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宮鬥還是死(十)
“你說什麽?”含露宮中,紫鳶從外邊匆匆進來,在昭貴妃身邊站定,低聲說了幾句話。本來懶懶散散半躺在美人靠上的昭貴妃頓時驚得坐起了身。過了一會兒,眼神銳利的看向紫鳶:“這消息可靠?”
紫鳶點點頭:“回娘娘,這消息是奴婢确認過的。”就是因為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太震驚,紫鳶第一時間沒有上報,而是轉身去查了消息的真假,确定了才敢來說的。
看見紫鳶這麽肯定,昭貴妃也就知道了消息的準确性,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神色複雜。良久,就像是洩了氣一樣,失落的跌靠在了身後的美人靠上。
“也罷了。”是啊,除了罷了她還能說什麽?昭貴妃知道,自己已經不是原來的自己了。而子沅,也已經長大了,再也不是以前的子沅了。
“娘娘,這……小公爺這麽大的事兒,陛下一定會來問娘娘的意見的。若是您不同意,和陛下說說也好啊。”紫鳶心中也是着急。不說別的,理國公家可就只有小公爺這麽一根獨苗苗,若是這事兒是真的……那麽到時候理國公家豈不是斷了後了麽?
昭貴妃笑了笑,卻有些說不出的悲傷:“說什麽?這樣也好。”
“娘娘?”紫鳶心中一驚,卻不知道娘娘這是怎麽了?從三年多以前,老國公過世,娘娘聞訊哭暈,醒來之後的娘娘總是讓她看不懂。可是娘娘畢竟是主子,既然娘娘這麽說了,她也就按照娘娘的意思辦。
“給本宮梳妝吧。”這消息後宮都已經知道了,想來陛下也快到了。
“是。”紫鳶應了一聲,招呼不遠處立着的杜鵑一起給娘娘梳妝。
事實上,比昭貴妃更驚訝的是皇帝。滇王世子來京已經快兩個月的時間了,再加上來時和回路的路途耽擱,回到滇地怕是也得過完了年了。所以皇帝其實有心想要他多待些日子,免得這個年還得在路途上過。可是誰知道,這話還沒等說呢,滇王世子居然求見?
對于這個早早就過繼出去的弟弟,皇上還是比較有好感的。出繼的兒子沒有皇位繼承權,滇王叔還癡心他那個男王妃,連個後都不留。這個弟弟将來一定是會繼承滇王之位,打好關系總沒錯。
然而今天早朝後,這個弟弟居然進宮來求見,他還挺高興的召見了。誰知道他說出來的話卻讓他心內十分的震驚。
滇王世子,他這個九弟,居然想要帶理國公去滇地給王叔看看?
這是什麽意思?他這個被斷袖王叔教導的弟弟,也成了個斷袖不成?一時間皇帝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陛下,臣弟知道子沅尚在閉門思過,可是臣弟離開滇地太久了,也該回去了。這一路上若是快馬加鞭,還能夠趕得上回去過年,所以想跟您告辭。順便求個恩典,看您能不能免了子沅的懲戒,讓他跟臣弟回滇地?”站在宣政殿的殿中,秦風眠再次将自己的請求說了一遍。
皇帝沉默良久,看着殿下玉樹臨風的弟弟,感覺心中無比的憋屈。你說若是太皇太妃還活着,知道自己兒子居然将過繼來的孫子也給養成了斷袖,會不會想要将滇王叔的腿打折了?皇帝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叫做日了狗了。
“……你說這話,理國公知道麽?”從來沒聽說理國公有斷袖這方面的愛好啊。反倒是聽說了不少他還是世子的時候的事兒。聽說雖然年紀小,可是極好顏色,就連身邊伺候的小厮侍女,都要長得好看的。呃!對啊,小厮也要長得好看的,或許……是真有這愛好?
明顯,他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詞,叫做顏控。皇帝的心思開始飄散。
秦風眠聽此一問,連忙應聲:“自然是說過的。臣弟和子沅兩心相悅,子沅也是同意的。只是因為陛下有旨讓他禁足,子沅原想着等到過了禁足期,再來向陛下請折出京。是臣弟心下着急,這才厚顏來求陛下。”
可得趕緊定下來,那小家夥答應的時候,可是明說了想着以他為借口出京的。畢竟身為國公爺,就算是沒有實權的,出京也得有皇帝的批準。不趁着他答應定下來,再等什麽時候他又反悔怎麽辦。
皇帝感覺嘴裏被塞了把什麽東西,齁甜齁甜的。“這事兒朕雖然能允了你,不過理國公畢竟是安家後人。貴妃身為長姐,向來對于小公爺也是關心的。有句話說的,長姐如母。這事兒必須讓貴妃知道,等朕幫你問問貴妃吧。”
說實話,皇帝覺得昭貴妃平時雖然溫柔知禮的,可理國公畢竟是他們一脈的獨苗苗。要是老九像極了滇王叔,準備封個男王妃,到時候繼承人八成也是從自己幾個兒子中挑選。這樣的好處就是,将來滇地還是在他的掌控之中;可不好的就是,貴妃估計緩不過來這口心氣。
這可是安家二房唯一的男丁啊!想起來皇帝很高興,卻也有些心虛。
秦風眠早就聽說小公爺的貴妃姐姐待他像是個眼珠子似的護着。雖然他挺奇怪,他在京城快兩個月,都沒見得貴妃怎麽寵愛弟弟的,可是不妨礙他從別人嘴中得知。所以對于自己将要拐帶人家的弟弟,他也是挺心虛的。
“那就有勞陛下。”秦風眠一拱手,謝了這個恩。讓他去見昭貴妃,他還真是有點兒怕怕的。倒不是說怕對方反對什麽的,而是怕到時候給他來個眼淚攻勢,想想就受不了。
皇帝揮了揮手,秦風眠沒有別的事兒,也就退下去了。想了想,皇帝提步去了含露殿。
聽見門外通傳陛下駕到,昭貴妃起身迎到了門邊,正巧皇帝也跨步進來。
“臣妾見過陛下。”昭貴妃禮還沒有蹲下,就被皇帝扶住了。
“愛妃多禮了。”皇帝笑吟吟的攜着昭貴妃,坐到了旁邊的羅漢床上。
昭貴妃擡眸看向皇帝,端得是目光纏綿。皇帝很受用,帝妃兩個氣甜蜜的談論了半天,從兩位皇子說到兩位公主,從飲食起居說到最近的衣裳首飾。等到說了半天,終于是說到了昭貴妃的弟弟,昭貴妃順勢幫弟弟求情。
“陛下,臣妾也知道,臣妾和弟弟傳消息不合規矩。可是臣妾就只有這麽一個弟弟了,他又是個混不吝的。臣妾就想着,多看着他點兒,多寵着他些,這才……多虧陛下隆恩,臣妾都不知道怎麽感謝陛下。”說着,昭貴妃眼睛滿含感激的看向皇帝,聲音更是情意綿綿。
皇帝聽他這麽一說,心提了提。不過想到昭貴妃對弟弟的縱容,也做沉思狀:“愛妃的心情朕能夠理解,只是這前朝後宮都看着,所以……不過說起子沅啊,朕也有件事兒跟愛妃說說。”
“不會是子沅又闖禍了吧?他不是在家禁足麽?”昭貴妃一臉的詫異,還帶着一點點的擔心和惶恐。嗯,十足的影後級演技派。
皇帝見此,連忙安撫:“這倒不是。今日滇王世子進宮,跟朕說了一件事兒。”
昭貴妃聽見滇王世子,心中‘咯噔’一下,更是确定紫鳶打聽回來的事情了。“世子爺和子沅交好,臣妾也是知道的。”
“咳!”皇帝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說了,可是又不能不說:“這個……你知道滇王叔和他王妃的事兒吧?”
昭貴妃點頭,滇王和王妃的事兒,這天下還有誰不知道的。
“那個,世子吧,今天來求朕,讓朕給子沅解了禁。”看着昭貴妃不解的眼神,皇帝知道這些事兒不說明白還真猜不到:“世子告訴朕,他和子沅兩心相悅,準備回滇地給王叔看看。”
昭貴妃聞言,手中端着的杯子‘嘡啷’一聲掉在了桌子上,臉上是一片震驚。還好杯子裏的水并不多,只是濺出來了一點兒。
“愛妃?”皇上看着失神的昭貴妃,有些不忍。可說實話,兩人結秦晉之好他是很願意的,甚至是期望的。
昭貴妃似乎被這一聲叫回了神,看向皇帝的時候有些無措:“陛下,子沅……子沅是自己願意的麽?”
聽見這話,皇帝心中一片柔軟。貴妃果然愛護弟弟,第一反應居然是問弟弟是不是自願的:“是,子沅是自己願意的。”
昭貴妃沉默了良久,忽然笑了:“陛下,臣妾失儀了。”
皇帝擺擺手,倒是不介意:“你怎麽想?若是你不願,朕可以給子沅賜婚。”皇帝賜婚,自然是不容違抗的。
搖了搖頭,昭貴妃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咬咬下唇,似乎有些為難,卻還是開了口:“陛下,子沅若是跟世子離開,世子……會像滇王爺一樣麽?”一樣的不納側妃、不要妾室通房,一心一意只和一個人過,就連子嗣也是過繼的。
“嗯。”若非如此,皇帝根本不會考慮。倒不是對安子沅多上心,而是為了将來滇王世子的位置。當然,他并不會将此說出口。
昭貴妃粲然一笑:“若是子沅願意的,臣妾沒有意見。”
本來還準備了種種話想要說服貴妃的皇帝,沒想到貴妃這麽想的開:“你真這麽想?”
“臣妾只希望子沅過得開心就好,別的不多求的。”說着這話,昭貴妃柔柔的一笑,滿眼的溫柔。皇帝一怔,心中更是柔軟了幾分。自己看中的,不就是她這份為了自己在意的人着想,在意的人想要的,她什麽都能夠包容的大度麽?昭貴妃,果然是不愧他多年的榮寵。
兩人說笑了良久,皇帝心情舒暢的用過了午膳,說了晚上過來,就回去處理奏折了。
紫鳶看着皇帝離開後沉思的娘娘,知道她心裏不好受。示意下邊的人退下,自己和杜鵑守在門邊,将房間留給娘娘。
昭貴妃眼神定在百寶閣的翡翠玉如意上,嘴角勾起一抹嘲笑的弧度。皇帝愛的,從來都是她的溫柔、大度、識體,她也猜到了皇帝的心思。只是……就算小弟喜歡男人又如何?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想要有人繼承安家,找個宗親過繼也好,總比……
昭貴妃眼神堅定。
總比,家破人亡,好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愛妃一如當年,果然朕沒有寵錯人!
貴妃:這是臣妾的榮幸~(內心吐槽:蠢貨、渣男,活該沒人愛!)
忽然,有些同情古代的那些帝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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