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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狽逃竄, 好不容易才躲開魔修們關注,借着鏡山門掌門之力逃出生天的少城主如同蝼蟻, 扶着自己焦黑的右臂爬上地面, 藏在一座巨大的斷牆之後, 一面大口大口的喘息, 眼淚都來不及驚恐流出,連雙腿都不會抖動了,癱軟的坐在那裏,然後呆滞的突然看着面前胸膛都被破了個大洞的屍體,啞聲喊了一句:“二哥?”
魏九郎的二哥不知是什麽時候死在這裏的。
他像是死不瞑目, 背着一塊兒巨大的石頭, 是為了石頭不砸在什麽人身上,于是以身犯險死于這裏, 成為一具随時可能被壓得粉身碎骨的雕塑。
“二哥?父親呢?”還年幼的少城主輕輕的問, 像是二哥還在一樣。
他的二哥自然不會回答他,只有幾個躺在地上猶如死人一樣的小孩子突然翻身起來,一同驚恐的看着他, 然後被一猴兒一樣瘦巴巴的老人招呼着,往遠離修士的地方, 結界的邊緣慢慢挪去。
魏九郎方才明明沒有聽見任何人的心跳, 現在這些小孩子卻又活了過來,躲着正道走, 他便聰慧的明白了, 這些大抵都是魔道殘餘, 當初魔道被封在魔界,剩下的那些人與人類混合在一起,誕下的半魔,他們從出生就注定會被修羅門的執事們殺死,所以東躲西藏,學會了不少假死的法子。
這些小魔人們離開前,都還茫茫然的去牽他二哥的手,想要拉着二哥一塊兒走的樣子。
魏九郎頓時驚訝的發現了二哥的秘密,他那好二哥,竟是背着父親藏了不少魔修餘孽在望虛城裏!
他從前聽說過無知村名們會心軟養大魔修的孩子,但是沒想到他二哥竟是也會這樣糊塗……
怪不得修羅門的人今日會找上來。
怪不得魔修會出現在望虛城企圖打開魔界通道。
怪不得他到現在都沒有死,只是根基毀了,成了普通人……
那個叫做古月的魔修,大概也受過二哥的恩惠,所以不殺他,殺別人。
“不要動他了,他不能和你們走了。”少城主聽見自己聲音沙啞的說。
那大約才五六歲的小孩子們驚懼的看着他,有小孩膽子大一點,看了看老人帶領他們去往的方向,又看了看少城主,小聲說:“這位哥哥,你也是魔修嗎?”
少城主笑了笑,心想這小魔修連什麽是魔修都不知道,顧及連魔修為什麽這樣遭人恨,被追殺,都不明白。他看了一眼自己醜陋的右手,這條被柳沉冤毀了的手,搖頭:“誰知道,或許某天我就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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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他永遠做一個凡人,那絕不可能!
——不成仙,便成魔!
“那哥哥,你要不要和我們走?二少爺和爺爺告訴我們,說魔界通道打開了,讓我們找機會就過去。”
少城主看了一眼巨大龍骨旁邊的黑色漩渦,那裏面正源源不斷的有魔修從裏面出來,他們卻想要進去……
“為什麽要進去?”少城主大抵是太無聊了,問了這樣一句話。
小魔修天真的說:“二少爺和我們說,與其在這邊擔驚受怕的擔心每天會死掉,不如回家去。”
“家?”
“嗯,家。據說那邊有很多像我們一樣的人,他們不會讨厭我們。”說到這裏,小魔修,不,或者說是根本就自己是魔修這件事都沒有弄清楚的小孩子拍了拍自己的褲腳,站起來準備去追他的同伴們,“哥哥,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回家?”
少城主微笑着搖了搖頭:“一路順風。”
說罷,看着那群小矮子們細細簌簌猶如過街老鼠偷偷挪走,他們身上魔氣很淡,但在這魔氣沖天的結界裏,又顯得微不足道。
所謂大隐隐于市,所以這群出來活動的小魔修才沒有被到處獵殺殘餘魔物的修羅門衆人斬于劍下吧。
少城主思緒飄得很遠,卻沒有什麽精力再離開這個危險之地。
他記得自己所有兄弟今天都回來了,大家都在壩上,在距離七方秘境最近的地方,不少大能都因為蕭萬降那一劍,直接隕落,二哥大約因為不在現場,所以躲過了一劫,哪知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初五,死在這個地方,連收屍的人也沒有一個。
他理智告訴他,他的家人都完了,他大可去自己的乾坤袋中看看他們的命牌是否斷掉,但他現在修為盡失,連乾坤袋都無法打開,于是至親的死亡便現得很不真實,除了面前的二哥……
少城主的身後,那巨大的斷壁之後,是一群剛剛從魔界出來,商量着就算死也要死在這裏,絕不會再回去的魔修們。
他的頭頂,是分立兩派的對陣雙方,一方以鏡山門掌門為首,浩蕩真氣鋪天蓋地!
一方以那女魔修為首,身後是千軍萬馬,且源源不斷還在補充的魔道中人。
一白一黑,兩方勢力不相上下。
還有一位單打獨鬥的鳳凰黑發狂亂的揚在身後,對雙方都沒有興趣,但似乎方才和女魔修過招之時身體受損嚴重,根本支撐不起強大陰靈的操縱,力量發揮不出原本的五成,于是忌憚那鏡山門的掌門,一面迅速給自己修複,一面看了一眼遠方亮晶晶的小龍,突然眼前一亮。
但蕭萬降正要前去斬了那小龍的動作卻硬生生停下,漠然的眼神也在那瞬間變得清明,強行只撇了那鏡山門掌門一眼,便俯身重新沖向龍冢,對着龍冢便是‘一劍滔天’!
“禁。”鏡山門掌門天樞老者瞬移去了蕭萬降的面前,竟是直接單手的兩根指頭接住了蕭萬降的劍,說,“老族長,放手吧,你這一劍下去,無數還存活的百姓也沒有生還的機會了,而且現在就憑你這後人的身體,根本支撐不起你第二次揮劍,給你們一族留條活口吧。”
蕭萬降咧開嘴笑了笑,眼神頹然又換回了那金色的蔑視,哈哈笑道:“你管得倒寬!你就是怕本尊一劍斬了龍冢,結界不保,就你那條半龍人半吊子的修為,可撐不起這麽巨大的結界,你是怕魔修們直接沖出去,奪回這被你們霸占了幾千年的修真界!”
“所以少來和我講那些大道理,我當年聽的夠多了!結果得到了什麽?!”
“當然,你若是一定不要我動用‘殡天’也可以,那就讓我殺了那個小龍算了,雖然他好像是我這不成器後人的愛慕之人,但為了鳳凰坊一族的命運,就是要爆體而亡,要殺盡天下正道,也使得!”
天樞老者大約是和這鳳凰一族的老族長認識,搖了搖頭,說:“老族長,你魔怔了,當年你為了修真界,舍身封住魔界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是啊,那時候本尊笨嘛,現在,本尊後悔了。”
此言一出,幾乎是與魔道站在了統一戰線!
女魔修,繼莫疴之後的魔尊伊芙哈哈大笑,招呼自己身後的魔修小弟們說:“蠢貨們,都聽清楚了?他們正道當年的鳳凰坊族長可後悔将我們關在那裏呢,那麽咱們也就不客氣,一起上,滅了這群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啊啊啊!沖啊!”
“幹死他們這群王八蛋!”
“老子就是死也不會回去!”
魔氣因繞整個結界,黑色的有些沉在地上,有些升上天空,卻又被顧北芽的結界攔住。
顧北芽周邊大抵是最幹淨的地方了,他如今直接換了種族,不再是人,龍又天生克各種妖魔鬼怪,于是魔氣便也一直繞着他走,讓他當真像是一顆太陽,是結界裏唯一的光。
似乎高不可攀的光。
美不勝收的光。
潔淨、純白、充滿溫暖。
從顧北芽那唯一一只可以看見的紫瞳中,他能清晰看見地面的一切,他的視線明顯獲得了奇怪的加持,哪怕再快的動作,在他看來也不過如此。
于是他能看見爹爹威風凜凜與師祖輾壓全場的一招下去,便湮滅半數閃躲不及的低階魔修!
能看見爹爹甚至分出一神去與蕭萬降纏鬥,根本不給蕭萬降揮劍的機會。
還能看見彌漫在地面的魔氣中,有一群從四周圍過來的一小堆一小堆的凡人……
他們正想要下到龍冢下去,也不知道是想做什麽。
等不及他想清楚,便見魔尊伊芙搖起一個石頭做的鈴铛,鈴铛根本沒有發出聲音,卻又直接控制了不少被魔氣吞噬的正道修士,讓他們此起彼伏的攻擊同伴,看着正道們畏手畏腳的樣子,便更快樂些,然而也快樂不了兩秒,沒人再避開已經被魔道控制的修士,直接無情殺死,殺不死的,由顧淩霄和天樞老者殺死,每個人都身染鮮血,和魔修瞧起來,竟是沒有什麽不同……
天空不停的下着血雨,不停的有魔人和正道死去。
顧北芽的心神都在爹爹的身上,尾巴卷來卷去,不安的晃動着,完全沒有心思去管已經和自己解除綁定的蕭萬降,也沒有特意去找柳沉冤。
那柳沉冤如今不過是個築基都不到的小修士,估計早已昏了過去,要麽就是被魔氣激發了隐藏的魔體,藏了起來,無論哪一個,顧北芽都懶得在意。
他的視線只追随爹爹,好像是已經确定爹爹和上輩子的顧淩霄沒有關系,也分得很清楚這兩者的區別,于是習慣性的為爹爹擔憂,希望他的顧宗主不要受傷,回來和他永遠的父慈子孝。
混戰進入白熱化階段,顧北芽應接不暇,只看見師祖之前一直閃躲竟是在布陣!然後陣法将成,便大喝一聲:“爾等速速離開!”
說罷,單手一掌擊在空中,自他腳下立即展開一副八卦圖,八卦之中是流動的符咒,每一句都瞬間猶如無形的大山将所有魔修鎖在八卦之下,然後迅速的壓下去,竟是要将他們一個個猶如沙丁魚一樣推回魔界中去!
不去也行,那就死在他的陣下!灰飛煙滅!
魔尊伊芙從出現,就和其他魔修不一樣,她像是出來游玩的,和正道打一架才是她想要做的,能不能離開魔界進駐修真界,她毫不關心,所以撤退逃跑也撤得輕松,看這老頭子厲害,自己可能打不過,挑了挑眉便溜之大吉。
被她丢下的魔修們甚至還被她推了一把,直接撞上天樞掌門的陣法,慘叫着化成灰燼。
魔尊伊芙頭也不回,回了魔界便将入口一關,瞬間整個望虛城結界下魔氣蕩然無存,被顧宗主一扇卷走。
與此同時發生的,還有蕭萬降的那驚天一劍!
果真只是揮到一半便體力不支,七竅流血跌入望虛城的無數屍海裏,成為其中渺小的一具,被無數失去肉身企圖奪舍的魔物争先恐後進駐身體中,和蕭萬降那早便被祖宗陰魂剝奪了控制權的元神争搶肉身。
肉身哪裏容得下上百條魔修的元神?!
不過須臾,仰面望着天空的肉身便直接爆炸!血肉橫飛,頭顱在灰塵裏染滿血跡,最後仰面朝上,恢複成黑色的瞳孔倒映着蔚藍的天空,和天空上和光同輝的某個人。
那人曾經是他的道侶。
只是沒有進行合卺儀式。
那人曾經對他一見鐘情。
只是似乎別有用心。
那人容貌驚豔,心思好猜,腼腆易羞,曾經有那麽一瞬間,的的确确是愛他的。
只是現在他死了,那人也沒有看他一眼,直接跳着落入顧宗主的懷裏去,尾巴纏着顧宗主的腰,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生離死別,依依不舍着,黏黏糊糊着。
他有點羨慕。
這是他第一個喜歡的少年啊。
只是他死了,羨慕,也晚了。
一場混戰就此落幕了,又似乎沒有。
屁股坐在爹爹臂彎上的顧北芽和衆位正道道友們忽然發現,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一群小孩子,由一個老人帶着沖出來,翻山越嶺般踩着屍體企圖跟着魔修們回去魔界,說着:“等等我們!”
衆人一愣,随即有人反應過來:“是魔修餘孽。”
“他們竟是還想要回去,一次性全滅了便是!”
顧宗主看了看懷裏的少年,發現少年微微皺眉,說:“他們還是小孩啊……”
“哈哈,顧小友說笑了,魔修不分大人小孩,皆是禍害!越早除掉越好!”諸位正道人士剛剛大獲全勝,又有龍冢福地見者有份,大言不慚。
修羅門的人還有活着的,聞言,便開始準備履行職責。
顧北芽心裏震蕩,完全無法理解,這些人難道沒有看見這群小孩子被逼的連魔界那種地方都争先恐後的要回去嗎?
他看不到這群小孩子的任何威脅,只看見他們一個個哭着喊‘等等我’。
哪怕是讓他們去魔界也可以,殺了實在是……沒有人性。
“住手。”顧北芽尚且沒有說話,抱着他的顧宗主卻是開了口,聲音冷淡,又充斥着無人能抵的威嚴,“把他們都關起來,暫且不殺。”
顧宗主如今修為深不可測,沒有人能看出他到了什麽境界,又有鏡山門掌門在此,誰敢說一句不?!
于是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向鏡山掌門,恢複和藹氣質的掌門頂着一張胖嘟嘟的無辜臉,說:“都看我做什麽?我徒弟的話很有道理。”
衆道友:你徒弟說了什麽嗎?完全就是縱容子嗣,寵溺無度,連魔修之事都能拿來哄人!
但嘴上卻附和:“嗯,顧宗主的确仁愛有心了。”
“那就聽顧宗主的吧!”
“是極,是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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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