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昨夜遇星辰二
遇辰依舊站在馬頭上, 身後的翅膀只展開,并沒有煽動,他問:“你想見羽王?”
“正是。”
“為何?”
程晚橋道:“從今日起, 池州便是我大祁的疆土, 我朝陛下聽聞池州有神族後嗣居住, 特命我來拜見。”
遇辰語氣慵懶,“然後呢?”
“陛下信奉神明, 想請羽王入京一敘, 若日後能與羽族和睦共處, 我大祁也必定保羽族萬世長安!”
遇辰仔細斟酌着他這一番話, 似乎是覺得有趣, “那好,我帶你去見他, 不過,只有你一人能見。”
“好。”
江寒星見程晚橋答應地如此爽快,擔心有詐,“殿下!不可!”
程晚橋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你們便在此處等我,我一人進去。放心,我不會有事。”
程晚橋再朝着遇辰拱了拱手,“有勞遇辰公子帶路。”
遇辰彎下腰, 朝他伸出手,那是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比起他常年握劍起繭的手, 那一雙手可謂是精致。
遇辰見他久久沒有反應,“手給我。”
程晚橋頓了頓,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下一瞬,那一只好看的手收攏,他身後的翅膀也煽動着,他被從馬背上拉了起來,飛上了天空。
頭一回被人帶着飛上了天,感覺有些新奇。
羽靈溪四面環山,入了夜之後家家戶戶點起了燈,這裏頭歲月靜好,仿佛方才外面的那一場殺戮與他們并無幹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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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晚橋被遇辰帶到了靈溪宮,落地後,遇辰背後那一雙雪白的長翅收了起來。
羽王早早坐在殿中等着,傳說中的羽王約莫四十來歲,穿一身白衣滾金邊的袍子,頭戴金冠,眉眼幾分英氣,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進了殿中,遇辰先開了口,“父上。”
程晚橋看了一眼遇辰,才知原來他是羽王的兒子。
他回過神,忙朝着羽王拱手行了一禮,“在下程晚橋,見過羽王。”
羽王打量着程晚橋,他身披盔甲,此時銀灰色的盔甲上血跡斑斑,看得出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是你剛剛在山下敵退了荊軍?”
程晚橋道:“正是。”
羽王眼裏帶了幾分欣賞的目光,“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能耐,不錯。”
“羽王過獎了。”
羽王道:“你想見我,為何?”
程晚橋道:“池州魯州兩地日後将由我大祁管轄,此地剛好又在池州境內,我父皇聽聞有神族,心生敬仰,便讓我特地拜訪,并懇請羽王入京一敘,日後有我大祁在,荊軍定不敢動羽族一絲一毫。”
聽他說完,羽王沉吟着,“我羽族向來不與外界有牽扯,也不參與你們兩國鬥争。”
程晚橋忙道:“羽王誤會了,此去京城,不過是我父皇想見一見您罷了,日後羽族大可繼續在此地安身,朝廷并不幹涉。”
羽王曲着手肘支着下颌,“若是我不答應呢?”
程晚橋有些為難,他是奉皇命前來請羽王入京,若是不成那就是辦事不利,若是羽王不願,他也只好回京請罰。
他拱手彎下腰,“此事還請羽王三思。”
“不如我随你去一趟。”一個好聽的聲音道。
程晚橋擡起頭,方才說話的便是他身旁的紫衣男子遇辰。
遇辰看他不應聲,反問:“不行?”
程晚橋回過神,忙道:“并非如此,遇辰公子若願意,我求之不得。”
羽王看着遇辰,似乎并不願意遇辰前去,“辰兒。”
遇辰道:“父上不必擔憂,這一趟就當是我出去見識見識。”
羽王思慮片刻,如今大祁管轄池州,雖然他們羽族不想跟任何一國扯上幹系,但他心中也期盼羽族能萬世長安,若是能與大祁交好,他自然是求之不得,若是不能,他也不強求。
羽王問:“辰兒,你當真想去?”
遇辰悠然道:“困在這一畝三分地久了,想出去瞧瞧罷了。”
“只是外頭世道險惡,我擔心你離了羽靈溪,會有危險。”
程晚橋明白羽王的擔憂,荊軍想要捉拿羽族人,若是遇辰貿然出去,便會有危險,他當即承諾,“羽王請放心,我必定護遇辰公子周全,只要我有一口氣,必定不會讓遇辰公子受到半點傷害。”
程晚橋說這話時發自肺腑,沒有一絲虛情假意,羽王聽着十分滿意,便松口答應了,“既然如此,你想去便去一趟。”
“是,父上。”
羽王問:“打算何時出發?”
程晚橋用征求意見的語氣問遇辰,“三日之後如何?”
遇辰道:“随你。”
程晚橋笑了笑,“那便定在三日之後,屆時我在山外恭候。”
羽王道:“那就這麽定了,今日天色已晚,殿下不如在我這靈溪宮歇下。”
程晚橋想到剛結束一戰,他作為将領還有許多事務要處理,并且還要籌備回京的事宜,實在不宜久留,“多謝羽王好意,只是事務纏身,還得去辦。”
羽王了然,“既然如此,我便不多留了。”他對着一旁的侍女道:“鴻雁,送客。”
“是。”
程晚橋恭敬地朝羽王拱了拱手,再朝遇辰拱了拱手,而後跟着鴻雁出了靈溪宮。
剛剛遇辰是帶着他飛進來的,鴻雁備了馬車,這馬車也能飛起來,出了羽靈溪,她便在一處空地上将他放下,“你沿着山林往東走,便能出去。”
程晚橋道:“有勞鴻雁姑娘了。”
鴻雁一揮馬鞭,馬便再次飛起,進了迷霧林後便消失了。
程晚橋按照她所說的,一路往東走,果然走了出去,江寒星他們都在等他。
看到了他出來,江寒星心裏的石頭落下了,“殿下,可見到羽王了?”
程晚橋點頭,“嗯。”
“那他怎麽說,願意進京面聖麽?”
程晚橋道:“算是應下了。”
“算是?”
“嗯。”程晚橋走到他的駿馬邊,翻身上馬,“回營!”
祁軍就在池州紮營,戰場已經清理完畢,程晚橋進了營帳,負責拷問俘虜的張海山跟着進來,彙報道:“殿下,今日戰俘拷問過了,他們說之所以突然對羽族發起攻勢,是因為羽族通敵叛國。”
程晚橋聞言,“胡扯!”
張海山撓了撓頭,還以為程晚橋不信他的話,他聲音低了一截,“戰俘是這麽說的。”
程晚橋坐了下來,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熱茶,“我是說戰俘胡扯,羽族從不與外界牽連,何來通敵叛國。”
張海山納悶道:“只是……什麽刑都用了,只問出了這個。”
程晚橋放下了茶盞,心想或許荊國國君的目的那些荊國将士确實不知道,他們也不過是一顆棋子。
不過無論如何,荊軍已敗,恐怕未來十年都無法與大祁抗衡。而羽靈溪也相安無事,他們的人已經在池州駐守,日後荊軍再也不能入池州地界,想來也不敢對羽族不利。
程晚橋道:“張将軍。”
張海山道:“末将在!”
“三日之後我便啓程回京,荊軍元氣大傷,恐怕未來幾年都無法發起戰事,你繼續駐守池州,若有風吹草動,及時禀報。”
“末将領命!”
程晚橋想到了什麽,吩咐道:“還有,給我備一輛舒坦一些的馬車。”
“是,殿下。”
三日之後,程晚橋在羽靈溪外的山腳下等候,此次回京他并不打算大張旗鼓,所以只帶了八名親衛。
他卸下了那一身銀灰色铠甲,換上了一身月牙白寬袖衣袍。他面色溫和,穿上铠甲時英氣逼人,換上一身白衣後,便像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
他們一行七人在羽靈溪外等候,天未亮便已經到了,日上三竿還不見遇辰的人影。
江寒星見這麽久還沒看到人影,便道:“殿下,這麽久都不見人影,那羽王是不是出爾反爾了?”
程晚橋臉上倒沒有一絲不耐煩,“不急,再耐心等等。”
“只是……”江寒星欲言又止,他可不像程晚橋從小飽讀詩書,他是一介武夫,急性子,最是沒耐心。
他看了看天上的日頭,再等下去可就正午了。
程晚橋倒是個耐心的,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不耐煩,只偶爾往那高聳的山看一眼。
忽然,一陣風刮過,一個紫色的身影憑空出現在他面前,那人手中握着一把玉骨扇,身後還有一個穿着黑衣的男子,名叫琅,是遇辰的貼身侍衛。
看到了他,程晚橋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上前拱手,“遇辰公子。”
“久等了。”遇辰搖着玉骨扇,臉上卻沒有一絲遲到的歉意。
程晚橋道:“不打緊,既然遇辰公子到了,那我們便啓程吧。”
遇辰收了扇子,掃了一眼他身後的幾匹馬,“我騎哪匹馬?”
程晚橋朝着那邊的馬車做了個請的手勢,“特為遇辰公子備了馬車,請遇辰公子馬車上坐。”
遇辰瞧了一眼那馬車,還算華貴,“你呢?”
“我騎馬。”
遇辰搖着扇子道:“殿下為大祁五皇子,身份尊貴,而我不過是這鄉野之人,哪有我坐馬車,你騎馬的道理?這可不是折煞我了。”
程晚橋道:“遇辰公子不必客氣,我常年征戰沙場,習慣了馬背,若是坐在馬車,反而不舒坦。”
“殿下騎馬,而我坐馬車,也不會舒坦。”
程晚橋有些為難,“這……”
江寒星看他們推來推去,實在看不下去了,他笑了笑道:“我看幹脆殿下和這位公子一起坐馬車,反正那馬車也寬敞。”
遇辰看了一眼程晚橋,“怕是殿下不情願與我一輛馬車。”
程晚橋道:“怎會,我自是十分願意的。”
“那就這麽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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