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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沽這話說是在問,但語氣裏更多的卻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風淩天作為一界之主,就算他平日裏看着再怎麽不靠譜,在一些不對勁兒的地方,他就算不能确認,也絕不會毫無察覺的。

因此,他缺少的也只是一個來點破他那些自欺欺人幻想的人罷了。

白沽想着,又略帶無奈的深深嘆了口氣。

果然,就和他所想一般,風淩天抿唇許久,終還是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還能救他嗎?”

“我想辦法。”白沽沒有直接給他個确切的答案,只是安慰了一句:“尊上其實也不必太過擔憂,自古以來,這重塑肉身的例子從不少見。所以只要來些時日,也總能想出個辦法來的。”

風淩天低頭不語,那眉眼間的悲傷仍是絲毫不減。

許久,他才終于嘆了聲道:“白先生說的我懂,只是我怕我等得起,他等不起了。”

畢竟就他在含霄子身上留下的那些傷痕來說,這軀殼能撐上幾天,還真不敢往樂觀的方面去考慮了啊……

思至此,風淩天有點兒難過。

他好不容易這麽喜歡一個人,盼星星盼月亮的等了這麽久,又好不容易才能跟他聊上兩句。沒想這……

“其實不用放棄的這麽快,在下敢喚您進門,自然也就有解決的辦法。”

不等風淩天感嘆完畢,白沽的聲音就又自一旁幽幽響了起來。

伴上這話的內容,讓風淩天聽來那簡直就和天籁無異。

他立刻将腦袋擡起,一雙紅眼死死鎖向白沽的臉上。後者卻面色不變,仍有些無奈的嘆了聲道:“尊上您先告訴我,您對夫人的暫用軀殼有什麽要求?”

風淩天認真嚴肅:“能活就行,別無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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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沽眉頭一挑:“重塑的肉身沒制成前,夫人可得一直用這替代品。尊上您好好想清楚了,此言當真?”

風淩天繼續點頭:“自然當真。”

頓了一下,他還是補充了一句道:“只有一個要求,他能舒服就好。”

白沽點頭:“那屬下明白了,尊上您先去忙,我準備準備,今天日落便給您答複。”

風淩天聽他這麽一說,頓時就松了口氣。

又拍着白沽的肩膀誇了人兩句靠譜兒,才重新轉身離開房間,去外邊的那小院兒裏尋他心上人了。

待他出門之後,這廂沉默許久的謝文興也将視線投去了白沽身上。用打量的視線将那狐妖上下看了幾圈,他重複了一遍對方剛剛的措辭道:“暫用軀殼,還不能要求過高?”

“謝兄別這麽敏感。”白沽笑起來道:“尊上雖說沒什麽要求,我也定不會尋些垃圾來糊弄事兒的。”

他說的認真,況且就他居住于魔界風淩天庇護下的情況來看,也确實是不會做出什麽傷害主夫人的舉動才是。

但是不知是不是錯覺,謝文興總覺得這狐貍有點兒不對。

兩人視線再次交錯片刻,前者終還是努力勸着自己打消了懷疑的念頭,轉而找了把椅子在房中坐下,倒是沒急着跟風淩天一同出去。

畢竟這是尊上和夫人的單獨相處。

作為一個得力副手,不打擾才是正道。

謝文興想的不錯,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那邊兒出去找人的風淩天,在看到顧樂元後,卻着實是被人當下的狀态狠狠吓了一跳——

只見顧樂元一人盤腿坐在地上,身上本來就不算整齊的衣服,此時已經被徹底的扯了開來。

他表情呆愣,低着腦袋,雙眼平靜的盯着自己胸膛和下腹的位置。只見那蜜色的肌膚上,亂七八糟的布着幾個已經停止流血的傷口。

那每個傷口都猙獰的露着鮮紅的肉。

尤其是腹部那個,更是直接洞穿了肚子。顧樂元甚至懷疑,自己再低下點兒腦袋,就能順着這洞看看背後是什麽光景了。

不過這也就是想想。

先不說這身體的柔韌度有沒有那麽好,就他自己而言,也并沒有去彎身看一眼的膽子。

風淩天在看到這畫面的瞬間,立刻便加快腳步,幾乎是沖跑到顧樂元跟前,卻又在站定之後,愣愣的不知自己該做些什麽。

對方聽到他過來的動靜,也循聲擡起了腦袋。

那雙漆黑的眸中寫滿的茫然絲毫不比風淩天少了多少,就這麽呆呆的對視了片刻,他才扯了扯嘴角,幹笑了聲道:“你說,我這是不是做了個挺奇怪的噩夢啊?”

一個太過真實,也太過虛假,還一時間還讓人醒不過來的噩夢。

要說之前過來的路上,顧樂元就可勁兒想着風淩天會不會殺他的問題,也沒工夫去考慮別的。

剛剛那冷靜了一下後,他才總算是重新想起了“做夢”的這個結論。

然後按照慣性思維,他也确實是掐了自己一把。

但不掐還好,這一把下去,他才發現,自己就像是感官部分被切斷了一般,不論他用力多猛,能察覺到的也只有一絲輕微到完全不合拍的難受罷了。

再聯想到謝文興之前不停詢問的身體問題,他試探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便有了現在這幅觸目驚心的畫面。

果然,這一定就是在做夢了吧。

顧樂元呆呆的想着,而向來給他回話飛快的風淩天,此時也仿佛是噤了聲般,許久也沒能給上一句回應。

直到顧樂元都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該夢醒的時候,他才終于低低嘆了口氣,蹲下身到與人平齊的位置,一邊伸出一手,将對方的手掌拉過,緩緩抵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

“咚咚”的心跳帶動胸膛,順着掌心一路傳給顧樂元。就像是一個神奇的起搏器,帶着他已經放棄運轉的大腦,又重新慢慢的回了神兒來。

“能感受到嗎?我不是你的幻覺,是真的存在在這裏的。”

風淩天的聲音在眼前響起,就像是在施展魔法一般,帶着些讓顧樂元頓時有點兒鼻酸到想哭的溫柔。

他說:“我沒有經歷過這些,也不知道該怎麽讓你相信這不是夢。但是你記住,就算是夢,我也會努力幫你,讓它從噩夢,變成你不想醒來的美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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