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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顧清辭從府衙歸來,走進長廊時,便聽到唰唰的劍聲,到了院中,只見蕭璟珩身形翻飛,動作潇灑,面上卻緊抿薄唇,似有憂心之事。他眉間溝壑越來越深,眸中也閃過一道凜光,這會兒倒不像是有心事了,反而像是在生氣。

顧清辭沒有出聲打擾,而是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着他。

蕭璟珩心中憤懑,手下劍勢愈發淩厲,他凝氣屏息,劍氣重創院中樹枝,連帶着手中的劍都狠狠撞在樹幹上,發出砰一聲巨響!

蕭璟珩扔掉劍,抱首仰頭,喉間發出低啞的嘶吼聲,整個人看起來形似癫狂。顧清辭震驚,連忙快步走到他面前,雙手扶住他臂膀,急聲問:“珩兒,你怎麽了?”

蕭璟珩雙眸緊閉,面色痛苦,他緩緩睜開雙眼,眼底竟布滿血絲,瞧見面前人着急的模樣,他下意識地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他,雙臂用力之大,似是要将懷中人骨骼揉碎。

顧清辭忍着痛不吱聲,好一會兒箍住自己身體的力道才減小一些,他退後一步,又問:“珩兒,是發生何事了嗎?”

“清辭……”蕭璟珩擡眸,滿是血絲的眼底漸漸濕潤,他雙手顫抖地從懷中拿出一張薄紙,泣不成聲。

顧清辭接過來低頭掃了一眼,驚愕失色。

信上的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大篇,關于宣和帝與平南王之間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原來,平南王根本不是因為功高震主,被宣和帝忌憚而下狠手殺之,而是因為——

先帝的遺囑,寫的是傳位于平南王蕭震!

故宣和帝為何自己才剛登基不久,根基尚未穩,便急着殺了平南王,便是因為他早就知道先帝真正要傳位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平南王!為了奪取皇位,他毀了先帝原本的遺囑,僞造一份遺囑,對外宣稱先帝遺願是傳位于自己。

而這個秘密一直藏在他心底,以至于看平南王時都帶了幾分厭惡與忌憚。又不知是受了何人唆使,他心覺平南王不能留,否則這個秘密遲早會被衆人所知,到那時,一切就來不及了。

于是他與心腹商議,處心積慮、自導自演來了出平南王謀反的戲,故意在登基大典上安排刺客,又刺傷自己,嚴審刺客後道是平南王派其來的,此乃人證。

緊接着宣和帝又收買平南王的心腹之一,讓其提前将龍袍放入王府之中,接着氣勢洶洶地前往王府來一出親自搜府,不給平南王發現龍袍的時間,最後如他所願,當着衆人之面從平南王的府中搜出物證,定他個謀反的重罪。

然這還不是結束,宣和帝怕夜長夢多,沒等到平南王被押至牢中,便安排人在半路上殺了他,又做成是刺客襲擊平南王致死的模樣,叫外人說不得,只得唏噓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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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三個步驟,宣和帝便徹底解決了他的心腹大患、眼中釘肉中刺,安然自得地在皇位上坐穩。然而他千算萬算沒能算到,平南王提前得知消息,安排人送走了蕭璟珩,平南王府雖慘死數人,但最重要的世子,卻活了下來。

放下手中的信,顧清辭明白了蕭璟珩方才為何如此反常。他們都以為平南王只是因為功高震主,所以被宣和帝忌憚而殺之,沒想到撥開表層,內裏竟是如此龌龊而殘忍的真相。

想到這,顧清辭張開雙手緊緊抱住蕭璟珩,按着他的頭在自己的肩上,無聲地安慰了會兒,才認真道:“珩兒,你要振作,你要用自己的雙手,為王爺王妃讨回公道,不能叫他們看了擔心,無法安息。”

蕭璟珩沒回答,他握緊雙拳,指節咯咯作響,發出恐怖的聲音,他牙關緊咬,牙齒仿佛要被咬碎,眼底亦是赤紅一片,胸口心髒狂跳,肺中卻是火辣辣的難受。

宣!和!帝!

這個狗皇帝!

他若不能親手殺了他,無顏面對天上父王母後的亡靈!也無顏再做蕭家人!蕭璟珩閉了閉眼,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半晌後咬牙切齒道:“我明白的,清辭不必擔心。我要為父王母後報仇,将宣和帝這個狗皇帝千刀萬剮!”

“我信你。”顧清辭輕拍他脊背,松開懷抱,低頭瞧見蕭璟珩的右手虎口竟血流不止,鮮紅的血滴在青石地面上,觸目驚心,想必是方才最後那下被劍氣所傷。顧清辭連忙拉着他進屋,按着他的肩膀,讓他坐在床上等自己。

蕭璟珩坐下,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手上的傷,方才心中悲憤,一直未察覺到疼痛,現在平靜下來,才覺傷口如針紮般的疼。

很快顧清辭便取來藥箱,從箱中找出止血藥粉與紗布,他取來幹淨的布巾,沾了水後将蕭璟珩虎口處的血跡一點點擦拭幹淨,再把藥粉輕輕抖在他的傷口上,怕他覺得疼痛,便輕輕朝傷口吹氣,再動作輕柔地包紮。

片刻後,顧清辭收好藥箱,擡起頭見蕭璟珩一直盯着自己,不禁失笑,在他身旁坐下,握住他的手柔聲問:“還疼嗎?”

蕭璟珩回神,被牽住的手感受到另一人的溫度,他搖搖頭:“不疼了。”

“這幾日傷口別碰水,不必我多說了吧?你在這好好休息,我去書房找些書來。”說完,顧清辭起身離開。

蕭璟珩應聲,目送他出去。

真正的夏日不多時便降臨,暑熱陣陣,叫人真真不想出門,好在顧清辭府衙裏也無甚大事,他也偷着閑,早上忙完便回家休息。

蕭璟珩在顧清辭屋中的窗戶邊上放置了一張貴妃榻,專門給他午睡用。這一日,他以為他在睡,心知他從不愛好好蓋毯子,便想如往常一般偷偷溜進去給他蓋毯。

誰知剛走入屋子,居然沒瞧見人在窗邊榻上睡覺,倒是聽見一絲輕微的水聲。屋中人似是聽到了有人進來,便高聲問:“是珩兒嗎?”

蕭璟珩回答:“是我。”

裏頭的人聽到回答似是松了口氣,又道:“你來的正好,我忘拿衣裳了,放在床頭的那幾件,你幫我拿過來好嗎?”

蕭璟珩聞言走至床邊,将衣裳拿在手上,又來到屋子的另一頭,薄薄的屏風橫在中間,隐隐可見屏風後顧清辭的身影。

“珩兒,你挂在屏風上便是。”

“好。”蕭璟珩應着,将衣裳一一挂好,轉身出門的瞬間,他看到一只潔白如玉的手臂伸出來,取走了他挂上去的衣裳,接着屏風後人影聳動,一具清瘦的身體從浴桶裏出來,透過日光能隐約看清顧清辭換衣的動作,蕭璟珩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看,一時間竟忘了走。

顧清辭沐浴完出來,看見蕭璟珩還站在門外,不禁疑惑問道:“珩兒,你怎麽沒走,是有何事在等我嗎?”

被他一句話驚得回神,蕭璟珩竟發覺自己臉頰發燙,身下某處也發生了不可言喻的反應,他當即變了神色,轉身拔腿就跑,回到自己屋中砰得關上屋門鎖好,接着驚懼地看向自己下半身。

他平日裏一向安分的小兄弟,此刻竟悄悄擡起頭來,脹痛得十分難受,蕭璟珩大驚失色,在屋中來回轉圈。

莫非自己得了怪病?不然為何瞧見清辭沐浴,身體便起了這種反應?

另一頭,顧清辭見蕭璟珩匆忙離去,以為他出了何事,顧不得自己頭發尚是濕的,便疾步追到他的屋門外,擡手扣門,高聲問:“珩兒,你怎麽了?快出來讓我看看。”

蕭璟珩在屋中聽見他聲音,心中愈發緊張,身下那物事怎麽都不肯消停,将夏日薄薄的衣裳頂起了一處小帳篷,他越緊張,便越滿頭大汗,最後不得已,便大聲道:“沒事,我是熱着了,也要沐浴!”

顧清辭在外聞言松了口氣,他以為是什麽大事呢,放下了心,他便差人去燒了一桶熱水,送至蕭璟珩的屋中。

脫光衣裳坐至水桶中,蕭璟珩身下那物還是未消停,他此刻腦中滿是顧清辭出浴時的場景,越想一分,身下便越興奮,以至于完全控制不住。

蕭璟珩低頭看自己的兄弟,臉色紅得發燙,猶豫半晌,他右手顫抖着往下探去,輕輕握住那物事,比熱水還滾燙的溫度讓他吃了一驚,他不敢再亂想,連忙動起來。不知過了多久,清水中終于多了一抹異色,他如釋重負地往後倒在浴桶壁上,吐出一口氣。

他對清辭有如斯反應,絕對不能讓他知道!蕭璟珩臉紅心跳地想,待他沐浴完走出屋門,才發現顧清辭竟也沒走,而是坐在院子裏等他,頭發尚還是濕漉漉的,用白玉簪松松地挽了挽。

蕭璟珩二話不說回屋拿了塊幹淨的布巾,走至顧清辭面前,展開布巾裹住他的頭發,幫他擦拭着。擦着擦着,他目光不自覺地落在面前人的脖頸上,縷縷黑發襯得那皮膚更為白皙,他咽了口唾沫,發覺自己又快要起反應,趕緊移開視線,甩掉自己腦中亂七八糟的思想。

險些又在他的面前出糗,蕭璟珩心中懊惱。

可自己為何會有那般反應?

他也不知道。

于是蕭璟珩只好讓自己更忙一些,好無法空出閑暇時光去想東想西。有了唐榮以及兵部尚書等人的幫忙,他得到的消息比之以往多了一倍不止,每日的練兵也風雨無阻。

日複一日,蕭璟珩手下的勢力越來越大,蕭家軍更是為他馬首是瞻。時間如掌中之水,流逝于指縫,一去不複返。院子裏的梨花樹開了又謝,謝了又開,又一年開花之際,蕭璟珩終于迎來了他的二十歲及冠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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