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太子被廢
回到住處,李月婵哭得肝腸寸斷,撫着賀惜朝的臉,描繪着那眉眼,眼底盡是離別之苦。
“惜朝,娘真舍不得,真舍不得啊!你從來沒離開過娘,若是娘不在了,這偌大的國公府,你這麽小的人該如何自處,嗚嗚……你爹去的早,連娘都不能在你身邊,你真苦啊!惜朝,我的兒……”
“真的嗎,奶奶?國公府都不能容下您嗎?少爺這麽小,可怎麽辦呀!”春香着急地團團轉,受李月婵影響,眼淚也掉了下來,一邊抽噎一邊對賀惜朝道,“少爺,您想想辦法啊,奶奶一個人可怎麽在外過?”
兩個女人哭哭啼啼,讓賀惜朝腦仁直犯疼,就算有辦法也被吵得沒辦法,不過面前的這位她又不能說重話,只能耐着性子好言相勸。
“娘,您先別哭,孩兒想想辦法。春香,扶奶奶起來,去打盆水,給她淨面。”
春香抹了抹眼淚,應了一聲将李月婵攙扶到椅子上,然後拿着臉盆出去了。
而李月婵卻捏着帕子拭着眼角,帶着哭腔道:“咱們勢單力弱,你有什麽好辦法?”
賀惜朝揉了揉額頭說:“就算沒有,您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您,大不了一起走,咱們母子不分開。”
“不行!”李月婵一聽差點跳了起來,帶着淚泡眼直搖頭,“這裏可是魏國公府,娘好不容易把你送進來,怎麽能再帶出去!惜朝,娘知道你有孝心,可是跟着娘你将來可怎麽辦?你爹說過,你自幼聰慧,假以時日定有一番作為,呆在國公府裏,有人細心教導,将來讓國公爺再給你尋個官做做那不是件容易的事,多風光,你爹在天有靈也會高興的,跟着娘你可什麽都沒有呀!”
賀惜朝笑了笑,摸着李月婵就沒消停過的眼睛說:“娘,您別擔心,将來孩兒自有打算,可娘就只有一個,爹最心疼您,臨走前還讓孩兒好好孝順您,他不會怪我的。”
“你不能走!”然而李月婵別的能聽兒子的,唯獨這件事卻死活不松口,她紅着眼睛振振道,“你也是賀家的少爺,賀家合該有你一份,憑什麽跟着我吃苦受累。”
賀惜朝聞言愣了愣說:“可爹跟您一起的時候不是跟賀家斷了關系嗎?”
“打斷骨還連着筋呢,這關系豈是說斷就能斷的?”李月婵道。
聽到這裏,賀惜朝算是聽明白了,“娘,爹離世的時候您是不是就存了這個心思,不是因為家裏揭不開鍋吧?或者更早一些……”
李月婵看着兒子了然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麽忽然不敢直視 ,撇開臉去說:“你爹是個傻子,以為國公爺一直在惱怒他,可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回去服個軟就是了。可是他又因為我才出來的,我沒臉說,後來你出生後,想想這樣的日子也不壞,便罷了。直到進了國公府,看着……”李月婵垂下眼睛,“我不甘心。”
看着什麽?
那位二夫人吧?
昔日的嫡姐依舊風光無限,兒子是太子身邊的伴讀,前程似錦。
自小在嫡母嫡姐面前做小伏低的她大概只有在與賀钰私奔的時候才能壓嫡姐一回,可沒想到一來到國公府,往日關系依舊不變。
賀惜朝能夠理解李月婵,可他并不贊同這麽做。
“娘,爹不是不願意回來,他只是怕您受委屈。”有些話賀钰不會跟李月婵講,可憋的久了總得找個傾訴對象,牙牙學語看起來什麽都不懂的賀惜朝就聽了不少他爹的悄悄話。
李月婵微微一怔,然後苦笑道:“我知道。可是惜朝,你相信娘,把你留在這裏并不是娘的私心,是真的為你好。娘這輩子沒了你爹,也就這樣了,可你不一樣,賀家願意接納你,将來的日子不會難過,娘滿心所願就是你過得好,其他的就是離別也再所不惜。”
李月婵說這話的時候,通紅的眼裏滿是決絕,已經打定了主意,不會再變了。
就她所說,便是為了兒子好。
賀惜朝到嘴的勸說便咽了回去,他知道就算磨幹了嘴皮子也勸不回一心想要為兒子犧牲的女人。
所以,他只能另外想辦法讓李月婵留下來。
這輩子好不容易有了爹娘,他絕對不要再孤苦伶仃一人。
午後,勸了李月婵去床上躺一躺,賀惜朝避開了人,去找魏國公。
沒辦法,這個府裏能夠稍微在乎他一點,有權威讓他娘留下的也只有這位祖父了。
他人小腿短,身高還不及長廊欄杆,貼着牆根,伏着花叢,憑着早上來回印象還真讓他摸到了主院!
不過要想找到魏國公,還有些難度。
幸好,運氣不差,他看到了老夫人身邊的那位孫嬷嬷,正站在廊下對一個丫鬟吩咐道:“天氣秋燥,老夫人命廚房炖了碗雪蛤湯給國公爺,你到廚房端上送過去。”
賀惜朝于是悄悄地跟着丫鬟到了廚房,丫鬟跟廚房仆婦說笑着打招呼後,然後拎着食盒走了。
丫鬟走得不緊不慢,不過賀惜朝跟的卻有些吃力,沒辦法,人實在太小了,丫鬟走一步,他得跑三步,還得躲着人。
趕了不少路後,丫鬟終于在一個院子裏停下來,等在門前。
賀惜朝擡頭一看,只見門上匾額寫着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三松堂”。
原來是書房,賀惜朝回想了一下來路,默默地将地方和路徑記了下來。
丫鬟沒等一會兒,書房的門開了,一個半白胡子穿得還算講究的仆從從裏面走出來。賀惜朝見過他,就在他長跪府門口時,這人就是跟随魏國公進出的。
“祥叔,這是老夫人命廚上特意炖的雪蛤湯,天氣燥熱,給國公爺解解乏。”丫鬟提着食盒欠身道。
“正好國公爺有些困倦,老夫人有心了。”祥叔接過食盒道。
交了差事,丫鬟便高興地回去。
不過賀惜朝沒跟着走,他蹲在花叢裏,摸着下巴緊緊地盯着書房,琢磨着怎麽進去。
想來想去這位祥叔是繞不開的,反正也是要被發現,不如大大方方地去。
賀惜朝看了看周圍,起身撣了撣衣服。
然而他正要出來,遠處卻忽然傳來一個急促的腳步聲,接着一個小厮驚慌失措地跑過來,“祥叔,不好了!”
賀惜朝趕緊蹲下身,透過花杈看着,只見祥叔皺着眉呵斥道:“國公爺在書房處理公務,你嚷什麽?”
“不是,祥叔,急事兒,大事兒!”
“你好好說。”
小厮道:“宮裏傳來消息……”後面的話他是湊到祥叔耳朵邊說的,賀惜朝聽不真切。
不過祥叔的臉色卻立刻變得很難看,帶着他匆匆忙忙進了書房。
宮裏?賀惜朝抓住關鍵字疑惑地摘了一枚葉子把玩着,他耐心地蹲在原地,看着接下來的究竟。
沒過一會兒,魏國公就帶人出來了,他神色凝重地吩咐道:“跟夫人說一聲,我立刻進宮去,讓她別擔心,萬事回來再議。”
“是。”
魏國公就在眼前,可賀惜朝沒有出來打攪,這個時候,他談論任何事情都是沒有結果的,反而惹惱了魏國公,他娘說不定得提前被趕出去。
他等待着,人走了半刻鐘之後,才慢慢地起身,悄悄地溜回去。
李月婵已經醒了,沒看見賀惜朝急得團團轉,正要硬着頭皮去找國公夫人,就見賀惜朝自己回來了。
“你到哪兒去了,急死娘了,知不知道?”
賀惜朝沒有回她的話,只是細想着這事兒,回頭喚了春香過來,“明天你好好打聽打聽,這府裏發生了什麽事?”
“啊?”春香呆了呆,“少爺,能有什麽事?”
賀惜朝道:“找你那桂花姐姐随便問問。”
春香還在絞盡腦汁怎麽探消息的時候,當天,魏國公就回了府,與國公夫人徹夜長談。
第二天,府裏頭炸開了鍋,春香不費吹灰之力就探聽清了事情。
皇上将太子給廢了!
賀惜朝驚愕了半晌,疑惑道:“為什麽?”太子不過才九歲,做了什麽事能把儲位給做沒了?
“奴婢再去打聽。”
到了第三日,春香興匆匆地到了賀惜朝跟前,說:“奴婢探聽清楚了,說是太子殿下剛學了騎馬,不騎小馬定要騎大馬,不聽勸結果從馬上摔下來,三皇子就去接,可三皇子年紀小,接不住不說還被壓了一下,當場撅了過去,如今生死未蔔,對了,昨日二夫人陪老夫人還進宮去瞧了三皇子。再加上三天前被太子推攮過的林美人沒保住孩子,流了個成型男胎,皇上氣急了,說太子性子暴虐不服管教,一氣之下就廢了太子,淑妃娘娘如何求情都沒用。”
李月婵聽了道:“唉,真是可惜了。”
賀惜朝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她在可惜誰,只是奇怪地問了春香,“你怎麽知道這麽詳細?”
春香說:“丫鬟仆婦都這麽說。”
賀惜朝哦了一聲。
“惜朝,你打聽這些做什麽?過來,還有一日娘就要走了,讓娘再好好看看你。”
賀惜朝被李月婵抱在懷裏,聽着耳邊絮絮叨叨的囑咐和舍不得,陷入了沉思中。
一夜之間,這個消息就傳遍了國公府內宅,也就是說國公夫人根本沒打算瞞着人,随便外面流傳。
太子被廢,于魏國公而言是大事,可于國公夫人呢?
“淑妃娘娘求情你們都知道?”賀惜朝忽然問春香。
“是,是啊,大家都這麽說。說是太子雖住在東宮,可平日裏常常受淑妃娘娘照顧,前日太子落馬,雖然砸傷了三皇子,可淑妃娘娘還是向皇上求情,說太子不是有意的,請皇上別廢了他。可皇上沒同意,照樣廢了。”
而且廢得那麽幹脆,都不帶猶豫的!
賀惜朝覺得挺奇怪,按理,太子這麽早被立,可見皇帝很重視他,這剛出了事就廢除,有點不合情理,畢竟才九歲的孩子,淘氣些也是正常的。
“三皇子醒了嗎?”
春香說:“昨日晚上醒的,聽說皇上賞賜了一堆的東西,還誇獎他了。大家猜測皇上廢了大皇子,可能要立三皇子為太子呢!不過這也是私底下說說,老夫人交代誰亂嚼舌頭得重罰,桂花姐姐說漏嘴了才讓奴婢聽到,不過囑咐奴婢千萬不要說出去。”
“哦……”賀惜朝了然了,“對了,我那位大堂哥回來了嗎?”
春香說:“昨日就回來了,可是挨了板子,正在休息。”
賀惜朝笑容深了深,“我去看看他。”
作者有話要說: 遙:你娘這個樣子在一般文裏就是惡毒炮灰女配,根據與豬腳的關系決定出場章數長短。
賀惜朝:我沒別的要求,能讓她不要動不動就哭嗎?
遙:這是她武器啊,梨花帶雨壓海棠,能夠引起男人的憐惜感。
賀惜朝:并不!
遙:對你也一樣試用。
賀惜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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