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六十六

聽到翡翠的禀報聲， 慕容氏應了一聲，無喜無悲。

紀怡嘉眼睛閃了閃，她沒想到二舅父這麽快就趕回來了， 要知道九表哥剛剛過來的時候， 兩位舅父都因為有公務沒有趕回來，雖然不關注世事， 紀怡嘉也知道如今的金陵安府背靠着京城安府生存，九表哥來安府也算是貴客了，就算是這樣兩人都沒有回來。現在錢家來人，看時辰就知道二舅父接到消息立刻就趕回來了，可見對上錢嫁人，就是二舅父都是極其小心的。

正在這時候， 錢氏小跑着進了廳堂， 可以看得出她非常的激動，臉上的欣喜讓人想忽視的都忽視不得。

二舅母是外祖母下令接來的，就在翡翠進門之前讓瑪瑙去去請的， 畢竟再怎麽說好了，錢家來了這麽些人， 不讓他們見到正主，于禮不合， 而且就算不用想都知道錢家人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慕容氏并沒有在這些事兒上做文章，出力不讨好的事情還是少做為好。

當時，紀怡嘉還愣了一下， 自從知道二舅母對恒表哥做的事情之後，外祖母就不曾提過二舅母，舅母做的那事兒确實讓人寒心，就是恒表哥也有了心結。聽到外祖母叫人去請二舅母，紀怡嘉就想着這次二舅母能聰明一些，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可千萬別犯傻，要是在這個時候還站在娘家人的角度來為自己讨公道，不知道自己是錯是對，恐怕……

作為紀怡嘉來講，她其實沒有在錢氏身上獲得過多少溫情，更多的是算計和貪婪，但再怎麽說她是恒表哥的母親，紀怡嘉倒從來沒有想過要她怎麽樣的。現在外祖母已經心生惱怒，二舅父的心境也說不上好，要是二舅母還執迷不悟，這個後果恐怕會很是慘烈，畢竟二舅父離經叛道的一面從來都沒有消失過。

不過這個點紀怡嘉也就是想想，畢竟當年二舅父歷經種種也要娶二舅母，足以看出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是很深厚的，不過到底也會消耗感情的就是了，怎麽說都得不償失不過錢氏沒有聽到紀怡嘉的心聲，看見娘家人的那一刻她近段時間的累積的委屈全部都出來了。

進了廳堂，錢氏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跪在錢父錢母的面前，哀怨的喚道：“爹爹娘親，你們可來了。”那聲音，那表情，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要哭不哭的樣子，乍一看可憐的很，情不自禁就心生同情，不過當你看得多了，只會覺得煩躁，反正現在的慕容氏是這種感覺。

一旁紀怡嘉也皺了皺眉，看了二舅母的樣子就知道她真的沒有把逼迫恒表哥那件事情當做事，她也不想想以母親的身份威脅自己的兒子這樣不光彩的事情怎麽可能算是小事兒。要知道恒表哥是外祖母唯一的嫡親孫子，就算勉強不說，外祖母心裏是極其看重的，這樣的情況下，二舅母做出了那樣的事事情，怎麽能不上外祖母厭惡。有這樣的情況在，二舅最該做的是抓住機會朝外祖母認錯，而不是只知道在錢母面前示弱訴說委屈，不知道的，還以為安家怎麽虐待她了呢。

“我的女子呀，這是遭了多少罪啊，”不過一樓更比一樓高，女兒這個樣子，母親也不逞多讓，錢氏訴苦，錢母是非常配合的接戲，因為平常鍛煉的多，所以這也是個能演的，不一會兒整個廳堂都是她們兩個的聲音了。

“娘，我沒事兒，都是我的錯，和婆母阿晟她們都沒有關系，我是太想你們了，”錢氏梨花帶雨，煞是可憐，可惜無人欣賞。

“可憐見的，想回府都沒得回，你這哪是嫁人呀，阿娘這是完全失去你了啊，”錢母繼續說道。

……

兩人你來我往，說的好不開心，到最後就是尬聊，主要是她們一直都在等着慕容氏插話，讓她們能有個臺階下，但是慕容氏一直沒有開口。

“親家夫人，雖說小姑子成了安家的媳婦兒，但都是爹生父母養的，你們安家也不能這麽蹉跎她不是，”錢家大夫人和自己婆婆相處了這麽久，自然知道她的套路，看婆母與小姑子的對話越來越聽不下去，她不得不硬着頭皮開口。

慕容氏沒有回話，待錢家大夫人說完之後，慕容氏的眼神還是淡淡的，沒有受到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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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我的姑娘這是過得什麽日子呀，”錢母看慕容氏始終不答話，更是氣憤，聲音高了八度。

紀怡嘉毫不懷疑，要是再這麽發展下去這老太太得躺地上撒潑，這潑辣勁兒還挺駭人的，不過二舅母的做派确實小家子氣了，進門到現在都沒想起來給外祖母請個安，就一個勁兒的在那裏訴苦，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

“親家老夫人，就算我們都是外人，恒哥兒和瑩姐兒還需要母親呢，您這樣讓這兄妹倆以後怎麽見人？”錢大夫人又說道。老人家都喜歡孩子，就說她婆母平常那麽潑辣，對她兒子也是言聽計從，錢大夫人覺得從這個切入點切入，慕容氏一定會起恻隐之心。

安府的情況大家都知道，二房與大房不一樣，恒哥兒和瑩姐兒可是老夫人嫡親的孫子和孫女，在她心裏的地位肯定是不一樣的，錢大夫人認為為了孩子，老人家十之八九會妥協。不過這次錢大夫人注定要失算，不提兩個孩子萬事還都可以商量，提了兩個孩子這後面的話就更是難說，畢竟錢氏第一次被禁足和第二次加重懲罰都是因為兩個孩子，在教養這一方面她不堪為一個母親。

“我倒是認為恒哥兒和瑩姐兒現在這樣更好一些，最近一段時間，兩個孩子都乖得很，比過去要懂事兒不少，”慕容氏說的很直接，雖然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錢氏的不是，但是話裏的意思也已經很明顯了。

一屋子人奇異的安靜了一下，畢竟以前的時候慕容氏見到他們，态度就算不說是很熱絡，但也是極其有禮的，這樣不客氣還是第一次。

“親家夫人說笑了，”錢大夫人讪讪的說道。

“娘，我知道這次的事情是瑩兒的不是，但是瑩兒已經知錯了，夫君也給蓁蓁兒送去了賠罪的禮品，娘為什麽還不能原諒我們娘倆兒。”錢氏開口說道，語氣之中有着無盡的委屈，原本她是不敢有這樣的做派的，畢竟婆母的嚴厲她之前從夫君那裏了解了不少，不過現在滿屋子都是她自家人，連日來的委屈自然是不吐不快。

紀怡嘉擡頭看了一眼二舅母，以前的時候只是覺得二舅母愛貪小便宜，但是從這一刻起紀怡嘉對她的印象改變了很多，‘胸大無腦’這四個字勉強能形容她，這話要是只當着一方的面說，不管是當着外祖母還是錢父錢母，都沒有問題，但是當着兩方說這問題就大了，而且她還站在這呢，就當面這樣給她穿小鞋，真的好嗎？

“早先就聽說親家很喜歡這個外孫女，這次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為了一個外孫女對自己嫡親的兒媳孫女這樣苛刻，親家太太做的不地道啊，”錢父嘆了一口氣，說到‘外’字的時候加重了語氣，顯然非常不贊同慕容氏的做派。

紀怡嘉一愣，戰火這是燒到她這邊來了？

“親家公這話說的有瑕疵，你對待嫡孫和外孫有區別，不代表所有人都要像你一樣，而且這是我們安家的家事，不用親家公指揮說教，”慕容氏拉着紀怡嘉的手拍了拍，恐怕她多想，然後接着說道，“話說到這裏，我今日就把話說在這，我手裏的資産在我去後會一分為二，蓁蓁兒一份，阿晟一份，至于你們再怎麽分是你們做父母的自由。”

“憑什麽，”錢氏的話脫口而出，而且她還注意到了婆母說的是她手裏的資産，那些暫代紀怡嘉保管的産業提都沒提，想也知道這都是給紀怡嘉留的，憑什麽，婆母也糊塗了，一個小姑娘家，給些豐厚的嫁妝嫁出去就好了，手裏握着這麽些銀子有什麽用，還不如給她夫君。

就算不知道其中的彎彎道道，錢家人臉上也都非常的難看，這就是剜他們的肉啊，錢家人一直把屬于錢氏的銀錢看是自家的，通過錢氏的描述，她們也都知道府上老太太手裏最富裕的，因為有恒哥兒在，他們覺得這些銀錢最後總能進到他們的口袋呢，怎麽這輕飄飄的就少了一半？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能高興的起來才怪。

“外祖母，我不……”紀怡嘉從來沒有想過要外祖母給的這些東西，不過外祖母的心意她懂了，不過拒絕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外祖母打斷了。

慕容氏直接看向門口：“阿晟，你可有異議？”

紀怡嘉擡頭看去，就看到了剛剛進門的二舅父，臉色沉郁。

安晟沖慕容氏彎腰行禮，“兒子沒有絲毫異議，一切都照母親所說的辦。”

“妹夫！”其他人還沒有說話，錢家大兄先着急了，這妹夫真的不會算計，他是安家老太太嫡親的兒子，這時候就該表明态度不同意，老太太還能堅持不要兒子了不行，真是一點成算都沒有。

安晟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舅哥，雖然沒說話，但是眼神之中蘊含的不郁還是吓了錢家大兄一跳，再也不敢說話啦。

“蓁蓁兒，你陪着外祖母去隔間歇着，”安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