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徒然逃避

粵華庭自從周亦涵恢複記憶,就一直有派人去打理衛生,現在依舊是幾年前的樣子。

周亦涵安頓好徐希諾後,便去衛生間放了一臉盆溫水,捧着去了卧室。

她沒有開燈,怕弄醒醉醺醺的徐希諾,擰了毛巾确認溫度後,輕輕覆上沉睡的人的臉,仔細擦拭。

周亦涵印象裏,鮮少見到徐希諾如此女兒家情态的樣子,她斂眉阖眼,臉色脂紅,薄唇微張,過肩的烏黑發絲散在枕頭上,醉醺醺的樣子竟然顯得有些嬌柔。

血池地獄那次,她親眼目睹了徐希諾火紅如血的長發,暈染的紅色瞳眸,那個場景至今依舊很震撼。而如今,這個人已經變為與從前無二的樣子,到底當時那一戰,她經歷了什麽,周亦涵不敢去想。

等到手移至徐希諾脖子下,周亦涵忽地頓了下,臉蛋暈紅,咬了咬貝齒,解開她襯衫的紐扣。

床上醉意滿滿的人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迷茫,望着羞紅了臉不可方物的周亦涵。

“涵...涵兒?”徐希諾看着昏暗屋子裏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熟悉刻骨的眉眼唇靥,輕聲呢喃。

纖細手指握住的毛巾掉落在木質地板上,周亦涵覺得徐希諾那一聲呢喃打在了她心上,滿滿的思念流瀉出來,她手裏還留存毛巾的溫熱,撫上了徐希諾的臉頰。

徐希諾好像很喜歡這樣的溫度跟感覺,像小狗似得蹭了蹭。周亦涵笑了,眸子含淚,“嗯,我在。”

這一句溫柔的話萦繞在徐希諾耳邊,她猛地起身一把抱住坐在床邊的周亦涵,後者驚呼了一聲,随即也圈住徐希諾的身子。

鼻間都是滿滿的幽香,懷裏擁抱着柔軟的身軀,徐希諾覺得這應該是一個很美好的夢,一個她很久不敢去奢望的夢境。

“別讓我醒來.....就算是夢好了...讓我抱抱你...”她語調喑啞,帶了一點酒精暈出的缥缈。

徐希諾肩膀上的布料染上了溫熱的濕意,周亦涵也緊緊抱着她,流着眼淚,再也止不住。

即使抱着她的人滿身酒氣,那一絲淡淡的薄荷清香還是讓她潰不成軍,她想念了多久這種感覺,這個懷抱。

“難怪師父這麽喜歡喝酒,原來喝了酒,就可以見到想見的人....”

話語裏的失落,悵然讓周亦涵漫起心疼,她從徐希諾懷裏起來,撫着那人溫熱的臉頰,傾身,把一個吻落在她唇角。

周亦涵好像也嘗到了桂花釀的味道。

徐希諾身體一顫,勉強半眯着眼眸,拉着周亦涵近了些,“涵,涵兒,我好難受。”

“哪裏難受?”周亦涵連忙問道。

徐希諾嘟着嘴,将她的手心覆在自己心房處,支支吾吾地,“這裏難受...”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夢裏見到你,好開心,但是這裏堵堵的,喘不上氣。”

周亦涵把她扶回床上,蓋好被子,又開了窗戶通風,才回到徐希諾身邊,幫她把額上的劉海拂在一邊。

“好一點了嗎?”

徐希諾抓着她的手不放,喝醉了的她不會耍酒瘋,就是會一個勁地說着不搭邊際的話,周亦涵耐心地聽着,偶爾又幫她擦擦細汗。

“師父,小沅,他們也都未曾入過我的夢裏...可是今天,我竟然夢見你了.....真好..”徐希諾感慨道,随即停了停,又不再說話。

“諾?”周亦涵以為她睡着了,輕聲問到。

徐希諾一臉糾結,眼眸朦胧,終于微微啓唇:“我能不能,親親你...?”

“可以。”周亦涵停了一瞬,低聲道。

“可是——我怕親了,夢就醒了——”徐希諾說的急,嗆了幾下,還沒等她說完其他的,周亦涵絕美的臉就湊近了她眼前。

周亦涵淺眉低喃,撫着徐希諾的臉,眼裏流露出眷戀與無懼。

“親我——”

鬼使神差地,徐希諾微微擡高身子,抱住了傾身下來的她,兩人的唇瓣慢慢靠近,然後碰觸在一起。

徐希諾心裏一直壓抑的情緒一瞬間沖了出來,她嗚咽了一下,随着細潤的親吻,唇齒的交纏,流下了眼淚。

她緊緊擁抱着周亦涵,好像要把她融在自己懷裏,最後竟然撐不住般,反而把身子彎下埋進柔軟的懷抱裏,枕着周亦涵的腰腹,呈現一個蜷縮的姿勢。

徐希諾在這迷幻一般的夢境裏,任由情緒沖垮自己建築起來的堤壩,在自己可以依賴的那處痛哭失聲。

周亦涵也流着眼淚,盈盈明眸寵溺地看着尋求溫暖的徐希諾,看她第一次流露出脆弱的姿态,心若刀絞,但卻感到無比的安然。

懷裏的徐希諾哭的累了,睡了過去。她看到窗臺外雲層隐隐露出的光線,綻起一抹笑意。

幸好,她們沒有浪費太多時間,一切都還來得及。

徐希諾是在一陣悶悶卻刺耳的手機鈴聲中被吵醒的,她掙紮着坐起身,往聲源處看去,自己的黑色公文包被好好地放置了床頭櫃上。她撫了撫眉頭,抽出裏面猛烈震動的手機,關閉了鬧鐘。

徐希諾揉着惺忪的眼睛,感覺幹澀腫痛得很,勉強重新睜開,抓了一把頭發跳下床。

頭還有點暈,不過好在她身體素質好,動作依舊敏捷。

不對,怎麽會頭暈?

徐希諾抓着胸前襯衫解開的一兩顆扣子,急忙低頭一看,自己穿的根本不是家裏的睡衣,還是昨天去公司的那一套!!

她完全醒了酒,四處張望。

眸子瞪得比雞蛋還要大。

這熟悉的屋子是?!!!

粵華庭?!

徐希諾連脫鞋也沒穿,光着腳丫開了門跑下樓。

誰能告訴她現在是怎麽回事!難道她法術恢複了又能使用瞬移了?

客廳裏發出一陣震驚的呼聲。

穿着圍裙的周亦涵聽到響聲就放下盤子出了廚房,剛好跟一身淩亂,眼眶紅腫的徐希諾對上,後者現在是完全四肢僵硬了一般。

“醒了?過來吃早餐吧。”女子在清晨幹淨的陽光照射下,嘴角的溫柔笑容更加晃人。

“我——,那個..”徐希諾一緊張,就犯結巴的毛病還是沒有變。

周亦涵回想到當初她第一次被自己輕輕一吻楞楞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然後,她清咳了一下,“你昨晚喝醉了,我不知道怎麽送你回去,所以帶回來這裏休息。”

徐希諾仔細回想,發現從進了包廂看到那瓶酒開始,一切就斷片了。她揪着眉毛,有點難受的樣子。

周亦涵以為她宿醉還沒醒,上前剛要詢問,徐希諾就退開一步,呵呵了一下,“那個,我去洗漱,請問您這裏有換洗的衣服嗎?我這身還是昨天的..”

她身上的衣服本來昨晚周亦涵是打算換的,但是後來折騰到那麽晚,兩個人也累了,索性合着衣服就睡了。

周亦涵笑着點頭,去樓上衣櫃裏拿了一套給她。

洗完澡出來後,一樓的用餐間已經擺好了熱乎的三明治跟豆漿。徐希諾頂着濕頭發出來,看着眼前熟悉的場景,低下頭逼回了眼眸裏翻湧的酸意。

她覺得周亦涵只是出于對人基本的關心,于是一舉一動都十分克制,不敢胡亂想象。

徐希諾的木頭腦袋哪裏知道,平常人哪個曾經受到過這等的待遇,如果周亦涵确實不記得她,以她清冷的性子,昨晚就不會邀請徐希諾共餐。

“昨晚真是給您添麻煩了!”徐希諾站直身體,彎下腰道歉。

“沒事,過來吃早餐吧。”周亦涵沒理會她的糾結,說道。

剛剛出于私心,給徐希諾找了一套之前逛街買了準備送她的。看着自己愛的人穿着自己選的衣服,心情愉悅。

“不用了!昨晚已經夠麻煩您了!這身衣服我會找時間把價錢給曹助理那邊,真的非常感謝!”

接連幾個感嘆號,徐希諾快速說着客氣的話,頭發濕濕的還散在耳後,就要往門口走。

周亦涵臉色一僵,是再也忍不住想要撬開這個人的榆木腦袋了!怎麽這人天生就是來氣自己的嗎!笨蛋!

“徐希諾!你給我站住!”一慣舉止得體的她難得沖出口喊出這樣命令意味的句子。

徐希諾背部一抖,扭過身子訝異地看着怒氣沖沖的女人,就迎面被一塊吐司片拍在臉上,點點碎屑貼着臉,配着她呆呆的表情。

“你就那麽希望我不記得你嗎!!!”

周亦涵這下是真的生氣了,從再見面那刻開始,徐希諾躲閃的态度就讓她一籌莫展,她忍着,耐心着希望對方體會到自己的心意,當初是她誤會了徐希諾,如今她也想好好的補償回去,可是眼前這個人油鹽不進,真的太氣人了!

“你!混蛋!”她氣的眼眶發紅,淚水轉了轉,卻也不忍心說太重的話,只能吐出這般脆弱無力的控訴。

徐希諾渾身一顫,呆呆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樣子,張了張口:“你..你記得.....”

淚珠在周亦涵眼角處滾了滾,終于落在地上,她恨恨看着對方:“我當然記得!我怎麽可能會忘記!一直想要假裝遺忘的人是你!”

“你怎麽能這樣.....我好不容易記起來,去了孤兒院那裏,每天守着一丁點消息,終于得到你去過那裏後面的墓園拜祭的消息..後來又派了人去打聽你現在的情況....我知道當時不是我們見面最合适的時機,所以我一直很耐心!可是你怎麽能——”周亦涵深深吸了一口氣,語調有點嘶啞,卻再也講不下去。

如果不是昨晚徐希諾喝醉後的流露,她真的還是沒有信心去把握這段感情。

徐希諾看着她傷心流淚,看着她帶了一點恨意的眸子,心口好像被人搗了一拳一樣。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可是你一直在逃避!”周亦涵走近一步,“如果不是我記起你,你是不是就打算躲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永遠也不找我!”

徐希諾被她吼得一怔,啞然失色。

她眸子黯了黯,澀聲開口:“我只會帶給身邊人不幸的事情,我覺得,你們如果不記得我,可能過得會比較好一些。”

一些人雖不是她親手所傷,但終究多少是因為她的原因,喪了性命。

周亦涵聽着她說出深藏的心裏話,眸子瞪大,狠狠揪着她的衣領:“你憑什麽替我做決定!憑什麽!徐希諾,你好狠的心......”

如果不是那一碗故意削弱藥效的孟婆湯,她又要花多久時間,才能記起眼前這個人。

周亦涵凄然一笑,有點心灰意冷,“是了,你就是這樣,什麽都自己扛着,總想着拯救別人——可是,你這般對我,卻不是拯救,而是真正把我推進了地獄。”

如果活着,失去了愛的人,失去了對她的記憶,那跟行屍走肉有什麽區別。

她手捏着桌角,搖了搖頭,“我知道了,你走吧。既然你寧可當我失去記憶,也要想着清醒的時候逃避,那我無話可說,你走吧。”

徐希諾眼裏漫着霧氣,張了張口,發不出聲音。

周亦涵低低苦笑了一聲,別開臉徑直回了樓上的房間,留下早已失去熱度的早餐,安安靜靜地擺放在那裏。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也有人問過,百裏在這裏統一解答下。

該有的都會有,只是我們要遵照劇情,循序漸進,其實我可以随随便便就碼一些出來,但是我不想糊弄自己,文章應該服務于情節,人物,而不是其他。

另外希望大家高擡貴手,給分的時候不要打0,這個會影響到本文的評分,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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