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九十六

戚大夫人下去之後， 戚家兩位少夫人也沒有多留随着也退下去了。

然後這就成了戚家姑娘的主場，紀怡嘉看着說話的那個姑娘， 鵝蛋臉，柳葉眉， 櫻桃口，身着嫩黃的襦裙和同色的小衫， 整個人嫩嫩俏生生的，說起話來也是柔膩甜沁，這應該是二房嫡出的四姑娘了，紀怡嘉心裏思考着， 照常理來講應該的， 畢竟這樣的詩會， 怎麽也不能讓庶出出來待客吧。

紀怡嘉的思緒有些跑遠， 看着前面的戚家四姑娘， 突然心裏有些刺痛， 面對前世九表哥的未婚妻，她有些接受不了。

紀怡嘉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差，然後她突然意識到一個事情， 最近這段時間自己雖然一直告訴自己不能把外祖母之前說的事情放在心上，但是關于九表哥的事情她似乎不能不在意，這兩年雖然沒有見到九表哥， 但是自己周邊有很多九表哥的人，就算九表哥不在金陵也依然護着她。

紀怡嘉笑了笑，她突然意識到了一個事情， 但是九表哥會怎麽想呢。

那個少女不懷春，出了舅父表哥之外，紀怡嘉接觸的最多的就是安景晨這個遠着些的表哥，他雖然讷言，和紀怡嘉相處的時間也不長，但是卻以自己的方式護了紀怡嘉兩年，這樣的安景晨其實早就走進了紀怡嘉的心中，只是她從來不知道罷了。

“今年竟然是戚家二小姐帶頭，”紀怡嘉右前方的兩個小姑娘再說悄悄話。

“你沒看戚四姑娘臉已經黑了，心裏指定不痛快，”另一個高個的姑娘說了一句。

紀怡嘉東想西想，然後就聽見了這麽兩句，嗯？她這是認錯人了？再往前面看去，戚家幾位姑娘都在那裏，嗯，好像各個都不怎麽高興，單憑這一點根本也不知道誰是誰。

紀怡嘉還沒有從認錯人的尴尬中抽離，那邊詩會已經開始了，幾個姑娘圍坐在一起行詩令，說是詩會有活動，但是在場的姑娘小姐們這麽多，肯定每一個人都有資格參加的，大部分都只能做看客。

紀怡嘉本來覺得自己也應該是個看客，但是情況和她想的明顯不大一樣，先是大表姐非得讓她過來，再是戚家夫人莫名其妙的說了那些話，這些都讓她覺得有什麽态勢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不過這之後的情況又和她想的不一樣，根本沒人注意她。

這樣也好，知道這個事實的紀怡嘉松了一口氣。

紀怡嘉本身沒有野心，所以知道了這場詩會的目的之後，她只想着躲過去才好呢，這樣想着，紀怡嘉朝後面退了幾步，幾乎已經到最後面了，這樣的情況之下，只要無人提起，根本不會有人想起她了吧。

其實紀怡嘉能有這樣的待遇也算是誤打誤撞，其實之前戚家夫人已經表現的很明顯，她看好紀怡嘉，畢竟這樣無父無母的孤女可比大家閨秀好掌控，就算進了三皇子府，有了孩子抱到女兒膝下養着，也沒人敢說什麽，而且，這女子好顏色，定然能抓住三皇子的心，可比外面那些狐貍精好了，總之戚夫人早已經打算好了。

要說換個聰明人，此時就應該把紀怡嘉拎出來請到席上去，但是現在領頭的是第一次擔此重任的戚家二姑娘，大房的庶出，整個戚府細數三房也僅有戚家大姑娘和四姑娘這兩個嫡出的閨女，大姑娘也就是現在的三皇子妃，四姑娘前世在紀怡嘉被甩出镯子之前成了安家九爺的未婚妻，其他皆為庶出。

戚家大姑娘一出生就受寵，主要是她一出生家裏都知道她以後要進宮，所以她自小接受的就是淑女教育，四姑娘沒有進宮的壓力，但是二夫人疼女兒，待遇自然也是不差的，至于府上的其他姑娘，都被忽視的很，而且不管她們多麽努力都越不過長姐去，一直在長姐的光環下長大，自身的素質自然可想而知，現在能沉得住氣待客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樣的情況下，紀怡嘉樂得自在，站在那裏看席上這些姑娘的表現，那是一個比一個亮眼，一個比一個有才，明明剛才大家說話的時候，都還是和和氣氣、嬌嬌怯怯的，現在在席上因為對詩針鋒相對，一個個伶牙俐齒，這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就在紀怡嘉覺得沒自己什麽事兒的時候，她看到安蕾身邊的丫鬟樂潋腳步匆匆的跑到戚家二姑娘耳邊說了什麽。

只見戚二姑娘順着的視線看着她這邊，沖樂潋點了點頭，紀怡嘉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正在這時候，前院的男客過來打招招呼，一群姑娘小姐們都故作矜持的低着頭，不過眼神都偷偷的瞄向過來的這群男子。

紀怡嘉一直低着頭，一點小動作也無，她沒有什麽好奇，想也知道站在最前頭的那個應該就是三皇子，她并不想在這男子面前露臉。”表妹這邊都是熱鬧的很，比我們前院兒的氣氛是好多了。”一男子笑着說道。

“表哥說笑了，這一會兒姐妹們在接詩文，讨論的激烈了些，所以看着熱鬧。”戚二姑娘笑着說道。

這樣的對話之下不言而喻，剛剛說話的就是三皇子。

“哦？接詩，可否容許我們觀看？”三皇子笑着說道。

“表哥說笑了，要是表哥有時間能指導指導也是我們的榮幸呢，”戚二姑娘笑着說道。

怎麽說呢？這三皇子相看之事雖然沒有大肆的宣揚，但是凡有些臉面和手段的家族，最遲昨日也應該收到消息了，所以此時大家也都是見怪不怪，這些對話也只是讓這件事情看着比較合理而已。

然後一群男子就在一旁觀摩女子行詩令，然後紀怡嘉就發現席上的氛圍突然變了，姑娘小姐們的聲音也纖細了很多，果然，不管到了哪朝哪代，女子在男子面前都是如此。

不知不覺，這一圈的詩令通常的結束了。

“孝啓，你覺得如何？”三皇子的問聲傳來。

紀怡嘉立刻就擡起了頭，安家景晨，字孝啓，她都知道的，在整個京城之中，應該沒有字號與九表哥相沖的吧？

不過，剛剛為了躲人，紀怡嘉現在是站在一群人的最後面，根本看不見前面的人群之中到底有沒有九表哥。

“各位姑娘大才，”熟悉的聲音傳來。

紀怡嘉絕對不會聽錯，沒想到九表哥也過來做客了，不過，雖然都說安家沒有歸順太子和三皇子任何一方，但是依照紀怡嘉前世的記憶，到最後安家應該是保了太子的，怎麽九表哥和三皇子還有牽扯？

再過三年，就是她從镯子裏出來的時間了，這三年間的事情，紀怡嘉也只是知道個大概，她畢竟只是一件首飾，活動範圍有限，但是她敢肯定安家大房和三皇子從來都沒有過牽扯，因為後來為了和大房作對，二房選擇了與三皇子交好，那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能得安孝啓誇贊可是京中的獨一份兒，你們今兒算是趕上了，”三皇子笑着說道，聽話音像是很高興的樣子。

“謝安九爺誇贊，”被誇的女子們皆滿臉通紅地道謝。

要說安景晨在京城之中可是有名的很，雖然各個家族因為他不入仕途，根本不會考慮他做女婿，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在姑娘中的高人氣。

紀怡嘉有些難受，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總之聽着九表哥誇贊別人，她這心裏就不是滋味兒，默默退了兩步，紀怡嘉現在不想看到安景晨了。”我才疏學淺，現在已經力不從心，不如找個妹妹幫幫我吧，”戚二姑娘笑着說道，然後不等衆人回答，“不若二嫂娘家表妹過來幫我一下可好，二嫂常說安氏女學在金陵可是數一數二的，我也想見識見識呢。”

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沒有意識到戚二姑娘說的是誰，等一個反應過來，所有人就都反應過來了，然後在紀怡嘉還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她就暴露在了衆人的眼下。

所有的姑娘都看向她，而且其中有一道讓人忽視不得又惹人生厭的視線，不用擡頭紀怡嘉就知道這視線的來源是三皇子，都說三皇子暴虐好色，現在看起來确實如此。

“二姑娘說笑，要想見識安氏閨學的水平，應該多向大表姐請教，我自小腦筋愚鈍，實在比不上在座的各位姐姐才思敏捷，”天知道，紀怡嘉其實是真心誠意的說這些話的，這麽些年以來，她讀了很多詩，也背了很多詩，但是讓她在這兒立刻扒拉出記憶那是太難了，紀怡嘉自認做不到。

不過在場的人顯然不是這麽想的，只當她是自謙，一個勁兒的勸她快入席。

“就試試吧，”就在紀怡嘉猶豫進退兩難的時候，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

紀怡嘉擡頭，就看到九表哥正溫和的看向她。

紀怡嘉的心突然就安定下來了，什麽都不怕了，點了點頭，紀怡嘉走向席入座。

“孝啓竟然認識這位姑娘？”三皇子撚了撚手指，試探着問道。

“自然是認識的，”安景晨直視三皇子，說的直接。

三皇子心裏有些嘀咕，這是什麽意思？他剛剛沒有聽二表妹的介紹，所以還真是不知道剛剛容貌绮麗的女子是誰。

“從兩年前就已經認識了，”安景晨笑着又加了一句，說完之後，就收回了落在三皇子身上的眼神，然後看向正慢慢走向席間的小姑娘，這次他看清楚了，小姑娘真的是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