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挑戰
唐子博一愣,眸光幽深地看着阿厄斯遞過來的那張白紙。
他思索了好一陣,才将手裏的紙張展開,上面潦草的畫着一幅地圖,就連字跡都不容易辨認清楚。
他低頭看了一會兒,才将白紙按照原來的紋路折好,擡眸意味深長地看了阿厄斯一眼:“特使這是何意?”
阿厄斯笑笑道:“我知道王爺也在找這四幅名畫,既然我們的目的一致,為何不互相幫助呢?”末了,又為了增強說服力似的補充道,“更何況我們還有同一個敵人,王爺與我都清楚,只要薛慕一日不除,我們便難成大事。”
唐子博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麽破綻來,可惜阿厄斯的眼神十分真誠,真誠到讓人覺得懷疑他都是一件天理難容的事情。
唐子博低不可聞地哼笑一聲,義父想除去薛慕,是因為他是當今皇上的左膀右臂,若他日起事,薛慕必是最大的阻力,至于阿厄斯……想來薛慕是擋住了他入侵大承的鐵蹄吧?
如此狼子野心,也能說得這般煞有介事,倒也不是一般的不要臉。
不過他不能否認,薛慕眼下确實是他們共同的敵人。他不動聲色地看着阿厄斯,淡笑着問道:“不知特使有何條件?”
阿厄斯狹長的眼眸裏閃過一抹精光:“我只希望王爺在大事有成之日,能助我登上東乾羅國的王位。”
唐子博抿唇沉默了半晌,才沉聲道:“這件事我會盡快禀告義父,還請特使靜候佳音。”
阿厄斯的一雙鷹眸微彎:“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唐子博點了點頭,又不放心地追問道:“不過,特使應該不會用一副假的地圖糊弄我吧?”
阿厄斯道:“這張地圖是杜鵑親手給我的,如果廣淵兄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唐子博沉吟了片刻,對阿厄斯笑着道:“特使如此有誠意,我怎會不信。”
兩人達成共識,又天南地北地胡侃了會兒,阿厄斯便起身告辭。待他走後,唐子博立即修書給遠在嶺南的義父,将阿厄斯的意思原原本本地傳達給他,還順便提及了假的柳清歡一事。
信鴿飛出長安城的時候,阿厄斯也剛好抵達府邸。伊金坐在花園裏逗鳥,見他回來,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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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厄斯微微皺着眉頭,似是在思考:“你覺得他們真的會按照地圖去找嗎?”
伊金輕笑了一聲,看着他道:“嶺南王手裏有《朱砂梅·冬》,只要再拿到《白玉蘭》上的那半地圖,就能找到一半的寶藏了,就算明知可能會有假,他也一定會試一下。”
“那如果那半張地圖是真的,豈不是便宜了他們?”
伊金想了想道:“無妨,如果他真能發動政變,于我們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阿厄斯點了點頭,跟着他一起逗起院子裏的鳥來。
永寧侯府裏,這段日子柳清歡一直很老實。寝門上的那把鎖被薛慕弄斷以後,她也沒有換新的,薛慕除了剛搬來的那日,之後倒也沒再夜襲過她。
這邊兩人相安無事,那邊寧氏卻是急壞了。眼看着薛慕已經在正房住了小半個月,竟然一點動靜沒有,她簡直要懷疑自己的兒子是不是某些方面有問題。
“良辰啊,要不我們幹脆直接下藥吧。”
良辰正在給寧氏捏肩的手突兀地停了下來,然後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不太好吧。”看看侯爺把老夫人急得,都要不擇手段了!
寧氏憤而起身:“放任他們這樣下去更不好!”
算算時間,柳清歡嫁進侯府已經三個多月了,這一直不圓房,真是想把她急死嗎!
良辰溫聲軟語地安撫了寧氏好久,才讓她暫時打消了下藥的念頭。看着寧氏怒氣未消的側臉,良辰自告奮勇地表示去探探侯爺的口風。
在正房外見到薛慕的時候,良辰委婉地把老夫人想對他們下藥的心情表達了一下,薛慕聽後微微一愣,詫異地看了良辰一眼。只一眼,就把良辰的臉看得緋紅。
良辰落荒而逃了,留下的薛慕蹙着眉頭走進正房,表情看上去像是遇見了什麽難題。
柳清歡正在吃金乳酥,見薛慕進來,還熱情地招呼他一起吃:“侯爺,這是廚房剛剛蒸好的金乳酥,你要不要嘗一個?”
薛慕低頭看了一眼她手上奶香濃郁的金乳酥,眸光微微流轉:“這個是良辰剛才送來的?”
“是啊。”柳清歡又咬了一口軟趴趴的金乳酥,覺得心都跟着軟了下來,“良辰的手藝好好,什麽時候把赤桃青栀送過去學習一下吧。”
薛慕走到她身邊坐下,眼神怪異地打量着她。
“怎、怎麽了?”柳清歡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艱難地咽下了嘴裏的金乳酥。
薛慕道:“以後阿娘那邊送來的東西你還是不要随便吃的好。”
“為何?”
“剛才良辰告訴我,阿娘想給我們下藥。”
柳清歡:“……”
“咳咳咳咳!”柳清歡捂着嘴猛烈地咳嗽起來,一旁的青栀見狀,連忙給她倒了一杯水。
柳清歡喝了幾口水,終于把這口氣順了過來:“侯爺,你不能這樣污蔑阿娘的。”
薛慕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你可有覺得哪裏不适?”
柳清歡:“……”
“有沒有覺得很熱?”
柳清歡:“……”
薛慕見她臉色越來越紅,看向她的眼神也愈發充滿了關愛:“如果不舒服的話,不要忍着,可以随時來找我。”
柳清歡:“……”
這個是不是在耍流氓啊!
薛慕看着她,突然低聲笑了起來。柳清歡驚覺自己被戲弄了,憤怒地看着薛慕:“你騙我?”作為一個騙子竟然被別人騙了,簡直不能忍!
薛慕卻是搖搖頭:“阿娘是真的想給我們下藥。”
柳清歡的眉頭皺了起來:“那怎麽辦?”
薛慕想了想,道:“圓房。”
柳清歡:“……”
她現在肯定,這就是在耍流氓。
撚棠從門外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屋裏坐着的兩人,對薛慕說道:“侯爺,芃芃在正堂前跟人打起來了。”
薛慕的眉梢動了動,收起臉上的笑意:“怎麽回事?”
撚棠道:“正堂外來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說是要找侯爺挑戰,芃芃把人攔了下來,兩人便動起手來。”
薛慕在大承的名氣大,時不時就會有自恃武功高強的少年青年壯年到侯府來找他挑戰,也有前來拜師學藝想跟他一起馳騁沙場的,這些人一般會先被侯府的護院打趴下,如果侯府的護院解決不了,就會是芃芃或者諾宴出手。
總之這麽些年,慕名而來的人不少,但還沒有一個真正和薛慕交上了手。
薛慕對這事雖是見怪不怪了,但柳清歡還是頭一次聽說,覺得新鮮得很:“竟然還有人來侯府挑戰侯爺,真是勇氣可嘉啊。”
薛慕側頭看了她一眼,說道:“你似乎很想去看看?”
柳清歡雙眸閃亮地注視着他:“可以嗎?”
薛慕從坐床上站了起來,對撚棠道:“去看看。”能和芃芃動起手來,說明還是有一些真材實料的。
柳清歡放下手上咬了一口的金乳酥,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正堂外已經圍了不少人,大部分是侯府的護衛,當然也有不少府上的丫鬟,正聚精會神地盯着打得火熱的兩人,時不時地爆發出一兩聲驚呼。
兩人的年紀相仿,用的武器也都是劍,薛慕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便知那名少年不是芃芃的對手。
柳清歡也津津有味地看着兩人打架,那名少年雖然穿着樸素,但出手招招淩厲,就是急躁了一些。因為是在侯府,所以周圍的護衛丫鬟們都在為芃芃助威,相較之下那名前來挑戰的少年就顯得有些勢單力薄了。只有站在柳清歡附近的一名紫衣姑娘,一直在為少年打氣。
柳清歡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那姑娘十五六歲的模樣,眼睛大而有神,估計是少年的青梅竹馬。
就在此時,突聽“铛”的一聲,周圍嘈雜的人群都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柳清歡回過頭去,見芃芃的劍身砍在少年的劍身上,竟生生地将少年手中的劍砍成了兩半。
少年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芃芃得意地收劍入鞘,瞥了他一眼:“下次換把好點的劍再來吧。”
那趾高氣昂的模樣,氣得少年的臉通紅。他狠狠地瞪了芃芃一眼,又朝薛慕的方向望了望,氣沖沖地跑出去了。後面的紫衣姑娘叫着他的名字,追了出去。
芃芃得意洋洋地走了過來,柳清歡不贊同地搖了搖頭:“你砍斷人家的劍不用賠嗎?他看上去就沒啥錢的樣子,你還讓人家換把好點的劍再來。”
芃芃:“……”
薛慕勾了勾唇,對芃芃道:“去幫我辦一件事。”
芃芃一驚:“不是要我賠錢的話就辦。”
薛慕道:“去查查那個少年是什麽人。”
芃芃和柳清歡同時看了他一眼。見不是讓自己賠錢,芃芃又放心地道:“知道了。”說完便追了出去。
薛慕吩咐完芃芃,自己也往回走。柳清歡看着他的背影,緩緩握緊了左手。
手心裏,是剛才那個紫衣姑娘趁芃芃擊斷少年的劍時,偷偷塞進自己手裏的紙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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