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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靠金色籠子上的少年被扇子挑起下巴,被迫和魏寧對視。

他的長相是偏清冷的,眼珠子特別黑,只是眼尾上挑,給人潋滟多情的錯覺。

齊國士大夫多好男風,京城的南風館也不少,但絕大多數小倌都是纖細瘦弱,男生女相。

魏寧喜歡男人,卻不喜歡那些塗脂抹粉的小倌,一身脂粉氣,翹個蘭花指,和女子并無分別。

他上一世初見徐元嘉,對方已經二十七歲,官拜禦史大夫。

年輕的禦史大夫生得充耳琇瑩,會弁如星,整個人像把出鞘的寒冰劍,看見他的人只能瞥見他的冷和鋒利,而不會去欣賞他的美。

待到徐元嘉爬到中書令的位置,行宰相之職,便更少有人會去在意他容的美醜。

而現在的徐元嘉只是個黑市裏的小倒黴蛋,無權無勢,任人磋磨宰割。

燕京十二衛裏最末那位也是榮國公府出來的,看着這個場景,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看看“柔弱”的少年,又看看自己的上司兼主子,弱弱地說了句:“世子,他可是男人啊!”

魏寧反問說:“他長得不好看嗎?”

少年的五官極其精致,因為沒有長開,有點雌雄莫辨,扪心自問,十二說不出半個醜字。

可看那平平的胸膛,領口上方鼓動的喉結,他又忍不住說:“好看是好看,又不能生孩子,您要娶男人當夫人,老夫人鐵定不同意。”

京城多好男風,王公貴族和士大夫多有豢養娈童者,并以此為雅興。

但娶男妻的少之又少,世家子弟許多婚姻都不能自主,魏寧要是娶個男人做世子夫人,肯定會轟動全京城。

再說了,平日裏魏寧也沒表現出他喜歡男人,十二覺得自己主子在和他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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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寧笑了笑,剛要說話,一個響亮的噴嚏聲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作為貨品,徐元嘉的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夏衫,因為夏衫輕薄,更能凸顯他腰部和四肢的纖細。

地下黑市奢侈地點了地龍,空氣又悶又熱是悶熱的,但地面上卻是極冷的。

他們出來的時候,烏雲遮月,落雪紛紛。

徐元嘉不若江家小姐有貴重身份,上來的時候也沒人記得給他添件厚實衣裳。

再怎麽冷靜自持,他也無法控制自己的生理反應,一張冷白的臉在寒風中凍得添了幾分潮紅,秀氣的鼻頭紅通通的。

一片雪花剛好落在他臉上,少年人鴉羽色的長睫顫了顫,看起來很有幾分可愛。

反應過來之後,魏寧被自己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吓了一跳,他怕是腦子進了水,有朝一日居然會覺得徐元嘉可愛。

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細一看,徐元嘉的表情冷漠,眼睛和淬了毒似的,分明是條伺機而動的毒蛇。

這個時候的徐元嘉沒有吃過那麽多苦頭,心思都擺在臉上,還不懂如何收斂,但這個人骨頭裏就是黑的,一肚子壞水,哪裏和可愛二字沾得上邊。

魏寧斂了笑意,收回抵着美人下巴的折扇,長臂一撈,把人抱了起來。

他一只手攬住對方略瘦削的腰身,另一只手托住對方的臀部,掂了掂。

真輕,骨頭也怪硌人的,也就手托住的地方有點肉。

他抱住徐元嘉的時候,感覺到對方的身體變得更為僵硬,就像是一張繃緊的弓。

上一世的時候徐元嘉處處壓他一頭,現在卻因為自己的一個小小舉動緊張成這樣,魏寧不由得心頭暗爽。

他穩穩地抱住了對方,明知故問:“你叫什麽名字。”

魏寧看起來穿得飄逸潇灑,但身上的料子是上好的天蠶絲,十分的輕薄保暖,更別說他出來就立馬披上了平日裏最歡的一件白色狐裘,身上暖烘烘的。

他本就生的年輕俊美,懷抱有力又暖和,還帶着淡淡雪松的香氣,雖然說了些亂七八糟的話,但并沒有惡意。

少年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裏放松下來,被灌了藥的嗓子沙啞:“青奴。”

魏寧愣了一下,接着問道:“青奴是你的小名嗎,大名叫什麽?”

少年的睫毛顫了顫,烏沉沉的眸子裏帶了幾分疑惑:“大名也是這個。”

“元……”等等,不是叫徐元嘉嗎?難道自己找錯人了!

魏寧大驚,差點沒手抖把人摔下來。

等等……“你姓什麽?”

“徐。”

對方吐字很清,魏寧可以确定對方念的是雙人徐而不是言午許。

魏寧松了口氣,是了,徐元嘉寒門出聲,賤名好養活,民間叫大牛二狗的多了去了,小名叫青奴也很正常。

徐元嘉的元嘉二字應該是他後來考上功名後自己改的名字。

他就說嘛,長成徐元嘉這副模樣的人,世間少有,時間地點都對得上的不會有第二個。

自己這麽聰明的人,怎麽可能會弄錯。

風鬼哭狼嚎地刮,裹夾着雪花往人臉上撲,刀割似的疼。

他看了夜色:“夜深了,先尋個住處歇歇腳,待拂曉再趕路。”

“是!那江家小姐?”

他們這次過來,花了不少心血力氣,主要原因之一便是被為親人祈福,結果被賊人擄走的,江太尉的嫡親孫女。

“老三和老七帶她先走一步。”

老三老七是燕京十二衛裏唯二的女性,雖然不一定能和那位嬌滴滴的江家小姐有話題聊,但送過去至少不會損了對方清譽。

不是他多想,由他護送回去,萬一對方賴上他,死活要以身相許怎麽辦,魏寧雖然不畏懼江家權勢,但讨厭麻煩。

“那這位?”

十二選擇性對兩個人的親密動作眼瞎,畢竟世子這話太突然了太離譜了,順手從黑市上救了個漂亮男孩子,就說帶回去做世子夫人。

魏寧如今不過二十有二,就已經是朝中二品大員,雖然是從二品,可握着的是實權,年紀輕輕就爬到這個位置,絕對是天資出衆,前途無量。

就算這個年紀的确是該娶妻生子,榮國公世子能和山賊頭子一樣嘛,随便路上搶了個人回去做壓寨夫人。

人山賊頭子好歹搶的至少還是姑娘,魏寧卻買個男人。

他心中還是覺得魏寧是在同他說笑。

魏寧把藥性未除的徐元嘉往馬車裏塞了塞:“他當然跟我。”

像是為了表示自己并不是霸道不講理,他還特地側過臉,對着徐元嘉問了一句:“徐……青奴,你跟他們,還是跟我?”

他聲音十分溫柔,像是真心地在征求對方的意見。

十二見有機會,趁機鼓動說:“我家世子愛說些胡話,但他人是很好的,你若是不情願,他絕對不會難為你。”

這要是個女兒家,他還擔心自己說服不了,但這男孩子一看就不是個以色侍人的,肯定很容易能勸服他。

徐青奴靠在車輿上,眼神些微閃爍。

他看了眼魏寧,對方雖然聲音溫和,但眼神卻告訴他,他的要求,不容抗拒。

徐青奴見過的那些官員,都是專橫跋扈的,而且剛剛那個人說什麽,榮國公世子。

少年彎了彎嘴角:“郎君風神俊秀,又把青奴買下來,那青奴便是郎君的人了,只要郎君不嫌棄青奴低賤,我想跟着您。”

魏寧便說:“你看嘛,人都說了跟我,你別多嘴,騎你的馬去。”

依着魏寧上輩子對徐元嘉的了解,當然知道這話裏的真心半點沒有,但他極是了解這個人,這家夥慣是趨利避害的,只要他稍微暗示,對方絕對不會說出令他不滿意的回答。

十二還想說什麽,被放下的車簾堵住了,車裏傳出來魏寧的聲音:“快些趕路。”

車輪在泥濘的小路上滾動,壓出深深的車轍。

行至最近的客棧,一行人便停下來歇腳安頓。

客棧所剩客房不多,兵士好幾人擠一間,魏寧作為這些人的首領,又是榮國公府的世子,地位尊崇,最好的房自然留給了他。

他本來是可以單獨住的,但卻把救下來的人也帶進了房裏。

魏寧在那裏說瞎話的時候,他身邊也就幾個人,自然對他這舉動犯了嘀咕。

十二看着緊閉的房門,想到回京後的場景,不由得唉聲嘆氣。

交了錢的人把馬兒栓好了,拿了寫着地字七號的房牌正回房,看到站在走廊裏的夥伴就問了句:“十二,世子帶着的那個人呢?”

十二翻了個白眼:“不知道。”

他站了半晌最後,心情相當不好的關上了隔壁房間的門。

即便是最好的天字一號房,房間裏也只有一張床,只是床更寬敞些。

魏寧是不可能委屈自己去打地鋪的,當然也不能把渾身軟綿綿的徐青奴扔地上。

這家夥長了一張君子的臉,看起來端方清正,骨子裏卻是個實打實的小人,記仇的很。

他是來給自己添助力,而不是添堵的,所以還得對現在的徐青奴好一點。

魏寧從随身帶的衣物裏挑了件不怎麽愛穿的,把對方給裹上,吐出一口氣,從袖中取了個小藥瓶遞過去:“這藥能緩解藥性,一宿之後,你便能動了。”

因為徐青奴實在不聽話,那些人給他灌了讓四肢無力的猛藥,雖然不太傷身,但難解。

其實藥他早就可以拿出來的,不過他樂得見上輩子的死對頭多維持一會這種凄慘的樣子。

“多謝世子。”

他費力地擡起手,艱難地拔掉軟木塞服下藥,魏寧幫着遞了碗清水。

徐青奴咽下藥,靜待解藥的藥效發作。

魏寧沒再理會他,則把燈拿到窗臺旁的桌子上,執了筆墨,寫了封簡短的書信。

待到夜深人靜,他吹熄了燈,然後把人拿了衣物一裹,往床上一放,同床但不共枕:“睡覺吧。”

他一整日都是繃着一根弦,放松下來,很快睡了過去,徐青奴卻睜着眼睡不着。

魏寧給的藥很管用,不到一個時辰,徐青奴就感覺自己的力氣漸漸回來了,他的夜視能力很好,适應了黑暗之後,他側過臉,盯着魏寧看。

魏寧習武,睡眠甚淺,在對方盯着他看的時候,他就醒了。

但他沒動,閉着眼睛放輕呼吸裝瞎,但他垂在身側的手,卻已經做好了準備,若是徐元嘉敢對他做什麽……

果然,對方窸窸窣窣不知道幹了什麽,然後朝着他伸出了手。

魏寧一把鉗制住了他:“你在做什麽?!”

徐青奴的心一跳,但他面上不顯,本來就是黑夜,魏寧也看不清那雙子夜色的眼睛裏是什麽眼神。

他只聽得徐元嘉說:“世子方才說,讓我做世子的夫人,可是真的?”

魏寧憋了一會,然後說:“自然不是假話。”

“既然如此,我只是想盡我的本分,為世子寬衣解帶而已。”

魏寧點了燈,然後看見了一個青絲如瀑,衣服松垮的燈下美人。

作者有話要說:  魏寧:徐元嘉,你清醒一點

徐青奴: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包括我

官員制度參考了唐朝的三省六部制,不過這文架空,請勿胡亂考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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