長木匣子遞到杜言疏面前。

杜言疏躬身雙手接過:“多謝小姑娘。”尋思着自己身上有什麽可以拿來送孩子的,思來想去,還真是一樣都沒有……

倒是一旁的宋離蹲下身,從衣襟裏掏出一枚珊瑚簪子幾顆碎銀子遞給小丫頭,小丫頭立刻笑開了花,一疊聲甜甜糯糯的謝謝哥哥,便歡歡喜喜地離開了。

看着小丫頭消失在巷口的背影,杜言疏側過臉似笑非笑:“她這樣小,你送她那些?”

宋離但笑不語,默默關緊院門,一副小女孩的心思你不懂的裝模作樣。

杜言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轉而疑惑地解開木匣蓋子。

盒中之物映入眼簾的一瞬間,兩人都愣住了。

明若秋水,寒光凜凜的,可不正是杜三公子的不歸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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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引之:小叔,你睡着的時候是不是被摸了?

小叔:……有嗎?

引之:老實交代喲被摸哪裏了?

小叔:……不存在的

引之:是不是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這裏這裏小叔(咬住嘴唇不敢發出聲音,怕癢,扭動):!!!!!

事後:咦,這魚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

突然發覺,小叔最近一直吐血挨刀子

然鵝想了一下,之後小叔一直被占便宜被惦記(劃掉)

小叔:作為男主好辛苦( ̄^ ̄゜)

肉什麽的後面一些會有,不過之後也挺多親親抱抱然後撸撸什麽的(對的是你們想的那種撸撸~被撸的自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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