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

新年的第一天，太陽依舊按時起來工作，沒有任何一個人、一件事可以影響整個世界的進程。

林一在陌生的房間裏醒來。

深色系列的家具和她白色調為主的房間相距甚遠，可是擺設卻是她喜歡的那樣簡潔整齊。

她正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包圍着，那結實的胸膛比墨色的羽絨被還要溫暖。線條優美的胳膊攔過她的肩膀，握住她縮在胸前的手。

林一小心地轉動着身子正面看向藍唯。

那張臉比想象的要小得多，濃密的眉毛像是毛毛蟲。眼睛緊閉着，長長的睫毛微微向上翹着。他的皮膚很是細膩，看不到毛孔，這讓林一有些羨慕。

她的手順着他高挺的鼻子劃過。藍唯的眼睛動了幾下，抱着她的手臂更加縮緊。林一以為他醒了，而藍唯卻癟了癟嘴繼續進入了夢鄉。

這張臉是風靡X大學姐學妹的妖孽，和林一收藏的那些照片裏一樣，帶着天生的驕傲。

林一靜靜地呆在藍唯的懷裏，任由他的鼻息噴灑在她的額間。

昨夜，那璀璨的煙花像是她私人所有一樣。藍唯突然吻來的唇柔軟又火熱，讓林一原本平靜的心顫抖不已。

他的唇是淡淡的粉色，像極了剛出生的嬰兒。

林一慢慢靠近。

靠近藍唯那粉嫩的兩片唇。

藍唯均勻的呼吸暖暖地噴在林一的臉上。

“小優，別鬧了。”

藍唯抓住林一的手，調整姿勢，将她緊緊抱入懷中，然後繼續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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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僵硬在那兒無法動彈。原本溫柔的眸子瞬間染上一層冰霜。

“小優？”她在心裏冷笑一聲，這個名字她怎麽可能會忘記，埋在腦海深處的記憶又瞬間翻湧出來。

“鐘優的小男友”。

這是林一第一次見到藍唯時，給他的代號。

不是在星光看演出的時候。

而是4年前。

四年前的某個假期，她偷偷跑回X市過一次。

她沒有去風景名勝，而是在市中心的某個巴士站度過了好幾個夜晚。

雖然是市中心，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那個車站人總是很少。川流不息的馬路和靜悄悄的巴士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個星期五，一如往常一樣，天氣不算晴，也不算陰，天上的浮雲緩慢地飄動。

離下班高峰期還有幾個小時，林一坐在公車站的透明亭子裏，把衣服後面的帽子戴上，拉得低到看不清臉，抱着腿坐在座位上，望着對面的摩天大樓，眼神放空。

漸漸地路上的車開始多了起來。車輛不斷從林一的眼前經過，可林一依然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

天漸漸暗了，望向西邊可以看見被落日染得通紅的雲。

巴士從左向右開着，在林一的眼前停下，幾個人從站臺走上去，幾個人從車上走下來，然後各自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前進。

一輛從沒見過的銀灰色轎車在對面的大樓的門口停了下來。林一從沒見過那輛車，那并不是經常會在這條路上經過或是停下的車。

車上走下來一個漂亮女孩，穿着全市最好的高中的校服，長長的黑色直發束成馬尾垂下，蝴蝶結造型的發圈在空中張揚。她的皮膚雪白，被剪短的校服裙子下有一雙修長的腿，看上去像極了芭比娃娃。

然後從車裏下來一個男生，穿着同一個學校的校服，個子很高，很瘦，卻并不單薄。

他摟着她的腰，兩個人走到大樓的旋轉門口。

她轉過身來面對着那個男生，用手理了理他的校服領子，然後輕輕在他的唇上一啄。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兩個人都笑得燦爛。

女生轉身走進旋轉門，回過頭來笑着看着男生。男生舉着右手輕輕在空中揮舞，然後轉身，朝着車子走去。

風輕輕吹過，吹落林一的帽子，她的頭發随着風的節奏飛舞。

那男生一步步走着，渾身散發着讓林一不安的氣息。陽光下，那男生左耳上的耳釘發着耀眼的光芒。

他打開車門。

一輛巴士停在林一的眼前，帶來一陣風，吹起幾片飄落的樹葉，林一突然覺得眼睛有些酸澀，一滴眼淚瞬間滑落到她的下巴。

等到巴士開走了，街對面，銀灰色的轎車已經不見了蹤跡。

林一坐在已經一年沒有來過的車站座位上。

新年的早晨，人們甚至還沒起來，街上空蕩蕩的，路燈還微弱的閃着光。

她抱着腿蜷縮在座位裏面，眼睛沒有焦距，只是直直地望着對面。

大樓的鐵門緊閉，旁邊光禿禿的樹枝在寒風中搖曳。新年的第一天，整個商業區沒有一家企業上班。

林一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

照片裏是那對男女，頭靠在一起，對着鏡頭笑得很是開心。兩人的手裏都舉着卡通的陶瓷水杯，一個藍色一個粉紅色。

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照片，眼睛充血，卻無論如何都沒有眼淚。然後手上用力，那張照片立即被揉皺成紙團。林一用力一抛，它便被扔進了車站旁的垃圾桶。

拿出手機，撥打了李管家的號碼。

現在依舊是清晨，李管家的聲音也是悶悶的。

“我在林氏樓下，來接我。”

正要挂電話，又補充了一句：“你有現金嗎？”

李管家在15分鐘後抵達林氏樓下，将林一接走。

街對面，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鐵門口，車上走下來一個中年男人，個子不高，但是依舊帥氣，他餘光掃到街對面，怔了一下，然後焦急地朝着大廈的旋轉門入口走去。

“怎麽會這麽像呢？是我看錯了嗎？”他搖搖頭，繼續向裏走着。

“林總電梯到了。”身邊的助理弓着腰說道。

但他絲毫沒有回應，轉身走進自己的專屬電梯裏。

藍唯醒來的時候林一已經不在了，只剩下還有些酸麻的左臂還留着實感。

原本冷清的房間裏似乎忽然有了人的氣息，就連空氣中都還彌留着林一身上不知是香水還是體香的味道。

已經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藍唯到現在還有一種夢境一般的感覺。

他走下床，在房間裏找了找，似乎房間裏除了那似有可無的味道之外一丁點兒林一的氣息都沒留下。

有一絲不安和不爽湧入心頭。

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浴巾系在腰間，頭上還有水滴劃過。

藍唯走到窗邊，天際這時卻飄下了金年的第一場雪。老舊的玻璃窗上攀上一層霧氣，讓外面的世界變得模糊。

他走到冰箱邊，從裏面拿出一瓶冰水，擰開，喝了一口。

走到沙發邊，坐下，抱起他最心愛的吉他，撥弄着琴弦。那歡快的節奏是他從未嘗試過的風格，嘴角的笑意也随着音樂漸漸變濃。

***

榆苑附近的小超市，黑崎明正在拿着手提籃子從貨架上一排排掃零食

現在才上午10點，對于日夜颠倒的黑崎來說還真是難得。

黑崎還穿着和昨天一樣的衣服，顯然，他昨夜沒有回家。一臉的神情氣爽，沒有系圍巾的脖子裏紅色印記斑駁。如他自己所說，度過了一個銷魂的新年夜。

走去結賬的時候，籃子裏幾乎已經滿了。排在他前面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

她穿着居家服，很是閑适。長長的深棕色頭發在腦後紮成了一束馬尾，從背後看依舊身材良好，俗稱“背影殺手”。

他饒有興趣的看着，纖細的手指攥着一疊現金。傳送帶上只有一個藥盒。

Plan B。

他嘴角帶過一抹笑容，看來大家的新年夜都是這麽“銷魂”啊。

黑崎明結完賬走出店門，又發現那女孩在他前方走着。不是他有心跟随，只是那姑娘和他真的是一路。

他們走到了榆苑的門口，心想着大概要就此別過了，卻見那姑娘轉進了榆苑內。

他在後面遠遠地跟着，防止對方懷疑他是跟蹤狂。

順着破舊的樓梯一層層向上爬着，這個年頭還有沒有電梯的居民樓真的是難得。

姑娘在前面上樓梯，由于是冬天，她穿着長褲，那一雙美腿被包裹住絲毫不露。黑崎明打從心裏覺得可惜，如果是夏天的話，從他的角度絕對可以看到無限春光。

心裏這麽盤算着，已經走到了六樓，他停下，那女孩則繼續往上走。

敲門的同時偏過頭，向上瞄去，正好看到了那女孩的正臉。

只一秒，為之驚豔。

那是一張沒有化妝的臉，和他平時見到的妹子們都不同。這個時代，哪個女孩子不是濃妝豔抹地對着手機自拍，哪裏還有中學時期的清純？

女孩的臉很白皙，在深棕色頭發的呼應下更顯蒼白。五官不似亞洲女生那樣小巧，反倒有一絲混血的氣質。她的唇色很淡，整個人都顯得很虛弱。

藍唯在這個時候打開門，洗過澡的清爽氣息撲面而來。

“你怎麽來了？”藍唯說。

“我來看望獨居老人啊！”他拎着塑料袋在藍唯的眼前晃晃。

黑崎明走進藍唯的屋子，較之前幾天感覺像是一個家。

"你樓裏面有這麽漂亮的妹子為什麽不早說？"黑崎毫不客氣地走到廚房，将塑料袋裏的飲料往裏面塞。

藍唯看着他，滿臉疑惑。

"住7樓的，剛剛在超市遇到的。長得好像是混血，身材超正。"黑崎摸着下巴，表情猥瑣。

藍唯喝着黑崎明帶來的果汁，心思卻想着林一。原來一大早是跑去超時了。

"你昨晚一直在家？"

藍唯點點頭。

"你就沒有聽見什麽？"

"什麽？"藍唯又喝了一口果汁。

"她剛剛買了Plan B，昨晚應該是和男友在家Happy。你住這麽近沒有聽到？"

藍唯一個沒留意，滿口的果汁噴到了對面的黑崎明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