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小哥哥

這附近可算荒僻，能夠提供場地拍攝大俯角的建築只有兩棟，一棟是造型奇特的體育館，另一棟是七層高的學生活動中心。

體育館的門已經關上了，沒辦法進去觀摩。但這棟建築的外部造型否定了它的可能性，為了美觀，體育館與公告欄相對的一面外延出去一部分，架起高大的倒‘Ｌ＇型栅欄。如果站在體育館內高層拍攝，必然會将橫亘之間的栅欄也一并收入鏡頭。而如果站在栅欄外拍攝，又無法達到那麽大的俯角。

最有可能的，還是立于體育館旁邊，隔了一條小道的學生活動中心。

據洛雲川介紹，東中的學生活動中心主要用于豐富學生的課外生活，說白了就是社團開展活動的地方。校方并不缺錢，學生活動中心各項設備應用盡有。這些設備都不便宜，尤其一些小型電子産品，經常遭人偷竊。校方為了嚴查，平時的教室租賃在一樓門衛室都有嚴格的記錄。

“小竹竿兒，咱們這到底在幹啥啊？”雖然信誓旦旦說要揪出幕後混蛋，但熱血過後，洛雲川一點頭緒也沒有：“去活動中心查看記錄就能找到他？”

“不一定……看運氣多一點。”沈澄實話實說，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先給洛雲川點心理準備：“我只能竭盡所能去縮小範圍。”

“看運氣啊，那我贏定了。”洛雲川笑道：“遇見你之後，我運氣一直不錯。”

學生活動中心一樓，透過門衛室的窗戶，可以看見一個老大爺躺在搖搖椅上閉着眼睛聽戲曲。洛雲川敲了好幾下窗戶，那大爺才慢悠悠睜開眼睛。

想必又是哪個學生想借教室開派對，越到周末越起勁兒，上次還有一群學生大晚上的跑過來，說要借個音響設備好的教室舉辦試膽大會。

周末被打擾休息本不是一件開心事兒，但想到能賺外快，那丁點兒不痛快就煙消雲散了。

“有什麽事兒啊？”樓管打開窗戶，語氣不冷不熱。擺出不好說話的樣子，學生給的小費才會多，但也不能太冷硬，平白把生意吓走，多年下來樓管已深谙此道。

他端詳洛雲川的頭發，含糊道：“你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嗎，我怎麽沒見過你？”不是熟人就要留心了，畢竟賺外快是一回事，儀器真丢了他可賠不起。

早有準備，洛雲川拿出自己初中的學生證，用手遮住上面的日期，在樓管面前晃了一下，道：“大爺，我想問一下，你還有前年的教室租賃記錄嗎？”

學生活動中心沒有陽臺，教室立于左右夾住中間細長的過道，那人如果想拍照必然得借一間合适的教室。

“你要這個幹什麽？”大爺一看不是生意，态度立刻冷淡下來，道：“有是有，但那是給領導檢查看的。”

沈澄和樓管交涉了一番，但那大爺嚴苛得很，說什麽也不同意。洛雲川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看了一會兒，在某一些方面，他又比沈澄上道許多，很快看出點兒門路。心裏冷笑一聲，洛雲川道：“大爺，你找個好地方，咱倆兒單獨詳談呗。”他指的好地方自然是監視器拍不到的地方，好方便談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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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澄不知道洛雲川到底怎麽打動樓管了，反正兩個人回來時已是一副哥倆兒好的模樣。樓管連态度都好了不少，他拿鑰匙打開抽屜，把一本筆記本交給洛雲川，道：“不能帶走，只能在這兒看。”

突然智商上線一回的洛雲川揉揉頭發，把筆記本遞給沈澄，傻笑道：“你看吧，我也不知道要看啥。”

雖然好奇洛雲川用了什麽法子，不過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沈澄直接翻開浏覽。這本記錄比他預想得還要有用，租賃教室的所有人都要留下名字和聯系方式，對應有确切的日期。沈澄正看着，洛雲川忽然對樓管道：“那啥，大爺，額外的那些也都記錄下來了嗎？”額外指的是周六周日放假期間跑來偷偷租用教室的情況。學校也沒有明确規定周六周日學生活動中心不能用，自然就成了樓管賺外快的灰色地帶。

“為了以防萬一，當然也是有記錄的。”不過一般不會主動上交給領導。大爺敲敲桌子，一副好說話的樣子：“這個你也要看嗎？”

“看。”見樓管摸摸鼻子不動作，洛雲川嗤笑道：“你先拿出來，剩下的一會兒再說。”

猜測眼前的金主并不想旁邊戴眼鏡的男生知道暗地裏的交易，樓管也很識趣，不再多糾纏，爽快地取出另一本，洛雲川也遞給了沈澄。

用洛雲川的手機把日期對得上的幾頁都拍了下來，沈澄問道：“我們不進教室，可以上去看看嗎？”他想知道走廊哪邊的教室窗戶正對着公告欄。

聞言，樓管先看了眼洛雲川，洛雲川向着沈澄的方向揚了揚下巴，意思全聽他的。

樓管喜笑顏開道：“不開教室門就好說，走，我帶你們看。”

算了下方位，将窗戶朝向公告欄那邊的教室門牌號記在備忘錄裏，沈澄又思索一遍，暫時想不出什麽遺漏，兩人才離開東中。

此時時間還早，不到中午。沈澄打算回學校等下午四點多出發去看姐姐，洛雲川卻開口邀請他去家裏玩：“你跟你姐姐約在哪裏見面？”

“六點陽光步行街，她讓我在西街口的電話亭等。”沈澄沒有手機，萬一找不到還能立刻聯系。

“我家附近有去陽步的公交，要不你先去我那兒打發打發時間，五點我送你去公交站，你不就可以直接去找你姐姐了？”他見沈澄還有點猶豫，使出殺手锏，道：“我爸媽都不在家，就一個阿姨定點來做飯，大周末的，一個人吃飯挺難受的。”

這話說的半真半假，卻叫沈澄不好拒絕。

去洛雲川家的路上，沈澄和洛雲川說了下他的大致想法，拿到東中這邊的名單後可以大致劃出一個範圍，五中那邊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找出重複的可疑人。洛雲川聽明白了一點，道：“校長和我說會去檢查一下學生會工作的學生，到時候我讓他把名單給我一份兒。可是對比完名單後怎麽辦呢。”好的情況也許就只有一個人符合條件，壞的情況至少有六、七個備選人。

“一步步來吧，走一步看一步。”他們手頭的線索太少了。

想起樓管态度的變化，沈澄問道：“你和那個樓管說什麽了，他突然變得這麽殷勤。”

“給他講了很多大道理呗。你別看我這樣，關鍵時刻，我還是很有說服力的。”因為有錢。

沈澄半信半疑，往深了問洛雲川卻不肯再說了。

洛雲川家很氣派，不客氣地說，這還是沈澄第一次到訪這樣富庶的人家，他心裏多少有些緊張，只希望不要有失禮的地方。沉浸在和沈澄共度周末的喜悅中，洛雲川完全沒察覺到沈澄的拘謹：“你要玩游戲嗎？我這兒有很多絕版的游戲哦。不喜歡玩的話，看書也行，我書櫃裏書也很多，不過我自己是不怎麽喜歡看，你有喜歡的話借你送你都可以……”

沒想到的是，洛雲川以為沒有人，打開房門，客廳裏卻傳來冷傲的女聲。

“打牌？你們打牌哪回輸得起了？打小了犯瞌睡，打大了你們又不樂意，到底是老公施舍的錢，花都花得心驚膽戰。”

洛雲川皺起眉頭，好心情突然降了溫。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女聲冷笑道：“我說話難聽，那可不是，實話都難聽。都是爽着手當過闊太太的，你們心裏什麽滋味兒我還不清楚。得，也別自找沒趣了，不舒坦以後就別聯系我。”

客廳的沙發上坐着個看起來就很不好親近的女人，茶幾旁放了個小巧的旅行箱。烏黑的頭發梳籠在腦後，眉尾高揚斜飛入鬓，又細得宛若柳葉刀，瞧得人心口發冷。她妝很濃重，但并不豔俗，像宮前長階一般層層疊起，你要看她，目光必得如上朝的臣子，一步步經過這階梯。

洛雲川看也不看沙發上的女人，拉着沈澄就往樓上走。沈澄挺為難的，當然不能像洛雲川那樣毫不搭理，于是在女人看過來時微微彎腰點頭，倉促地打了個招呼。

直到把沈澄拉進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洛雲川才恢複幾分活力，笑嘻嘻地招呼沈澄坐下。見他顯然不想談論剛才的事，沈澄也沒有主動提。洛雲川給沈澄看他的書櫃，道：“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掃了一遍，沈澄遺憾道：“我都看過了。”

“……”洛雲川撓撓頭發，目光在房間裏逡巡，想着有什麽東西能吸引到沈澄。突然，他注意到壁架上擺放的一堆游戲碟，腦袋上亮起一個大大的燈泡，道：“小竹竿兒！要不，你陪我玩游戲，練習英語翻譯怎麽樣！”

壁架上的游戲碟都是洛雲川誤買的，興高采烈網購回來，才發現是英語版，最氣的是這些解密游戲雖然口碑不錯卻都很小衆，在網上都找不到漢化包。正好他好久沒有直播游戲了，如果和沈澄合作，他玩游戲，沈澄負責翻譯，豈不是美滋滋。

“玩游戲還能練英語？”沈澄的印象裏，游戲都是非常耽誤人時間，容易使人沉迷的。

“啊，因為不小心買了英文版，一直沒有玩。我來玩兒，小竹竿兒就負責幫我翻譯，很能練英語哦，還能練習聽力。”

“像看原聲電影那樣？”

“對！”

“我試試，可能有不會翻譯的地方。”

“沒事沒事，知道大概意思就行。不過有一點，我玩的時候想開直播，通俗點說就是我們玩的時候有人會看，你能接受嗎？不能的話我就不直播了，咱們兩個玩兒。”

“會看到臉嗎？”

“不會，只能聽到聲音。”

“唔，那沒事。”

洛雲川是個行動派，沈澄一同意，他立刻搬了個椅子放在自己的電腦椅旁邊。一邊安裝游戲，一邊調整設備，載入游戲前，不忘發一個微博。

白發的白雲君Ｖ：和小哥哥直播解密游戲啦～！

粉絲Ａ：卧了個槽！！！這發展太快了！！以百米沖刺地速度奔上車！！！

已入小哥哥粉籍：啊啊啊啊啊啊雲仔我愛你啊，對小哥哥充滿了好奇！！！

廢話賊多：原來失蹤這麽久是去村裏結婚了？？？再出現就是夫夫成雙成對ＸＤ。

粉絲Ｂ：慌得我手機掉在地上，趕緊打開Ｃ站擠進直播間，同時用腳發微博。

粉絲Ｃ：為雲仔打卡！！！我也不知道我此刻為什麽如此激動啊啊啊！！！另外，樓上你發了一條有味道的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