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為愛而生

客廳的橙色燈光突然亮起，秀賢覺得眼睛一時無法适應。他眯縫着雙眼轉過臉，辛貝正裹着淡粉色的睡袍，默默地走到秀賢身前。

“怎麽還不睡？”秀賢淡然而笑，他的眼睛漸漸适應了燈光。

而辛貝沒有回答，只是站在那裏，默然地盯着地板。

“怎麽了？”秀賢輕笑地想要去拉辛貝的手，辛貝卻一把扯掉了腰帶，秀賢吃驚地發現，辛貝裏面什麽也沒有穿，睡袍悄然滑落。那是秀賢第一次在明亮的燈光底下看到辛貝的身體，那麽美好的身體，只是，白皙的肌膚上，還有淡淡的傷痕，那是她曾經用鋒利的清潔刷劃出來。

辛貝的身體微微顫抖，她絲毫不敢看秀賢。其實，她心裏的陰霾根本沒有完全消散。“歐巴，你會嫌棄我嗎？”

秀賢一把扯過辛貝，他們在鋪着絨絨毛毯的沙發裏相吻、相撫、相愛。這一夜，對辛貝來說，就像重生一般。

人真的能重生嗎？把記憶拿掉，就像嬰兒那樣長大。

“我跟Smilebaby在一起很久并且同居了。”秀賢終于對裴勇俊坦白了，裴勇俊是個沉穩的老板，雖然心裏為之一振，但表面上表現得很平靜，“多久了？”

“三個多月了。”秀賢沒有看裴勇俊，“我想在情人節那天召開新聞發布會，公布戀情，也會在那一天向她求婚。”

“辛貝曾經是喬宇的情人，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可能會影響你的前程。”

秀賢驚訝，裴勇俊為什麽會知道這件事。“大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明白自己在做什麽，如果沒有Smilebaby，我覺得我的前程再好，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原來裴勇俊曾因為秀賢的突然失戀，而找了喬宇。喬宇明确告訴他，辛貝是他的女人，讓秀賢最好立即放手。裴勇俊告訴喬宇秀賢已經和辛貝分手了，拍完節目，就不會再見面了。以後這件事便沉靜了。裴勇俊是個很好的老板。

裴勇俊沉吟了一下，“你真的想好了嗎？”

“嗯。”在工作上，秀賢從不違逆裴勇俊，但這件事，他絕對不會屈服。

裴勇俊不再說話。

韓國的“舊正”，也就是中國的春節。韓國人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歸省，也就是回到自己的故鄉和家人團聚。秀賢要帶辛貝去鄉下爺爺奶奶的家裏。秀賢的爸爸媽媽已經去了鄉下。這一次，跟做節目是不一樣的。辛貝前所未有的緊張，将所有衣服都擺出來，不斷地問秀賢，該穿哪件得體一點。秀賢忍俊不禁，“早知道應該像上次一樣，給你一個驚喜。”

“歐巴，別鬧了。”辛貝不滿地蹙眉，又自顧自地念叨，“要準備什麽禮物呢？”

除夕那天，他們自駕出發了。坐在車裏，辛貝坐如針氈，秀賢一只手握着方向盤，一只手握住了辛貝的手。他們相視而笑，辛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身邊這個男人，将是她一輩子的依靠。

車子在郊區的路上飛奔了三個小時多，才到達首爾郊區的一個小村子。車子在古老的韓屋前停住，秀賢和辛貝被門前黑壓壓的人群吓住了。那些都是淳樸的村民，展露着憨實的笑容，看他們像看稀有動物一樣，熱鬧非凡。

秀賢的爸爸媽媽見到辛貝，顯得很平靜，但依舊很溫情，這讓辛貝感到像是熟悉了很久的人一樣，心照不宣，沒有過分的客氣。只是秀賢的奶奶，好像對辛貝很不滿意的樣子，撇着嘴對辛貝不聞不問，這令辛貝感到很尴尬，而爺爺就顯得和藹可親。

在韓國，每年春節一到，韓國婦女都會穿上漂亮的民族盛裝，從早到晚都要在廚房裏忙活，嫁到韓國的外國姑娘也要同韓國婦女一樣從早忙到晚。秀賢媽媽也給辛貝準備了漂亮的韓服。

“我不知道你瘦了這麽多！好像是大了點！”秀賢媽媽蹙眉打量辛貝，然後溫和地微笑道，“不過還是很漂亮。”秀賢媽媽曾經做過模特，對時尚有一定的研究，品味很好。

大紅色的韓服搭上純白色的皮草小馬甲，十分靈動。鄰居的七大姑八大嬸贊不絕口。“哎呀，怎麽會長得這麽好！真是太漂亮了，跟新娘子一樣。”那個名叫花順的胖大嬸，笑容燦爛得，一雙小眼睛都快陷進肉裏去了。

“哼！”秀賢奶奶卻只是輕輕一瞥，“好看什麽呀？瘦得跟竹竿一樣。”

辛貝頓時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尴尬地低着頭。秀賢看了一眼辛貝，忙将一個紙袋遞到奶奶跟前，“哈拉莫尼，送給你，打開看看。”

奶奶接過袋子。奶奶拿出袋子裏那件大紅色的毛衣，瞬間眉開眼笑，“哎咕，太漂亮了。”

“喜歡嗎？”秀賢問。

奶奶使勁地點點頭，笑得合不攏嘴，驕傲地對那些鄰居大嬸說，“我孫子的眼光多好。”

秀賢偷偷朝辛貝眨了眨眼，又嘻笑着對奶奶說，“哈拉莫尼！其實這是貝兒親手為你選的呢！”

奶奶的臉頓時僵住了，她弱弱地放下毛衣，“其實也沒有那麽好看。”大嬸們一副副強忍着笑的樣子。

此時，秀賢媽媽輕輕扯了扯辛貝的袖子，示意她離開。

秀賢媽媽領着辛貝去了廚房，雖然沒有以前一樣健談開朗，但辛貝表現得很乖巧很積極，她在廚房裏幫助秀賢媽媽打下手，很耐心地聽從媽媽的指導。

過春節時，最重要的活動是祭祀祖先。韓國人祭祖有嚴格的說法，僅供桌的擺法就有“魚東肉西”、“頭東尾西”、“紅東白西”、“棗栗梨柿”、“生東熟西”、“左飯右羹”等規則，祭祀的程序也很嚴格。因此，秀賢媽媽和辛貝特別的忙碌。她們需要準備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的祭祀用的各種供品。

秀賢媽媽一邊準備着祭祀用的魚肉，一邊看着辛貝煮大醬湯，會心而笑，“謝謝你啊，貝兒。往年，我一個人經常忙不過來，今年有了你，我就覺得輕松很多了。”

辛貝擡頭微微一笑。畫面很和諧。

而廂房裏，奶奶看到辛貝離開了，滿腹不滿地說，“我怎麽看，她也配不上秀賢啊！”

“哈拉莫尼！”秀賢蹙眉。

“怎麽？我說錯了嗎？”奶奶孩子氣地撅起嘴，“瘦巴巴的，我不喜歡。光有一張漂亮臉蛋有什麽用，她就是個花瓶，一碰就碎。”

“好像，在電視上看的時候，挺豐滿的呀，怎麽電視上和真人會差這麽多嗎？”花順大嬸好奇地問。

秀賢奶奶一臉不屑地嘀咕道，“都不知道能不能生出孩子來。”

“哈拉莫尼，我和貝兒，是歷經千辛萬苦才走到一起的。所以現在，我很珍惜我們之間的感情。我是非她不娶的。所以我希望哈拉莫尼也能喜歡她。”秀賢遲疑地說，“不要傷害她了。”

奶奶氣得伸手要打秀賢，但最終還是不舍得下手，“你這小子！怎麽跟哈拉莫尼說話的？”

奶奶蹑手蹑腳地靠近廚房，躲在門邊，偷偷地伸着脖子往裏看。而辛貝正專心致志地做韓國煎餅。看着辛貝好看的側臉，奶奶小聲抱怨道，“看起來病怏怏的！光是長着一張好臉蛋，能給我抱上大胖孫子嗎？”

“老太婆，你在那裏鬼鬼祟祟幹什麽呢？”爺爺突然走過來，大聲說道，奶奶忙躲到門後，緊張地朝爺爺擠眉弄眼。而秀賢媽媽和辛貝都訝異地擡起頭來，看了看門口，又不約而同地相視而笑。

晚餐很豐盛，擺滿了一整桌。秀賢媽媽很欣慰地說，“哦莫尼，今天的晚餐全部都是貝兒一個人親手做的。”

“都是韓國料理啊！”爺爺很慈祥，“孩子，真是難為你了。”他忙喝了一口牛雜碎湯，興奮地說，“味道很好啊！”

奶奶默默地掐了掐爺爺的手。

“哎咕，你這個老太婆。”

但是，那頓晚餐，奶奶确實也沒有再抱怨什麽，辛貝的努力總算是沒有白費。

晚上睡覺的時候，秀賢吻着辛貝的額頭，輕輕地說，“辛苦你了！”

“沒有。”辛貝閉着雙眼，微微一笑，低聲地說，“我一點也不覺得辛苦。歐巴，既然有條件了，為什麽不接爺爺奶奶到城裏住呢？”

秀賢抿嘴，“爺爺奶奶住慣了鄉下的房子，也喜歡這樣緩慢節奏的生活，他們不願意去城裏住。”

辛貝的聲音越來越弱，聽起來很疲倦，“是啊！這裏挺好的。其實，我也好想過這樣清靜的日子！”

秀賢沉默了，而辛貝就在他的沉默中熟睡了過去。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了。秀賢媽媽起來的時候，天還沒有大亮，可是廚房的燈光已經亮起了。她蹙着眉頭，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走進廚房，看到辛貝一個人在竈臺旁忙碌着，十分驚訝，“怎麽起得這麽早？”

“哦莫尼！”辛貝擡頭彎眼而笑，“我做了蘿蔔糕，想給奶奶嘗嘗。”

秀賢媽媽突然感到很心疼，她走到辛貝身邊，捋了捋辛貝鬓角落下來的發絲，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難為你了。”她摸了摸辛貝纖細的胳膊，關切地問“身體沒有什麽不舒服？”

“我很好。”辛貝忙說，“我都有好好吃飯，吃得很香呢！身體沒有什麽病。”

秀賢媽媽點了點頭，“奶奶一定會看到你的努力的。”

大年初一，最鄭重而莊嚴的禮儀，“祭祀祖先”終于要開始了。在房屋的正室上方，擺放着祖宗的畫像，供桌上擺着各式供品。祭祀的程序嚴格按家譜排位，全家身着傳統民族服裝，依次向祖先鞠躬磕頭，祈求祖宗創下的家業興旺發達。

但是，開始祭拜前，辛貝想要默默地退開，秀賢卻及時地拉住她。辛貝惶惶不安地抽了抽手，秀賢握得更緊了。

“既然秀賢認定了你，你就得遵守我們家的傳統了。”奶奶看在眼裏，終于發話了。全家人都欣慰地笑了。辛貝心裏的那塊大石頭，也稍稍放下了。

祭禮完畢後，全家才能吃大年初一的第一餐，那是媽媽準備的米糕片湯。正月初一早晨吃“米糕片湯”寓意着迎接太陽的光明和萬物更生的純潔。吃罷“米糕片湯”，随後要舉行“歲拜”，家中晚輩向父母長輩拜年磕頭，感謝父母養育之恩，祝願父母健康長壽。此時，長輩要給晚輩“壓歲錢”。奶奶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給辛貝準備了壓歲錢，“你呢，趕緊吃胖點，我這麽大年紀了，現在唯一的盼頭，就是抱個重孫。”

“嗯。”辛貝捧着壓歲錢，和秀賢相視而笑，眼圈頓時紅潤了。

當辛貝把煎得金燦燦的方糕端出來時，奶奶立即就愛上了。“這是什麽？”但她不願意表現得那麽明顯。

“這是蘿蔔糕，是我家鄉的特色糕點。”辛貝微笑，“是用米粉和蘿蔔絲做的。”

奶奶淡淡地點了點頭，“那個，待會兒用漂亮的盒子打包一下，當作春節禮物送去給花順她們嘗嘗。”

“是。”辛貝興奮地說。

因為秀賢工作的需要，他只待了三天，就和辛貝回了首爾。而爸爸媽媽要繼續住下去。離開的時候，秀賢媽媽握着辛貝的手，意味深長地說，“愛情是浪漫而帶有幻想的童話故事，沒有束縛，主要為愛而活，在那過程中，可以慢慢學會照顧人，呵護人。而婚姻，可能是愛情的産物，可以進一步拉近彼此的關系，但慢慢地會暴露出之前所難以預料到的問題，那時就需要彼此互相坦誠，互相體諒。如果真的決定在一起，就要做好走出童話故事的準備。”

辛貝微笑着點點頭，暖和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原本憔悴的臉色竟然也紅潤了起來。過去的整整十年，她一直生活在陰暗裏，生活在麻木中。直到遇到了秀賢，才知道，原來可以這麽愛一個人。相戀的人，無論多麽艱難，無論多麽痛苦，都會讓人不惜一切地想要在一起。望着秀賢的笑臉，辛貝覺得，這是她一生都想守住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