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盛宴散去,天地間留下萬籁孤寂。

封則衍護着趴在他肩頭上睡得不是很安穩的小樹, 一步步走下郵輪。

他的面色并不好, 時不時有記者湧過來想要詢問為什麽突然取消婚禮的事,他什麽都沒說, 就連眼神都沒給。

保镖護着他,盡量讓他和小樹不要受到人潮的推擠。

後來,加長林肯揚長而去,留下一地尾氣, 誰也沒能從他們嘴裏窺得半分秘密。

車子一路徑直駛到山莊大門。

此時, 一個身着長款呢大衣, 氣質清冷的男人站在山莊外焦急地等待。

載着封則衍的車率先停下, 認出他的黎管家從上面下來, 走過去友好詢問:“裴醫生,你怎麽過來了?這幾天家裏出了些事, 可能暫時沒辦法招待你。”

裴醫生連忙搖搖頭:“不用招待我,不用。我過來……就是想告訴你們一件事。這件事本來我是要告訴時煙的,可最近我聯系不上她。”

黎管家一愣,忽然想起那天時煙有在醫院裏驗血, 便連忙問道:“是不是驗血出結果了?”

“嗯,因為難以發現, 所以做了很多道工序,出結果就慢了一點。”裴醫生把牛皮紙袋給她,“但情況不容樂觀。”

“什麽意思……”聽他這麽說,黎管家愣了一下。

“就是……有人一直在給時煙下毒。”

另一邊, 封則衍也剛好從車上下來,聽到這句話時,加快腳步來到他們身邊,并順手接過那份文件袋,拆開閱覽。

雖然不了解專業醫學術語,但也能靠着模棱兩可的字面意思解讀出其中的意思。

“慢性毒?”封則衍緩緩擡頭看向裴醫生,有些不解,又有些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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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醫生被那一夜沒睡好,紅着血絲的眼看得一愣怔,随後呆呆地點頭:“嗯。驗血驗出,有人在封夫人的吃食裏添加過這些東西,但由于是慢性毒,所以并不會表露出來,平常如果不仔細檢查的話,是查不出來的,如果去醫院體檢的話,提前一周停藥,也能新陳代謝完畢。”

男人瞳孔一收縮,腦海裏頓時閃過一絲什麽,他快速走回車邊,朝保镖那輛下命令:“去把金言給我帶過來!快。”

“是,先生。”保镖應下聲後,開車離開。

而封則衍再次打開了那份東西,捏着紙張的指關節也一并在用力。

他的腦海裏一些不分明的事情也在逐漸清晰,似乎一切都在明朗起來。

比如,為什麽這一年來時煙的身體反反複複,縱使請了許多國內外專家給她看也好不了。為什麽在自己要帶她走的那一陣子會病重到下不了床。

而金言,為什麽極力不讓時煙跟着自己去歐洲……

這些都聯系起來,縱使封則衍不知道金言的目的究竟是什麽,但很肯定……昨晚時煙絕對不是自己要走的。

那麽她現在會在哪,是否平安?

随着思考的深入,男人整個兒的都陷入一種森冷的寒氣裏。

“先生。”黎管家看出他情緒不對,聯盟過來幫他把幾乎要折皺的驗血報告收好,一邊安撫道,“夫人一定會沒事的。昨晚你回來之前,我也在碼頭管理處那核對了一遍,除了幾艘漁船在夫人離開的那段時間出過海,其餘的郵輪都沒有。那幾艘漁船我也派人去攔截了,但目前還沒消息。”

“是我不好。”封則衍低低地嘲笑着自己,整個人陷入頹然的狀态裏,“我以為我給她的,是好的。卻沒想到……”

“先生。不要自責,一切還有轉機。”

男人閉了閉眼睛,眸色底森冷一片:“金言的背後應該是我大伯。我大伯想害時煙的心就沒有停下過。也只有他會在我身邊安排長線釣一條大魚。”

“這是什麽意思?”

“時煙作為時家最後一個人,是唯一一個可以幫我送他進監獄的人了。時煙至關重要。上一個這麽重要的人,林若顏。她的下場你也知道,至今找不到屍首。”男人說完這句話後又陷入迷惘了。

他不知道時煙會不會也是這樣一個結局。

明明比起上一個,在她身上他耗費了大量的精力,卻沒想到最後還是會被鑽空子。

跟着他四年的人,竟然也是說背叛就能背叛的。

——

一個小時後,金言人如同被看押的犯人似的,被幾個黑衣大漢帶着進到山莊的會客廳裏。

她像是知道了自己的罪行已經敗露,在盡力支撐着自己,不顯露出半分情緒。

對面。

男人摸着杯壁,目光從下而上瞟了她一眼,冰着聲音問道:“她在哪?”

金言無所謂地笑了笑:“我說過,我不知道。你問再多,我也是不知道。”

她有着自己不說,不承認,只要沒有證據,就沒人能奈何她的自信感。

然而……在高一級別的人眼裏,終究只是自負而已。

“好一個不知道。你以為否認了,我就沒辦法治你了是麽。”男人轉動着訂婚戒指,“如果我沒有一個人的把柄和死穴,我是不會用的,為的就是防止以後她背叛我,我不能精準打擊。”

金言微微猶疑地看着他。

“很難理解嗎?我身邊的哪個底細我不清楚?只是我沒想到你的把柄,真有我用得上的那天。”男人深呼吸一口,“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告訴我,時煙在哪?”

金言仍是咬牙一口堅持:“我不知道!她之後去了哪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好。”男人也不再說什麽。

大約客廳沉寂了五分鐘有餘。

外面有女傭來報,說是封衡來了。

男人原本該随着大家朝外看去,可他沒有,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金言。

金言也變得慌張不已地盯着他,想要判斷是不是她心裏所想的那樣。

後來兩人彼此視線一對,究竟誰更有能耐在電光火石裏變得一清二楚。

女人直接挫敗地跪趴在地上,渾身都在因為害怕和惡心在顫抖。

良久後,她在男人越發冷漠的眼神裏,抖着聲音失魂落魄地全盤托出:“時煙她……她被我派人丢到了公海裏……”

男人的眼瞬間瞳孔縮緊,他一把掀翻茶幾沖過去,狠狠将她的衣領捏緊提起,同時爆着青筋怒吼:“金——言——”

金言伸手抓住封則衍的手,幾乎是在低聲下氣地哀求:“封則衍,我可以去監獄,我也可以為你做牛做馬,但求你,不要把我送到封衡的身邊。”

“如果呆在他身邊,我會生不如死的。求你。”

再冷靜的人,遇到自己害怕的人或事都會不淡定。

金言學醫那麽多年,連人體标本都不怕,可自從發現封衡這個人可怕到勝過一切後,就常常半夜驚醒。

她伸出冒着冷汗的掌心,繼續抓住男人,再次請求:“我甚至可以去死。”

男人厭惡地丢開她站起來,退離三步,并拿出手帕擦了擦手。

随後,在金言越來越面如死灰的模樣下,冷漠宣布:“依你所不想的,我會把你送到我大伯那。等你受不了的那天,我再送你去監獄。但,你只要沒死,只要還在北城的一天,我都不會放過你。”

“封則衍……你不能這麽對我。”金言忍受不了,忍受不了被自己喜歡的男人送到另一個男人床上,更受不了此刻他面對自己時竟然有這麽嫌棄,也受不了……自己遭受的所有原來其實都是被他所知道的。

她以為一年前他和時煙訂婚的那個晚上,她被封衡強迫的事情并沒有人發現。

原來……呵,都知道,只有她一個人還在自欺欺人?

如果封衡年紀不大,亦或是認真愛她,她都不會這麽抗拒。

可她心裏有數,自己在這些大佬面前,尤其封衡這樣的人面前,比蝼蟻還輕賤,可能下場還沒在監獄裏好。

“金言,你在我身邊工作四年,我承認你是一個很好的下屬。我大伯明着暗着向我讨要過你不少次,我都以時煙還需要照顧和我的身份壓着,讓他不能動你。現在恭喜你,斷了你自己的後路。”男人再沒看她一眼,朝黎管家使了一個眼色。

黎管家表示知道了,也給幾個大漢使了眼色,然後提着人去了外面。

而封則衍處理完她,再也顧不得什麽,立馬帶着一隊人去後院草坪的直升飛機上,一路往公海方向飛。

茫茫大海,找一只箱子,一只可能已經沉底的箱子不容易,可他只有這麽一個堅持了……

——

海面風平浪靜。穿透雲層的陽光砸在浪花上,一片波光粼粼。

魏則宿收起釣魚竿,繞過游輪頭,一路走進後邊的餐廳裏。

一屋子的女傭們正在做剛捕撈上來的魚。

他一進去就調笑着:“唉,姐姐們,做的可得好吃點,她身體弱,得好好補補。”

“先生,那屋裏躺着的是你什麽人啊?”

“我在這海裏淘到的美人魚啊。”魏則宿貧着嘴,然後催促,“快做。”

“好好好。”

這邊交代完,魏則宿就又跑到二層去看看他的美人魚了。

都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昨天他魏則宿也算是做了一回黃雀。

那天,封衡六十周歲壽誕剛開始的時候,他嫌無聊就一個人在外邊瞎逛,後來在一個角落裏聽到封衡和一個女人的交談,大概是PY交易吧,一個一口寶貝兒的,一個像是被威脅地表示願意做。

本來他也沒想繼續聽人上演活春宮,但是無意間聽到了時煙的名字,這才吸引他好好聽下去。

所以也知道了他們一系列的計劃,別的他都不想管,唯獨聽到他們要害時煙,差點沖上去揍他們一頓。

但是後來又轉念一想,自己來個英雄救美豈不是更好。

所以昨晚忍着想上郵輪搶親的念頭,坐在自己的游艇裏,讓人一直盯着金言。

沒想到那女人還真夠狠的,還真的那麽做了。

等那漁船開出公海,他就叫了幾個兄弟逼停了他們,順利把他的時煙從鯊魚嘴裏救下。

也不知道等時煙醒過來會不會感謝他。

這麽一想,魏則宿魏大少爺的腳步都變得輕快了許多。

推開二層船艙的門,望進去,裏面白淨的床鋪上,躺着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她的氣息很弱,但好在一切都已經檢查過了,不是什麽大問題。

走過去把她額頭的毛巾取下,又拿了塊新的給她蓋上。

魏則宿笑着同昏迷的她說話:“全北城都瘋了似的在找你這麽一個女人,唉,你究竟有哪好啊?不對,不好的話,在我心頭怎麽能是個寶呢。”

他的目光又落到她始終攥緊的拳頭裏,想要掰開來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被她這麽寶貝。

然而怎麽也掰不開。

“嘿。”

就在他做好動作準備再試試的時候,身旁傳來了聲音。

“你想幹什麽?”聲音還是有氣無力的。

魏則宿一挑眉,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皮膚如雪一樣白的女生,睜着大大的眼睛,迷惘地看着他。

他被瞧得一下就擊中了心,幹脆坐回椅子上,一邊燒着臉,一邊回她:“沒想幹什麽,你醒啦,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還是有點使不上力氣。”

“那你餓了沒。”

“不餓。”回答完這兩個字後,女生就沒說話了。

她偏頭看向窗外。

只見熱烈的陽光打在甲板上,反射的光芒很強勢。

看來……自己還在船上。

但好像不是在郵輪上,也不是在那個滿是魚腥味的漁船上了。

在她失去意識間,所剩不多的記憶裏,自己原本的下場可能是要被金言派人丢進海裏的。沒成想,現在還能好好活着。

只是她很想問一個問題:“婚禮……結束了沒?”

“早就取消了。”

“哦。”時煙的情緒很平淡,沒什麽波動。

“我的大小姐,你就不謝謝我救了你啊。”

“謝謝你。”

“這樣才對啊。”說着魏則宿望出去,已經可以看到自家的碼頭了,“等會我們就上岸了,我要把你偷偷藏起來,不被封則衍發現。”

聽到這個名字,時煙才像是有波動一般,但最後眼裏的光趨于昏暗。

“魏則宿,我能請你幫我一個忙嗎?”

“誰讓你是老子喜歡的女人呢,別說一個,一百個我都答應。”魏大少爺翹着二郎腿,笑得虎牙都露出來了。

時煙搖搖頭:“那就三個忙吧。第一個,我想去看我媽媽最後一眼,是死是活都要再見最後一面。第二個,幫我出國吧,我相信以魏大少爺的能力還是很容易的。第三個,我還沒向封則衍告別,當着他的面我說不出口分手,所以請你在我離開後代為轉達。”

“……”魏則宿愣住了。

時煙把手裏攥着的戒指給他:“他看到這個應該就能懂了。”

魏則宿不爽地頂了頂腮幫子:“媽的,老子想反悔行不行?我不想送你走。”

“你的恩情我無以為報,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以身相許是不能了……或者你可以現在把我丢下海裏。當沒救過我。”

魏則宿被她的話氣到罵髒話,最後又問她:“為什麽一定要走?難不成連我也給不了你想要的?”

時煙笑了,很無奈:“別逗了魏則宿。我要走這件事,真不是突然而為之。很早了吧,在我爸沒去世前,他就想把我送出國,可我死活不願意,後來他就去世了。我媽要我出國,我為了封則衍違背她的想法,據說她也去世了。偌大的家只剩下我一個,我要再不走,下一個去世的就是我了。”

關于時家到底發生了什麽,魏則宿還是聽他老爸提起不少的。

心疼的同時,他開口承諾:“以後我會保護你。”

“可我怕連累你。”

時煙深呼吸一口:“我爸在國外有一套房子,沒去世前,他每年都會往那裏寄東西,或許是錢,或許是一些能保證我以後在國外生活能餓不死自己的東西,又或許那裏也會有我家的回憶,所以我想去那裏住一陣散散心,這次死裏逃生,我也是怕了,命重要。”

魏則宿被說服了,他擺擺手:“算了算了,反正你去哪只要跟我報備,我都依你。這次我也必須得幫你,省得封則衍來找我麻煩。大不了我也移民,到時候我們就一起留在國外。”

時煙聽着他異想天開的話,搖搖頭笑了。

可是她的心在這時候又變得很輕,輕到像是空了一塊。

因為這一次,連她自己都認定是真的要走了,什麽都阻擋不了她離開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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