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7

石崇此刻正在父母家裏吃早餐。

石父在餐桌邊看着報紙，享受着難得的假期。而石母則正在廚房裏煎着雞蛋。

“你是不是該收心了？玩也玩夠了，該回來好好學習了吧。”石父還是看着報紙卻對着石崇說話。

石崇此刻覺得嘴裏的吐司和石頭一樣硬。他沒回答，因為他夜不知道要回答什麽。如果是像小說和電視劇裏演的那樣，此刻他父親應該一下子把報紙拍在桌上，然後板着臉跟他說些“玩樂團的都是小混混”、“應該好好學習不能荒廢學業”、“信不信我把你的貝斯砸了”之類的話。

只可惜，在家裏穿着老人背心的石父的肩膀上的骷髅紋身出賣了他。年輕時他也是混過地下樂團的，只是後來怎麽混也沒有出路了，就繼續回來行醫救世了。

說起來，石崇的吉他和貝斯還是偷看父親以前的錄像帶才開始學的。

褲子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一下，他拿出手機一看，是黑崎打來的電話。這個時間還真是早。

“喂，太郎，什麽事？”他回避父親的眼神，貓着腰接電話。

“你要不要來藍唯這裏？”

"新年哎，拜托。"

"反正你家就在學校邊上，你啥時候不都能回去啊。"

"好吧，下午吧，我現在在家吃早飯呢。"

石父翻着報紙，清了清嗓子，表情不悅。

"哎，長大了，翅膀硬了。有朋友就不要老子了。"

石崇表情尴尬，石媽媽在一邊又給石父倒了一杯豆漿，道：“說的什麽話！你以前不也是狐朋狗友一大堆？崇崇那些朋友可比你以前那些靠譜多了。”石媽媽指着牆角的禮物繼續說：“你看看，狐朋狗友知道過年送這麽貼心的禮物啊。”

然後轉臉對着“崇崇”說：“過年怎麽不叫你的朋友來家裏吃飯啊，藍少爺就算了，把太郎叫上啊，一個人在這兒家人都不在身邊也怪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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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今晚把他們抓過來。"

石父又咳嗽了一聲，道：“哎，交來交去都是男孩子啊。啥時候帶着女娃娃回家喲。”

石崇放下筷子，慌張起立道：“我吃飽了，先走了。”

***

之後整整一個禮拜，藍唯都沒有再遇到林一。

她辭去了咖啡屋的工作，就連房門也都沒有再開過，仿佛在X市消失了。

再次見到她是在一周後。

學校的書店，同學們正在為即将到來的新學期采購書本。

X大的書店很大，有兩層樓，所有科系的書本，文具甚至是實驗器材都可以在這裏采買得到。

藍唯在數學系的書架邊駐足很久，拿了兩本必須得買的書，又去到旁邊藝術史區域找選修課的書。

好久不見的林一。

其實他們也沒有那麽熟悉。

林一穿着合體的連衣裙，厚呢子的布料在腰線散開，像是老電影裏走出來的人。那一手拿着脫下的帽子和手套，另一只手拿着一張小紙條，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書單。

順着書架從右往左一欄一欄地看。最終在最高那一層發現了她要的書。

林一身高一米七左右，穿着略帶高跟的小皮鞋，墊腳卻依舊夠不到。

忽然，被一道陰影籠罩，一直大手出現在自己懸在空中的手的旁邊，取下了自己需要的書。

下意識地答謝：“Merci......”

轉頭，才發現那是藍唯。腦後就是他的胸膛，陌生又熟悉。

“謝謝。”她向後退了一步，和藍唯隔開一定距離。

"好久不見。"藍唯說。

"嗯，好久不見。"她将頭發撥到耳後。

"《近現代音樂史》？"藍唯還拿着她要的書，念了念标題。

"你這學期修這門？"

"嗯。"

"這門課的教授很有意思。"說完，他有轉身把那本厚的跟字典一樣的書塞回書架。

"你做什麽？"

"我去年修過，我把我的書借給你好了。”

"這樣好嗎？"

"反正我都上過了，書也沒什麽用了。"

藍唯說完就準備往收銀臺走。

"藍……藍唯，謝謝。”她快步跟上他。

藍唯忽然轉身，差點撞上迎面走來的林一，扶住她搖晃的身子說：“不用謝。不過作為借書費，今天晚飯你請。”

然後轉身就走。

林一跟在他身後，低頭笑。

"既然是你請客，就去你喜歡的餐廳好了。"

"這是最近發現的一家家常菜館，不要嫌破舊，味道很好。"她指着身後的餐廳說。

竹軒，是The Glamourous經常光顧的一家小店，專做家常料理。

作為中日混血兒的黑崎明同學一直深愛着中華料理，而石崇媽媽和爸爸一樣是醫生，對于料理的研究實在有限。藍唯不用說，鮮少得到家人的關心，在家吃飯也是食不知味的。

竹軒的老板娘人很友善。深夜，他們剛剛在星光結束演出出來覓食的時候，她總會好好招待他們。

林一選了這家餐廳，裝作從來不知道他們來過。

整間店鋪的裝修十分簡單，但是收拾的幹淨，有種家庭餐廳的溫馨感。

林一右手邊是一片照片牆，牆上滿是顧客們吃飯時拍下的拍立得照片。在那群照片的角落裏有The Glamourous的照片。三個大男孩勾肩搭背，手裏還抓着酒瓶。臉頰紅紅的，一看就是醉酒的狀态。他們中間站着一個女孩，穿着紅色的連衣裙，黑色卷發束成馬尾，像是公主一般。

那是鐘優，林一清晰記得。

她目不斜視，仿佛從來不知道那張照片的存在。

她翻開菜單，他們最喜歡點的菜，藍唯最喜歡的菜，她早已背得。

刻意忽略點菜時，藍唯看着她那驚喜的雙眼，她微笑着問藍唯：“你吃辣嗎？”

藍唯笑着點頭，喝了一口冰水。

"我以為唱歌的人是不能吃刺激性食物的。"

"偶爾吃一吃，當做是鍛煉聲帶。"

林一笑。

自9歲起，她随外公去了法國，便再沒有吃辣的機會。

第一次偷偷地吃了所有藍唯喜歡的菜肴的時候，她的眼淚都被辣出來了。但她沒有輕易放棄，經過反複的嘗試之後才能勉強忍住淚水。

比如現在，她默默握着茶杯發抖，喝下溫熱的茶水才能得到舒緩。

藍唯在對面吃的相當開心。

他從未感到過這樣的愉悅，這樣剛剛好的默契感。

藍唯的車停在竹軒的門口，他的白色跑車是18歲時收到的生日禮物，來自他那對他還算友善的姐姐。

林一坐在副駕駛座上。這已經4歲了的車子，她自然不會是第一個坐上來的女性。

後視鏡下面吊着一個陶瓷貓咪，下面長長的紅色流蘇随着慣性前後擺動。

人們常說，看一個人的車可以看出他的個性。車裏很幹淨，就如同藍唯的房間裏一樣。他是個有輕微強迫症的人，也有輕微潔癖。

藍唯是個體貼的紳士，從他為林一親切地打開了坐墊取暖就可以看出來。

林一穿着厚呢子的連衣裙，下半身只有一雙不算厚的絲襪。這樣的打扮在冬天依舊算是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代表。

車子停進榆苑的停車坪，藍唯熄了火。

"對了，那天早上……"藍唯手還握着方向盤，頭也沒有向右轉。

林一立刻知道他指的是什麽，打斷道：“我們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吧。”

她轉頭，認真地看着藍唯說。

藍唯“咻”的一下解開安全帶，轉身覆蓋上林一。兩個人的距離拉近到只有幾厘米。

林一有些緊張，眼前藍唯的臉無限放大，他帶着煙味的鼻息噴灑在她臉上。

他說：“如果我不要當做沒有發生過呢？”

他縮短了那幾厘米的距離，在林一的唇上輕輕地啄了一口。

林一想要向後退，卻被車門和座位擋住了，無路可退。

藍唯左手撐住林一身邊的車窗戶玻璃，右手将她的安全帶解開。

繼續迫近林一，左手扶住林一的脖子。這次不再是淺嘗辄止的吻，而是如同暴徒般撬開林一的唇齒，深入地探索着林一，勾起她的饑渴。

終于，他松開林一，額頭抵着林一的額頭喘氣。

"還要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嗎？"

林一看着在眼前不斷放大的藍唯，眼睛已經無法聚焦。她也喘着氣，心砰砰直跳，害怕對貼近他的藍唯聽見。

"嗯？"

他的聲音魅惑，逼迫她回答。

林一覺得車內的空氣變得稀薄，她仿佛看見了舞臺上的藍唯，用低沉沙啞的嗓音唱着誘惑衆人的情歌。

此刻，是對着她一個人的情歌。

林一在心慌之餘感到一陣心悸，那罪惡的酥麻感從心髒一直傳達到了手心。

她伸手摟住藍唯的脖子，湊上前，去完成那未完成的吻。

***

藍唯慵懶地從床上起來，林一依舊不在身邊。

他随手從衣櫥裏抓起一條睡褲穿上，走到門口。

正準備嘆氣，迎接空蕩蕩的房間和也許又會來的“消失一個禮拜”，卻看見林一穿着他的白色襯衫，俯身對着冰箱。一雙修長白皙的腿露在外面，活生生的誘惑。

她拿了一瓶礦泉水，回頭，看到站在房門口的藍唯，然後笑容爬上臉，踮起光着的腳丫子跑到藍唯跟前。

她把礦泉水瓶抵到藍唯面前，“幫我開一下。”聲音有些沙啞。

藍唯接過水瓶，笑着說：“親我一下。”

林一雙手勾住藍唯的脖子，啵了他一口。藍唯任由她摟着自己，笑着擰開水瓶，又遞還給林一。

林一笑着接過，喝了一大口，藍唯順手接過水瓶也喝了一大口。

手扶着林一的腰，她身上唯一一件寬大的男性襯衣之外，再無遮蓋物。

"你的冰箱裏什麽都沒有，只有礦泉水。"

"Well，單身男子的日常。"

林一踮起腳，咬了一下他的下巴。

"Well,you are no longer single."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