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千骨魅

“狗咬你一口，你還要咬回去不成？”初雪皺着眉頭道。

話音方落，只聽到樓上樓下哄地笑聲一片。

“這小兄弟說話，還真是幽默。”

“呵呵，這麽美的小娘子，怎麽會是狗呢？”

“叫兩聲來聽聽……”

一樓吃飯的多是一些傭兵，說話自然是口無忌憚一些，只看到一片無色淡影飄過，很多人都不再說話，有些嘴角還流出些鮮血，想必是和黃衣少女一起吃飯的人中有高手。

“該死的，你敢罵我是狗？”秦曉的臉已是鐵青。一個鴿子翻身，鵝黃的身影翩然而下，姣好的身材和容貌，流暢的動作，贏得滿堂喝彩。只是，那指着初雪的黑色帶倒鈎軟鞭和那惡狠狠的神态，讓初雪有些倒胃口。

“你自己承認自己是狗，與我何幹？”懷裏的小貓拱了拱，很是不滿，他也想吃桌上的菜，看上去好好吃啊。雖然不能對話，可初雪就是知道這小豹心裏想的是什麽，便把他放到了桌子上，将自己面前的碗遞過去，放到他的面前，夾了雞腿，蹄髈之類的肉食，放到碗裏，讓他吃個痛快。

“你……”她自知說不過她，伸手一揚，照着初雪的臉一個靈力甩過去，卻被東方耀袖袍一揮，攔截在空中了。

“東方耀，你是存心和我作對了？他不知道我是誰，難道連你也敢和我作對？”黃衣少女此話一出，果然，樓下人都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各自吃喝說笑，連目光都少往這邊放。方才，很多人已經領教過了，其他的人自然也不想節外生枝。

“哼，秦曉，那你也是忘了我的身份了？”東方耀啪地一聲拍着桌子欲站起來，初雪摁住了他。

“東方，你說軒轅夜這人如何？”初雪淡淡地道。

衆人一聽軒轅夜的名號，全場一片靜寂。秦曉卻是低下頭，不知想到了什麽，臉上一片嫣紅，眼角眉梢帶上了一股風流之态。初雪看在眼裏，心裏輕嗤一聲。

“呵呵，這夜王的名號可不是我們能說的，自然是這伽羅大陸的英雄。”東方耀難得正經地道。

“那是自然，聽說夜王十一歲的時候突破星空靈師，十二歲行兵布陣，抵制住了北羅的進攻，一舉收複了前任将軍丢失的城池，十二歲，攻打雪國，将雪國納入西伽版圖，十五歲，成為西伽攝政王。世人可以不知道西伽皇帝，卻不能不知道軒轅夜。那你說說，千骨魅如何？”

“千骨魅，聽說能生死人，肉白骨，當世之奇醫。”東方耀不知道眼前的小人兒到底想說什麽，只實話實說地配合着她。

“嗯，說得沒錯，千骨魅自小是個孤兒，五歲那年，饑寒交迫，暈倒在雪地裏，差點成了靈獸口中的食物，機緣巧合之下，被天極那老頭所救，一身筋骨奇佳，收為徒弟，學習靈術和醫術，十五歲下山，救人無數，一身醫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世人只說天極老人是千骨魅的師傅，少有人說，千骨魅是天極老人的徒弟。”

“這，這，有差別嗎？”天機老人是千骨魅的師傅與千骨魅是天機老人的徒弟難道不是一個意思嗎？

樓上樓下的人，也都看着這個小人兒，心想，到底是孩子，連話都說不清楚。只有臨窗的那個雅間，一身雪白衣衫的公子望着對面戴着銀色面具的黑衣男子，驚愕地道：“這，這人誰呀？怎地我都不知道我小時候這麽苦，她卻知道？”

一陣風進來，那黑衣男子衣衫蹁跹，衣擺處金色絲線織就的曼殊沙華靈動得似開在三途河邊，忘川彼岸一般。男子笑笑，往下望的眼裏滿是柔情，如他所說，有一個人的性靈，在萬千世界之中，只要他一眼，便能識得。

初雪感到異樣，目光不由自主地往臨窗的樓上看了看，什麽都沒看到，接着道：“當然有區別了，東方，這世間身世高貴的人不少，可成名英雄不多。世人提起西伽國，不得不說軒轅夜，提起無音老人，自然少不了羨慕他有個揚名立萬的徒弟。我年紀雖小，最讨厭仗勢欺人的人了。你說，若是現在站在我面前的是軒轅夜或千骨魅，我少不得要害怕，可你說，眼前的人，和我一般，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之人，大不了不過是某皇室子弟或某隐世家族的人，我為何要忌憚？身份再高貴，名頭再響是自己掙來的嗎？不過是投胎的時候比別人跑得快罷了。”

東方耀算是聽明白她的意思了，拐彎抹角說半天，不過是在鄙視他們這些拿身份壓人的人。可，你說你會害怕夜王和千神醫，可為何你說這兩人名字的時候，別人聽的人都在害怕，你為何沒害怕呢？但此時，東方耀心裏震撼的并不是這些，他的腦海裏回蕩的全部都是“身份再高貴，名頭再響，是自己掙來的嗎？”是自己掙來的嗎？“世人提起西伽國，不得不說軒轅夜……”世人提起東傲的時候，有沒有提過他東方耀呢？沒有！若他不提，旁人都不知道他是東傲國的三皇子呢，從來是他躲在東傲皇室這棵大樹下在乘涼。十六年了，如醍醐灌頂般，今日他總算知道，自己心裏的委屈，不甘還有屈辱到底是為了什麽，也終于知道，他将來要走的路通向何方，而這所有的一切，都來源于眼前這個只有十二歲的孩子。

“紫靈，謝謝你！”堂堂西伽三皇子起身來規規矩矩地向她行了個禮。可這一拜，沒有人覺得不妥。因為此刻，店裏與他有相同心思的人并不少。十二歲的孩子，在人眼裏，頃刻間高大起來，這一刻，很多人都相信，眼前的孩子，将來也會是伽羅大陸上的英雄。

“啊，你這個混蛋，我要殺了你！”秦曉終于回過神來，自己是混了頭了，居然讓她拐了這麽大個彎來罵自己。

“我也要殺了你！”一陣風從門口撲進來，一身火紅，不是南宮漣漪是誰。原來方才，初雪進店之前，只是在她和那青衣侍女身上加了點定身粉，僵硬肌肉，讓人不能行動的一種藥粉，不過是想小懲施誡，讓這女人不再煩自己。這藥粉因是初雪新研制的，也原想在她們身上看看效果，定身的時辰也不長。可誰知，就在主仆而人如門神一樣站在路中的時候，竟有人過來捏她們的胸。站在那裏已經夠丢人了，南宮漣漪貴為一國公主，何時受過此等奇恥大辱？當下恨不得将初雪碎屍萬段，藥效一過，便飛一般地沖了進來。

火紅的身影與黃衣少女一前一後攻向初雪，初雪只是輕輕一挪，身子往小豹旁邊一動，那兩道靈力砸向窗戶，哄地一聲，窗戶飛了出去，只聽見“啊”的一聲慘叫，初雪一驚，人也跟着飛了出去，絲毫看不出是個沒有多少靈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