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終敞心扉

嘟—— 嘟——

葛婧舉着手機，皺眉。

今天一向是公司道德楷模的徐希諾破天荒還沒有來公司上班？已經遲到了一個鐘了。

她放下自主挂斷的手機，心裏一陣擔憂，怕不是徐希諾出了啥事？

整整一天，手機不接，公司裏也不見身影，柯總那個躁脾氣又上來了，拍着辦公桌讓人事趕緊聯系上她，要不然做曠工扣薪處理。

徐希諾平時不像是這麽沒交代的人啊，葛婧想到。昨天還好好的，怎麽今天就消失了一樣？

她也想下班後直接去徐希諾家裏找人，但是要怪就怪徐希諾本人保密工作做的太好，公司裏根本沒人知道她住哪。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并不寬闊的客廳裏，一個瘦長的身影在昏暗處動了動，支起身子開了白熾燈。

徐希諾緩緩走到廁所，對着鏡子洗了把臉，看着自己渾渾噩噩的失神樣子，低了低頭閉上酸痛的眼睛。

早上回到自己家裏，她就一直保持着癱坐在客廳角落的姿勢，眼神游離着，一副丢了魂的模樣。

包裏的手機顫抖響動，她都置若未聞。

她怎麽樣了？現在會不會很難過？

無數個疑問跟擔憂在徐希諾心裏丢出，循環反複，折磨得她無法說服自己不去想，不去在乎。

她覺得自己很混蛋吧，事實就是這樣啊。

一意孤行，不知回頭，還做了那樣的事情惹人生氣。

早在跟崔钰争取條件時，她說出孟婆湯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那即将帶給自己的是什麽。

可是她沒有料到，那個女子真的還能夠記得自己——她該是慶幸，欣喜若狂的——可是，終究是違背了自己的心，做出那樣後退的決定。

呆坐了多久，徐希諾就想了多久。

頭腦裏萬千的思緒如同細線纏繞在一起，越來越亂。

徐希諾重重吸了一口氣，想以此緩解心裏劇烈又密麻的痛楚。

她伸出手機，點開未接來電，給葛婧發了個短信。

［今明天，麻煩幫我請下假，謝謝了。］

發出去後，她就關了手機。

陰雨綿綿的天氣像極了她的心情。

徐希諾沒有撐傘，只是戴了頂黑色的鴨舌帽，讓人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這周末還沒到，她就來了郊外的墓園。看守墓園的老爺子見到披着雨來的徐希諾，略有吃驚之色，不過還是跟她點點頭問好。

自從回了人間，每次心情不好，或者快撐不住的時候，徐希諾就會來墓園，看着自己師父的碑位，偶爾說上幾句，偶爾什麽也沒說，靜靜席地坐着。

“師父.....我該怎麽辦..”徐希諾額頭側貼着冰涼的墓碑，低聲喃喃。

沒有人回答她。

一陣細風拂過，她帽檐下的黑色發絲飄揚了起來，遠處樹木簌簌作響。

徐希諾待了很久，直到天色有點暗沉，雨也停了，才站起身，晃悠悠地往回走。

“今天待這麽久啊。”老爺子慈祥地問道。

徐希諾路過，點點頭。

“今天你那個故人也有人來看了呢，不過時間很早，哦對了，她還留了點東西，說是如果你來了，就幫忙轉交給你。”

徐希諾頓住，側着身子看着老人。他彎着腰從櫃子底拿出來一個盒子，隔着窗戶放在徐希諾手上。

“她——她什麽時候來的？”

老人聽着這個戴着鴨舌帽，面容憔悴卻清秀的年輕人略帶顫意的問句，看了看手表，嘀咕着：“應該是早上5點多吧，那會天還沒完全亮，不過也沒下雨就是了。”

徐希諾注視着手中那個熟悉的木盒，不用打開也知道裏面放着的東西是什麽。

她緊緊咬着嘴唇，心口處傳來的撼動，仿佛一記耳光，狠狠打在她臉上。

老人驚訝地望着徐希諾變換的神色，就見她猛地轉身，朝墓園出口處跑去。

一路上，她眼眶濕潤，握着方向盤的手緊緊泛白。

直接來到了昨天早上她還腳步虛浮邁出去的地方。

徐希諾按了按門鈴，等了一會，沒有任何聲音。她又跑去保安那裏，問這家別墅的女主人今天有沒有出門。如果不是保安之前曾經見過徐希諾，有點印象，他就不會透露住戶的信息給她。

“今早很早就出了門了，沒再回來。”

徐希諾匆忙說了聲謝謝，又驅車趕往下一個地方。

晟泰巍峨高聳的辦公樓下，徐希諾被大廳接待處的服務人員拒絕了一次又一次。

那個前臺小姐見徐希諾面色蒼白，但是說話誠懇不像騙子的樣子，也耐心地一遍遍重複着剛剛的話，“對不起這位小姐，我們公司出入需要門卡，而且您沒有預約，所以不能進去。”

徐希諾連吃了幾次閉門羹，忍住想闖進去的沖動，閉了閉眼睛，随即睜開，往門口走去。

曹宇敲了敲董事辦公室的門，進去放了一疊資料在周亦涵桌上。

“董事長，這是明天會議的投資方資料。”

周亦涵揉了揉太陽穴，點點頭示意她聽到了。曹宇注意到她臉色不是很好，有些病态的樣子，詢問道：“要不要我開車送您回去？”

“不用了，我做完事情再回去，今天辛苦了，你回去吧。”

曹宇點點頭，輕輕退出辦公室。

從昨天早上到現在，周亦涵幾乎沒有休息過，原本就不是很好的身體經過她這一折騰，也出現了生病的訊號。等到她結束了手頭的工作，走出空無一人的辦公樓層，已經到了晚上10點。

她踩着高跟鞋，腳步有點晃動，但還是強撐着走下停車場，開了車門扶着，胃裏翻湧的難受跟疼痛襲來，一時間兩眼發黑，軟下身子就要嗑在堅硬的地面上。

“亦涵！”

周亦涵軟軟癱下來的身子還沒撞到地面，就被一個身影閃出來牢牢抱住。

徐希諾緊緊抱着她，扶着她的身子坐在副駕駛上，別好安全帶。

她伸手一摸周亦涵額頭上的溫度，蹙起了眉頭。

周亦涵昏迷中因為胃部的痛意，還發出隐隐的痛呼聲，徐希諾握緊方向盤，往下踩了踩油門。

去到醫院，徐希諾懷裏抱着她挂了急診，醫生過來看了看做了檢查，幫她打了針挂着點滴，吩咐徐希諾病人醒來後就按紅燈。

醫生說是飲食休息不規律引起的慢性胃炎複發，徐希諾仔細記了下來，送了她出去病房後，一刻也不離地照看着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周亦涵。

大約一刻鐘後，她才悠悠轉醒，呼吸微弱，睜開眼睛看着天花板。

徐希諾立馬站起身，坐到病床邊的椅子上，手裏拿着一杯溫水，扶着她：“先喝杯熱水，我找醫生來！”

周亦涵聽見旁邊人熟悉的聲音，眸子清醒了過來，靠在她懷抱裏就要掙紮推開徐希諾就着遞過來的杯子。

徐希諾不依她，緊緊環着不願放手：“你現在胃裏還痛着，不要亂動！”

似是被自己動作引起的胃部新一輪的抽痛，周亦涵臉色更白，滲出冷汗，沒有力氣再掙紮，只是失了血色的唇瓣依舊輕輕張合着：“你走，不要在這裏。”

徐希諾按了按紅燈，微微笑了笑，那笑裏有釋然，有愛意。

她放下被周亦涵勉強抿了幾口的杯子，将下巴貼在半坐起來的她的額頭上。

“我不走，怎麽趕都不會走的。”

周亦涵楞楞聽着，還沒反應過來，值班的醫生就走了進來。徐希諾不舍地放開她，由醫生檢查。

“吊瓶點滴要一個鐘頭，期間病人可能要上廁所，你扶着她去，現在你拿着病歷單來開點腸胃藥回去。”

徐希諾點頭，看了一眼周亦涵，安撫地笑了笑，跟着出去。

十幾分鐘後，她就推門回來，手裏提着一袋子的藥，放在病床前的櫃子邊。

“你——你什麽意思”

周亦涵沒打算讓她糊弄過去，躺在床上問道。

徐希諾轉身，坐了下來，握着她冰涼的手，搓了搓。

“我今天去了墓園。”掌心包裹處的手顫了顫。

“然後，又去了粵華庭，按了門鈴，可是沒人應，我去找保安，他說你今早就出門了，我又跑去你們公司樓下，可是前臺那個小姐不肯讓我進去，我實在沒辦法了，就想着，你說不定會開車回去，就在停車場停了車等着，等了好久——”徐希諾說到這裏，微微笑了笑，她擡頭看向周亦涵，“不過終于還是讓我等到了。”

周亦涵的目光複雜地看着她，帶了點審視。

徐希諾低下頭，趁着她毫無反抗之力的時候，吻了下她光滑的額頭。

“你！”周亦涵始料未及，驚聲道。

由于她胃部還疼着，這一下又帶出了疼痛，她黛眉微蹙，手揪着棉被。

徐希諾被她臉色一吓，急忙俯下身子把人抱在懷裏，伸出手輕輕撫着她胃部，把疼痛分散開。

“我錯了我錯了！！你別出聲！”她現在一顆心是疼了又疼。

徐希諾見她沒有反抗，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着枕頭，手還保持着輕撫她腹部的動作。

“我剛剛說，我不會走，就再也不走了。”她眉眼低垂，看着懷裏女子長如蝶翼的睫毛，“一直以來，是我錯了，我走進了死胡同，又不知道怎麽出來，所以傷害了你。我錯了，以後再也不說混賬話了，你能不能原諒我？”

周亦涵頭側了一下，埋進去她的胸膛裏，不說話。

“你終于想清楚了？”許久之後，她緩緩問道。

“我看到了你留給我的琉璃戒，一瞬間，就什麽都想清楚了。”

周亦涵掙紮着就要起身，徐希諾趕緊扶着她，後者擡起頭，眼眸微紅：“我不是要逼你做選擇！”

徐希諾看着她略微愠怒的神色，軟下眉眼，輕輕笑了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在看到琉璃戒的時候，我想到了很多，好像一瞬間，腦子裏的一根線忽然通了，我想起了我們過去那些事情，好像一個巴掌拍在自己臉上一樣。我想，我真的傻透了，怎麽能放着愛的人忘記自己，卻不做任何事情呢？”

周亦涵眼裏泛起晶瑩，喉嚨裏澀澀的，說不出話。

“我只是害怕極了再一次失去。”徐希諾擡眸，語調低低。她見過摯親之人因她而死，這份打擊一直都在。

周亦涵又要動彈，徐希諾曉得她是在調整胃裏的痛意想要開口說話，抱着她緊了緊。

“你不用說，我知道的。我怎麽就沒想到，如果因為害怕失去而不敢擁有，對于對方又是否公平。”徐希諾低下頭，臉頰貼着周亦涵的，“對不起。”

周亦涵聽着她這般卑微誠懇的态度與話語，流出清淚，重新埋在她懷裏，一顆心傷了又暖，竟是不知道怎麽應對了。

徐希諾靜靜抱着她，好像為了補回這幾年未曾好好擁抱她的機會。

許久之後，她看了看病床邊的吊瓶架，輕聲細語道：“好像快吊完了，你肚子餓了沒，要不要我去外面買點熱粥？”

周亦涵聲音悶悶的，但是總算恢複了一點精神，“不要。”

也只有在徐希諾面前，一慣獨立堅強的她才會流露出脆弱的姿态。

徐希諾急了，“不行！你必須吃點東西！”

周亦涵微微起身，看着她，“我想回家，不想留在醫院。”

徐希諾一怔，随即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好，我們辦出院手續，回去給你煮粥吃。”

自從工作後，徐希諾偶爾會自己在家做飯吃，現在廚藝水平總算好了一點。

“你？”周亦涵微微瞥她一眼，“我還是自己來吧。”

徐希諾訝然看着她，這才好了一點就開始嫌棄人了。

出院後，周亦涵的車停在了粵華庭裏，保安這會總算完整記住徐希諾了，沖着她點頭微笑。

周亦涵胃部的疼痛好了一點，進了廚房就穿上圍裙，徐希諾尾随着進來，站在她身邊，“要不還是我來吧？”

“我說了，你坐着等吃就行。”她淡淡吩咐着，徐希諾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廚房忙活，跟在旁邊候着。

“徐希諾，你很礙事诶。”周亦涵避開她，剛剛想拿鍋，徐希諾一把跑了過來，搶着拿了過去，裝了米，又洗了洗。

“你胃病還沒好，就不要亂動了，要拿什麽我來就行。”徐希諾也不讓步，堅決說道。

周亦涵接過鍋，放了水進去，低着的臉微微勾唇。

這一頓清粥對于倆人都是不可多得的美食佳肴。徐希諾今天忙活了一天，一口飯來得及沒吃上。周亦涵就更不用說了，從昨天早上被她氣着，也沒怎麽用餐，才折騰出了胃病。

洗完澡，倆人都困得睜不開眼睛。徐希諾調好明天去公司的鬧鐘，幫身邊的周亦涵掩好了被子，才躺了下去。

剛剛一沾床，周亦涵就昏昏欲睡，徐希諾洗完澡出來，她早已一臉娴淡的樣子，已然睡去。

徐希諾伸手環着她，輕聲道：“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肥章，為什麽呢，因為明天有事來不及更新，所以會隔一天再更。

倆人分分合合磨磨蹭蹭地也折騰了不少時間，但是該想清楚的該說明白終歸需要個契機，然後春暖花開的溫馨便不久矣了。

後面預告下有些章節可能需要大家進群，因為百裏不是擅長打擦邊球的，所以到時更新少的斷開的都會在那裏補上，這種做法會影響直接觀文體驗，但是也沒辦法了。

具體群信息會在首頁文章簡介那裏更新，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