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六十五

紀怡嘉到世安堂的時候， 整個院子都鬧哄哄的，看來人來的還不少， 紀怡嘉皺起了秀氣的眉頭， 因為外祖母喜靜， 所以世安堂從來都是極其安靜的， 又因為外祖母的地位較高，所以一般人也不敢在世安堂這麽胡鬧，偏錢府的這些人鬧騰。

轉過彎， 紀怡嘉走進了世安堂，雖然剛剛才離開，但是紀怡嘉所有的感覺都不一樣了。

瑪瑙出來端茶，正好看見紀怡嘉走進來，趕緊走到紀怡嘉身邊， “我的姑娘呀，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現在世安堂亂的很，別再傷着了您。”瑪瑙雖然和錢家的這些人見得不多，但是也算是了解， 說話不注意不說， 這急眼了動手都是有可能的。

“外祖母沒事兒吧， 二舅娘家來了很多人？”紀怡嘉關心的問道， 皺着的眉頭到現在都沒有放下來。

“老夫人都能應付的， 姑娘你趕快回院子去，老夫人已經讓人去請二老爺了，”瑪瑙叮囑道， 在瑪瑙的心中，表姑娘還是個小姑娘呢，還是需要人保護的年齡，現在院子裏的這種情況，親家老爺夫人不注意出口就有穢言穢語，讓自家表姑娘聽見也是被污了耳朵。

紀怡嘉本來想進去看看，瑪瑙一直攔着她說，那護犢子的樣子讓紀怡嘉覺得好笑，不過看樣子外祖母肯定是沒有問題，再說舅舅不久後也要到了。

紀怡嘉轉身正想離開，身後就傳來了一個輕挑的聲音，“這不是紀家表妹嗎，這才剛來怎麽就要走？”

聞言，紀怡嘉回過頭去，就看到了二舅母娘家侄子錢虎，因為二舅母一直親近娘家，所以紀怡嘉見過這人幾次，不過沒怎麽交流過，這人性子輕挑，扮相吊兒郎當的，就是他正經的表妹安瑩也很少靠近他，更不用說紀怡嘉這個還遠了很多的表妹了。

“錢家表哥安，”紀怡嘉行了一禮，不管怎麽說都是客，作為紀怡嘉就要守禮。

小姑娘家的嗓音清脆，雖然沒有什麽情緒，不過也很好聽，錢虎眼睛瞪了瞪，眼前這個小姑娘雖然年紀小些，戴着面紗也看不出真實的面容，但還是能夠看出傾城的資本，只這氣質就已經秒殺他之前見到的一衆人等。

錢虎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已經知人事，所以看女子的角度并不單純。

說起來錢家其實也就是普通人家，家裏沒什麽底子，錢父錢母最大的成就就是培養出了錢氏這個千嬌百媚的閨女，然後嫁進了安府。不可否認，錢家這個女兒養的非常成功，自從錢氏嫁進安府，手裏銀錢不缺了之後就開始接濟娘家，手裏有了好東西就是不想自家的兒子女兒，也想着娘家侄子，主要是錢氏認為有婆母在，兒女指定受不了什麽委屈，但是娘家侄子就不一樣了，那是他們老錢家的根啊，她怎麽舍得讓他們受苦。

這近二十年以來，錢氏以一己之力撐起了整個錢家的花銷，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已經出嫁了的姑娘，家裏自然也得扒拉着，再加上錢氏的幾近縱容，慢慢的錢家人的心就養大了，以至于整個錢家養成了不管發生什麽事都朝錢氏伸手的習慣，而且認為這是理所當然。這樣情況下，結果就是錢家後代子嗣一個比一個傲慢，比之真正世家豪族出生的少爺還要像個少爺。

這次他們找上門其實本來不是為了給錢氏讨公道的，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兒，主要是是因為錢剛，也就是錢家的嫡長孫要成親了，而錢氏承諾送回娘家急等着要用的銀錢卻遲遲沒有到位，錢家的這些人自然坐不住了。這找上門來之後才知道錢氏被禁足了，然後一群人就到世安堂來讨公道。

這樣家庭裏出來的的子嗣，可想而知錢虎是個什麽性子，雖然不是家中長嫡，但是錢虎也是被寵壞了的，他雖然現在年紀還不大，但是身邊已經有丫鬟伺候了，所以這些事兒他都懂，骨子裏都透着浮誇。

紀怡嘉很不喜歡錢虎的眼神，往安嬷嬷身上靠了靠，安嬷嬷不着痕跡的擋住了錢虎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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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進去吧，都已經過來了，不去給長輩請安說不過去。”紀怡嘉低聲對瑪瑙說道。

瑪瑙點了點頭，這時候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要是現在一走，錢家少爺一說，與表姑娘也不好。

紀怡嘉進廳堂的時候，廳堂裏站滿了人，看到紀怡嘉進來都轉頭看她，眼神露骨，帶着審視。

“蓁蓁兒怎麽過來了？到外祖母這邊來，”慕容氏雖然一開始有些詫異，但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忙招呼道，她本不欲讓自己的外孫女遇到這些人，但是遇到也沒有什麽事兒，這以後自己當家，這樣的事兒多了，她又不能為外孫女擋去所有的不測，提前歷練歷練有何不可。

紀怡嘉身姿袅袅的給在座的各位行了個禮就往慕容氏身邊走了去，她沒有稱呼人，剛剛稱呼錢虎‘表哥’已經讓她自己嘔的不行，想想今日才見到的九表哥，紀怡嘉心裏更不舒服了，所以當着外祖母稱呼別人外祖母，她可過不了心裏那一關。

“這閨女養的可真好，這都到了屋裏了，怎麽還帶着面紗，摘下來讓我看看，”錢母瞪着眼看着紀怡嘉，目光灼灼的說道，尤其看到紀怡嘉就是軟鞋上還繡着紅寶石的時候，更是豔羨，這小女娃還真是敗家，有這些都夠她孫子成親的花銷了。

“恕小女未敢從命，最近染了風寒傳給誰就是小女的過錯了，”紀怡嘉眉眼彎彎的拒絕，聲音清脆，帶着笑意。

聽到紀怡嘉這樣說，錢母本來還想打紀怡嘉主意的心情立刻就變成嫌棄，還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咦’了一聲，生病了還出來晃悠，傳染了給了她怎麽辦，她大孫子可就要成親了，她還要保住身子喝孫媳兒的茶呢。

紀怡嘉：“……”

“哎呀，怎麽染風寒了呢？多加件衣裳才行，”旁邊一個身穿天藍繡百花的婦女說道。

紀怡嘉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這應該錢家的二夫人，笑的一臉谄媚還帶着算計，不過人說的都是關心話，紀怡嘉笑着她點了點頭。

錢二夫人像是受到了鼓勵，眉飛色舞的開始打探，“紀表姑娘已經不小了吧，可有許了人家？我們阿虎啊，最是懂事孝順了，”錢二夫人說了很多誇自家兒子。

想想剛剛見到的男子，紀怡嘉，嗯，原諒她實在沒有看出來這些優點。

“我們蓁蓁兒還小，暫時不會考慮這些，”慕容氏淡淡的說道，不予談這些，話裏的意思倒不是不給紀怡嘉找人家了，而是絕對不考慮你們這一家。

錢二夫人臉上僵了僵，立刻變得非常難看，瞥了一眼紀怡嘉，有什麽呀，要不是看這小妮子有些家底，她根本不會考慮找這樣一個兒媳婦，背後都沒有父母依靠有什麽可神氣的，她還想靠着兒媳婦壓大房一頭呢。

再次被針對的紀怡嘉，“……”

“親家夫人，這些都是虛的，我和老婆子就想知道小女到底做錯了什麽，惹得現在還被禁足，”錢父到底還理智一些，不過作為男子竟然也能上出嫁女府上要好處就知道這人也不咋地，而且這說話的語氣還怪裏怪氣的，讓人聽着很不舒服。

慕容氏倒是沒動氣，淡淡回道：“親家公說的是，這兩個孩子出什麽事兒了，我到還真是不清楚，親家不回來要着急，等阿恒回來我讓他親自給你們解釋。”

慕容氏是沒想和他們多說的，剛開始的時候慕容氏對他們也沒有這麽多意見，不過相處了這麽些年，作為慕容氏這樣通透的人兒，自然已經看清了錢家的種種，因為這些，所以慕容氏并不想和錢家的這些人多說。

“我們家閨女自小就沒有受過什麽委屈，自小到大我連一根手指都沒有碰過，你們要是不對好點兒，我做母親的就把她領回府上，也免得在你們高門大戶裏受罪，”錢母開始訴苦，心疼自家姑娘心疼的眼淚嘩嘩的往下落。

紀怡嘉覺得嘆為觀止，這水平可以呀，眼淚說來就來，而且一看就是經常這樣做，同情的看了一眼錢家的兩個兒媳，有這樣一個婆母，在家裏能出頭才怪。

“親家老夫人說的是，二舅母在家裏的時候一定過得很幸福，”紀怡嘉笑着說道，語氣之中帶着天真，似乎非常贊同她的說法。

紀怡嘉的話一出，整個廳堂之中都安靜了下來，接着就是一番責難。

“你一個小姑娘知道什麽，再怎麽說那都是你的長輩，該怎麽樣都輪不到你一個寄住的小輩置喙，”錢母氣急敗壞，這個小輩真的不懂事，什麽話都敢說，還一點都不懂得看顏色。

“小姑娘真的不懂事，”錢大夫人附和，小姑子怎麽可以回府，她兒子成親還需要小姑子資助呢，以後也少不了小姑子搭把手，婆母說的都是客套話，偏這小姑娘不懂事。

錢二夫人也譴責的看着紀怡嘉，她兒子還沒有占着便宜呢，小姑子怎麽可以回家。

紀怡嘉看着三人三色的表情，就知道三人心裏的彎彎道道，說一千道一萬還不是舍不得到手的利益。

“二老爺回府了，已經往世安堂這邊走過來了，”翡翠掀開門簾走進來禀報道。

廳堂裏又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