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論劍大會二
趕了三天路,入了禪州後,便有一只蝴蝶跟着他們的馬車,下馬車歇息時,容回當着遇辰和祁言的面,捏了個法訣,蝴蝶在空中畫出一行字:月來客棧。
記得三年前的論劍大會,他們也是住在月來客棧,他倒是熟悉怎麽走。
他并不急着立即與師兄弟彙合,打算先把遇辰安置好。把他們安置在離自己太遠的地方他不放心,而月來客棧不大,想必已經被臨仙臺包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安排他們入住離自己近的客棧,奈何正值這論劍大會,離江月樓不遠的客棧早就住滿了人。
問了好幾間客棧,才找着一間有房的客棧,雖說不近,卻也不大遠,他從月來客棧趕過來,若是步子邁得大些,一刻鐘能走過來。
進了房,他先是看了一圈,雖說有些簡陋,但好在整潔,看得出這客棧負責打掃的是個心細的。
容回把手上的包袱放好,裏頭有遇辰和祁言的換洗衣服,他走到窗邊推開窗往外看了看,這外頭正對着別人家的屋檐。
他回頭對遇辰道:“我給了掌櫃三日的房錢,這三日,你們且先安心住在這。若是要出去游山玩水,別太晚回來,我也同小二打過招呼,每日卯時兩刻給你們送膳食到房裏。”
遇辰唇角微微勾起,“你倒是想的周全。”
對于遇辰,他實在不能夠疏忽大意,否則他可能就要靠賣身來贖他們了。
祁言搖了搖容回的衣擺,仰着小臉問:“爹爹,你不同我們一起住麽?”
容回彎下腰,雙手搭着祁言的小肩膀,“我有事要辦,不能同你們一起,不過我每日我會抽空來看你們。”
“那爹爹一定要來。”
“好。”容回直起身,摘下腰間的錢袋,拿出一錠碎銀子,看向遇辰身後的影,“影。”
影拱手,“在。”
容回主動走了過去,把那一錠碎銀交給他,“這是一兩銀子,你收着,買不了什麽貴重的東西,只是你們出去逛,有一點銀子在手上方便些。”
影接過那一錠銀子,塞進了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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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回再拿出了幾張黃色的長條紙,放在了遇辰面前的桌面上,“這是傳信紙,我在上面施了法,若是想找我,便在紙上寫上你要說的話,這紙便會化作蝶傳信給我。”
遇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事事替我考慮周全,你說我若是離了你,還怎麽活?”
容回臉上浮起淡淡紅暈,“你們還不習慣這外面的日子,我便多考慮一些,待回到了羽靈溪,也就不必我來操心了。”
——
容回安頓好了他們幾人,已經是夕陽西下,趁着天黑之前,他策馬去了月來客棧。
剛在月來客棧門口下了馬,一名穿着臨仙臺派服的女子便跑了過來,正是臨仙臺掌門之女,傅冰蘭。
“二師兄!你可算來了!這些天我們可擔心你了。”
容回把手上的缰繩交給前來牽馬的小二,對眼前的傅冰蘭道:“師伯可在客棧?”
傅冰蘭道:“我爹和大師兄應武陵山掌門之邀,去赴宴了,估摸着要晚些才回來,就剩我和四師弟在。”
容回一邊往客棧裏走,一邊問:“可用飯了?”
“沒呢,四師弟這一路上采了不少草藥,這兩天整天關在屋裏研究,飯都不吃了,我剛還想着出去随便買點燒餅湊合呢。”
四師弟陶烨醫藥世家出身,對草藥确實是癡迷了一些,不過也不是壞事,容回道:“待會我去叫他。”
月來客棧有一間房是專門留給他的,容回先回房把包袱放下,再轉身去敲陶烨的房門。
剛敲了兩聲,裏面便傳來了陶烨的少年音,“我不餓!”
容回道:“是我。”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陶烨憔悴的臉上浮起一絲笑,眼睛也閃着光,“二師兄!你總算來了!”
容回往他房裏瞧了瞧,只見裏頭桌子上櫃子上放了不少草藥,“在研制什麽,飯都不吃了?”
陶烨撓了撓後腦勺,“我在嘗試辟谷呢。”
傅冰蘭在一旁撇了撇嘴,“比你早十幾年入門的大師兄都還沒辟谷呢。”
容回道:“你還在長身子,飯還是要吃的,辟谷之事待你及冠之後再考慮不遲。”
陶烨摸了摸肚皮,是有點餓了,“二師兄說得對,那我還是跟你們一起用飯吧。”
容回叫了幾個小菜,和兩位師弟師妹一塊用飯。
陶烨嘴上說着要辟谷,聞到飯菜香倒把要辟谷的事抛了個九霄雲外,他嘴裏塞滿了飯菜,說話翁聲翁氣地,“二師兄,你那天追着鴉往哪去了?我和師父還有師兄尋了你好久。”
容回道:“受了點傷,被好心人救了。”
傅冰蘭道:“連二師兄都能受傷,那看來那鴉是真的厲害。”
陶烨道:“那是自然,否則為什麽那麽多修士命喪他手。”
容回回憶起那天和鴉交手的情形,一開始是他占得上風的,鴉節節敗退,後來鴉逃竄時将他引入了濃霧彌漫的林子,他視線受阻,被他暗算了。
再後來發生什麽,他一點印象都無,遇辰到底怎麽從鴉手上救下他的?羽靈溪距離他和鴉打鬥的林子也有半日的行程,遇辰又為何會出現在那裏?
容回問:“近日禪州可有修士被吸走精魄的?”
陶烨搖頭,“我沒聽說。”
傅冰蘭翻了個白眼,“你整日整夜地關在房裏,當然沒聽說。”
“那你聽說了麽?”
傅冰蘭語塞,“我,我也沒聽說。”
“那你整日整夜不在房裏,也沒做正經事啊。”
“你……”傅冰蘭氣不過,看向容回,“二師兄,你看他……”
這兩個師弟師妹一個芳齡十八,一個才十七,兩人在臨仙臺就喜歡鬥嘴,容回也都習慣了。近些日他才知道,這兩個師弟師妹比起遇辰,還讓他更省心些,最起碼他們都知道買東西要給銀子。
他用長輩的語氣道:“近些日不太平,你們二人平日裏不可單獨外出,若實在要出門,定要禀報師伯,得了準許方可出門。”
傅冰蘭耷拉着臉,她平時最喜歡出去逛了,要是禀報他爹還有什麽意思,她咬着筷子,“二師兄,你怎麽跟老媽子似的。”
老媽子……
聽到這個形容他的詞,容回有些哭笑不得,最近為遇辰父子操心太多,确實跟老媽子一樣了。
陶烨說:“師姐,你怎麽能這麽說二師兄,二師兄也是為我們的安危着想,若是換成那冰山大師兄,才不會管我們呢。”
傅冰蘭沖着容回眯起眼睛笑啊笑,“我錯了,二師兄,我要是出門同你禀報總行了吧。”
那兩父子已經夠讓他頭疼了,他可不想給自己再增添負擔,“我可管不住你,你還是同師伯禀報。”
傅冰蘭撅起嘴,“才不要。”
“事關重大,不可胡鬧。”
一向溫文爾雅的二師兄極少露出嚴厲的神色,傅冰蘭不再頂嘴,溫順的像只兔子,“哦。”
陶烨露出小虎牙笑着,“我的話,你是叫我出門我都不想出,二師兄,你放心吧。”
傅冰蘭呵呵兩聲,“四師弟,你以為那只鴉只會在你出門的時候襲擊麽?你這一天到晚關在房裏,我們也見不着,說不準他就盯上了。”
陶烨道:“師姐你放心,我那屋子都是藥味,估摸着他來了就被熏走了。”
兩個沒長大的孩子又開始鬥嘴了,容回已經吃好了,放下了碗筷,道:“我吃好了,先回房,你們慢用。”
回到了房裏,容回打開了窗子,涼風從窗子外拂進來,從這裏看出去,隐約能看到遇辰他們住的客棧,天色已晚,并不能看真切。
過了一會兒,門外有人敲門,容回開了門,門外站着陶烨。
他遞過來一個包袱,“二師兄,你的包袱,我一路上都給你帶着呢。”
“多謝。”
陶烨側身進了房,而後鬼鬼祟祟地關上了門,他上下打量着容回,“二師兄,你不是說你被鴉所傷麽?可方便讓我看看傷口?我近些日剛好研制了一些加速傷口愈合的藥,說不準能用得上。”
容回好笑道:“都過去十幾日了,什麽傷口都該愈合了,沒什麽好看的。”
陶烨摸了摸鼻子,“也是。”
容回給他使了個眼色,意思就是讓他出去,陶烨開了門,“那我就不打攪師兄了。”
待陶烨出了去,容回提着包袱在桌子上打開,裏面有一套換洗的衣物,還有幾本書和一些随身之物。
此時,窗外飛來一只鵝黃色的蝴蝶,容回第一反應是擔心,心想莫不是遇辰他們又遇上了什麽麻煩,他雙手捏了個法訣,鵝黃色的蝴蝶發出星星點點的光,兩行字躍然于空中:玲珑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容回緊繃的心弦忽然就松了,看着那句話,他扶了扶額,那人就沒個正經的時候。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又是誰?
那空中的熒光字還沒消失,待那字消失了,他才轉身去開了門,是大師兄岳商亭。
容回恭敬地喊了一聲,“大師兄。”
岳商亭此時正背着手,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用傅冰蘭的話說就是大師兄明明才而立之年,卻活得跟她爹似的。
“聽說你回來了,過來看看。”岳商亭淡淡道。
容回做了個請的動作,“師兄裏面坐。”
岳商亭永遠都是板着一副臉,“不必,只是過來看看。”
容回沒再強求。
岳商亭問:“那日你追着鴉出去便不見了蹤影,去哪了?”
“受了點傷,被好心人救了。”
“嗯。”岳商亭淡淡應了一聲,又道:“論劍大會在即,你明日一早同我一起去練劍。”
容回應了一聲,“好。”
說完,岳商亭便轉身回了自己的房。
作者有話要說: 臨仙臺的諸位登場
大師兄岳商亭,三師妹傅冰蘭,四師弟陶烨,這幾個是掌門的弟子,師妹是掌門的女兒。容回的師父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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