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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城市不斷更新，越來越多的高樓搭建起鋼鐵森林，也總存在一些片區，有着幾十年前修建的老房子，幾十年前的髒亂環境。

餘小萍就住在這樣的老片區。

她叼了根煙坐在洗發店前的木椅上，黑發早已蓋不住漸漸冒出的白發根。一身俗氣的黑色透視長裙套在骨架上，鎖骨那裏凹陷進去，跟多年前相比，瘦削了不少。

而沈木秋來這兒看到的第一眼，就是這副景象。

餘小萍猛吸最後一口，随手扔掉煙頭，呼出的煙霧緩緩上升，遮擋住她松弛的臉皮，“有什麽要問的就問吧。”

沈木秋站在她對面，“之前在電話裏也聊過了，我就想了解關于戚笑晗的一切信息。”

餘小萍又給自己點上一根煙，上瘾似的吸得如癡如醉，“我告訴你，我有什麽好處？”

陳述走上前，“只要你給我們的信息有用，好處絕對不會少的。”

餘小萍冷笑一聲，“可以啊，但你們總得先表示些什麽吧，什麽東西都沒有，我憑什麽先說。”

沈木秋眉頭微蹙，若不是他親眼看到那雙眼角微挑的眼睛，估計他也不會相信這瘦到脫相的人會是當年的老板娘。

“你想要什麽。”

老板娘夾煙的手指間蹭蹭，“很簡單，錢啊。”

“陳述，給她轉錢。”沈木秋讓陳述把手機拿出來，“你要多少。”

“這麽幹脆，那就——1000吧。”

陳述邊拿手機嘴裏邊嘟囔，“胃口還真不小，真的是。”

餘小萍自然也聽到抱怨，她面色不改，甩甩手起身欲離開，“不願意的話就算了吧。”

沈木秋快速攔在她面前，目光與她稍帶戲谑的眼神對上，他不急也不氣，反倒笑容溫和，“沒說不願意，但是畢竟不能保證你說的信息有用，先付你一半怎麽樣？”

餘小萍聽後，直接推開沈木秋，“你要是不相信我，那就別問我了。”

陳述追上餘小萍，“你這人怎麽這樣呀，又不是不給你，不可能你什麽都還沒說就把全額給你吧。”

“我說1000就是1000，你們要是不願意就走人。”

餘小萍是吃定沈木秋尋人的急迫，毫不退讓。

沈木秋沉思片刻，這才開口，“陳述，轉錢。”

“沈大，你不能就這麽轉，萬一她騙人怎麽辦！”

沈木秋态度堅決，“轉給她。”

陳述只得不甘不願地轉了1000過去。

拿到錢後的餘小萍又坐了回去，重新叼起煙，二郎腿翹着，“你想問什麽，問吧。”

沈木秋垂眸看着她，“你知道戚笑晗他們搬哪兒去了嗎。”

“呵，拜托，他們搬哪兒這種信息我怎麽可能知道。”

陳述瞪着餘小萍，“沈大，我就說嘛，她可能什麽都不清楚，就為了騙錢！”

沈木秋讓陳述安靜，繼續問道，“那你現在還有她相關的消息嗎？”

餘小萍忽然攤出右手，“這是另一個問題了。”

陳述驚得瞪大眼，“你不是說1000嗎！”

“是呀，我是說1000呀，只不過是1000一個問題。”

陳述被氣得咬牙，“你、你不要臉！”

餘小萍不緊不慢吸口煙，“沈先生，您這位助手不太行呀，動不動就責罵人。”

沈木秋讓陳述站到後面去，自己拿過手機又轉了一千過去，“現在你可以回答我了麽。”

“還是沈先生豪爽。”餘小萍笑道，“關于戚笑晗的消息吧，我還真有。”

“什麽消息？”

餘小萍又攤出手來暗示，收到錢後，才繼續說道，“準确來說，不是戚笑晗的消息，而是戚笑晗她家人的消息。”

“她家人？什麽消息？”

“看來沈先生還真是對戚笑晗一點都不了解呀，不知道沈先生跟戚笑晗是什麽關系，這麽急迫地想找出她。”

陳述早看餘小萍貪得無厭的行為不順眼了，“不是我們問你嘛，你問什麽問題！”

餘小萍瞥了他一眼，“行，我不問，反正跟我也沒什麽關系，不過，戚笑晗她家人，可厲害着呢。”

餘小萍故意繞着圈子就是不說重點，饒是沈木秋也沒太多耐心，一掌拍在牆面，彎彎的笑眼深處卻是不耐煩，“我給你轉兩萬，你直接把所有信息都告訴我怎麽樣。”

餘小萍嘴唇上翹，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好啊。”

沈木秋正等着她的話，卻沒想從遠處走近一名中年男子，對着餘小萍笑得眼角褶子都皺起好多層。

男人在沈木秋與陳述間來回打量，“小萍，今天有其它客人呀？”

餘小萍剛才的焰氣瞬間消散不少，雙手搭在男人肩頭，語氣嬌滴滴地道，“讨厭，都說了等你了，怎麽可能接待其他人嘛。”

男人刮刮餘小萍鼻子，“誰知道你會不會等不及先去找別的男人了，但我醜話說在前面，我劉青可不喜歡在別人後面玩兒剩下的。”

餘小萍拉過男人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下方，“都說了等你了，你要不信的話，現在就可以驗驗貨呀。”

兩人旁若無人的□□交談讓一向淡定的沈木秋面色也有些怪異，眼底的反感一絲不留地展露出來，“餘女士，剛才的問題你還沒給我答案。”

男人早把餘小萍摟懷中，“你跟他們還有什麽事呀？”

餘小萍瞄了沈木秋一眼，“這個答案你下次再來找我問吧，我現在有事，沒空回答。”

語畢，餘小萍就推着男人一起進了屋，把兩人關在門外。

陳述被氣得臉通紅，“這什麽人呀這是！沈大，您确定要相信這麽個不着調的人？”

沈木秋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但她就是以前的老板娘。”

“可您看她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重點，明顯就是為了圈錢，她……”

陳述在旁邊罵罵咧咧不停，而沈木秋緊閉着嘴唇，沒再回話，只是深色的眸中有失落劃過。

他也不是沒有過懷疑，但他現在除了相信，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畢竟，這是這麽多年來，找到的唯一一個跟過去相連接的人了。

……

尹花悅回到學校的第一天，果然不出所料，被來來回回的人打探了個遍，那些人像是要撕破她從頭到腳的外殼才肯罷休。

哪怕早有預料，但汗水還是不自覺地往外冒，她伸手進包裏，才發覺沒買多久的薄荷糖已經被她掏得見底了。

在又一次遇到有人在背後嚼她舌根時，身旁的蘭夢芝終于忍不住了。

“你們說什麽說呢！那些照片是你們拍的嗎，就那麽相信？虧你們還跟花悅當了三年多的同學，花悅的為人你們還不清楚嗎！”

“夢芝，你別說了……”尹花悅意思地攔了攔蘭夢芝，同時微紅的眼眶已經盛滿了盈盈淚珠。

“花悅，你怎麽能讓那些人故意抹黑你呢，那些照片明明就是看不慣你的人惡意P的！”

之前和尹花悅走得還算近的同學見尹花悅背過身顫抖的脊背，也忍不住幫忙說了幾句，“就是說呀，之前班裏受過花悅照顧的人不少吧，花悅那麽溫柔的人，怎麽可能會去做那種事。”

“對呀，花悅對我們都那麽溫柔，而且人家花悅一看就是很有教養的樣子，怎麽可能為了錢做那種事。”

“對對對！之前花悅還請我們吃過飯，人家根本不缺錢的好吧！”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倒是怼得剛才議論的兩個女生再也說不出話來。可話雖是這麽說，心裏是不是這麽想的就不得而之了。畢竟幫尹花悅說話的那幾人在看向尹花悅時，神色還是不免尴尬外加閃躲。

蘭夢芝抓住尹花悅的手安慰道，“花悅，你別管他們，反正我是肯定相信你的！”

尹花悅破涕為笑，“也只有你這麽相信我了。”

……

吃過午飯，天氣有些陰晴不定。剛剛還烏雲一片，轉眼又是晴空萬裏。

午睡後蘭夢芝起身爬去洗漱，尹花悅後一步起床，在看到蘭夢芝挂在床邊大敞開的挎包時，偷偷望了一眼，從裏面拿出飯卡，塞進枕頭底下。

“夢芝，我下午想去聽聽編導班的大課。”

還在陽臺洗漱的蘭夢芝吐出牙膏沫，“編導班？”

“恩！最近想到個小說題材，跟影視方面有關，所以想去蹭蹭課了解一下，你下午有空嗎？”

“你想我陪你去？”

“恩……畢竟你知道的，我一個人……”尹花悅緊握着拳頭，她怕她忍不住失控要掐死那些說她壞話的人。

而蘭夢芝見她這樣以為她是害怕流言蜚語，眼裏滿滿心疼，“好啊我陪你，我不會讓那些人又一直嚼你舌根的！”

編導班的大課被排在下午第三四節，尹花悅拉着蘭夢芝早早來到大課教室，在看到熟悉的身影時，便找了個借口移到那人身後——倒數第二排的位置。

編導班的一些人在看到尹花悅時，詫異中伴随着紛紛議論。

尹花悅努力屏蔽那些話語，但冷汗還是止不住打濕了額前的發根，手中的中性筆筆尖在本子上留下深深的黑印。

中間下課時間，趁人不注意，尹花悅悄悄把放在桌面的筆一推，筆随着桌沿一路前行，直到“啪嗒”一聲，滾到前桌底下。

前面的人也察覺了動靜，尹花悅戳戳男生的背，小聲道，“不好意思啊，能幫我撿下筆嗎？”

男生彎腰撿起筆，有些不耐煩。轉頭一瞬間，正好對上尹花悅的溫柔笑眼，如同萬花中最出挑的那一朵，讓人瞬間被吸引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