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四十

那次美其名曰是接風宴的宴席， 自然是草草的結束了， 短短不到一個時辰，李婧幾乎是讓席間所有的人都皺了眉…最直觀的的結果就是這又過好幾日了，府上沒有因為李婧的到來有什麽變化， 各院子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

自從那日宴席分開之後， 紀怡嘉在安府就很少見到李婧， 最近李婧好像由安芙領着經常參加金陵各個世家姑娘的聚會， 也不知道在春日賞花宴前夕，怎麽還有這麽多姑娘有精力舉辦宴席茶會。不過這種情況對紀怡嘉來說，是樂見其成，只要不來找她的麻煩就行了。

這日早晨， 紀怡嘉被花裳叫醒， 迷糊的睜開眼， 外面天兒已經大亮了，“姑娘起身吧， 世安堂給你姑娘端了蓮子粥過來， 老太太說要您喜歡。”

紀怡嘉點點頭， 作勢要起身，一動就感覺身下不對勁兒。

“花裳， 我好像……好像……”紀怡嘉突然意識到一個事情，哭喪着臉說道。

“啊？”花裳不知道自家姑娘再說什麽。

等紀怡嘉一切收拾好坐在飯廳的時候，已經是兩刻鐘之後的事情了，主要是她就是來了個癸水，這些已經有經驗的人竟然比她還要緊張， 再加上她不會操作那個月事帶，所以就多花費了一些時間。

“姑娘已經是大姑娘了，”從剛剛到現在，已經不知道安嬷嬷是第幾次說這些話了，紀怡嘉莫名覺得有些羞恥。

早膳後去世安堂，老太太也是一番噓寒問暖，還有一番欣慰在裏頭，讓紀怡嘉不知道說什麽好。

“劉娘子過來了，”翡翠掀開門簾進來，後面跟着一個三十多歲看着和善的婦人進了來，這婦人姓劉，是金陵最有名劉記繡坊的當家人。劉娘子為人爽利，再加上鋪子裏布料上乘衣裳款式新穎，所以頗受金陵各家姑娘推崇，其中也包括安府。

“那正巧，給蓁蓁兒再重新量量尺寸，以後做衣服記得都松快些，”慕容氏笑呵呵的說道。

紀怡嘉：……當着她的面說這些真的好嗎？

劉娘子常年混跡後宅之中，自然聽出了慕容氏的弦外之音，一臉喜氣的對紀怡嘉說道：“那可就恭喜姑娘了，女子早晚都有這麽一回事兒，姑娘以後就是大姑娘了。”

劉娘子一邊一邊打量着紀怡嘉，她也算經常過來，所以見過紀怡嘉幾次，哪一次見都會感嘆，看這模樣，亮眸雪膚，就沒有哪一處是不精致的，長得肯真是好…劉娘子在金陵也還算有名，見過不少家族裏豆蔻年華的姑娘，但是要說比得上眼前這個的卻是沒有，就是不知道最後會便宜了誰，不過單看安家老太太這寵溺勁兒，就知道這未來姑爺還有的磨。

“行了，你就不要逗她了，先量量尺寸，”慕容氏笑呵呵的說道。

“是，”劉娘子應道，接着就開始給紀怡嘉量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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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怡嘉默默紅了臉，卻沒有拒絕，乖乖的配合着劉娘子，讓擡手就擡手。她自然知道來癸水意味着什麽，其實她這個年紀正是開始發育的年紀，這半年她已經換了三次小衣，雖然大齊倡導儒學之風，女子也是內斂為美，但是紀怡嘉可不想做一個豆芽菜，雖然才剛開頭，但她是個志向遠大的女子。

在世安堂用過午膳，紀怡嘉走回引嫣閣，今日天氣很好，藍天晴空，還有些溫暖的春風，舒服的很。紀怡嘉讓人搬了床榻到院子裏，美其名曰要和小豆子培養感情，‘小豆子’是紀怡嘉為那只小京巴狗起的名字，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小豆子已經和她熟悉了很多。

紀怡嘉抱着豆豆懶洋洋坐在榻椅上，小京巴雪白的一團窩在紀怡嘉身邊乖的很，春日本來就是會發困的時候，紀怡嘉曬了一會兒，就舒服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小豆子也昏昏欲睡，兩個動作一致的很，看着就可愛的很。

李婧和安芙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紀怡嘉一襲桃紅襦裙，配上淺色的大寬袖小衫，烏發用亮麗的紅寶石簪起了一半，現在整個人懶洋洋躺在榻椅之上，豔色的衣服烏黑的秀發都鋪在榻上，別有一番美感。美人正在犯困，杏眼半睜不睜，粉唇半啓露出幾粒小白牙，吹彈可破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瑕疵，整個人仿佛鼓着苞兒的花兒一樣，稍加時日就能綻開出最絢爛的花朵，再加上旁邊的同樣迷糊着的狗兒，渾然天成。

“就算天暖和兒，紀家妹妹在外面睡也是要着涼的，”李婧開口打破所有人的驚豔，也不理會紀怡嘉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帶着安芙走到小幾那邊坐下了。

不合時宜的聲音直接把紀怡嘉吵醒了，整個人瞬間就清明了起來，她本來就是瞌睡，再加上初潮身子有些乏，現在突然被驚醒，不舒服是一定的，但是再怎麽樣也不能改客人臉色看不是。

紀怡嘉站起身，擡眼就看到了兩位表姐身後哭喪着臉的舒楹，想來是剛剛去阻止但沒有阻止住，紀怡嘉沖她笑了笑，示意她沒有事情，這才轉身看向客人。

“兩位表姐過來，倒是我這個做主人的有失遠迎了，”紀怡嘉笑眯眯的說道，兩位客人已經很自覺的坐在了案幾旁的矮墩上，這讓身為主人的她微微有些尴尬，客人太自覺，她無用武之地啊。

“沒事兒，我們也是臨時決定要過來的，沒有提前通知表妹就過來了，我們才該抱歉，”安芙笑着說道。

站在身後的舒楹撇了撇嘴，何止是沒有提前通知，她剛剛都已經明确表明自家姑娘已在午休，還委婉的表示兩位晚些時候來剛好，但人倆愣是裝作聽不懂，直接就進來了，也不知道是要幹嘛。

紀怡嘉搖搖頭說怎麽會，然後就專心的喝茶，這兩位過來明顯是有目的，但紀怡嘉不想開口問，反正有事兒的又不是她。這樣想着，紀怡嘉就悠哉悠哉的坐在那裏飲茶，等着對方開口。

安芙看着紀怡嘉始終沒有要問她們來幹什麽的意思，心裏有些着急，她們已經東扯西扯一大堆，還是沒有聊到正題，讓她很是焦躁。反觀旁邊的李婧卻渾然不在意，“這就是安孝啓的小狗？”李婧看着榻椅上雪白的京巴，伸手摸了摸，笑着問紀怡嘉。

紀怡嘉心裏一顫，婧表姐莫不是要搶她們家小豆子吧，她這才剛起了名字呢，這樣想着紀怡嘉趕緊把豆子抱進了懷中，笑眯眯的對李婧說道：“本來是的，不過現在是我的了。”

李婧瞥了一眼紀怡嘉，收回了撫摸狗的手，當她稀罕呢，就這麽個破玩意。李婧看了一眼安芙，示意她趕緊說事兒，說了趕緊走。

安芙立刻會意，也不管現在說這些話有些尴尬了，“表妹，我和表姐這次過來是有事情想請表妹幫個忙。”

紀怡嘉擡頭看了看安芙，低聲說道：“表姐請說。”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姑姑是不是留了一套珊瑚鑲百寶的頭面給你？”安芙吞吞吐吐的說道。

紀怡嘉坐直，微微點了點頭。

安芙明顯的感覺到紀怡嘉整個人的感覺都變了一些，不過她還是硬着頭皮把話說完了，“婧表姐要參加春日宴，但是身邊沒有趁手的首飾頭面，表妹就勻出來給婧表姐吧，表姐那裏正好有衣服配。”

紀怡嘉看了看安芙和一臉理所當然的李婧，慢慢開口：“表姐說笑了，那些都是粗鄙之品，想來婧表姐是不會看在眼裏的。而且，那是我母親留下來的，不方便送人的。”

安芙一怔，以往安瑩過來淘換東西可沒見紀怡嘉這樣冷言冷語直接拒絕過，果然不是嫡親的表姐妹就是會疏遠一些？“就是借用一下，結合素之後會還回來的，表姐什麽好東西沒見過，也不會昧下你的首飾，”安芙語氣之中有些強勢。

紀怡嘉沒有答話。

李婧卻整個臉都黑了下來，驕傲如她，本來根本不會做這些事兒。不過這次過來金陵她是偷偷跑出來的，就連春英都沒有帶，滿打滿算就帶了幾身貼身衣物，首飾什麽的想都不用想，雖然之前已經給京中去了信兒，讓母妃把這些東西送過來，但是後日就是金陵春日宴，中間可沒有時間讓她等。

安芙說，紀怡嘉這裏有好東西，她自己也聽說過二姨母所嫁之人是富商，紀怡嘉這裏有些好東西也是理所應當，所以她沒有拒絕就直接過來了。不就是一套門面，竟然一口回絕，這個表妹也太不識好歹。

“上午公中送了一套頭面過來，我看着水頭還不錯，姐姐們要是喜歡就帶回去耍吧，”紀怡嘉示意紫鳶把東西端上來。

安芙随手翻了翻，和送到她們那裏的一個樣子，水頭還行卻不頂好，戴出去不會丢面子也不會出彩，總之就是中規中矩，不過到底是價值不菲，表姐戴也使得。

王氏準備這些自然是有道理的，畢竟安家現在也不鼎盛，就是一個正在走下坡路的落魄世家，家裏姑娘出門太出頭容易招惹事端，而且要是不經意搶了別人的風頭也不好。

但李婧不這樣想，她在京城是招搖慣了的，“行了，既然表妹不肯割愛，我們就回去吧，”李婧看着安芙還真想拿着這套頭面回去，是一臉的氣惱，這個沒腦子的，別人打發乞丐的東西她也要。

紀怡嘉看着她們離開，臉上的表情也耷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