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謝家師傅
謝閣老收了聖喻, 面見了天乾帝。
“讓謝卿為此種小事費心,朕實在過意不去。”天乾帝有些慚愧。
謝閣老笑道:“皇上此言差矣, 皇子乃社稷将來,這師傅的确不能随意了。殿下們年紀尚幼, 性情未定, 引導正确的人生之道可比讀書來的重要, 皇上猶豫不定估計也在于此。”
天乾帝重重地點頭, “謝卿是說到朕心坎裏去了,只是朕不知翰林院中還有誰能夠勝任?”
謝閣老沉吟片刻,“其實學問好壞倒是其次,殿下們學的還都淺顯, 進士便足夠,只要人品得當, 能管住便行。”
“是啊, 管得住。可謝卿也看到了,想要管住弘兒可不容易。”天乾帝語氣中很是無奈,可其中又帶了一份寵溺,可見并不如外頭所言, 大皇子失寵于帝王。
謝閣老說:“觀兩次風波, 不管是徐直還是嚴子文,皆因想通過大皇子之錯達懲罰其伴讀的目的, 以公徇私,其心不純,本該嚴懲, 這與大皇子無關。若就着兩事,要說大皇子不聽管教,老臣并不贊同。”
天乾帝笑了,“謝卿倒是替弘兒說話。”
謝閣老搖了搖頭:“臣家中也有兒孫,其中頑劣叛逆者不在少數,大皇子這樣還真算不上。”
天乾帝很是認同,自家孩子當然是好的,“那謝卿之意是……”
謝閣老說:“孩子天性好動,若是個古板嚴謹之人,怕是上課無趣,不妨尋個年輕活潑點的試試?說不定能跟皇子們聊得來。皇上,如今皇子所學不過幾本書,并不難教,四月便是春闱了,新任的進士,您可以看一看。”
謝閣老說話不緩不急,卻讓天乾帝連連點頭,“是啊,孩子都不愛聽說教,謝卿建議可行。”
謝閣老回到家中,招了謝三過來問話,“會試還有一個月,休寧,你準備的如何?”
“祖父,您放心,中榜不難。”謝三很有信心。
謝閣老點點頭,“三甲如何?”
“啊?”謝三吃了一驚,忙說,“不是只要考進進士就好了嗎?”
Advertisement
“老夫改變主意了,從今日開始,你每日一套卷子,連做一月,老夫親自點評,務必進三甲。”
謝三感覺眼前頓時一黑,一座大山從頭頂壓下,仿佛透不過起來,他垂死掙紮道:“可爹說只要中進士就好,孫兒就能四處游歷去了,您不能随便增加難度呀!”
“你爹答應的,又不是老夫答應的。”謝閣老輕嗤一聲,有些嫌棄道,“你有點出息,惜朝小小年紀就奔着狀元而去,作為老夫的孫子,你也當勉力才行。”
“我怎麽能跟他比!”謝三仰天長嘯,“我不是自取其辱嗎?”
真是爛泥糊不上牆,謝閣老搖了搖頭,不過想想家裏也就謝三參加今年春闱,他的希望最大,只能想辦法将這沒出息的爛泥糊上去,于是一擺手說:“連三甲都考不進,有什麽資格去逍遙,趕緊滾去讀書。”
謝三覺得這老頭年紀越大越無理取鬧,而且還不讓人反駁,他真的有苦說不出,只能灰溜溜地轉身離去。
不過邁了半個門檻,他又回來了,“祖父,孫兒還是想問問,您為何定要三甲?”
“老夫自有深意。”謝閣老給了一個讓謝三想撞牆的理由。
謝三抹了把臉,勉強講着道理:“作為當事人,您總得讓我心裏有個準備吧?我要真考上了,我可不信您真放我去西域。別到時候又提什麽條件,我跟您說,逼急了,孫兒可就直接跑了。”
謝閣老睨了他一眼,後者色厲內荏地擡頭挺胸。
謝閣老冷笑一聲道:“老夫不跟一個舉人讨論,趕緊走。”
謝三:“……”這個家裏他還有沒有一點地位?
只要不跟沒喝孟婆湯的賀惜朝去比較,謝三可謂是天資過人,在國子監那尖子生滿地走的地方也能獨占鳌頭。
四年前他便有争三甲的實力,只不過後來腦子抽風,突然迷上四處游歷,這才沒下場。
那是他學業的巅峰,如今要在一個月內恢複到那時水平,謝三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蒸饅頭争口氣,為了自由,為了話語權,他決定拼了!
終于,苦熬了一個月,接受謝閣老一個月冷嘲熱諷的點評,被批得一無是處,差點懷疑人生時候,他成功地站在了金銮殿上,與衆多厮殺進殿試的貢生一起等待最終聖裁。
謝三偷偷且得意地看了站在文官之列首位的謝閣老,仿佛在說,你孫子一切皆有可能。
謝閣老沒搭理他。
謝三站的位置在前排,可見會試的成績名列前茅,天乾帝一看見他這清俊之才,心中極為歡喜,深深看了他一眼,當場點了探花郎,賜翰林院編撰一職。
新出爐的進士以及翰林院編撰搖着扇子,春風得意地看着他祖父說:“謝閣老,您看下官可有資格與您商談了嗎?”
謝閣老還沒說話,謝老爺擡腳就踹了他一下,“什麽陰陽怪氣,有你這麽跟祖父說話的嗎?一個探花就得意成這幅樣子,要是狀元,豈不是得把你供起來?”
謝三摸着小腿,神情很委屈。
謝閣老朝他笑了笑道:“別急,估摸着馬上就來了,你準備準備。”
準備什麽?
謝三疑惑中,下人來禀告:“太爺,聖旨來了。”
天乾帝對謝三很滿意,謝家清貴,不管與宮中還是外戚,不沾一點關系,又年輕有為,才學出衆,擔任個上書房師傅必然不會有錯。
可謝三不樂意呀,他聽着聖旨的內容,回頭望着他祖父,問:“有商談的餘地嗎?”
“抗旨是要掉腦袋的。”
傳旨太監笑呵呵道:“教導小皇子,可是一件榮耀的事,皇上是欣賞信任謝探花,您快接旨吧。”
謝三簡直要哭了,他拿着聖旨,翻來覆去想不明白問:“祖父,此等榮幸自古皆是翰林院學問最好的大人,孫兒年紀太輕,怕有負聖望。”
謝閣老擺了擺手,“無妨,已經走了兩個,這第三個,皇上要求不會太高。都是些孩子,無需多大學問,別惹出麻煩就行。”
聽謝閣老的口氣,是早有打算,說不定還是他老人家的主意。
謝三有些奇怪,“祖父,您跟孫兒交個底,咱們謝家向來不牽扯皇親,您怎麽忽然間讓我去上書房當師傅,一牽可把皇子世子下一代權貴全連上了。”
謝閣老說:“惜朝在大皇子身邊。”
謝三:“……”他抽了抽嘴角,一言難盡地看着謝閣老,最終搖頭感慨道:“孫兒還以為您的格調有多高呢,啧啧,敢情那時候惜朝拒絕您,您臉上是無所謂,背地裏很難過呀!祖父,您口是心非的本事,孫兒算見識到了。”
“臭小子,廢話這麽多!”謝閣老惱怒道,“那樣靈秀的孩子,誰見到不心動?要老夫說,都是你們這幫子孫不夠争氣,你若是有他那般天賦,老夫何必巴巴盯着那小子!”
謝閣老雖然德高望重,才學傑出,可如他這樣有名望的學士,整個京城也有好幾位,各個都是書生競相拜師的對象。
賀惜朝尚且年幼藏宮中無人知,要是後年院試一過,才能一顯,那怕是要被好幾家争搶的了。
這年頭,喝茶磕頭的師徒堪比父子,因為謝三的關系賀惜朝提前進入了謝閣老的眼前,雖說因為大皇子以及為國公府讓謝閣老有些猶豫,可讓他就這麽放開,謝閣老也是不願意的。
正好,上書房的師傅自己作死,留出空缺來,謝閣老能不謀劃一下?
而謝三覺得這老頭簡直不可理喻,“惜朝那樣子,放眼大齊還能找得出第二?祖父,您可差不多是內閣首輔了呀,孫兒鬥膽問您一下,七歲的時候,您有這個見識嗎?”
謝閣老怒瞪着他,覺得這小子分外欠抽。
謝三好不容易逮了機會,越發放肆,“爹是您生的,我是爹生的,您看,您都沒有,咱們怎麽會有呢。孫兒年紀輕輕就是探花已經青出于藍了,要不是時間緊迫,還真能給您考個狀元回來……唉唉唉,祖父放下,有話好好說,這要是砸下來孫兒可就去不了上書房給您盯着徒弟了呀!”
眼看着謝閣老抄起了書房上的鎮紙要給這小子當頭一下,謝三連忙往門邊竄去,求饒。
“哼,知道就好。”謝閣老放下鎮紙,撣了撣袖子,“過來,聽老夫說。”
謝三聽到這話,便恭敬地站在謝閣老面前,知道有囑咐要說。
“謝家出仕靠的是科舉,升遷靠的是政績,是以謝家子弟不論在朝堂,還是地方,皆受皇上信任。雖然上書房接觸皇子,可既然是所有皇子,也就不存在站隊擁立之說,你只要立身正,只管教導,無妨。”
“聽祖父教誨。”
“也可觀諸位皇子資質和心性。今上英明,大齊日益強盛,可畢竟皇上也會老去,三十年後大齊會如何,要看上書房了。”
謝三想了想說:“祖父,孫兒鬥膽,您若一心要收賀惜朝為徒,怕是免不了陷入将來的儲位之争。惜朝年紀是小,可他野心不小,一心科舉目标明确,就是要位極人臣。他是伴讀,受大皇子如此信任愛護,他是一定會送大皇子上儲位的,祖父,您要被他拉上船嗎?”
謝三神色認真,面容嚴肅。
謝閣老看着他臉上帶着欣慰,可還是失笑道:“傻小子,宮內風雲變幻,朝堂又怎能獨善其身,真正的純臣是做不到天子近臣呀。惜朝之才,我雖欣賞,可若大皇子難當大任,與我謝家也當敬而遠之,你好好看看。”
謝三聞言表情有些複雜,聽到這裏,他大概是明白謝閣老真正的意圖了。
沒有什麽比當上書房師傅能夠看出一個皇子的資質,而且光明大正且不受皇上注意。
謝三嘆了一聲,“看樣子孫兒想出去游歷,是不可能了。”
“五年,五年之後大皇子開府,你想去哪兒祖父都支持你。”
皇子十五離宮建府,那時候謝三避嫌正好離開,而五年的時間将一個皇子的性情能力也可看得差不多了,算盤打得是真的妙。
嚴子文罷官之後,這一個多月都是翰林院的教習臨時代課,面對諸位皇子世子,他哪兒敢多說一句話,更不敢對公然趴下的大皇子有所不滿,所以相安無事。
看着謝三,蕭弘對賀惜朝說:“看樣子父皇是沒招了,選了個新出爐的探花來講課。”
“謝家人,應該比較知情知趣。”
謝三會出現在上書房,賀惜朝還真的挺意外的,但轉眼一想,也就明白了。
他微微一笑,心說既然謝閣老想看,那就看看誰才是真正的潛力股吧。
他倆起身,跟着其他孩子一同跟師傅見禮。
見慣了頭發半白的老翰林,這樣一個風度翩翩的年輕師傅顯然很受喜歡,光那張臉就讓人賞心悅目。
這些貴胄們很給謝三面子,都看着他,沒開小差。
謝三低頭就能看到前排打量着他的大皇子和邊上笑眯眯的賀惜朝,想起祖父的囑咐,抽了抽嘴角。
能教出謝三這樣活潑性子的謝家,并不會太死板。
一堂課兩個時辰,放後世四個小時,要都是誦讀,背誦,講意,這幫孩子沒睡着,謝三自己先得憋死。
況且書本的內容就這麽多,一堂課總不能講個三四篇吧,是以誦讀、背出、講意一條龍結束之後,看着還多出來的半個多時辰,謝三自我發揮了。
他也算是博聞強識,亂七八糟稱之為雜書的,他都看過不少,挑個有意思的講講,讓這幫一直在宮裏都沒怎麽體驗過宮外生活的孩子大開眼界。
課堂氣氛一掃昏昏欲睡,立刻就活躍起來。
意外的,以這種不正緊的講課方式,謝三好評如潮。
就是大皇子這睡神,也難得有了興致,謝三上了三天課,抓到了竅門,發現這群天潢貴胄也不算難相處。
至此,謝三坐穩了上書房師傅的位置,天乾帝也終于放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三:我其實很聰明,從小人人都誇我,直到……某一天我出門沒看黃歷,見到了一個孩子……從此我懷疑了我的智商……
遙:同情你,摸摸。
賀惜朝:呵呵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