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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難過,第一次那麽喜歡一個人,但是那個人卻不喜歡我,連拒絕都那麽的不委婉……可是啊,等到後來,後來我見過很多人聽過很多故事了,我就知道,他和我是不一樣的,我的世界裏,喜歡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在他的人生計劃裏,那樣的喜歡卻偏偏是最不重要甚至是可有可無的一件事……”

她嘆了一口氣,“沒有辦法的,我們不可能會像電影裏的沈星辰和明遠那樣在最後可以在一起的,我們離的那麽遠,連靠近都覺得好艱難。”

賀知非聽她說着這些話,良久不語,漸漸的,她就閉上眼昏昏欲睡,她好像在夢裏聽見電影的片尾曲了,清朗的男聲唱着“無畏是曾經的辛苦/因為你不解孤獨/無辜是如今的殘酷/因為你我當幸福……”

曾經很勇敢的蘇慕言,早就留在了還敢撒開手騎車穿越整座城市的青春歲月裏。

作者有話要說:

☆、第 7 章

賀知非看到她睡着了,就把電視關了,從房間抱來被子給她蓋上,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些許。

做好這些,他伸伸腰往自己的房間走去,走到門口時又回頭去看睡在沙發上的蘇慕言,看她睡得安穩,又把目光移開,沒有焦距的落在半空。

他對自己的姐姐,連安慰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麽。他忽然想到,自己無意中就把宋時來帶到她的面前,是對還是錯呢?

宋時來回到住處時才晚上九點多,他站在玄關處看客廳裏的挂鐘,上一次這麽早就回到家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他想不起來,今天甚至沒有多餘的工作可以供他熬夜處理,他忽然就有點無所适從,不知道要幹什麽才好,好像這不是他熟悉的自己一手設計出來的住處而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一樣。

他把手裏拎着的那罐肉醬小心的放在茶幾上,很仔細的打量着它。罐子是老幹媽辣椒醬的,他擰開蓋子,一陣微辣鹹香的味道傳過來,他有點想要現在就弄碗面來吃吃的沖動。

可是轉念一想,他又壓下了這個念頭,他伸手按按肚子,剛才那頓飯吃過不久,他實在沒法再吃一頓了。

宋時來想起吃飯時的一個小插曲來,賀知非央求蘇慕言宵夜給他煮魚片粥喝,蘇慕言嫌棄麻煩就拒絕他,拿着筷子的手沖他一指,道:“你還有沒有人性,我感冒了還特地給你做了這樣一桌我沒幾個能吃的菜,你現在還跟我說要魚片粥,你曉不曉得我不能吃!”

因為感冒而說話帶了鼻音的女孩,提着筷子瞪大眼睛義正詞嚴的模樣一下子就浮現在他的腦海裏,他忍不住就彎了嘴角。

他又想起蘇慕言煮魚時的樣子,站在鍋前,專心致志的看着鍋裏的水從平靜到沸騰,小心翼翼的把魚盛出來,手腳利落的把熱油澆在魚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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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的窗開着一道不大不小的縫隙,有風從那裏鑽進來落在她的身上,吹動了圍裙的裙角,也吹動了她耳邊的發絲落在眼角處。他想要伸手去幫她拂開,但由始至終他都沒有能伸出手去。

他這樣想的時候,探頭去看自家的廚房。沒開燈的廚房裏黑黢黢的一片,不用看都知道是鍋清竈冷,冰箱裏連殘羹剩飯都欠奉,他習慣了一日三餐不準時,習慣了每頓飯都在外面随意就打發了的生活。

這樣的生活此時想起,卻覺得無比的冷清與難捱。要是那裏,有一陣煙火氣,要是這個屋子裏有個人跟自己說說話,那該是什麽樣子的?

可是想也白想吧,他覺得想象和事實往往相去甚遠,于是嘆口氣,起身把那罐肉醬拿走,小心的放進冰箱裏。

關上冰箱門的那一刻,他看見那個從賀知非那裏得來的裝過醬雞雜的樂扣餐盒,忍不住又笑起來。

也許哪一天,這個餐盒還會用得上的吧。

蘇慕言很快就把宋時來這次突然的來訪丢到腦後,被地産界稱作“金九銀十”裏的十月,每一個星期一都意味着她的工作可能會以幾何形式增長,即便CM是個廣告公司。

所以她連星期一綜合症都沒來得及犯,就已經卷入了大量的工作中去。

賀知非則不然,在蘇慕言那天晚上說過她和宋時來的“往事”之後,再上建築設計這門課,他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看見宋時來在講臺上侃侃而談的樣子,賀知非頻頻走神,連宋時來看了他幾次他都沒發覺。

這天是周二,建築設計這門課占了整個下午的三節課,宋時來很快就發現賀知非的異常,他皺皺眉,又繼續低頭去移動鼠标切換下一張幻燈片。

第三節課講到法國羅浮宮的設計原理,有學生記起宋時來是在法國讀的研究生,忍不住起哄讓他說說在法國讀書時的事情。

他看看手表,距離下課時間還早,今天要講的內容已經講得差不多,聊聊題外話也未嘗不可。

于是他話題一轉,就開始和學生們聊起天來。

有個學生問他:“宋老師,你在法國幾年,有沒有交女朋友呀?”

宋時來一怔,繼而搖頭,“沒有,那個時候,光想着上課和做課程設計了……”

底下的學生一片喧嘩,紛紛問他怎麽會在浪漫的巴黎過着那麽單調的生活,他一陣的奇怪,這樣的生活真的單調嗎?

除了沒有戀愛,他和其他的留學生沒有什麽不同,聚會、游玩,什麽都不少。

“我沒有覺得自己的生活單調……”他等那陣竊竊私語的議論過去,才對他們解釋自己的想法,“出國的目的是留學,是學習,我要在有限的時間裏學到更多的東西積累更多的經驗,必須要犧牲一些事情,或許這樣說不大恰當,但在當時,戀愛的确是一件不重要的事情……”

他又笑着看臺下的學生,“期末考哪個同學這門課不及格,可以來找我求個請,但是有個原則,理由要是和男朋友或女朋友吵架了沒複習好的,一律不批準!”

底下一片笑聲,賀知非坐在他們中間,微微仰着頭去看青天白日還開着的日光燈,想起蘇慕言對宋時來的形容。

尖銳,固執,野心勃勃,卻又有點不修邊幅,沉默又隐身于人後。

那是蘇慕言印象中在他這個年紀的宋時來,可是他一點都看不出來。

賀知非認識的宋時來,随和、安靜、與世無争,偶爾冒出些幽默感,像被時光淬煉過的瓷器,有着屬于自己的溫潤光澤。

可是就在他說完那句“戀愛的确不是一件重要的事。”之後,他好像能夠理解蘇慕言對宋時來的評價了。

宋時來不是真的與世無争,他只是在漫長的歲月裏打磨掉了曾經的尖銳棱角和光芒假象,把所有對于生活與人生的野心轉變成了心底的堅持。奮鬥也好,堅持也罷,都是他一個人的戰争。

賀知非覺得自己這個理科生雖說讀過的書不算多,但此時,卻也想得起《詩經》裏的幾句話來,“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用來形容宋時來,大概也是妥當的。只是他一轉眼,就想起蘇慕言那天夜裏在電視屏幕的亮光中明明滅滅的臉。

原來,這個世界上,遇見,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但比遇見更難的,是相伴。

下課鈴響得很準時,宋時來在鈴聲想起的瞬間就打住了話頭,不拖堂,是他的學生對他的良好評價之一。

賀知非收拾好書包站起來就剛好站在過道邊上,在讓過好幾個女生先走之後,教室裏已經沒幾個人了,他看一眼講臺,宋時來正在關電腦,他頓時有些躊躇。

有人喊他:“賀知非,籃球場等你啊!”

他點點頭,猶豫着要不要和宋時來打聲招呼,就見對方已經走到他身邊了,“還不走嗎?”

“……哦……馬上就走了……”

“去打球?”他聽見剛才有同學喊他去球場。

“對啊……”賀知非還想說些什麽,手機短信“滴滴”的響起來,他低頭去看,原來是蘇慕言給他發的信息。

“做了糖水山楂,有空回來拿。”

他很快就看完這幾個字,然後擡頭去看宋時來,張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宋時來就問他:“她感冒好了?”

她?

賀知非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蘇慕言,“……呃、大概差不多好了吧。”

宋時來點點頭,沒有再問他什麽,倒是賀知非忍不住終于問出了他想問的問題,“宋老師,我聽我阿姐說你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是麽?”

宋時來被這樣突兀的問題弄得有點措手不及,只好愕然的看着他,賀知非連忙解釋:“我……我就是、就是那天晚上聽我阿姐說起你們……”

說到最後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宋時來想了想,終于還是道:“那個時候,不知道人對不對,但是時間一定不對,我和她要的東西不一樣要走的路也不一樣,所以那個時候的我們,無論怎麽看,都不是适合的。”

“那現在呢?如果你們是在現在遇見呢?”賀知非問得有點迫不及待。

宋時來頓了頓,貌似真的認真想了想,“現在啊……我也不知道……”

去停車場的路上要經過籃球場,賀知非沖他揚揚手,往籃球場的入口走去,卻在剛走到門口時轉過身來大聲的對他說:“宋老師,我阿姐做了糖水山楂,回家的時候給你帶點來吧!”

他的聲音不小,有周圍過路的學生向他們看過來,都善意的笑起來,宋時來有點不好意思,擡手摸摸鼻梁,沖賀知非翻了個白眼。

賀知非頭一次見他這樣一副表情,忍不住笑出來,等聽到後面有人大聲的喊他名字時就又揮揮手跑開去。

宋時來卻第一次發現,笑得這樣開朗的賀知非,和他這幾天從記憶裏翻出來的少女時代的蘇慕言很像,不僅僅是眉眼間因為血緣關系而帶有的三分相似,還有那種顧盼神飛的活力。

作者有話要說:

☆、第 8 章

蘇慕言再見到宋時來,是在賀知非回家來拿糖水山楂的第二天。賀知非回家時把全部兩罐的糖水山楂都搜刮走了,蘇慕言有些不贊同的看着他,“這東西吃多了不好!”

“我只給自己留一罐!”賀知非說得振振有詞,“你給我發短信那天宋老師也在,我就說給他也帶點兒的,怎麽可以失信于人!”

“……誰讓你那麽嘴欠的!”蘇慕言邊說邊拿沙發抱枕去砸他。

可是不管怎麽說,蘇慕言到最後還是沒有阻止也阻止不了賀知非,盡管她為了這兩罐糖山楂不顧路人目光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小區僅有的三兩棵山楂樹都洗劫了一遍。

轉天是周五,基本到了周五就人心浮動,個個都在讨論周末要怎麽過,許小雲湊過來問蘇慕言:“慕言姐,你周末去哪兒玩嗎?”

蘇慕言感冒還沒有好全,說話還是有點鼻音,她擺擺手,“哪兒都不去,在家睡到自然醒好了。”

大家夥兒熱熱鬧鬧的在讨論周末的節目,蘇慕言轉身去看他們眉飛色舞的說着自家的計劃,她背對着門,沒看見那邊經理走了過來,突然就聽到有人說:“經理好!”

她這才轉過身來,看見往常嚴厲到甚至可以說是刻薄的女經理竟然是滿臉笑容的,她有些錯愕,竟然沒注意到經理身邊跟着的那個人。

直到經理對他們介紹,“這位是省設計院的宋工,是陽光假日酒店項目的主設計之一,大家歡迎!”

大家都鼓起掌來,蘇慕言這才看見宋時來笑得恰到好處的跟其他同事寒暄,她坐在位子上動也不動,老實講,她并沒有想好再見到宋時來要怎麽反應。

于是就只好沒有反應。

倒是宋時來看見了她,越過人群和她打招呼,“蘇……嗯、你感冒好了?”

“嗯?”蘇慕言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問了什麽,“……差不多了。”

“多喝水……”

隔壁策劃組有個同事據說熱愛建築學但陰差陽錯學了廣告學從此只能給建築打廣告,見到宋時來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的跑過來圍着宋時來問問題。

“宋老師,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下您。您說像我這種門外漢,想了解建築史看那些書好啊?”

“這個啊……柏楊先生的《中國人史綱》和劉敦桢先生的《中國古代建築史》,陳志華老先生的《外國古建築二十講》,這幾本書都不錯……”

他們也沒有走開,就在蘇慕言旁邊聊了起來。許小雲偷偷的戳了戳蘇慕言的後腰,壓低聲音問她:“慕言姐,你和宋工認識的啊?好像很熟的樣子嘛。”

蘇慕言慌忙轉身朝她擺手否認:“哪裏有!他是我表弟的老師而已……”

“哦……”許小雲八卦精神上頭,看看她又看看宋時來,忽然就笑得一臉的暧昧,“只是表弟的老師啊,還稱職到關心你的感冒呢……”

蘇慕言忽然就洩了氣,瞪她一眼不再說話,漸漸被宋時來和同事的談話吸引過去了。

“宋老師,我看安徽的民居風格就和蘇州建築不一樣,跟他們的地理位置有關系吧?”

“這當然有,你看徽州建築就是很封閉的樣子,典型的四水歸堂,整個外牆基本是實牆,蘇州民居就很少見到這樣的,就是因為徽州地處山區出于防衛的考慮……”

蘇慕言聽得一知半解的,對宋時來一句話裏就帶了幾個專業名詞的解釋一頭霧水,只好歪着頭看着他們。

宋時來大約是感覺到她的目光,一側頭就看見她眼裏寫滿了問號,很是迷茫的樣子,猜測她沒聽懂自己在說什麽,問她:“哪裏沒聽明白?”

“什麽是四水歸堂?”蘇慕言老早老早就知道不懂裝懂最是要不得,聽見他問起,立刻就幹脆的提出問題來。

“四水歸堂其實就是四面圍合的四合院,這樣說你懂的吧?”宋時來兩只手掌合圍做了個形狀給她看。

蘇慕言點點頭表示明白,又端正的坐着聽他們繼續說下去。宋時來眼角的餘光看見她挺直的脊背,不由得眼角又柔和了幾分。

他開始盡量的把話說得淺顯易懂,不像課堂上對待學生那樣要求他們懂得基本的建築術語,更沒有一絲的不耐煩,連他自己都對自己的耐心覺得詫異起來。

到了事後才發覺其實說到底,他是怕蘇慕言聽不懂,他不願意看見她像剛才那樣露出一副迷茫的表情來,好像是對他的專業的質疑和不解,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到後來,很長時間過去了,蘇慕言還是沒辦法一下子就聽懂那些深奧的詞組,他還是要耐着性子給她解釋明白。

可是那個時候,他已經分得清楚愛情最開始的樣子。原來,愛一個人就是這樣,什麽都包涵,什麽都是可憐的,舍不得。

而他,很早以前就對她抱着這樣的心思。舍不得,多溫柔的三個字。

蘇慕言不知道宋時來為什麽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CM,試探的詢問原因,他只說是因為公事偶爾路過,蘇慕言忖度大概是和陽光假日酒店這個工程有關的事情,但分明她又感覺到他的言不由衷。

她笑了一下就丢到腦後去了,不管真實原因是什麽,她從此刻起就沒想着知道也一直都沒有得到準确的答案了。

眼看着時間一點點過去,班也下了,蘇慕言想着宋時來也該走了吧,卻沒想到他會跟她說:“我請你吃飯吧,你……”

下面的話卻沒有接着說出來。

蘇慕言等了一下,發現他不打算接着說完這句話,不由得有點尴尬,“……好、好啊,麻煩你了。”

聽到她答應了,宋時來在心裏長籲一口氣,他才發覺,要請人吃個飯竟然那麽艱難。

說是宋時來請客,但其實他完全就是即興而為,甚至都沒想過要把蘇慕言帶到哪裏去,等蘇慕言問他地點時,他就傻眼了,“我、我還沒想好……”

蘇慕言頓時想要沖天空翻個白眼,“那你想去哪兒呢?”

宋時來搖搖頭,“沒哪兒……”

“你有什麽現在想吃的菜麽?”蘇慕言耐着性子詢問。

“好像都行。”此時的宋時來早已不複方才和別人侃侃而談一副什麽都知道的模樣了,反而有些迷茫不知所措。

“那你總知道哪裏的東西好吃吧?!”蘇慕言的表情從剛開始的小心到後來的錯愕,再到現在的面無表情。

宋時來仍然搖頭,“不知道。”

蘇慕言聽見這三個字立刻轉頭去看他,談不上對他翻白眼,但宋時來絕對從她的身上嗅到了危險的氣息,竟然低聲的辯解了一句:“我是真的不知道,怎麽你連這個都不可以有……”

原來他請客吃飯,竟然連要去哪裏吃飯去吃什麽他都沒想過,她表示疑問的時候對方還委屈上了。

好吧,她壓根兒就沒想過是自己語氣不怎麽友好的原因。

她只是覺得實在難以置信,“你平時就沒請過人吃飯的?”

“請過,但是平時請客的那家飯店上個月轉讓了,那裏現在是個賣衣服的成衣店。”

“……你請客還有固定合作餐廳?”蘇慕言大感新奇,要知道客人的喜好和層次皆有不同,只一個飯店,好像還是很沒有保障啊。

宋時來卻點着頭,一臉的得意,“那是當然,這樣有固定的地方,不用再考慮去哪裏,省時間,熟了之後老板還會給折扣咧!”

蘇慕言不以為然的“哧”了一聲,“狡兔還有三窟呢,你就一個洞,怪不得……”

怪不得什麽,彼此都心知肚明要是說得太明白就沒意思了,宋時來頓時又恢複到一臉的面無表情。

最後吃飯的地點是蘇慕言挑的綠意居,環境不錯,宋時來一坐下就誇她:“這裏挺好,下次再請客就在這裏吧。”

蘇慕言狠狠地愣了一下,吸了口氣無奈道:“宋老師,勞煩您看看人家的經營範圍,南京菜!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南京菜的好吧?!”

這麽說也好像是蠻有道理的,于是宋時來很謙虛的請教,“那還有其他的推薦麽,你說的,狡兔三窟啊……”

作者有話要說:

☆、第 9 章

最後吃飯的地點是蘇慕言挑的綠意居,環境不錯,宋時來一坐下就誇她:“這裏挺好,下次再請客就在這裏吧。”

蘇慕言狠狠地愣了一下,吸了口氣無奈道:“宋老師,勞煩您看看人家的經營範圍,南京菜!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南京菜的好吧?!”

這麽說也好像是蠻有道理的,于是宋時來很謙虛的請教,“那還有其他的推薦麽,你說的,狡兔三窟啊……”

最後幾個字蘇慕言怎麽聽怎麽覺得味道不對,但也懶得跟他計較,“吃粵菜的話去陶然居,那裏的大廚據說是從廣州酒家請來的,燒得一手好菜,若是要吃西安那邊的美食,就去秦楚樓……若是外地的朋友,你幹脆招待他們本幫菜好了,街上一撈一大把……”

宋時來表示受教,但是偏要嘴欠多說一句,“你怎麽不告訴我吃法國菜德國菜日本料理什麽的去哪裏?”

如果對面坐着的是賀知非,蘇慕言一早就用筷子丢他了,“哼,你以為我不曉得的麽,不過你一個喝了幾年洋墨水的人,怎麽好意思對着我這個土著問這種問題的?!”

宋時來一哽,知道惹惱了她,只好不做聲,默默的環視着周圍的裝飾。

菜上的很快,南京經典名菜鹽水鴨和蟹黃豆腐、蘆蒿炒香幹并一個絲瓜湯,三菜一湯擺在桌上,兩個人吃已經是綽綽有餘。

蘇慕言對宋時來今天的反常感到意外,就問他:“你平時怎麽過的啊,混到你這個級別的,應酬應該不少,怎麽會連個飯店都找不到?”

“我是去應酬,又不是請客……”宋時來咽一口飯,回答得理所當然,“我當然不會去記得哪裏有什麽菜哪道菜好吃,就沒見過一場應酬可以好好吃飯的。”

“那你平時吃什麽?”

“單位食堂,在家的話自己随意搞點能吃的就成。”

蘇慕言大感詫異,“……真沒看出來……”

“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這種赤果果的歧視,一定要扼殺在最開始的時候。

蘇慕言撇撇嘴沒反駁,“那你怎麽找到那個現在變成成衣店的前飯店的?”

這一串定語讓宋時來反應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這個是我前女友告訴我的,反正那裏也沒什麽特色,唯一好處就是誰去都合适。”

能兼容各個階層的客人,這已經很厲害了好不好!但是蘇慕言的關注點顯然不是這個,“前……女友?”

一聽她提起這個字眼,宋時來的臉反射性的皺起來,蘇慕言見他一臉扭曲的表情,有些惡意的笑了,“怎麽了?來,說些你不開心的事讓我開心下吧?”

按照他們現在的關系,說實話蘇慕言是不大好跟他這麽說話的,但是她和宋時來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後來想起,大概只能用一見如故這四個字來解釋了。

宋時來伸手揉揉太陽穴的位置,笑得有些無奈,“我和她是我剛回來的時候別人介紹認識的,長得挺漂亮的女孩子,談了一年多,我媽說該結婚了,那就結呗,我就跟她說要不我們去登記吧,結果……”

說到這裏,蘇慕言眼見着他的表情就變幻起來,有疑惑不解也有可惜,“結果她問我,你有房子嗎?”

蘇慕言停下筷子看他,小心的問:“那、那你是怎麽回答的?”

“我那個時候連高工都沒評上,你覺得我在S市能買得起幾個平米的衛生間……”宋時來立刻就用一種看傻子一樣的表情看着她,“我就跟他說,沒有房子,我住的房子是跟朋友借的。”

“你不會是騙她的吧?!”

“我騙你行麽?!真的,我的房子那個時候是借的顧聿銘他們家的……”宋時來想了想,“就是沒告訴她顧聿銘他們在建一個樓盤,我能有一套免費的房子……”

果然!

蘇慕言一臉鄙視的沖他“哧”一聲,“我就說嘛……”

“你知道顧聿銘?”宋時來忽然換了個話題。

“知道啊。”蘇慕言草草的點點頭,“哪個公司的老總?”

“顧氏建築。”他又指指自己,“我挂了個顧問的名頭,撈了不少零花錢。”

蘇慕言卻沒有誇他,“知道知道,賀知非說過,就是不知道說的是你……”

又催促他,“然後呢,那姑娘怎麽說的?”

“哦,她啊……她就跟我說,你現在去買房,買了房我立刻和你去登記結婚。我當時就愣住了,頭一次遇見這種情況,覺得……”他側頭想了想才找到一個說法,“我當時覺得肯定是自己的打開方式不對……”

蘇慕言覺得好笑,“這姑娘也太實在了吧!”

“誰說不是,然後那天之後我們就沒聯系過了,默認分手好了。”宋時來像是想起什麽,忽然笑得十分玩味,“過了半年,聽說她嫁給了個離異的有錢人當了後媽去了南方,那個時候我剛評上高工,也剛搬進大城小築的新房,只能說我們沒緣分……”

蘇慕言嘆了一口氣,“只能說,她也算勇氣可嘉了,話是難聽了點,但起碼她敢把圖謀說給你聽啊,好過以後哪一天你人財兩空。”

她停下來,舀了一碗湯,狀似不經意的道:“這點上,你和她很像。”

宋時來一怔,想了半天才想明白過來,她的言下之意,是他們說話直白這點很像。

聯想到很多年前的那件事,宋時來默默的吃着菜,連辯解都想不出來要怎麽說才好。

而蘇慕言在沒有聽見他的解釋的時候奇怪的擡頭去看他,見他低着頭默不作聲的樣子,竟然覺得他有些委屈,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當年的事其實并不能歸咎于他。

于是夾了塊鴨肉放在他的碗裏,沖他笑笑,竟無端的就有了些讨饒的意味。

雖然這頓飯吃得賓主盡歡,他們也聊得十分熱烈,分別時也互相換了電話號碼,但是事實上,蘇慕言還是覺得自己和宋時來不熟。

離開了特定的氣氛和環境,只是像兩個剛認識的有些共同話題的新朋友罷了,其實刨去很多年前那筆連帳都應該算不上的爛賬,他們還真的就是剛認識。

只是在偶爾閑下來的時候,她會想起當年那個像飛蛾撲火一樣勇敢的蘇慕言。

她很認真的想着記憶裏那些被刻意遺忘的片段,一點一點的,在腦海裏還原那時的蘇慕言,以及被她喜歡的那個人。

蘇慕言第一次見到宋時來,他是許教授的學生,跟着他出席一些公共場合,很多人都不認識他,甚至都沒注意到有這個人。蘇慕言會留意到他,是因為一個很小很小的動作。

那天風很大,蘇慕言作為學生記者跟着出采訪,在一個報告廳的第二排坐着,她其實沒有什麽提問的機會,就四處打量着周圍的人。

她很快就看見第一排右側靠走道的地方坐着一個男生,會注意到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穿了一件顏色十分純正的大紅色的棉衣,雖然風很大,但是穿棉衣怎麽看都會熱的吧。

男生的頭發有點淩亂,手肘撐在椅子扶手上支着下巴,低着頭在翻閱手上的東西。

前面有人遮擋了視線,蘇慕言其實是看不清他的動作的,但這卻不妨礙她打量對方。他低頭的樣子極其專心,專心到好像這裏只有他一個人,臺上的麥克風不斷傳來聲音,臺下的提問和讨論也嗡嗡作響,蘇慕言覺得很奇怪,他是怎麽能在這樣吵嚷的環境裏保持這個動作那麽久的?

報告持續了兩個小時,結束後到場的記者和攝像師都收拾東西陸續的離開,蘇慕言跟着大部隊走到半路發現鞋帶散了,她蹲下去系鞋帶,起來時又回頭看了一眼。

就看見那個穿着紅棉衣的男生正默默的接過同行的一個女生手中拎着的一袋子東西,她看不清是什麽,只看得到男生沉默的臉和抿得緊緊的唇線,鋒利又固執的樣子。

沉默,是她對這個人的第一印象。

她轉身繼續往前走,聽到身後許教授中氣十足的問:“宋時來,你的設計圖畫好了沒有?”

沒有聽見回答的聲音,可能是距離有點遠的關系,她下意識的去找誰是宋時來,一眼就又看見那個紅色的身影,他正站在老教授的身邊,一手提着東西,一手拿着幾張紙。

原來他就是宋時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0 章

原來他就是宋時來。

蘇慕言莫名其妙的就記住了他,同時也覺得好奇,他看的那麽認真的東西,真的有那麽吸引人麽?

後來,她又見過他幾次,場合無一例外都是學術報告會之類的,每一次見他,蘇慕言都會驚訝于他的座位。

第一次見他,他坐在臺下,可是第二次見他,他就已經在臺上,此後位置逐漸向中心靠近。她曾經聽省臺一個專跑地産和建築的記者說起他,肯定的說他肯定是許教授的得意弟子,并斷言他日後肯定有大造化。

聽得多了,她就越來越好奇,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所有的故事就這樣開始,十五歲的蘇慕言因為好奇而注意一個人,因為注意一個人而接觸到另一個世界,又因為這個世界裏的東西深奧到她覺得自己一輩子都學不會而對那個人心生敬意,而在後來,這種敬意又變成了喜歡。

其實,那時的蘇慕言并沒有真正的區分欣賞和喜歡的差別,她只是一個青春懵懂的少女,和所有同齡的女孩子一樣,有着些旖旎的朦胧的少女情懷。

宋時來卻不是,他已經成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把所有的努力都向着這個方向,所以,十七八歲的蘇慕言,遇上二十二歲的宋時來,能得到的結果,冷靜清醒到近乎殘忍。

等到後來她能夠冷靜的分辨欣賞、喜歡與愛情的時候,才去想,當年的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

但是想來想去,仍舊沒有一個确切的答案,而那個抱着《中國建築史》看得一頭霧水快要睡着卻又拼命忍着瞌睡的女孩兒,已經被她不知什麽時候遺落在歲月的角落裏了。

十月末的S城突然在一夜之間變冷起來。

蘇慕言在某天清早起床時發現天空陰陰的,她一出門就被濃重的霧霾嗆得差點喘不過氣來,于是連忙折回頭去切了塊姜片含在嘴裏,也顧不得是不是受不了姜味的辛辣。

她立刻就差點被的辣出眼淚來,很快就覺得自己額頭出了一層薄汗,但是卻可以在霧霾裏順利行走了,她得意的笑笑,頓時覺得一切順利起來。

中午的時候蘇慕言和許小雲在離公司不遠的一家餐廳吃午飯,兩個人為了點什麽餐而埋頭讨論了半天。

“鹵鴨腿飯?還是秘制鹵肉飯?”蘇慕言皺着眉頭翻着餐牌,有點不耐煩起來。

許小雲也皺起了眉,“都好油膩的感覺啊……”

“那白切雞飯吧,這個估計沒那麽油膩了,好不好?”蘇慕言又翻了一會兒才決定道。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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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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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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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居心叵測,讓他身敗名裂;師兄騙她感情,讓他死無全屍;
小師妹給她設下生死陷阱,就讓她生不如死!彈藥師借屍還魂,辱她者,她必辱之,害她者,她必千萬回報!
還有他,欲借她力、謀她身、奪她心,她偏要拆他臺、踹他小弟、戳他心肝脾肺腎!
什麽,要姐做皇後?行,領着千軍萬馬過了霹靂火雷陣先!
包子已死,天才重生。行走間,石榴裙下屍橫遍野!談笑中,舌燦蓮花怎敵得過步步血蓮!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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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