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地獄冥火

軒轅夜尋到時，初雪正躲在迷霧森林邊緣處的一個山洞裏忙乎個不停。丹鼎正是從紫靈手镯裏拿出來的最為普通的一個。軒轅夜看到鼎時，整個人便似被施了定身咒，帶着古樸紋路的丹鼎，在丹鼎前忙得不亦樂乎的少年，連同她臉上左一塊，又一塊的黑印，都是草藥灰燼染出來的顏色，此刻初雪的形象與他腦海中留下的記憶重疊，如魔障一般，迷住了他的心智。小金蛇亦然，只不過軒轅夜眼中是痛苦與欣悅交織的神情，而小金蛇純粹是驚訝。

初雪早在滅與她聯系時便告知她的所在，此刻，他們過來，她也早就知道了，只是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動靜，擡頭看去，便看到如魔怔了般的軒轅夜，她起身，在軒轅夜眼前擺了擺手，道：“怎麽了？”

軒轅夜回過神來，一把抓住她的小黑手，疑惑地問道：“在做什麽？”

若說是煉丹，并不像煉丹的樣子，若說不是，地上擺了衆多的瓶瓶罐罐，丹鼎裏又都是草藥，絕不是軒轅夜所知道的任何一種配方。他随手拿起一個，正要湊到鼻尖前去聞，便被初雪阻止住了，從他手裏奪過來，複又放到地上。

小金可不管這些，越是不讓他動的東西，他越是好奇，爬到其中的一個瓶子前，也湊上去聞，只感覺到絲絲甜香入鼻，好奇地道：“這是什麽嘛？可不可以吃？”他方才說完，神志已經有些不清。

初雪瞥了他一眼，道：“上等春藥，想吃就吃！”

“啊？”小金因憤怒，腦子清醒一些了，忙催動體內靈力，氣得大叫道：“你這個下流女人，你，你想，你想怎麽樣？”他只覺得渾身更加冰涼，僵得不敢動，這麽多年守身如玉，難道要被這個女人給害了？

初雪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答話。軒轅夜拿起其中的一個瓶子，問道：“這個呢？”

初雪忙碌中，側身看了一眼，道：“嗜骨粉，殺人放火毀屍滅跡之良藥，沾上一點，一炷香之內，便能化為一灘血水。”

小金聽聞，頓時要暈倒，才發現自己離這些瓶瓶罐罐太近了，忙往洞口方向退了兩步，結結巴巴地道：“那個，紫靈，這些都是毒藥？”

“嗯！”初雪将手邊的最後一味藥扔進鼎裏，含糊地道。

“那個，你煉這些毒藥，是準備做什麽的？”小金問得越發小心讨好。

“你說呢？”初雪并不覺得這些問話有何建設性。

“那個，有沒有解藥？”小金終于問出了目的。

初雪給了他一個白眼，看白癡一樣看着小金，似乎在說，我腦袋被門擠了才會邊配制毒藥，還備解藥。“你若不惹我，我是不會拿這些毒藥對付你的。”實在是看不過小金那驚弓之鳥般的膽怯樣看不過去，初雪安慰道。

“那你是準備對付誰的？”小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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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無傷人心，人有傷虎意。伽羅大陸想殺我的人多了去了，自然是用來防身的。”初雪道。

軒轅夜将手中的瓶子放下來，坐到一邊去，他的目光不離初雪，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的身份已經暴露，且兩日後又将是學院試煉，至少南臨皇室是不會放過她的。“靈兒有沒有怨我将你的身份公示與天下？”

初雪愣了一下，向來殺伐決斷的夜王爺，也有猶豫，不确定的時候？她擡頭看了看軒轅夜，道：“你不說，我也會說，總有一日會讓他們知道我是誰，早與晚，又有何關系？這天下，還無人能殺得了我。”

“你都說你是母老虎了，誰敢招惹你？”小金扭着屁股，說道。

軒轅夜笑出聲來，初雪的臉頓時有些紅，只不過面具遮着，看不出來罷了，她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坐到一邊的石頭上，道：“我聽滅說，你會控火，要不，幫我一把？或許我會考慮，不把這個最新研制，還沒有試驗過的五步散用在你身上。”

“啊啊啊，女人，你不能這樣對待我。”小金忙往後挪，可看到軒轅夜投射過來的目光，卻不敢動。

初雪雖不是煉丹，但控火不是很熟練，頗耗費精神力，寂又在沉睡，得不到幫助，便打小金的主意。小金不願意，卻拗不過軒轅夜，只得一步步靠近丹鼎旁邊，不情不願地道：“藥材廢了可別怨我！”說完，嘴巴一張，一口火吐了出來，綠油油的，散發着幽暗的光，周邊的氣氛一下子變得陰森起來。這火，是地獄冥火。天地無極，無極生兩儀，萬事萬物均有一陰一陽相對應。初雪的天堂神火是火神祝融在滅寂之前用自己的報身煉制出來的，當時他煉制出一陰一陽兩種神火，便是地獄冥火。

初雪初時有些詫異，這是火嗎？火光在跳躍，如地獄的幽靈在舞蹈，冥河邊上，彼岸花叢中，那一身白色紗裙的少女，慢慢變化，一身紫色的錦袍，頭戴珍貴的紫色鳳冠，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手擡起，扶在身邊男子的手上，那男子，一張臉傾國傾城，紫色瞳眸、櫻色唇瓣，還有弧線優美的下巴是那麽熟悉，他們四目相對，深情款款，男子眼中的眷戀如海，似要将女子融在其中。可女子的手慢慢無力地垂下，只一瞬間，便落入了無盡的星際宇宙之中，男子豔極的臉上是無盡的悲痛，他不顧一切地向女子奔去，腳步極快，卻攆不上女子下墜的速度，女子掙紮着想要撲向男子，想要抓住男子的手，卻只能無奈地慢慢墜入虛空，心痛地看着男子向自己撲來。女子的心如受淩遲一般，心頭同樣是深深的眷念，她不忍看着男子也同樣承受這魂魄破碎的痛苦，她的目光一瞬不眨地看着男子，想要将他刻進自己的靈魂深處，當最後一縷魂魄将要散盡時，她的魂魄中飛出一個靈器，擋住了男子，只聽到男子一聲聲嘶力竭的痛呼聲：“不！”男子的臉上，是天地為之變色的悲痛。女子心疼地看着男子，含笑着道：“夜，等我！”

那一刻，初雪深深地感受到女子心中的堅定，千年萬載，她要記住這個男人，要回來找他，做他的娘子！

女子的幸福、女子的心痛，女子對男子的憐惜，女子魂魄散盡前的心願，在初雪心中歷經遍絕，一幕幕如記憶般的場景上演着，敲打着她的腦海，痛得她想死去，不願活下來。

軒轅夜抱着她，不停地喚着她的名字，想把她喚醒，一顆心快要窒息，害怕下一瞬便會失去她。此刻，若初雪痛苦十分，軒轅夜的痛苦絕對不下一百分。萬年來，小金再未見過軒轅夜有如此失态的時候，吓得往洞外躲去，又不敢出去，只與滅找了塊凸出的石頭，勉強藏身。

當那紫袍女子靈魂碎片消失在無盡的星際時，初雪的神智也陷入了黑暗之中，她的手抓在軒轅夜的袍角處，手上的青筋暴起，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量，死死地不願放開。她雙目緊閉，全身已經松軟，早失去了知覺，嘴裏喃喃地念着：“夜，等我！等我，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