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九十五

“安蕾是不是怕我們跑了呀？這麽着急的就過來接， 我們府上又不是沒有馬車，”安瑩在一旁嘟囔着， 一直到現在她還是對安蕾強迫她們去參加詩會充滿怨言。

紀怡嘉笑了笑沒有說話，總歸是要過去的， 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

不過雖然是這樣想着，紀怡嘉用早膳的速度并沒有加快， 旁邊的安瑩更不用說，本來她就有意見，現在自然也不配合，慢悠悠的用完早膳， 姐妹倆辭別慕容氏出了世安堂。

門外的馬車已經等了好一會了， 這一等不出來， 二等不出來， 太陽已經升得老高， 心在天兒已經摸着夏季的頭， 太陽已經開始毒辣，尤其早上她們出府的時候穿的厚了些，現在難受的很， 但是又不能做出有違身份的事情，在外面，她們代表的可是戚府的臉面， 這火氣積攢多了，心裏怎麽能沒有怨言，不過想到她們家主子的叮囑， 她們只能忍着。

姐妹兩個姍姍來遲，看到這些奴仆的表情，就知道這些人的心思。

安瑩看不過眼，明明是安蕾自作主張要派人來接她們，現在這是幹什麽呀，她正要說話，就被紀怡嘉截胡了。

“嬷嬷，真是對不住了，表姐之前沒有說會派人來接，我和三姐姐今日就散漫了一些，不過到底是要去見客的，也不能什麽都不準備，這才遲了一些，真是對不住，”紀怡嘉笑着賠不是，打斷了安瑩的話，這三表姐一出口準沒好話，在裏面磨蹭這許久已經夠了，還是不要在惹怒人了。

這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幾個丫鬟婆子就算心裏有氣也沒法說什麽，更重要的是，只聽稱呼，她們就知道說話的這位姑娘就是二夫人之前提到的安家的表姑娘。

安蕾派來的這些人都是戚府的老人了，是安蕾嫁到戚府之後被調過去的奴仆，所以平常時候眼界高的很，但是現在就是她們也有些震驚，之前二夫人說的時候，她們還在想不過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姑娘就算有幾分姿色，也比不上她們家大姑娘的，但是見到紀怡嘉之後，她們不這樣想了，這個小姑娘小小年紀，容貌就是上乘，饒是她們見到的女子不少，此時也有些震驚。

她們的眼神似有似無的看向紀怡嘉，是那種打量的看，總之讓人挺不舒服的，紫鳶看不過眼，直接擋在了紀怡嘉身邊，不過也無濟于事就是了。

一直到接上了馬車，放下門簾，才算是真正隔絕了這些眼神。

“姑娘總覺得他們的眼神很不對勁兒，”紫鳶湊近紀怡嘉小聲的說道。

紀怡嘉自然也感覺到了，不過——

“要是對勁兒就怪了，大姐姐這個人就不是那種會做無用功的人，他做什麽事兒都是帶着功利性的，”旁邊的安瑩說出了紀怡嘉的心聲。

紀怡嘉跟着點點頭。

安瑩看自家小表妹乖乖巧巧的點頭，這是認同她的看法了，看來還不是很傻，“到戚府之後，你老老實實的跟着我，可別被人算計了還不自知呢，”安瑩叮囑道。

紀怡嘉眯眼笑了笑，“嗯，我知道了。”

安瑩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馬車前行，不過半個多時辰，平穩的停在了戚府的大門口。

雖然之前災安府的時候，已經耽擱些時候，但是她們來的還算早，到戚府的時候，大多數姑娘小姐的都還沒有來，不過興許已經提前給這邊來了信，所以安蕾正在門外迎候。

“你們幸虧是過來了，也不枉費我這時時派人去提醒，”安蕾笑着說道。

“大姐姐實在是太過熱情，我們做姐妹的自然不能一直拒絕，只能放下手裏正在忙活的事情前來了，”安瑩回道，話裏有話，而且表情卻并不怎麽友好。

安瑩可不畏懼這個大堂姐，以前的安蕾作為長房嫡女，她還會覺得自己低安蕾一等，但是現在自家大房二房已經算是分家，爹爹進京自立門戶，而且現在官職還不低，她作為二房的獨生女，有爹爹和兄長愛護，比起爹不疼娘不愛的大堂姐，安瑩覺得自己各方面還更好一些，正因為有底氣，所以安瑩說起話來就不大客氣。

“三妹妹說笑了，兩年多不見，我非常想念你們，那日匆匆一別也沒有好好敘敘舊，做姐姐的自然想再見到你們，而且這是個機會，能夠見到京城各家的姑娘小姐，我也想讓你們都認識認識，”安蕾表情不變。

安瑩撇了撇嘴，鬼才相信安蕾的話，不過她也知道現在是什麽場合，自然不會和安蕾瞎争吵起來，雖然在安瑩看來安蕾在戚府上過得并不很如意，但是說到底這是她們安家的姑娘，要是她們還落她面子，且不說以後安蕾的生活會更加艱難，外人還不知道怎麽傳她們家呢，這丢臉面的事情她可不幹。

一旁的紀怡嘉松了一口氣，三表姐能管住自己的嘴就好，也不枉剛剛在馬車上，她苦口婆心說了這麽久。

二少夫人帶着兩個年輕姑娘進門，自然引起了衆人的關注。

“這就是二弟妹心心念念的娘家妹妹，模樣确實是精致，比起二弟妹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

紀怡嘉擡頭看去就看到了一個身着淺紫色繡花邊百褶裙，梳着單發髻，攢着金釵的年輕婦人，她容貌并不出衆，不過氣質很好，一看就是大家閨秀出身。

“大嫂過獎了，我這兩位妹妹都是跟在祖母身邊長大，這次也是以為你餓二叔父被調入進城才跟着上京來的，這是我二叔家的三妹妹，這是我二姑母家的表妹妹，”安蕾介紹道，她似乎完全沒有聽出戚大夫人話裏的含義，說話還是笑眯眯的。

戚大夫人看了看紀怡嘉和安瑩，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她剛剛只是看二弟妹領了兩個女子過來想刺刺兒她，但是真的看到人，尤其是看到紀怡嘉之後，她确實是有些感嘆的，這小姑娘長得确實是好。

安瑩和紀怡嘉對視一眼，這才知道這位夫人是戚家大少夫人，她們兩個自然已經感受到戚家這兩位少夫人的争鬥，不過自古妯娌是冤家，她們來兩個做客的自然沒有什麽好說的。

“蓁蓁兒？”正在這時候，廳堂之外傳來一個聲音。

紀怡嘉聽見熟悉的聲音，回過頭去，就看到了好友劉芊芊。

“芊芊，”紀怡嘉顯然非常的高興。

劉芊芊進門，沖戚府兩位少夫人問了好，才回過頭來看紀怡嘉，“可算是看到你了。”

“嗯，已經兩年多了，”紀怡嘉笑着應道。

“既然芊芊也在，你們就一塊兒去逛逛吧，府上的活動得一會兒才能開始呢，”安蕾提議道。

紀怡嘉笑着應是，然後帶着安瑩和劉芊芊一塊出了廳堂，小姐妹倆已經兩年不見，當然有很多話要說，可以說，比起大表姐安蕾和二表姐安芙，紀怡嘉對芊芊的想念還更多一些。

待三個小姑娘出去之後。

戚大夫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她當然已經猜出二弟妹打的什麽主意，不過她并不放在心上，總之被坑的又不是她，“聽說慕容老夫人一直拿外孫女當心肝寶貝在身邊養着，二弟妹現在這樣做，以後恐怕連家都沒得回呦。”

安蕾摳了摳手裏的帕子，冷聲說道：“這個就不勞大嫂關心了，”說完之後轉身出了廳堂。

“這兩年不見，蓁蓁兒真是出落的越發好看了，”劉芊芊拉着紀怡嘉的手，誇贊道，“我剛剛見到你都沒敢認呢。”

“比起我，還是芊芊變化大吧，才兩年不見你連親事都已經定下了，”紀怡嘉笑了笑，她是真的替劉芊芊高興，她希望自己的好友幸福。

聞言，劉芊芊并沒有表現出女孩子該有的羞赧，只是笑了笑。

紀怡嘉幾乎一瞬間就知道了，恐怕這門親事更大程度上是聯姻，并不如芊芊的意。

“話說你們初到京城怎麽就來這個詩會了呢？”過了一會兒，劉芊芊開口。

“怎麽了？”紀怡嘉問道，她本來想着這應該是一個相親的平臺，畢竟京城舉辦詩會，很大程度上都是這個作用。

“我也是昨日才從母親那裏知道，這詩會是為了給三皇子選側妃，”劉芊芊低聲說道。

紀怡嘉皺了皺眉，三皇子就是戚貴妃的兒子，今年已經二十有五，這個年紀自然是早早已經封妃，不過據傳聞所說，三皇子對三皇子妃一直不冷不熱，進門近四年，三皇子妃一直無所出，這一直是戚貴妃以及整個戚氏一族的心病。要知道想奪嫡，這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環，作為利益相關者他們自然希望三皇子膝下子嗣豐富的，想來這次的詩會應該是讓三皇子選自己喜歡之人了。

“可是你已經有婚約在身，怎麽也在邀請之列？”紀怡嘉不解。

“這次是詩會以戚家大夫人的名義舉辦的，之前并沒說有這些目的，所以整個京城凡是數得上來的姑娘小姐們凡是受到邀請的應該都會過來，不過這可是三皇子妃的母娘家，怎麽操作不還是端看他們戚家，放心，我這邊是安全的很，”劉芊芊笑着說道。

說起三皇子的時候，劉芊芊的語氣裏帶着不屑，主要是近幾年來三皇子的名聲可是不大好聽，風流暴虐都是他的代名詞，所以就算他貴為皇子，要想張羅着為他選側妃，還是不得不這樣偷偷摸摸的。

紀怡嘉這才想起來，三皇子妃是戚家大姑娘，想想也是可悲，自己無所出壓力已經夠大了，娘家人還要去張羅為自家夫君選側妃，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不過正如芊芊所說，她确實安全的很，劉家可是姚皇後一派，戚家就算是沒腦子也不會選芊芊成為三皇子的妃子。

“你說安蕾是不是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安瑩靠近紀怡嘉，小聲的嘟哝，她的眉頭皺的死死的，倒不是為自己擔心，主要是她有種感覺安蕾的目标十之八九是表妹。

感受到表姐和好友都擔心的看着自己，紀怡嘉俏皮的笑了笑，“可先別急着擔心，我身後沒有母家幫襯，本身也沒什麽才氣，只靠一張臉怎麽可能被選中？”她們是臨時趕到的，她就不信戚府在舉辦詩會之前心裏沒有人選，既然人家已經有了人選，她應該就是安全的，這兩位姐姐真是太看重她了。

劉芊芊和安瑩卻并沒有被安慰到，她們就是擔心這張臉，就連同為女子的她們都真心覺得蓁蓁兒長得好看，何況是男子，這要是萬一被選中，與安家與蓁蓁兒來講都不是一個好事不說。

“要不然現在我們就回去吧，何必參加她這勞什子的詩會，還這事兒那事兒的，”安瑩實在是受不了了，大姐姐還真是多事兒，消停會兒不行嗎？

“三姐姐慎言，我們才剛到戚府就回去，可是在打大姐姐的臉面，傳出去肯定是我們的不是，之後我們小心着點兒，先把今日度過去再說，”紀怡嘉勸慰道，已經到戚府了，指定不能就這麽離開。

漸漸的，周圍的人開始多了，劉芊芊已經來京城兩年了，自然有一些交好的小姐妹，她領着紀怡嘉和安瑩去認識認識，因為年齡相仿，紀怡嘉和安瑩也不是難相處的人，所以一時間也和不少小姑娘混了個臉熟。

又過了兩刻鐘，作為主家的戚家幾位夫人姑娘相繼出席，紀怡嘉跟着身邊的各位姑娘向主家夫人行禮，一番見禮之後，進入正題。

“不是說你娘家的妹妹過來了，怎麽不見人？”戚夫人問安蕾。

戚夫人開口了，紀怡嘉和安瑩自然不能當做沒聽到，趕緊上前一步見禮介紹自己。

戚夫人看了看兩個小姑娘，笑着點了點頭，“确實像你所講的一樣，也不知道忠老夫人怎麽養的，養出這兩個妙人兒。”

“母親明鑒，”安蕾低聲回道，态度恭謹。

戚夫人笑着讓身邊人給紀怡嘉和安瑩送上了見面禮，“說起來，我們兩家的淵源說剪不斷的，這兩日我們府上老祖宗聽說忠老夫人進京了，還念叨了幾回，要是忠老夫人方便，可以來府上多走動走動。”

紀怡嘉皺皺眉，這位夫人說話的語氣和眼神她都不喜歡，不過“夫人說的是，回頭我會轉告外祖母的。”

人在屋檐下——她忍。

戚夫人說了幾句話之後就下去了，留下了戚家的幾位姑娘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