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四十四
“小輩?”灰衣男子重複了一遍, “對了, 說起這個,你們安府本家似乎就在金陵…”灰衣男子姓許名忿,今年已經二十有三, 雖然看着吊兒郎當, 但是其實頗有手段, 他已經入仕, 不過是在國子監的閑職,所以這次才有時間過來金陵。
安景晨颔首,可有可無的“嗯”了一聲,心裏想的卻是這才幾日沒見, 那個小丫頭似乎又長大了一些, 不過還和個小蒼鼠似的就是了, 見人就傻傻的笑了笑,連招呼都不打的。
“聽說賢王的閨女随你來了金陵?回頭我要不要盡地主之誼請你們一起用個膳?”坐在安景晨右手邊的男子問道, 語氣之中的的調侃和幸災樂禍是擋也擋不住, 只見他身着藏青衣袍, 頭戴同色綸巾,腰間系着上好的羊脂玉, 一看就是世家子弟,身世極好。
現在因為即将看到安景晨吃癟而異常的興奮,手裏的八股扇用力揮了揮,動作間外衫下滑,露出裏面明黃的內衫。大齊已經民風開化, 一般不會有什麽禁忌,但是明黃這種顏色只有皇家才能用,在京城看到皇家人并不稀奇,但這人一聽就是金陵人。在金陵的皇家人,能着明黃的也就只有永安侯府一家了,此人是永安侯世子李謙。
“嗯哼,我看賢王是越來越糊塗了,現在這算個什麽事兒,竟然打孝啓的主意,真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安景晨對面的青袍男子義憤填膺,看到安景晨沒有什麽表示,更是氣憤,“安孝啓,你不是真對李霁的女兒有意思吧?要真是的話別怪我不認你這個朋友,”他臉上的憤怒顯而易見,明顯是與賢王府極其不對付的。
“宗琪,稍安勿躁,就咱們安九爺的脾氣能受得了李霁大姑娘的脾性才怪呢,”灰衣男子安撫老友,明明平常也是極其鎮定的,怎麽對上安孝啓就這樣容易被激怒。
安景晨看了看名為宗琪的男子,涼涼的說道:“這麽恨賢王,你們姚家還不是把嫡次女嫁了過去,還是做側妃。”安景晨說完之後也不去看姚宗琪的臉色,悠哉的端起茶杯飲了口茶。
“你,”姚宗琪氣憤倒是沒有發怒,畢竟安孝啓說的是事實,他們姚府的嫡次女确實進了賢王府,作為側妃。因着這事兒,他們姚家受了很多非議,母親到現在還不經常出府,就是怕丢人。
當年,祖父官拜內閣,父親前途無量,長姐作為皇帝欽點的太子妃,就連小妹也與劉家訂了婚約,整個姚家水漲船高,再加上識時務,祖父在恰當的時機止于止損,直接退了下來,深受先皇和當時還是太子的今上信任,這樣家族的嫡出姑娘給誰做正室都是可以的,偏偏二姐不争氣,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爛,甚至最後自願以側妃的封位進賢王府…
到現在這事情已經過了二十年,母親待外甥女嫣然也是極好,但是還是連二姐的面兒都不見,就是恨她當年選擇和長姐站在對立面,要知道曾經今上和賢王可是競争對手,所以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人啊,總有側重點。
當年這些事情發生的時候,姚宗琪還小,等他開始記事兒,家裏也就剩下三姐了,不過他最親近的還是宮裏的長姐,畢竟他自小就是以當今太子侍讀的身份在宮中混着長大的,所以他做什麽都是向着長姐和外甥來的。今上是和軟的性子,賢王又頗有幾分手段,這幾年來,賢王可是對太子使了不少絆子,姚宗琪對他能有好臉色才怪了。
安景晨看了一眼臉色很不好的姚宗琪,沒說話,剛剛那樣說也就是刺刺他,倒沒有其他的用意。
李謙和許忿都沒有摻和進他們兩人的對話,主要是他們清楚安景晨的性子,雖然面上看着平和的很,說話也都是知禮的,但其實安景晨是一個頂驕傲的人,也是最不羁別人管教的,姚宗琪剛剛的語氣并不好,甚至還夾雜着威脅的語氣,安景晨能忍下去他們才覺得怪,也幸虧他們是朋友,不然他們毫不懷疑安景晨早已經轉身離開。
“孝啓,我們這次過來是想聽聽你之後的打算,如果你要窩在金陵一段時間,那我可要好好盡地主之誼,”看到兩人,其實就是姚宗琪一個人安靜下來,李謙笑着說道。
“金陵也算是大地方,風景也好,留在這裏也可,‘永利’最近還有不少事兒要處理,”安景晨可有可無。
“安孝啓,你知道我們不是這個意思,你窩在金陵不出去,京城和兩廣怎麽辦?”姚宗琪這火爆脾氣又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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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金陵确實不錯,這裏輻射兩江,而且紀同鳴之後,整個江南商業發展厲害,雖然‘永利’票號在之前發展已經很不錯了,但是你的重心一直留在保定府,來這邊之後,‘永利’能發展的更好,”李謙只做沒聽到姚宗琪的話,轉頭對安景晨說道。
姚宗琪就是個暴脾氣,明明姚老和姚尚書都是謙遜的性子,就是姚老夫人也是幾有成算的,更不用提姚皇後,怎麽姚府唯一的男嗣一點不像父母姐姐,一家米養百種人這話不是有道理的。
“我知道的,”安景晨點點頭。
“說起紀同鳴來,比其他我還是更佩服安府二姑娘些,在那樣的關頭能做出那些決斷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許忿笑着說道,接着有轉向安景晨,“說起來,你們安家是不是總出這樣的妙人兒。”說到妙人兒的時候,許忿看着安景晨,意有所指。
安景晨看了一眼許忿,警告的意味明顯,惹得許忿哈哈大笑。
“我倒是見過一次安家二姑娘,當年‘金陵雙姝’之名可不是簡單叫叫的,才貌雙全用在那兩個女子身上是再得宜不過,”李謙笑着說道,那個時候還沒有去京城,也是在春日賞花宴上,兩個奇女子一同出現,引發的轟動可想而知,不過雖然他比安景晨他們要大上幾歲,那時候他也還小什麽都不懂,不過後來再想想卻盡是驚豔。
“不過紅顏薄命,趙家嫡長女的下場可也算不得好,”許忿嘆道,年紀輕輕就消香玉隕,怎麽都不能說是好命的人。
李謙也跟着點點頭,頗為贊同,接着哥倆又談論起了其他的美人。
安景晨沒有參與讨論他們的話題,說起來他們幾個的性格十分不相同,能結交是因為他們的老師是同一人,所以他們幾個是同門師兄弟,這個門指的是京城安氏,他們的老師是當今文淵閣大學士安禮,也就是安景晨的父親。
安景晨聰明,但是對大多數事情都提不起興趣,姚宗琪性子急,在女子的事情上根本還不開竅,李謙和許忿最是風流,愛好就是美人,不過風流而不下流,談論起來也是極有分寸的。
再說紀怡嘉這邊,看見安景晨之後,她就是一幅神游模樣,身着玄色道袍的九表哥看起來還真是英俊呢,在她見到的男子中是第一位,這樣想着紀怡嘉還有些羞赧,自從見到九表哥之後紀怡嘉自己都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誇他了,不過九表哥确實英俊,好看的很,人啊确實是視覺動物。
紀怡嘉突然想起一件事兒,她剛剛竟然直接走過了包間,都沒有與九表哥打招呼,也沒有行禮,不過九表哥一看就是幹大事兒的人,肯定不會放在心上的,紀怡嘉拍拍心口,不斷的安慰自己。
直到被劉芊芊拉着到了玄字號包間門口,紀怡嘉才堪堪回過神來,抱九表哥整個丢到了腦後。
兩姐妹站在門口,相視一眼,默契十足的同時推門,口中還大聲喊道:“蘭蘭!”
如願看到胡蘭蘭吓得花容失色之後,紀怡嘉和劉芊芊笑得不行。
“好哇,你們竟然敢故意吓我,”胡蘭蘭這才反應過來,跑過去撓兩人癢癢。
紀怡嘉最是怕癢,遇見這樣的情況,自然是閃躲不已,三個小姑娘聚到一起,就算是這樣無聊的活動也能做的趣味十足。單單是你閃我追的撓癢癢,三人就鬧了好久才停下,紀怡嘉笑的嗓子都要啞了,她已經很久不曾這樣大笑了。
“說起來,蓁蓁可是已經有段時間不去閨學了,”三人坐下來用茶點,胡蘭蘭問着紀怡嘉的現狀,最近一段時間,紀怡嘉先是告病後是有事兒,總之一直沒有去閨學,她們是擔心的很,因為賞花春日宴之前閨學是沒有旬假的,所以她也沒有時間去看看。
“前段時間确實生了一場病,外祖母沒有讓我去上堂課,之後我又會紀府又去了栖霞寺,不知不覺确實已經很久沒有到閨學了,”紀怡嘉笑着解釋。
“蓁蓁兒不去上堂課,荀夫子就逮着我盯,蓁蓁你快回去吧,我要撐不住了,”胡蘭蘭拉住紀怡嘉的胳膊撒嬌。
紀怡嘉呵呵噠,本來覺得小姐妹是在關心她而冒出的粉紅小泡泡瞬間被戳破了,“我最近都有用功的,荀夫子肯定不會盯着我了,”紀怡嘉嘟哝道。
“是,是,”胡蘭蘭明顯不信,每次蓁蓁兒都用功,但是結果都是一樣的。總之荀夫子的堂課有蓁蓁在,她們都會輕松很多,尤其是她。
紀怡嘉撅噘嘴,伐開心。
胡蘭蘭和劉芊芊卻都不地道的笑了出聲,小蓁蓁也太可愛了。
小姐妹幾個說說笑笑,一直到外面開始唱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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