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番外
暮色沉沉, 南邊的窗敞着,霧霭和着夜風灌進屋中, 是朦胧暧昧的暖意。
已是六月天, 軟塌上一絲*不挂的兩人蜷抱做一團, 早捂出了一身的汗,卻仍不舍得分開。
或許因為實在是熱得慌, 雙目輕阖的杜言疏下意識往裏挪了挪, 又被引之拉了回來,反而抱得更緊了。
自從引之與小叔雙修後,深入神魂的詛咒就進入了長久的休眠, 再沒發作過……這一點, 是兩人都未曾預料到的。
天青的眸子裏了無睡意,炯炯地盯着面上潮紅未退的小叔瞧, 像按捺不住心中的歡喜般,時不時朝那微燙得臉蛋吻去,又擔心将對方驚醒,小心翼翼的,蜻蜓點水。
小叔雖平日不愛熱鬧, 而今也差靈奴在歸荑園布置了許多紅色物件,水紅帳幔随風而動, 在逐漸暗淡的光線中似一抹胭脂霧。
嘴上不說,杜言疏內心是十分重視與引之這門親事的,雖不至于大紅大紫,卻也為彼此添些喜氣。
小叔, 你總是這般不坦誠,不坦誠得可愛……
正當他心滿意足地将小叔摟在懷中,覺得再圓滿不過時,回廊傳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叩門聲不大不小,在寂靜的空氣裏有些突兀。
杜言疏睫毛輕顫,細長的眼眸裂開一條縫。
“言疏,為兄有些事想與你說。”
眨了眨眼,淺淡的眸子水霧散盡,蹭的一下坐起身:“稍等……我整理下。”
聲音低啞中含着一絲驚懼,門外的杜言明瞬間明白過來,一張臉徹底紅了,自己來得太不是時候,咳……他是沒料到,清冷疏淡作息規律的弟弟會在光天化日裏幹那事……
雖然之前也吃過一次虧……
本想就此轉身離去,忖度片刻,又覺着回避得太刻意反而尴尬,只能佯作雲淡風輕的形容:“不急,等你方便了我再進。”
杜言疏面上也紅了,燃了燭火,手忙腳亂披衣穿鞋,胡亂洗漱梳頭,朝鏡子看了看,呼吸一滞,頸項間竟有一枚深紅的吻痕,衣領完全遮不住……
引之已從從容容穿好衣衫,笑微微的從鏡子裏瞧他,視線也落在頸項間的紅點上。
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杜言疏冷冷道:“以後收斂些。”
“侄兒明白。”說話間引之已貼着小叔背後,手臂環過腰将人攬入懷裏,通過鏡面四目相對,引之的眼裏滿是笑意,哪裏有一絲知錯的懊悔。
杜言疏正欲輕聲斥責,頸項間涼涼的酥麻感讓他身子一哆嗦,話語差點兒化作低吟洩露而出,他險險吞回肚裏。
引之此刻已将頭埋在他頸項間,伸出舌葉細細的舔*弄那抹紅印。
“引之,別鬧了,二叔突然尋來定是有要緊事。”他再發不出脾氣,語氣輕飄飄的無奈。
引之擡起腦袋,迅速在小叔紅潮未褪盡的臉蛋上親了一口,才依依不舍地放開手。
“兄長,請進罷。”杜言疏将自己潦草收拾妥當,心神仍未完全定下來。
聞言,門外的人頓了頓,才推門而入,看到立于言疏身側的‘宋離’,神色一滞,總是捎着笑意的桃花眼暗淡下來:“宋公子也在。”
雖是意料之中的事,真真實實出現在眼前,還是對他造成了一定的沖擊。
引之笑得恭敬:“橫豎無事,來陪陪言疏。”
他這句言疏講得十分流利,聽得杜言疏嘴角抽了抽:“你且先回随室罷,我與兄長有事要談。”
“好,晚些時候我再回來。”
此言一出,杜家兩位公子皆紅了臉,意思再分明不過……
待引之出屋掩好門,杜言疏與兄長相對而坐,用靈力加熱壺中水沏了茶。
“為兄沒想到,你與宋公子交情這般深厚。”說話間杜言明擡起眼,看到弟弟衣領下隐隐約約的吻痕,鮮紅色澤上泛着水光,說不盡的意亂情迷……似被燙着般忙移開視線,端起茶杯遮掩:“只鬼族之人自在風流慣了,又喜習采補之術,為兄擔心你吃虧。”
杜言疏沏茶的手頓了頓,旋即淡然一笑:“兄長莫擔心,他待我很好。”
聞言,杜言明神色微妙,自家寶貝白菜被豬拱了,還替那豬說話,心情頓時十分複雜,嘴角抽了抽:“那便好……”
碧盈盈的茶水騰起氤氲霧色,襯得杜言疏一張臉影影綽綽,神情不甚分明:“兄長不贊成這親事?”
沉吟良久,杜言明正色道:“事已至此,言疏你歡喜便好。”
“因對方是男子?”杜言疏微微蹙眉。
杜言明淡淡搖了搖頭,神色閃爍,他哪裏有資格介意性別這事兒。
“因他是鬼族聖君?”杜言疏不依不饒。
遲疑片刻,杜言明又搖頭:“為兄并非如此刻板之人。”
“那兄長……”杜言疏徹底懵了,他将心中最大的三個顧慮挑明了兩個,兄長卻全然否定了。
“為兄是擔心你沒考慮仔細,一時沖動将來後悔。”杜言明定定的看着弟弟,語重心長,畢竟據他所知,言疏與這位鬼族聖君相識不到半載,如此倉促決定終身大事委實讓人放心不下。
杜言疏嘴角微微揚起:“……我并非一時沖動。”
頓了頓,面上的笑意更深了:“我做的決定,無論最後什麽結果,我都認了。”
彼此花了這麽多年,經歷諸多變故,千帆過盡終于看透自己的真心,如何由得他再裝糊塗充楞,自然是認了,徹徹底底的。
“言疏,你這些年忘不掉引之,終日郁郁寡歡,近來又經歷了柏旭的事兒……一時心神恍惚,別被心懷叵測之人趁虛而入了。”他終于将心中顧慮說了明白,頓時松了一口氣。
在言疏面前提起引之,也是禁忌。
杜言疏怔了怔:“兄長認為我對引之……”
“無論是引之于你,還是你于引之,為兄都……看得分明,也最放心得下。”
淺色的眸子掀起一絲波瀾:“所以,如若我要娶之人是引之,兄長不會反對?”
怔愣了片刻,杜言明脫口而出:“那是自然——”
片刻,瞧杜言疏面露欣喜之色,心中一緊,理解為弟弟因思念成疾魔怔了,蹙眉道:“言疏,現在再說這些已無用,既然你心中放不下,何苦委屈自己……”
他雖然也十分喜歡引之,但作為兄長,他自然會希望弟弟早日擺脫思而不得之苦,尋得可以相伴相依到白頭之人,可那位宋離的身份先不說,外界傳言其手段歹毒狠厲,言疏與他相識半年絕談不上了解透徹,自己對宋離更是看不透,很明顯,宋離不是合适可靠的人選。
“兄長當真不反對我與引之在一起?“杜言疏雙目發亮再度确認。
“……言疏你……是為兄失言了。”杜言明十分後悔提起引之這一茬,看言疏的情形,這心病非但沒好反而更嚴重了。
杜言疏正色道:“兄長,我要娶之人正是——”
話還沒說完,門砰的一下被人猛然推開,杜家兩兄弟齊刷刷看去,門外站着的,是已經變回原本模樣的引之。
“二叔,謝謝成全!”兩顆小虎牙俏皮的露了出來,引之笑着還不忘朝杜言疏擠擠眼。
杜言明保持着手捧茶杯的姿态,僵住了,面上是一派凝滞的空白。
杜言疏看了看呆住的兄長,又望了望一臉春風得意的引之,張了張嘴,竟不知要說什麽……
末了,面上微紅,低低斥責道:“越發沒規矩了。”
“侄兒不懂事,還請小叔多多管教。”
“……”
杜言明漸漸回過味兒來,眉目舒展了然一笑:“你們叔侄倆,都不懂事,都應該被管教管教了。”
引之笑:“二叔打算如何罰我與小叔?”
杜言明假意思索片刻,答道:“罰你們明日便把這堂給拜了罷。”
天青的眸子彎成月牙兒:“侄兒領罰。”
“……”
“言疏,怎樣?”杜言明笑微微的望向神色複雜的弟弟,面上的晦暗一掃而空。
杜言疏嘆了口氣,嘴角卻是上揚的:“一切聽從兄長安排。”
心中又是歡喜又是無奈,現在就連兄長都站在引之那邊……
要是之後引之欺負他,只得自個兒關起門來調*教了。
……
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衆人熱熱鬧鬧一場,龍鳳紅燭高照,杜言疏執彩球綢帶引比他高大半個頭的‘新娘子’入洞房。
原本他不打算折騰這些虛禮,奈何兄長執意要辦,說畢竟是修仙界與鬼族締結婚契,總要有點風風光光迎娶‘新嫁娘’的樣子,也算是給杜家沖沖喜。
杜言疏無語,若對方不是引之,兄長恨不能連拜堂都省了去……
“……!”他不過稍稍走了神,手中扯緊的綢帶驟然一松,整個人被‘新娘子’打橫抱了起來,唇角微微勾起:”小叔在想何事?”
天青的眸子似笑非笑,微微掀起的漣漪下暗流湧動,瞧小叔與他拜堂神情恍惚,杜引之自然不樂意:“今時今夜,可不許想旁人的事。”
“……你這是做什麽……”游廊上人影綽綽,百十雙眼睛盯着新嫁娘抱起新郎這驚世駭俗的一幕,驚訝得不動聲色。
杜引之笑得坦蕩:“自然是要和小叔入洞房。”
“胡鬧,先放我下來——”
“杜引之!”杜言疏急了,低聲斥責。
杜引之但笑不語,行了片刻,一腳踢開漆成朱紅的門扇,屋中未燃燭,水紅的帳幔浮動在清明的月光裏。
“小叔別着急,我這就放你下來——”
“今後,我是不是該喚小叔一聲夫君?”
帳幔揚起又落下,耳邊話語細碎溫柔,濕熱的鼻息纏繞而來。
“不好“,淺色的眸子落了月色,光華流轉:”叫小叔,一切照舊。”
怔愣了片刻,小小的虎牙露了出來:“好,小叔,小叔小叔小叔。”
“行了……”此情此景,對方如此喋喋不休地在耳畔叫喚‘小叔’,莫名有種禁忌的缱绻……
“小叔害臊了?”
“是……”四目相對,杜言疏坦然承認。
“那今後可有得小叔臊的了。”引之笑,嘴唇貼上眼尾的紅痣,清淡又溫存。
長發披散而下,紅衣落了一地,杜言疏抓住引之的手,十指相扣,朝胸前的契印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即使魂契已經不再,彼此的羁絆卻未曾消失,年複一年,這一世過完,還有下一世,年年歲歲,生生世世,不需要盡頭。
“小叔,下輩子,我還做你侄兒好不好?”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引之:我要永遠做小叔的侄兒小叔:……拒絕
引之:為什麽啊哭唧唧
小叔:換一換,不然總是你撒嬌,我虧了
引之:……小叔請和我撒嬌!
……
番外完畢,真真正正完結了喲~
小叔和小魚兒的故事到此為止啦,剩下的也就是各種甜甜甜啦~你萌的花花我都收到了,好暖好雞凍~
鞠躬感謝花開半夏地雷投喂*^_^*
鞠躬感謝貓豆兒、長安某、金星雪浪應瑤光、藍狐球營養液灌溉*^_^*
日常表白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天使~聖誕快樂給你萌拜個早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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