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怒01
幫忙?
祝尋一頓,他看着筆直站在攤外的寧越之,連忙起身,“當然可以,寧先生你進來說。”
說罷,還不忘小心翼翼地将得來不易的現金收妥帖。
寧越之瞧見他的舉動,眼色微動,徑直步入攤內。裏側的位置不大,唯一顯眼的便是那一矮桌的茶具,還是之前喻言為了烹制‘醉心’特意帶來的。
祝尋拉上攤簾,将稍微好點的座椅讓給寧越之,自己随意落座在一側。他端起茶壺,這客套話問得有些為難,“……寧先生,你要喝茶嗎?”
喻言今日沒來,茶壺裏的茶葉是祝尋随手沖泡的。自己喝喝還可以,可要拿來招待寧越之這樣谪仙般的人物,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我來泡吧。”寧越之早已探出他那點心思,伸出手來。
祝尋一愣,随即笑開,“那怎麽好意思?”口上雖這樣說着,可手裏的動作毫不含糊,分分鐘将東西遞了過去。
寧越之望了他一眼,眼裏的斑斓更顯。他垂眸,将茶具置于沸騰的水中沖洗幹淨,再掂量茶葉數量置茶以待……一系列的動作慢條斯理,卻又行雲流水,讓人簡直移不開眼。
都說長得好看的人,做什麽都賞心悅目。
直至今日,祝尋才算明白一句話的真理。他輕嘆一口氣,毫不掩飾自己的稱贊,“寧先生,你的烹茶步驟倒是和喻言一樣,但做出來就是比他更好看。”
“……”
剛走到門口的喻言突然一嗆,莫名覺着有些心悶:前輩怎麽還玩這種比較呢!這道‘醉心’還是師父親自教他的!他一個徒弟自然比不上師父了。
寧越之瞬間斂起眼底的笑意,這才擡眸淡聲道,“門口有人。”
“嗯?”祝尋注意力全在他身上,被一提醒,才起身拉開攤簾。沒能及時離開的喻言和他打了個照面,忽然不自然道,“前輩,寧、寧先生在啊。”
祝尋點頭示意道,“你進來吧,東西都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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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言餘光觸及到寧越之,下意識地變得端正起來,“嗯,東西都搬到新家去了。前輩遲點回去看看?還缺什麽的話,我再去買。”
“行。”
“茶好了。”寧越之适時開口。
祝尋聞聲,立刻用腳勾來一把小矮凳,拉着喻言坐下,“你來得夠巧,省了等茶的時間。”說罷,他便迫不及待地端起一盞茶,飲入口中。茶水的澀和茉粉的甜接替傳來,繼而回甘,更覺回味無窮。
祝尋滿意勾唇,直言,“喻言,寧先生烹的茶比你的好喝。”
“……”
前輩你真的不需要那麽直接。
喻言一噎,卻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祝尋這話本就是故意調侃他的,如今瞧見他的表情,發笑着捏了捏他的小啾毛,“我開玩笑的,你煮得也很好。”
寧越之見他空蕩的茶盞,默不作聲又給他斟上。
“寧先生,你剛剛說,有人托你找我幫忙?”祝尋含笑接過,終于提起正事,“是找我算分風水呢?還是找我抓鬼?”
寧越之颔首,“出事的地方不在陵城,而在鄰省的一座海島上,當地人喊作石屋島。”
“哦?在海島上?”祝尋忽然來了興趣,追問,“島上發生了什麽?”
寧越之見他來了興趣,幹脆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情況說出。
石屋島離陸地較遠,島上的風景一直比較原生态。
半年前,有位老板斥巨資包下半個海島,打造了高端民宿酒店。幾天前才試營業,酒店內就瘋傳鬧鬼。聽說每個房間的牆壁上都出現了不幹淨的東西,還有不少女性房客和工作人員稱自己看到了鬼影……
短短幾日,詭異的事情一樁緊接着一樁。不僅前來體驗的客人全部跑光,就連酒店上下的員工也弄得人心惶惶。
商人重利,一向忌諱這樣的鬼邪之事。酒店才試營業,就傳出這樣的消息,這不是明擺着趕客虧錢?所以,酒店老板就想着花重金聘請一個有能力的風水大師,前往酒店擺平這事。
“不幹淨的東西?鬼影?”祝尋捉住這蹊跷的關鍵,默念。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前輩,恐怕得等到了酒店才能弄清楚具體情況。”喻言聽完這件事情,給出自己的評判。
寧越之淡然颔首,視線始終落在祝尋的臉上,淺聲發問,“……你看有沒有興趣?”
祝尋聞聲,将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眼尾淌出興奮的光亮,“當然有興趣!寧先生,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明天。”
……
次日。
石屋島是個四面環海的島嶼,交通不便。祝尋等人折騰了好幾小時,才抵達了目的地。
上島的一瞬間,祝尋就明白了這座島嶼名稱的意義。放眼望去,數以百計的石屋順着山勢地形坐落。單看石牆,像是荒廢已久的樣子。牆根新生的植物茂密攀上,又湧出新生的味道。
還沒等祝尋緩過神來,一名身穿西裝白領的男士就走上前來,對着寧越之畢恭畢敬,“寧先生,可算把你等來了。”
寧越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茍言笑的模樣到讓人自然地心生敬意。
白領男士輕吸一口氣,自我介紹道,“我是石屋漫步酒店的總經理,我姓孫。唐總還在國外,暫時趕不回來。”
寧越之颔首,仿佛吝啬到不肯多說一個字。
孫經理對他冷淡的樣子不敢有絲毫不滿,只是暗暗站在一側,聽候發落。他的老板唐總向他反複交代——寧越之素來淡漠,而他的家世背景不凡,這次能請他前來,已經得了天大的面子,可千萬不能得罪。
沉默的氛圍在無形之中彌漫。
祝尋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寧越之的場景。這段時間相處久了,他倒是差點忘記對方是這麽一個少言少語的性子。
祝尋掩唇輕笑,打破尴尬,“孫經理,麻煩你帶我們去酒店內看看。”
孫經理将有人和他答話,立刻就将視線移了過去。祝尋的長相并不差,笑時的雙眸總是帶着迷人的光波,總能一眼吸晴。
對比起冷漠至極的寧越之、沉默不語的喻言,顯然更能吸引旁人的好感。來者是客,孫經理轉換成職業的态度,笑問,“請問這位是?”
“我就是幫你們捉鬼的……”祝尋頓了頓,不确定地挑眉,“大師?”
他是用不慣這種稱謂的,除此之外,卻也沒什麽名堂可以拿來說。
孫經理聽見這話,臉上頓時顯出狐疑。他的目光打量着祝尋,不确定道,“寧、寧先生,我們酒店鬧鬼,真不是在開玩笑。這位小兄弟會不會太……”
寧越之雖然看着也年輕,可他渾身的冷冽氣質壓人。再加上提早了解過他的身世背景,所以孫先生還算接受良好。
至于祝尋,實在和一般人想象中的‘留着白胡須、說着滿口術語’的風水先生差異過大。孫經理瞥了一眼更顯年紀輕的喻言,心裏止不住的嘀咕——可不是遇上騙子了?趁着酒店有難,想來撈上一筆?
寧越之看出他的想法,聲線冷淡,“孫經理,若是你不信我帶來的人,大可一通電話告訴你們老板,酒店的事情另請高明吧。”
話語中的強硬令孫經理咯噔一下,連忙接話,“寧先生,您別誤會,我現在就帶你們過去!”
他熬了這麽些年,好不容易才成了新酒店的經理。酒店鬧鬼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要是再拖下去不解決,他自己的前程都要不保了。總歸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不試試怎麽知道?
四人順勢石板路向上,越是高處,視野越好。祝尋絲毫不在意方才那點‘不信任’的插曲,迎着海風輕嘆,“左手靠海,右手靠山,這地段倒是不錯。”
“是啊,這島離得遠,一直以來都沒被開發過。聽說,以往來這兒的人都是包船,寫生攝影什麽的,頂多待上一天、半天的也就走了……”
孫經理生怕自己态度得罪幾人,源源不斷地介紹起來,“我們老板包了半個島嶼,讓設計師将島上廢棄的石屋子,改成了單獨的民宿房間,還專門開辟了往來航線。”
祝尋望着山腰間被翻新改造的石屋,點點頭,“的确得花不少錢。”
“可不是?”孫經理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不知是想到什麽,眼色有些閃躲,“哪裏知道,這才試營業就出了事。”
話落,孫經理就停在了一處的石屋前,輸入電子密碼,“橫豎在哪裏看都一樣,寧先生和兩位大師,就近看看情況?”
“哪裏看都一樣……”喻言微微蹙眉,“孫經理,這話是什麽意思。”
“實不相瞞,每個石屋的房間內都出現了同樣的情況。”孫經理推開屋門,一股獨有的腥鹹的潮意襲來。
石屋外表還保持着古老的樣子,可內部早已經煥然一新。除了石塊堆砌的屋體,其餘都是現代化的裝修。從屋內窗戶往外看去,便是一片海景。
只要造勢得當,酒店早晚會賓客盈門。
孫經理将三人帶入卧室,不由自主地咽了咽緊張的口水。他深吸一口氣,将門、窗、簾完全合上,屋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祝尋三人不明所以,卻又保持着絕對的沉默。
一片寂靜聲中。
孫經理顫抖着開口,“寧先生、大師,你們……擡頭看看?”
祝尋擡眸望去,驟然呼吸一滞——天花板上,三道血淋淋的手掌印赫然入目,在黑幽幽的卧室內,散發出詭異的血光。
作者有話要說: 嘿,你們要擡頭看看天花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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