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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出口，不止是顧樂元，就連風淩天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其實他真的只是看到心上人這般模樣有些不忍罷了，但脫口而出的這句話，不管怎麽看，似乎都有點兒和他“溫水慢炖”的計劃不太相仿啊……

風淩天有點兒慌。

他生怕顧樂元從他這表現中感知出來點兒什麽，然後像某些“正道人士”那般，看見斷袖就罵惡心。然後頭也不回的棄他而去。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風淩天頓時就想把他還摁在自己胸膛上的那只手甩出去了。

好在沒給他動作的機會，顧樂元反倒先從那震愣中回了神兒來。

他先是低低笑了一聲，然後随着這聲音的加大，最後肩膀連帶着整個身體都顫抖了起來。

風淩天看着他這種近乎瘋狂的舉動，心底突然就湧起了一股想将人擁入懷中摟緊安慰的沖動。

但這終究也只停在了“沖動”。

至少在确定顧樂元對斷袖的接受程度，或者說對他的接受程度前，風淩天絕不會允許自己再做什麽會吓跑人的事兒了。

那只放在他胸口的手沒有挪動位置，就這麽保持着之前動作不知過了多久。

直到笑聲中帶起了哭腔，顧樂元才終于将它抽了回去，一邊仰起頭道：“不好意思，見笑了。”

“沒關系。”

風淩天低應了聲道：“想哭就哭出來，我不笑你。”

“可我就算哭，也沒什麽意義不是嗎？”顧樂元搖了搖頭，在視線對回風淩天面上的時候，情緒也終于算是平穩了下來。

他說：“只是一時有些沒想開，有些怨天尤人，想哭訴下為什麽這麽奇怪的事情，要發生在我身上罷了。不過剛剛發洩了一下，仔細想想，感覺其實也沒什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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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淩天有些沒跟上他的思路，遲疑了片刻，從鼻子裏輕輕哼出了一聲挑着音的“嗯”來。

“這事兒确實奇怪，也确實像是做夢。”顧樂元說：“但是我想了一下，在我那邊兒的世界，我死了是事實。所以不管這邊兒是夢是真，反正我又活了一次，也終歸是我賺了。”

他說着，微微勾了勾唇角，也總算是讓那張表情難看太久的臉上，又重新帶出了一個樂觀的笑容。

這個笑容十分眼熟，即使是面容變了，風淩天也覺得，自己透過含霄子的這張臉，看到了他心上人那個他熟悉的笑容。

顧樂元本人長得很就很漂亮，甚至用“美”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在風淩天偷看的這一年裏，要說最喜歡的，也就是這人在每每受挫之後，重新綻放出的這種，宛如雨過彩虹般耀眼的笑容。

心髒在他沒發現的時候漏跳了一拍，腦中的激動炸開的同時，風淩天臉頰也以他自己能察覺到的速度，飛快的滾燙了起來。

好在顧樂元此時正沉浸在他自己重新想好的那些振作詞兒裏，并沒有去關注風淩天的動向。

因此後者也就趁機抓緊時間，在心底快速念了便清心訣。待對方回神兒的時候，他也已然恢複常态，給顧樂元遞了一個溫柔又平靜的微笑。

兩人視線一錯，顧樂元笑道：“我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風淩天有點兒驚訝。

顧樂元繼續道：“說實話，我剛開始的時候一直都覺得，你這人挺奇怪的，不宜深交。”

風淩天點點頭。

別說是顧樂元了，他從見到這人之後的一系列表現，他自己都覺得病的不輕。不過就心上人這說法來看……

風淩天笑的臉上就差開出花了：“你這話的意思是，現在想跟我深交一下了？”

他說着，那表情一時沒能控制過來，蕩漾的就像是在暗示些什麽似得，讓顧樂元頓時面上一僵。

不過下一秒，他就在心裏又給自己重複了幾遍“風淩天鋼管直”論，頓時就覺得自己剛剛那行為實在是腐眼看人基，簡直都想再給風淩天道聲歉了。

不過這也就是想想，顧樂元還沒打算讓自己在異世界的第一個朋友覺得他有病。

因此只是這可疑的停了兩秒後，他便輕咳一聲，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般繼續道：“我現在是覺得，你這個魔尊還真親民。至于深交，我有此意，就是不知道我這麽低的身份，您願不願意和我深交罷了。”

話是這麽說，但最後那句中玩笑的意思卻明顯的兩人都能察覺。

風淩天見他徹底緩過來了，也頗為愉快的順着他的話揮了揮手，面上繃出副嚴肅的模樣，沉聲應道：“準了。”

話音落下，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到此為止，雖說那種歸屬感還是不怎麽強烈，但顧樂元也終于算是能冷靜又徹底的接受了穿越的事實。并且開始願意去靜下心來考慮一下，風淩天所謂的“噩夢變美”，到底該如何實施下去了。

此時距離白沽說的時限還有些距離，風淩天不打算去哪轉悠，顧樂元也同樣是沒心思賞景。因此兩人也就幹脆這麽對坐在小院兒裏面兒，聽後者認真的将他所有想說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就像是為了證明一下自己曾存在過一般，顧樂元一口氣從将他一手帶大的奶奶，說到他曾經暗戀過的女生。

又從他每天千篇一律的工作生活，一直絮絮叨叨的，将他被車撞飛的情節說完，顧樂元才終于有了真實的、已經死過一次的感覺。

其實就死了一次的問題，他之前确實也說過不止一次。

但那種根本不願多提一字的“說”，和現在這種掰開揉碎，就差再來個萬字兒心理描寫的說一對比，就顯得太過沒有力度了。

“不過我實在的，我确實是沒想過，我忙活這麽多年，最後給栽到一闖紅燈的手裏了。”顧樂元嘆了口氣：“你說我這幾年辛辛苦苦省吃儉用的攢錢，好不容易看好了房子，這還沒來得及首付就死了，真是浪費啊浪費。”

他說着，還特別惋惜的搖了搖頭。

風淩天雖說對他描述的這些詞彙事情不是完全能懂，但對方願意這麽主動的給他講述人生，不管是出于什麽樣的原因，他都會覺得十分開心。

兩人就這麽一個專心的說，一個耐心的聽。

直到說的那夕陽将沉，顧樂元才終于想起了什麽似得，一手握拳在另一手的掌心上敲了一下道：“對了，還忘了跟你說一賊吓人的事兒了。”

風淩天聞言一愣，也好奇的跟着反問了一句：“什麽事兒？”

“就我讓車撞的那天。”

顧樂元說：“我原本在打字兒來着，結果突然就被一道特別耀眼的紫光照了下眼睛。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東西，現在想想，說不定還是外星人入侵地球把我家當據點了呢。”

畢竟穿越都成真了，那星際應該也不只是傳說了吧？

顧樂元被自己這腦洞逗的樂呵了一下，沒發現在他提到那“紫光”的時候，對面兒的罪魁禍首臉色突然僵的那麽一瞬。

也正因此，在頓了一下後，他便又道：“其實不只是那天那一次，就以前的時候，我也覺得我那屋子挺詭異的。”

這次不用他說完，風淩天也猜到後面的解說十有八九是要和自己有關系了。

果然，在他問了句情況後，顧樂元就繼續道：“這事兒說着其實有點兒尴尬，但是有的時候我真覺得，我房間裏除我之外，可能還有別人在裏邊兒。”

當然有別人啊，只不過那個“別人”，只有處理完公務後，才有時間過去而已。

風淩天在心裏回答着，面上不僅不動聲色，還努力帶出了些關切的樣子：“具體說說？”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顧樂元撓撓頭道：“就是有的時候突然會覺得好像有人在看我，但那感覺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兒，起來檢查一下，那房間裏絕對也還是沒有任何東西。”

風淩天聽着點了點頭。

他其實很想告訴顧樂元，還有他桌上的那個仙人球啊。

不過此時此刻，他卻是保持着一個“交心朋友”該有的态度，繼續關切了一聲道：“既然如此的話，怎麽就沒想着換個地方居住？”

“那多麻煩啊。”顧樂元搖了搖頭：“而且一個是因為，我總覺得那是我前段時間寫靈異小說寫出來的錯覺。還有一個就是，習慣一地方了，就不想動了。況且我一大男人，就算偷窺我，也占不到什麽便宜才是吧。”

他這話說的無比灑脫，怼的風淩天那沖到嘴邊兒的千言萬語，沒一個能吐出來的。

他強壓着心底那種想要抓着顧樂元脖領子怒吼，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誘人的沖動。猶豫了片刻，正打算再說點兒什麽，身後背對着的小屋卻傳來了“吱”的一聲開門聲。

白沽的聲音緊随其後，他說：“顧先生，如果沒事兒的話，可以請您進來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