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人妖

二娘裝模作樣的給她把脈,心裏盤算着如何将眼前的美貌女子弄到手。

正想着,就感到手指下的腕子滑了下,擡眼一看,就見對方正滿眼笑意望來,眼中滿是挑逗。

放浪的人對同類有天然的分辨力,二娘心裏一喜,這小娘子也是個浪蹄子,于是也挑了一眼她:“娘子這病在于氣血不調,得推拿理順。”

尤楓嬌笑道:“上哪兒去找推拿師傅呢?不知你這小醫娘會不會?”說完,起身徑直向床前走去。

二娘見她如此主動,喜不自勝,跟在她身後:“不瞞你,我有祖傳的推拿技法,保管娘子一試便知道其中的好。”走近尤楓後,傾身靠近她,嗅着她後脖頸處的香味兒。

尤楓爬到床上坐好,用眼神一撩:“那便來試吧。”二娘便跟着她坐在床榻上,順手将幔帳放下了,瞬間隔斷了外界的光亮,兩人親昵的挨在一起,能聞到彼此的氣息。

忽然,二娘聞到了一股微微的腐臭味,心中奇怪,女子平時傅粉熏香掩蓋體味不假,但真正的身體再怎樣也不該是腐臭的。

尤楓猩紅的嘴唇微啓,朝他舔了下舌頭:“如何推拿呢?需要脫衣裳嗎?”

二娘見她主動異常,忍不住挑逗道:“小娘子怎麽這般着急?”

尤楓咯咯笑道:“因為我餓了呀。”

“哪一張嘴?”

尤楓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若是下面餓了當如何?”

二娘便捉住她的手,在她耳畔低語道:“這個給你。”要是一般的女子,二娘也不會這麽快的就進入正題,正是覺得眼前的女子浪蕩,有意媾和,才如此大膽。

尤楓手觸摸到女人不該有的東西,絲毫不吃驚:“我一眼就看出你是個假女人真男子了,否則也不會讓你過來。”擡手輕撫他的臉頰。

“二娘”很享受她的撫摸,見對方早就看穿自己的身份,于是也不再遮掩了,當即不再用假聲說話,而是恢複了男子的聲音:“娘子成全小人,小人今夜也成全娘子。”

尤楓笑道:“可惜了,只能你成全我了,我卻不能成全你。”話音剛落,突然一手卡住他的脖子,直将“二娘”掐得臉龐漲紅,雙目鼓出,不停地掙紮卻一點聲音都發出來。

他不住的亂蹬,心中大駭,這個女人怎麽回事,如何力氣這麽大?就在要翻白眼昏死過去的時候,對方忽然放開了他,他伏在床上本能的喘氣,雙手護住脖子,眼睛都睜不開。

尤楓冷淡的問:“你到底是什麽東西?如實說,你一個男人為什麽裝扮成女人?”

他見遇到厲害的主兒了,當即吓得沒了魂兒,就勢滑到地上,磕頭求饒:“娘子饒命,小的叫王二喜,是谷城人,我哥哥王大喜是桑沖的弟子,因此我也學會了扮女子的法子。路過各地,以教娘子針線或者推拿的名義,勾搭婦人……娘子饒命,娘子是女中豪傑,小的不敢冒犯,請饒小的一命,小的這就離開陽信縣,再不敢來了。”

桑沖學得裝扮女人的能耐後,開班教學,不僅教習這些不懷好意的男人如何裝扮女人,更教他們如何混進閨房、挑逗哄騙以及得逞後如何威脅受害女子,不讓她們告發的技術。

王二喜習得這個方法後,一路來到陽信縣,找了獨居的藥婆,哄騙老人家收留她,在她那裏接着給婦人看病的機會,尋找受害人。

到了陽信縣,出手的第一個人就是尤楓。

“你一共奸污過多少婦人?”

“小人出道不久,才十六個。”

“才?”尤楓森森冷笑。

王二喜察覺到自己失言了:“不是才,不是才,小的該死,小的該死,但還是請娘子饒了小的吧。小的到底是個男兒身,你将小的告到官府,對娘子的名譽也沒好處。小的離開陽信縣後,洗心革面,再不做這行了。”

尤楓伸出左手擡起王二喜的下巴:“不用擔心,我不會報告官府。”

王二喜松了一口氣:“謝娘子。”可剛一說完,突然看到她的右手的指甲突然生出兩三寸長,如鋒利的刀片一般,閃着青光。

他竟吓得發不出聲音,雙腿發軟,眼看着她的右手猛地的插進了自己的胸口,剜出一顆還在跳動的心髒。

他在感覺到痛楚前,整個人已經向後跌去,沒了氣息。

尤楓右手抓着心髒,左手則将身上的皮扯掉,畢竟大快朵頤的時候,血跡不小心弄髒了皮,清洗起來會很麻煩的。

王二喜的屍體微微睜着眼睛,仿佛縱然死後,仍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第二天,尤楓在院子裏碰到了在井邊打水的棋順。

棋順瞪了她一眼,冷聲道:“昨天二娘什麽時候走的?”

“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給我推拿很舒服,我睡着了,人什麽時候走的,我不曉得,反正一睜眼,天都黑了,人不在了。”

棋順也沒往深處想,打滿了水,拎着水桶往前走,待走了幾步,他回頭皺眉道:“你晚上睡覺是不是磨牙?昨晚上你屋裏一直有悉悉索索的動靜。”

尤楓淡定的打了個哈欠:“可能吧,磨牙。”說着,用小手指的指甲剔了下牙。

畢竟太瘦,難啃。

王瑞相安無事的過了幾天,每日逗貓遛狗,吃喝玩樂,早就将王瓒和小道士的事情抛到腦後,他這人這點很好,心大,不愁。

期間鄉試放榜,壞消息是王瑞落榜了,好消息是整個縣城無人中舉。這很正常,每個省的舉人錄取名額不過八到十八個,對應考人數本就不多的陽信來說,有人考中才是大新聞。

大家看得很開,擦幹眼淚,三年後再考!

這日一大早,來個請帖給他。

原來是一起赴考的幾個考生,大難不死也相繼回到了城內,其中秀才霍柯牽頭,組織幾個熟識的秀才聚一聚。

王瑞閑着沒事,顯然赴約,大家一個縣混着,擡頭不見低頭見,一些場合該出場還是得出場。尤其王瑞他本身是縣裏的風雲人物,筵席少了他不成席,他若是不去,真得拿個站得住腳的理由。

筵席的地點很熟悉——玉滿樓。

老鸨見王瑞搖着折扇帶着随從上了樓,滿臉堆笑的迎上來:“王大少爺又來了,您就直說了吧,來得這麽勤快,是不是看上我們這兒哪個姑娘了?”

“兩次就勤快了?你們這兒是不是沒回頭客?來兩次也值得大驚小怪?”王瑞笑道,說完不再搭理老鸨子,徑直去找霍柯等人。

霍柯和另外七八讀書人已經列好酒席等他了,連陪酒的伎女都準備好了。

王瑞沒發現那日撞見他被法術固定的那兩個伎女,松了一口氣,幸好幸好,那個糗事最好少點人知道。

衆人見面,互相寒暄,彼此祝賀劫後餘生。一聊才知道,霍柯等人落水被救起後,在當地的小村裏住了幾天,才雇了個車趕回了家裏,不像王瑞那麽着急。

不過王瑞身為大富大貴的公子,身上自帶光環,他着急趕回家在別人看來,不是冒失,而是灑脫恣意,尤其聽說他勇鬥屍魔,紛紛感嘆王瑞不僅有富豪之氣,更有豪傑之相。

其實王瑞早就發現了,在這個世界裏,要想混得開,有錢有才有貌,自然是必須的。

但能仗義疏財,頗有豪俠之氣才是團結人心、獲得擁立的根本。

膽小的書呆子是不受歡迎的,是被排斥在各種組織之外的。

就比如眼下在場的朱爾旦,他是霍柯的表弟,家世樣貌平平不說,沒有才華,連個秀才也不是,只是個童生。

性格也沉悶,若不是霍柯帶着他,根本擠不進讀書人的圈子。

他有一“傳世”的對聯,上聯:六六大順天天順,下聯:八八大發年年發,橫批:順發順發。

據說是過年的時候寫給自家的米鋪寫的,因為表達的太過赤裸俗氣,街坊鄰居紛紛取笑,他爹壓力很大,趕緊換了一副,自此也斷了對兒子高中的期盼,就這水準,一輩子都得是童生。

霍柯舉起酒杯:“其實今天在下請大家來,除了慶祝節後餘生,還有個原因,希望大家做個見證——我要梳攏蕊雲姑娘!”所謂梳攏就是伎女第一次接客,可見霍柯打算向“待價而沽”的伎女發出“挑戰”了。

王瑞默默看着,沒有表态,有的人就是這樣的性格,恨不得穿件新衣服都要天下皆知,像這樣對伎女告白的大事,自然要舉辦一場筵席,叫好朋友給自己助陣啦。

其他人一聽,愣了下,紛紛給霍柯鼓勁,畢竟當然人心意已決,這時候除了鼓勁也做不了別的。

但這時就聽朱爾旦道:“蕊雲能挑中你嗎?別去了,要是失敗了,多丢人。”

看吧,不會說話的來了,衆人紛紛責怪道:“你說的什麽話,霍兄一表人才,又帶重金前去,怎麽會被拒絕呢?”

朱爾旦木頭木腦的哼了聲,夾菜不說話了。

“不要理會這個家夥的話,呆頭呆腦的讨人嫌。”

“霍兄一去必然馬到成功,今夜就能摟着美嬌娥了,哈哈。”

王瑞微笑,給霍柯投去一個善意的微笑,被霍柯理解成是鼓勵了,當即仰脖喝了一口酒,右胳膊夾起兩匹段子面,左手拎着個禮盒去找老鸨子。

大家看到老鸨子滿臉堆笑的領着霍柯上樓去了。

衆人注視着樓梯口。

不多一會,霍柯疾步走了下來,徑直回到席上,猛灌酒,接着酒杯一摔,罵道:“那個賤人!不識好歹!想找潘安弄玉,也得看那等人物肯不肯X你那個騷X!出來賣的還拿上架兒了!”

這時候鸨母追過來,一臉堆笑的賠不是:“哎呀,霍公子,霍少爺,您消消氣,我那不成器的女兒犯不着您跟她置氣,我一會繞不了她。”說完,使了個眼色,叫作陪的幾個伎女給霍柯賠笑。

王瑞心裏毫無波動,畢竟這個世界的書生不幹正經事,整日想着日狐日鬼的,霍柯想睡一個伎女實屬正常。

這時候有一個龜公畏畏縮縮的探頭探腦:“鸨母,來了個渾身臭烘烘的老道士,說是也要見蕊雲姑娘。”

老鸨子正忙着勸霍柯,怒道:“沒看老娘正忙着呢嗎?臭道士湊什麽熱鬧,趕走!”

王瑞卻是眼睛一亮,難不成是那天那個年輕道士要找的老道士?畫像上甚至還畫着一只蒼蠅。

不等王瑞說話,霍柯出于某種惡意,冷笑道:“慢着!你們既然開店接客,對方帶了禮品要見蕊雲姑娘,理應接待,而且如果你們願意接待,蕊雲和道士見面的時候,我願意出一百兩銀子圍觀。”

王瑞心中一喜,不出意外的話,老道士出現,那麽那天整蠱他的那個青衣道士也會追來,這一次,非得給他點顏色看看,當即一拍桌:“我也出一百兩銀子,我也要圍觀!”

其他人都不如王家和霍家有錢,敢拿普通人家幾年的生活費出來揮霍。

沒錢不能圍觀,只得紛紛告辭。

鸨母有錢哪能不賺,臉上堆滿笑容:“好說好說,兩位公子随老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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