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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此次滅魔行動的門派約莫十幾個, 散修更多,但将魔界趕了回去後, 衆人又并不急着離開,也暫且沒有要給同行師兄弟或者弟子們收屍的念頭, 畢竟所有人都堆在一起,實在找不過來, 于是提議先解決龍冢的分配問題,最後再幫魏城主葬了這座城。
鏡山門掌門不參與這件事, 打了個哈欠,便牽着小龍顧北芽要回門派去,顧宗主被命令留下來善後,顧淩霄即便不願也只能點頭, 恭恭敬敬的請走師尊, 而後轉身對着衆位道友大手一揮,前去那唯一還尚能坐人的安居殿去,說:“衆位道友, 稍安勿躁, 本宗主身為鏡山門首席,自然不會偏幫任何人, 請諸位每個門派只需要派一個代表同我前去, 其他人将我師弟魏城主的城厚葬便是。”
說罷, 整個龍冢被收入他手中, 放置在安居殿之上。
偌大的龍骨和無數金銀財寶交雜疊放, 靈石靈氣逼人, 所有修士哪怕只是呆在龍骨附近,便是萬般的享受,相比再這裏修煉,比之鏡山門最好的紫氣洞府也有過之無不及。
修真界,靈氣便是一切。
倘若某一天空氣裏不再存在靈氣,那麽修真便是個笑話!
金州大陸上,最強門派鏡山門之所以獨占鳌頭,除了有天樞老者這一老怪物和顧淩霄這樣的天之驕子外,最最重要的,還是因為他們開采出一條紫金靈脈。
這靈脈,就像是千千萬萬的上品靈石堆積在一起,濃郁的靈氣幾乎讓人看不見裏面是什麽狀況,就像是一條河水,源源不斷從地下湧出。
小門派們是不可能擁有靈脈的,即便有也守不住。
但是龍冢這樣大的寶貝,縱使是鏡山門也不能一口氣吞下,一來不占道理,二來這些散修們、小門派若是朝別洲大門派求助,那麽別人便有了由頭插手他們鏡山門的事務,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顧淩霄也不是貪圖眼前小利的人,于他而言,龍冢也不過只是有限的靈氣,他所見所聞的遠不止這等東西。
衆人落座,一個個都施了淨塵術,一時間又恢複了之前的仙風道骨與神仙氣質來,有猴急的道人先開口說:“顧宗主,龍冢倘若分開,勢必不如這樣整個兒的聚在一起靈力更大,不如我提意,就這樣存在此處,是我們共有之物,每個人圍繞這龍冢建造洞府……”
有散修不悅,冷冷說:“不妥,每個人修煉速度不同,哪裏有就這樣放在這裏,還各憑本事修煉的道理?!要是有誰如同顧宗主一般,就是天生比我們這些天資愚鈍的散修要修煉得快,這龍冢的靈氣又非源源不斷,豈不是兩三下就被他弄沒了,我們難道喝西北風去?!”
另有女道修拍桌怒道:“聽道友的意思,你是說我們并不代表門派,僅代表個人,每個人只能領屬于自己的那一份,門派中其他人就不要肖想來分一杯羹了?那我死去的徒兒們呢!他們難道也不配?”
“自然是不配,死人如何同活人比?他們若是還活着,自然能也來領幾分。”
“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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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散修精明的說:“當然,在座的各位不如按照斬殺魔修的人頭數來論功行賞,絕不能平分,若是平分,對我們這種沖在最前面的朝不保夕的散修來說簡直是最大的侮辱!”
聽到這樣的話,又有的确沒有做什麽貢獻,修為一般,光是保護自己不被殺死就用盡力氣的修士們有口難言,皆是怒意滔天的盯着那散修。
顧宗主還沒有說什麽話,只是給自己沏了一杯靈茶,平靜的端起來,用茶蓋拂了拂茶面,輕輕抿了一口,任由所有修士跟要打起來一樣吵架。
衆人争論不休,無非是都想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可不管是按照論功行賞,還是按照活人均分,都沒有一方能夠說服另一方。
方才打魔修的勁兒頭瞬間又被他們用在了同族的身上,一個個威壓疊起,戰事一觸即發!
就在這個時候,顧宗主輕輕放下自己的茶杯,微微擡眸,那雙漆黑的瞳孔便瞬間釋放出化神期大能的威壓,震懾全場!
沒有人能比顧宗主更厲害。
即便有,也不在此地。
“諸位聽我一句,我認為,這龍冢如何分,都對你們不利,對我有利,若要論功行賞,也當是我鏡山門掌門占一大頭,你們只有這一點。”他伸手,手指在茶杯中點了點,拿出來後彈了顆水珠劃過半空,場面頓時鴉雀無聲,每個人臉色都不大好看,卻又無法指摘。
顧淩霄對‘分贓’一事似乎抱着速戰速決的心态,又可能是因為他本身就如此獨斷,說:“既然這樣,不如就公平分吧,平均一點,也好讓小門派的人帶回去,讓門派中其他人受益,來年指不定又會出現幾個天縱奇才因為這點龍骨度過難關,日後成為咱們修真界又一翹楚,指日可待。如何?本宗主說的,可有人覺得需要補充?”
衆人先是被打了一棒,以為自己真的什麽都分不到,現在又聽顧淩霄願意放棄獨占大頭的資格,和他們平分,縱使再不滿的散修也沒有話說,皆是拱手道:“宗主大善!”
“很好,我那份也不要了,只要那些小魔修便是,諸位沒有意見吧?”顧宗主淡淡說。
有蒼牙派的女師姐猶豫再三,不得不疑惑着開口道:“顧宗主,并非我等有意阻攔,只是有些不合規矩,我們修真界這幾千年來,無不是看見魔修與其餘孽便毫不留情,斬草除根,顧宗主留下那些魔修的孩子,日後必成隐患!他們貪得無厭乃是天生的,并非人力可以更改,本道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卻不相信魔之初也性本善?”
顧淩霄手指在身側的桌面上輕輕敲了敲,指甲敲在桌面上發出的聲音規律、冷漠、充滿令人膽顫的窒息之感,聲音在蒼牙派女修士的話音落下後,同時停止,他似乎根本沒有聽女修士言語之中的擔憂,只是說:“難道你認為我顧淩霄會被魔修殺了?”
“這……這倒不是。”
“這便解決了,還有疑問嗎?”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有修羅門的執事們上前一步,畢恭畢敬的說:“那顧宗主的意思是,那些魔修顧宗主将會看管着,只是暫且存放,過段時間還是要殺的?”
“我也沒有這麽說,暫且養着吧。”等他的小芽忘了這件事,再殺也不遲。
他們談論魔修的生死,猶如凡人談論殺豬,這豬何時殺?什麽地點殺?需不需要幫忙?等等等等。
又像是談論蝼蟻的死亡,那麽輕飄飄的,張口閉口,便是毫無感情理所當然的死亡之聲,并且又不值得他們談論太久,于是衆人得了自己的那一份龍骨後便喜笑顏開領着還活着的同伴一塊兒回去,顧宗主更是先行一步,瞬間沒了蹤影。
被命令留下來厚葬望虛城所有生靈的兩位金丹期散修是最後離開,他們主動請纓要留在最後,以為會有什麽好果子等待他們,誰知道翻了半天,也沒有在下面的屍海裏找出什麽值錢的玩意兒。
于是名為李多的散修嘆氣對身旁的獨孤方說:“獨孤兄,算了,就算是找到魏城主又能怎麽樣?法寶都被魔氣侵蝕過,拿來又沒有用,除非你能求來符修大能的淨化符,要不然你能借來顧宗主那寶貝疙瘩來幫你淨化,否則你我也不過是在做無用功罷了。”
獨孤方是個臉型如名字一般的修士,聽聞此言也是一讪,說:“那顧淩霄真是好運氣,當年還說他為了個殘廢兒子竟是做到如此地步,寵溺無度,如今看來,他應當也是算了那顧北芽的命,知其有這麽一個龍命,所以養了這麽多年,啧啧啧……我也想要一條龍兒子啊!”
散修李多哈哈笑了笑,拍了拍獨孤兄的肩膀,說:“就你?我看還是算了吧,沒看見那顧北芽長什麽樣子?若是做你的兒子,沒兩天就被歹人擄走做了爐-鼎,就是化了龍,也是別人的龍爐鼎哈哈哈!那可能神仙也想不到的美妙滋味呀!”
“噫,李兄此言實在猥-瑣,不過……龍爐-鼎……大概全修真界也沒有誰嘗過,傳說中龍似乎是雌雄同體?那你說如今顧宗主那寶貝疙瘩如今是男是女?”
“誰知道?不過上古記載龍族也是有發情期的,一發便是百年之久,且壯年時期尤甚,到時候咱們可有得熱鬧看了,也不知道顧宗主會不會幫他那寶貝疙瘩找些身強體壯的爐鼎給他那寶貝兒用。”李多顯然對龍族的記載有些印象,“對了,我瞧那顧北芽很有多子多福之相……修真界修為越高越是難有子嗣,他如今又是龍,龍蛋更為難得,他卻反之,有意思。”
“真的!到時候他若生千八百個龍蛋出來,那便是千八百個金丹!等那蛋未成形就取出來吃掉,那顧宗主豈不是發了?!”
“嗯……哎,你我羨慕不來。”
兩人言語之間,已然沒有将顧北芽當作人看,哪怕是龍,于他們而言似乎也不過是更加神秘的妖罷了,而妖是畜生變的……
吃一吃畜生,就如吃靈獸的肉,這又有什麽不妥呢?
他們一邊說着,一邊笑着,路過一處斷壁殘垣之處,獨孤方的腳踝突然被一只手握住!
“啊!”獨孤方當即叫出聲,但很快又覺得自己大叫的樣子實在丢人,只能硬生生閉上嘴巴,定睛一看,卻又看不出是個什麽人,此人應當也是哪個本派的修士吧?竟是根基被廢,只有手指頭上的大環玄戒和腰間的乾坤袋還在保他的命。
獨孤方心思轉了轉,蹲下來取走這人身上的東西,把戒指揣進自己的袖中,乾坤袋也翻出來看了看,結果卻發現了一堆碎掉的命牌,其中赫然有魏城主的名字,便明白了此人應當是城主的某個兒子。
哎呀呀,竟是淪落至此,即便救回來也是個廢人,而且還不知道要耗費多少靈石喂養他。
獨孤方看着失去大環玄戒保命的血肉模糊的少年,嘆了口氣,說:“這位少俠,我知道你應該是魏城主的孩子,但魏城主和你的兄弟們都被魔修殺死了,你即便活下去,也活不了多久,身上到處都是被魔氣腐蝕的創口,沒人救得了你。你就此安息吧,這兩樣東西你也用不上了,不如借給我,我拿去賣掉,也算是幫你家葬城的酬勞如何?”
李多瞧見獨孤方真是雁過拔毛,一時也笑了笑,踩着那只死死拽着獨孤方腳踝的手,逼着少年松開後,兩人腳尖一點,飛上半空,丢下一粒火種,瞧着整個望虛城瞬間陷入火海之中,随後嘆出一口廉價的憐憫,轉身離開。
望虛城的葬禮是三天三夜不滅的大火。
火中有一具模糊的人影佝偻着身子,一瘸一拐的朝外走。
一邊走,一邊捂着自己的右臂,身上那應當是留在地縫之中炎曦土上的玲珑鶴錦袍護着他,一路朝南。
他似乎是被所有人遺忘了。
他是被遺忘的人。
沒有人想起他。
不過也對,他這樣一個毫無根基,沒有修為,甚至沒用的人,沒人在乎。
大火滅掉之後有些前來看看還有沒有什麽搞頭的修士們蜂擁而至,但一無所獲。
只有一個煉制傀儡的散修似乎捕捉到了一粒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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