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我殺人了

辰暮腦海被大雨沖刷了一遍，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了。好冷！身體在發抖！僵硬的轉身，目光定在了魅影臉上，只看見她一臉的驚訝。

顫抖的手握住魅影的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的手，明明是自己在發抖，卻還安慰她說：“別怕，人是我殺的，與你無關，別怕，別怕……”

一瞬間，魅影感覺有一絲強烈的陽光在刺激自己的瞳孔，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太明媚了，太刺眼了。照的她這個栖息在黑暗裏的靈魂無處遁生。想要伸手擋住陽光，可又舍不得，寧願在陽光下灰飛煙滅，也願沐浴陽光。

時間到了這裏似乎是靜止下來，辰暮拉着魅影的手跪在地上，守着一具屍體。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外面喧嚣漸漸清晰起來，吓壞了的辰暮也聚攏起魂魄“我，我們不能這麽下去！”

上午死沉沉的熱，到了傍晚，陰雲密布，大雨宣洩似的撲向地面。又是一層洛陽碧色凋謝，高陽鸾匆匆忙忙趕到雨軒閣，為了掩人耳目，換上一身樸素長衫，頭戴黑色鬥笠，一身雍容華貴遮掩一半，卻透出凜冽的霸氣，壓迫的人喘不上氣來。

雨軒閣的嫖客都被打發幹淨，飄香的空氣裏隐藏着濃重殺氣。

當他踏進門檻，暗未央目光一顫，小心翼翼的走進他身邊“閣主，辰暮和魅影都失蹤了！”

“失蹤？”高陽鸾忽然心頭一沉。

暗未央将他領上樓，來到雨軒閣最後一間屋子。推門進去，裏面血腥未散，地上漆黑一片。辰暮，魅影，老頭都不知去向。

“你是說魅影會殺掉辰暮？”高陽鸾問道。

“怎麽？閣主不相信？我一直都不知道，原來呆在血閻羅身邊傳遞消息的鬼影子竟出落的如此傾城落雁，以閣主的風流，想必魅影早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吧？都說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女人又何嘗不是呢？魅影妹妹身心都給了閣主您，誰曾想半路殺出個辰暮，女人嫉妒心強，難免有個一時糊塗，犯點不可饒恕的小錯！”

“恐怕你這話是說你自己吧！”高陽鸾的眼神輕蔑的瞥向了她。

暗未央幹笑兩聲，毫不掩飾“當然了，我若是魅影的話，你養的那個小兔子早就被大卸八塊了！對于您這位風流倜傥，位高權重，将來君臨天下的男人，我可是垂涎很長時間了”

高陽鸾唇角請撇冷笑一聲，緩緩說道：“你是垂涎将來的皇後之位吧？”

“母儀天下，天下有那個女人不垂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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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了你的武功，皇後位置我送你！”高陽鸾的聲音裏帶着冷冰冰的寒氣，周圍空氣都不覺為之顫沭。

暗未央生氣的別過臉去，一滴清淚滑落“不用！閣主要一個殘廢何用，我暗未央雖然不聰明，但也不至于作繭自縛！只是我想知道閣主為自己織的這個繭，想怎麽破”臉色勾起一絲譏諷的冷笑“難道你能一輩子瞞着辰暮？閣主冷血冷心，即使是爬上你床的女人，也不曾手軟過，将來你對你的小兔子，也不會手軟嗎？”

“你是在幸災樂禍嗎？”高陽鸾眼神投來凜冽的殺氣。

“哪有？”暗未央傾國傾城的臉上蕩開妩媚“只是相比之下，我覺得我還能保命，殺手這個行當最忌諱的就是感情，我得不到，也不敢奢求，縱使有一天變成你的劍下亡魂，我只怪自己技不如人。而閣主您……恐怕畫愛為牢，永世不得翻身！”

高陽鸾沒再答話，沉默下去“傳令下去，埋伏在洛陽周圍所有的人手尋找辰暮和魅影，找到之後立即通知我，不得驚動他！”

說完之後，便轉身離開了，踏出雨軒閣，大雨澆在他肩上，濺起一片迷茫的水霧。秋天的雨，涼了！

不知道辰暮現在在什麽地方，他很擔心，如果辰暮碰上了魅影殺人的話，以他善良慈悲的性格，很有可能為了救人與魅影打起來。他很了解魅影，仇恨支持她活到現在，活的像一具行屍走肉。

如果是平時，她絕不會違抗自己的命令，可是，仇恨會讓她徹底瘋狂，沒有什麽能阻擋他報仇！

辰暮呀辰暮！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高陽鸾回到東宮，身體虛脫的倒在椅子上，安靜的閉上眼睛，腦海中依舊回蕩着那個名字——辰暮！辰暮！

時間如沙，一點一點流逝，外面大雨如注，放肆喧嚣，而辰暮還是沒有一點消息。

“有刺客——快，抓刺客——”外面士兵亂作一團，伴着雨聲顯得空氣都有些煩躁。

最近好多刺客！

突然，東宮侍衛統領跑了進來，跪在高陽鸾面前說道：“殿下，東宮內闖進刺客，我已經加派人手保護殿下”

“刺客抓到了嗎？”

“暫時還沒有，屬下一定全力搜捕，懇求殿下此時不要随便走動，以免給刺客以可趁之機！”

高陽鸾糾結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嘴角爬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不用保護我了，你派兵全力搜捕刺客，另外注意，不要驚動了太子妃，若太子妃肚子裏的胎兒有什麽三長兩短，我拿你是問！”

“可，可這樣殿下您會很危險的，還是讓屬下多派些士兵保護您和太子妃吧！”

“你這是在和我讨價還價嗎？”

“不敢，只不過太子身系國家安危，萬一太子遭遇什麽不測，屬下萬死難辭其咎！”侍衛統領義正言辭，一臉固執。父皇在自己身邊下的功夫可不淺，這幫頑固的臭石頭壓根不聽話，聽說以前是皇宮侍衛統領，被父皇調到東宮來了。

只怕這個侍衛太固執以死相威脅，弄得兩方都不好收場，高陽鸾也只得妥協“既然你堅持，那就多派些人在佛堂周圍，不許進去，更不許驚動太子妃！”

“那殿下您呢？”

“我？”高陽鸾發出一聲輕笑“我當然是去陪我的愛妃了！”

“是！”

佛堂的燈果然亮着，看來自己空擔心了一場，辰暮這個小混蛋，害的自己提心吊膽半天，看今天晚上怎麽欺負他！

長噓一口氣，臉上裝出一絲屬于狐貍的怒氣，“咯吱——”推開佛堂的房門。

裏面有辰暮，竟然還有魅影。

看見高陽鸾一臉生氣的站在門口，辰暮連忙将魅影拽向自己的身後，用身體擋住了高陽鸾盯着魅影的視線。

兩個人渾身濕淋淋的狼狽，衣服上大片大片的血跡被雨水暈開。魅影臉上只是略微有些慌張，天知道那種表情是怎麽寫在一具行屍走肉的臉上的！

而辰暮，早已慘白的不成樣子，面部痛苦的扭曲着，渾身顫抖，失魂落魄還極力護着魅影。

“怎麽會這樣？”高陽鸾連忙跑到辰暮身邊，而他，竟然下意識的用身體擋住魅影，似乎是怕高陽鸾會對她怎麽樣。

“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與她無關……”

“你怎麽了？”高陽鸾抓住辰暮雙臂，一陣冰涼觸及手指，傳進心髒。高陽鸾的心也跟着涼了一大截“辰暮，辰暮，你說話，你到底怎麽了？”

接着，目光瞟向了他身後的魅影，慌亂中帶着幾分恐懼，一點一點向後退卻。從三年前開始，她臉上的表情一直都是木頭雕刻的一樣，沒有變過，而今天，居然會有如此複雜的表情，令自己這個主人都措手不及。

“高陽鸾，不要難為她，是我做的……”辰暮嘴裏不停的重複這幾句話，一時間，高陽鸾也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出去——”

魅影逃脫似的離開了房間，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辰暮，關上房間的門。

“辰暮，告訴我怎麽了？

辰暮警惕慌張的目光黯淡下去，身體發軟，倒在了高陽鸾的懷裏“狐貍，我殺人了！”

這句話從辰暮嘴裏說出來，流進高陽鸾耳朵裏，如果是平時的話，他只會一笑了之，辰暮會殺人？怎麽可能，他只是一個在寺廟裏吃齋念佛的小沙彌，滿嘴慈悲為懷，說他殺人，豈不笑話！

可是，現在，怎麽也笑不出來！他殺人了，是真的！一臉蒼白，滿身鮮血。自己作為天下第一殺手組織的老大，對于這個字眼再熟悉不過了，可是這個詞從辰暮的嘴裏說出，卻感覺到毛骨悚然。

将辰暮的身體緊緊攬在懷中，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暖和辰暮冰涼的身體，依舊抖個不停，将全身的壓力交托給了高陽鸾。

“怎麽回事？屍體呢？”溫暖的聲音流進耳朵，辰暮的身體稍微緩和一下，伸出雙臂緊緊攬住高陽鸾的腰，将腦袋深埋在他的懷中“殺的是白天那個老頭，屍體已經埋了！”

居然都已經處理了！高陽鸾心裏隐隐泛起一絲不安。是因為這件事來的太突然，自己還措手不及，他明顯感覺到，那個單純的小孩正在漸漸長大！

整整一夜，辰暮都在噩夢中度過，冷汗順着蒼白的皮膚流淌下來，胡亂喊着夢話，睡的一點也不安穩。高陽鸾一夜未合眼，一邊将他抱在懷中，用自己的身體溫暖他，一邊為擦拭冷汗。

“不要……不要過來……都走開，好害怕……”辰暮不安的扭動着身子，因為出汗，嘴唇幹裂，臉色扭曲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