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天衍本相

小黑貓趴在重衍肩膀上, 頂着某個部位火燒火燎的痛，流着鼻血忍着虛火，拿小爪子吭哧吭哧把背全部擦完了, 正想和逗貓棒邀功去, 就看到側着身子靠着池壁的某人已經睡着了。

它撐着爪子盯着這張好看的容顏看了好半響，有些遺憾的嘆口氣。

這是無回仙尊的面容, 就算再好看，也不是逗貓棒自己的容貌。

真想知道逗貓棒原來長什麽樣啊。

也不知是不是它這想法太過真誠還是一瞬間的錯覺, 它竟發現眼前一直盯着看的容顏略微發生了一點改變。

發絲從亮眼的銀色變成了淺淡的銀藍, 和眼瞳幾乎同色, 只是略帶一點微微的紫，眉峰的弧度似乎變得鋒利了點，顏色也從黑色變成了淺淡的藍, 眼睛線條微微拉長，眼尾原本白皙的皮膚出現了一點略帶着藍紫色的圖紋，像是天衍劍本體劍柄上那些繁複奢華的圖紋，沿着眼角一直延伸到左右兩側鬓角, 看上去沒顯得怪異，反而有種妖異的美感，鼻梁似乎變得更挺了一點, 嘴唇從原先淺淡的無色變成了淡淡的粉，線條也略微抿直，有種嚴謹禁欲的感覺。

他五官雖然只是略微變了一點，整體卻顯得更加立體, 眉心一顆紫色劍靈石閃着氤氲紫光，映照得他整張臉都有種妖異的美感，然而仔細看去，還是能從中發現很多和無回相似的地方，若是和無回站一起，說他們是父子兄弟都有人相信。

如若說無回是清冷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那天衍劍就是妖靈之中最動人心魄的存在，眉眼輪廓都是極為精致華美，沒有一絲一毫的女氣，反倒是有股淩冽凜然的鋒銳之感，光是閉着眼睛就覺得很驚豔了，難以想象他睜開眼睛到底有何樣風華。

小黑貓趴在他身前看啊看，剛剛好不容易控制住的鼻血又“嘩”的一下流了出來，它卻像是沒察覺到一樣，叼着嘴裏糊滿鼻血的天星石就朝重衍嘴唇上湊了過去。

看上去好軟好滑，好想嘗嘗什麽味道啊……

它一臉神思恍惚的對着那淡粉色的嘴唇親了過去，眼看就要親上去了，突然一股冰冷強大的氣息從面前之人的身上爆發出來，一瞬之間激得它渾身毛發根根站立，整只貓立時就成了一顆圓滾滾的毛球，扒拉在他脖頸之上的爪子一個顫抖沒抓穩，頓時就“噗通”一聲響……墜入了水池裏。

“噗嚕嚕嚕喵嗷嗷！”

費了好大勁才從水裏躍上水面，渾身毛發一抖，水珠頓時甩了一池都是，魔息往外一湧，濕漉漉的毛發就被烘幹了，它擡頭往面前一看，整只貓都僵在那裏不會動了。

那副妖異的容顏還沒變回去，此刻那一直緊閉的眼簾緩緩睜開，露出底下一直隐藏着的一雙銀藍色眸子。

若說原來的那副容貌還是畫出來一樣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那這雙眼睛睜開的一瞬之間，就像畫龍點睛一樣，整個人都活了起來！

眼睛比之原來略微細長，就這麽平平看人一眼，都有種殺氣盈身的感覺，加之眼尾鬓角那些奇異的圖紋，整個容貌給人的感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硬生生從原來的清冷俊美變成了如今俊美到有些妖異，冰冷到殺氣四溢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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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貓站在水面上看了半響，眼睛都有些發直了，忍不住喃喃：“……不愧是三界第一美劍……所化的形……”

這感覺……棒極了！

就像撓在了它心裏最癢癢的那一點上，那種又舒服又享受又興奮的感覺，激得它渾身血液瘋狂流動，眼睛裏都忍不住散出了一層詭異的幽光。

原先還總覺得逗貓棒美是美，雖然勾得它心魂動蕩，可還是缺一點什麽。

缺一點什麽呢？

它不知道。

可現在它知道了。

那是一種極強的，屬于兵器獨有的，冰冷強烈的勢！

那是殺氣！

別忘記它的原形是什麽——魔界最好戰，仙界守四方的虎！

戰鬥就是它的本能，而這種殺氣，正好能激得它渾身血液奔流湧動，戰意滔天，兇性勃發，幾乎要讓它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它渾身毛發炸起，身上黑光洶洶湧動，身形轉瞬間就變成了一人多高，長長的尾巴高高豎起，利爪蹬出，尖牙龇出，銀藍色的天星石被它一口吞入肚中放入了空間裏，仰頭一聲磅礴的虎嘯，四爪一躍就朝重衍撲了過去。

“嘭”的一聲重響，小黑虎伸出爪子牢牢把眼前的人按壓在了池壁上，正要下嘴去啃，那人不鹹不淡的看了它一眼，淡淡道：“要造反？”

洶湧的戰意頓時一滞。

重衍伸出一手，在它猙獰咧開利齒龇出的嘴唇上摸了摸，有點嫌棄，“口很臭，去吃點草。”

小黑虎高高翹起的尾巴“砰咚”一下垂了下來，正要伸舌頭讨好舔他的動瞬間僵在了那裏，半響都沒動一下。

重衍懶懶一擡眼，細長的眼底殺氣四溢，“還不走？”

小黑虎一個顫抖，嘴唇動了一下，把鋒利的牙齒小心翼翼從他手邊挪開，幽怨委屈加控訴的朝他看一眼，躍出水池，帶着一身水珠滾去外面吃草漱口了。

重衍看着它的背影消失在屏風後邊，終于松口一口氣來。

還好還好，看樣子這蠢喵沒嫌棄他的新容貌，還是很聽他話的。

他迫不及待凝出一面水鏡，看着鏡子裏倒映出來的人影，眼角一抽，整個人都有種瀕臨崩潰的感覺。

這活生生就是他另一個世界的長相！五官臉型輪廓都沒變過，當然……也只是輪廓！

他在那個世界生活了二十四年，身份是京城裏一個背景雄厚的家族直系二公子，因為他身體不怎麽好，家業幾乎都交由他大哥繼承了，幸而他們家還是挺和滿的，父母自由戀愛結婚，身份地位門當戶對，恩愛異常，僅有的兩個兒子感情也是非常融洽，因為他身體不好，容貌又極為出色，上街的時候不時能遇到一些不正常的地痞流氓，他大哥為他配了不少保镖，就為了保護他平安長大。

他在大家族中長大，即使不用他管事，所經歷的風風雨雨，所看過的人心百态，也比普通人要多得多，就連綁架要挾都經歷過幾次，更別說一般的勾心鬥角，這也是他一開始遇到穿書這件事，還算比較鎮定的原因。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之前看慣了二十四年的容貌不出現也就罷了，一出現還是以這種驚悚的方式，眼睛，眉毛，頭發，顏色全部改變，偏偏容貌還是他所熟悉的，這簡直讓他有種做夢一般的恍惚感。

在夢境裏看到那副和現在所化之形一模一樣的畫像的時候，他也記起了當初所做之事，那時候作為一柄純粹的劍，審美還是有點不可言說的，當時一見着畫像裏的人，瞬間就覺得這人好恐怖，就像是無回的五官容貌改了個顏色放在那裏，當然那是因為那時候它靈體幾近潰散，靈魂之中大部分力量都是無回那一魂一魄幫忙鞏固的，所以化的形與他極為相似，但是！

最重要也是最不可忽視的一點——那時候他已經看慣了無回銀發銀眸黑眉的模樣，而且無回在他心裏的形象很是偉大，是那個時候的自己最重要的存在，一丁點都不可亵渎，驟然變得和他那麽相似又把眉毛眼瞳發色全部變了，眼尾鬓角還多出那些繁複妖異的圖紋，會吓到天衍劍也是正常的！

重衍很正經的為自己辯解了一番。

堂堂三界第一劍天衍神劍，絕對不是那種臨陣逃脫的膽小鬼！

正這麽想着，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魔息暴動伴随着聲聲劍吟虎吼，偶爾還能聽到一兩聲槍吟之聲。

重衍眼神頓時一變，一掌拍在水裏翻身躍出，帶起滿身水珠漫天飛舞，銀藍劍氣閃過，落地之時已然衣冠齊整，身上一身水藍色的寬袖長袍，外罩一件淺藍色紗質透明罩衣，衣袖領口邊緣之處繡有紫色祥雲圖紋，衣服之上也有繁複華美的圖紋，和他鬓角的圖紋很是相似，似乎是某種上古時候的某種篆刻在法寶之上用來增強威力的符篆，整件衣服随着他走動，袖袍衣擺随之飛揚，有一種飄逸而華美的感覺，正如天衍劍的本體劍身給人的感覺，輕靈飄逸，華美精致，卻又殺氣四溢，威儀天下。

這才是天衍劍真正的形貌。

屬于劍本身真正的氣質，正随着那被菩提樹禁锢的記憶逐漸顯露而緩慢的恢複，三界第一神劍，曾經随着無回仙尊征服整個魔界的兇器，又豈是那麽好相與的？

一人一劍，足以定天下。

他疾步走出浴池所在的宮殿，身後銀藍發絲随着飄蕩的衣袖在半空飛揚，說不出的飄逸灑脫，然而這飄逸之中卻又深藏絲絲殺氣，每一根舞動的發絲，每一片揚起的衣袖，都在訴說着它的主人有多生氣這個事實。

走出宮殿，面前三個相鬥的身影頓時出現在眼前。

一只小山一般高的黑色大虎，一杆黑色的魔槍，以及……一個全身黑衣，氣質凜然冷冽的人。

重衍一挑眉，本就略微細長的眼睛這麽虛虛一眯，頓時就有股極為淩厲的殺氣從他身上肆意而出。

那是昔年征戰魔界，屠戮萬千魔族所累積的殺氣，那時候的魔族可沒現在這麽好對付，多得是從虛無之境闖入仙界濫殺無辜吞吃仙族的魔族，當年無回一人一劍，幾乎将整個魔族都“敲打”了一頓，這才勉強抑制住魔族屢次侵犯仙界地盤強奪仙族的惡習，那恐怖到讓人渾身戰栗的雄厚殺氣，足以讓同階的魔帝都心驚膽戰。

他看着面前的黑衣人，淡淡道：“地冥，你為何欺它？”

地冥的視線幾乎在他一出現就粘到了他身上，不知是驚豔到反應不過來還是被殺氣壓破所致，他勉強動了下喉結，艱難道：“……它吃了我好不容易種出來的一顆輪回果。”

淩冽逼人的殺氣頓時一滞。

重衍默默的轉頭，盯着某只僵硬的大虎看了半響，問：“……你真的吃了？”

某只大虎頓時一顫，眼巴巴低頭看他，強硬的辯解：“逗貓棒他在偷窺你，我還是吃了輪回果才看到他的！”

重衍微微眯眼，“那就是說你真的一聲招呼都不打就吃了別人耗費幾百年心血種出來的輪回果？”

某只大虎張了張嘴，正要辯解，一邊地冥慢悠悠的說：“它還吃了我的魔靈草，千葉龍血草，金月草，還有一顆千年玲珑果。”

重衍的臉色已經徹底黑了。

他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說：“我讓你吃點草除口臭，你就給我啃了這麽多天材地寶，還真是吃了‘一點’啊！”

某只大虎弱弱的舉爪申明，“我……我有私房錢可以賠……”

“你那點仙石夠做什麽，買一顆千年玲珑果就差不多了，剩下的連一株最普通的金月草都不夠買，還指望還全部！”重衍無力的扶額，“你漱個口，到底為什麽要吃那麽珍貴的天材地寶？”

大黑虎擡起爪子撓下巴，“不知道啊，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吸引我，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全吃完了。”

順帶還啃出來一柄偷窺的地冥劍。

哦對了，那些天材地寶就在浴池旁邊不遠處，地冥劍無緣無故的，怎麽會在那裏？一定是偷窺！

某只大虎如此想着，毫不客氣就打起來了。

但是無緣無故的，是誰吸引它呢……

墨君冥仰起頭來，視線盯着某杆槍看個不停。

弑神槍在半空輕輕顫了一下，“我是護主，我只是護主……”

絕對不是為了和地冥劍争奪魔界第一魔器的名頭故意引着這只大虎去地冥劍所在之地挑事的，嗯……

重衍陰森森看着它，半響嘴唇一動：“……呵呵！”

指尖一并，揮袖一拂，銀藍劍氣透體而出，霎時整個魔宮都籠罩在一片恐怖的殺氣之下。

三聲凄厲的慘叫聲響起，音色各不相同，完全出自三個不同的人……或物。

重衍暗暗咬牙，這三個找揍的，一個都不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