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定不負相思意七
遇辰一邊搖着扇子, 一邊瞧着程晚橋懷裏的小包子,這小包子唇紅齒白,眼睛溜圓, 長得倒是讨人喜歡。此時他雙手捧着一個糕餅, 正低着頭十分認真地啃, 并沒在意有人在打量他。
看來是餓壞了。
遇辰問:“所以,是有人将他扔在了靈溪宮外面?還寫了信指名道姓讓我收留他。”
程晚橋點頭, “嗯。”
“那若是我不收留呢?”
程晚橋懷裏的小包子似乎聽懂了一句話, 擡起大眼睛看着他, 糕餅都不啃了。
程晚橋道:“孩子這麽小, 若是放在外面不管不顧, 怕是會活不下去。”
遇辰看着他,“遺棄他的人一定知道, 我身邊有你這個熱心腸的人。”
程晚橋看着他笑了笑,“那便是答應收留他了?”
遇辰再看一眼他懷裏的小包子,“我若不答應,怕是你要跟我翻臉。”
“那倒不會。”
遇辰挑起眉, “那會如何?”
程晚橋道:“我知道你不會不答應。”
遇辰勾起唇角。
程晚橋低頭對腿上的小包子說:“快謝謝君上。”
小包子滿嘴的糕餅屑,咿咿呀呀地說了句什麽,沒人聽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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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晚橋把小包子帶回來後,給他洗了個澡, 換了一身衣裳,十分有耐心。待小包子睡着了,他才回了房。
遇辰倚坐在榻上翻書, 見他回來,便放下了手上的書卷,“靈溪宮也不是沒人了,你何必親自照顧他。”
“左右也是閑着。”程晚橋走了過去,今天他執意要收留那個孩子,遇辰似乎有些不樂意,“你可是不高興?”
遇辰道:“你用平日裏陪我的時辰去照顧他,我自然不高興。”
程晚橋伸手将他的手握住,兩人牽着手一站一坐,“可我現在不是來陪你了麽?”
遇辰反牽住他的手,讓他打橫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他壓低了聲音,“那你打算怎麽陪我?”
程晚橋笑了笑,雙臂摟住他的肩膀,低下頭,覆上他的唇。
溫情過後,程晚橋側着身躺着,面向着遇辰,“我有個事想同你商量。”
遇辰把玩着他的一縷發絲,“說來聽聽。”
“我想收那個孩子為義子,日後他便是我們兩的孩子,你說可好?”
遇辰不做多想,“好。”
程晚橋沒想到他答應地這麽爽快,“我還以為你會不樂意。”
遇辰道:“只要是你想做的,我即便不樂意,也是會答應的。”
程晚橋笑了笑,“那就這麽定了。”
“不過,那孩子估摸不好養。”
“怎麽說?”
遇辰道:“他生來便有仙丹,是仙體,比常人生長要緩慢十倍,你別看他還是個不會說話的娃娃,其實他已經有十歲了。”
聽了遇辰這番話,程晚橋有些震驚,那孩子竟然是仙體,在羽靈溪,生來仙體的人并不多,也只有王族還有幾個長老的血統較為純正,若這孩子也是仙體,就是說明他的生父生母極有可能是羽靈溪王族或者長老級的人物。
“你可是已經知道他的生父生母是誰?”
“有個猜測的對象,不過有待查探。”
無論孩子生父生母是誰,既然把他遺棄在靈溪宮外面,還特意寫了信讓遇辰收留,想必是因為他們無法再繼續養着這個孩子,而程晚橋已經決定收留。
程晚橋摟着他,頭抵着他的,“不管是誰,日後我們便是這孩子的爹。”
——
遇辰隔日醒來,旁邊已經空了,程晚橋向來起得早,也只有前一晚把他折騰地實在太累,他才會晚起。
鴻雁端着熱水進來伺候他洗漱,遇辰走到盆架前,“晚橋出門了麽?”
“在那孩子的屋裏。”鴻雁一邊說一邊給他遞上帕子。
遇辰接過帕子在熱水裏洗了洗,而後擦了擦臉,“查孩子的生世。”
“是,君上。”
程晚橋很早就醒了,晚些他還要去學院給學生授課,在出門之前來看看昨天收留的孩子。小包子也醒得很早,坐在床上自己玩自己的,不哭也不鬧,乖巧得讓人垂憐。
程晚橋給他穿好了衣裳,又給他洗了個臉。
他沒什麽帶孩子的經驗,有些手忙腳亂的,好在小包子聽話得很,他幫他穿衣裳,他就睜着那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程晚橋被他看得心都快化了,摸了摸他的頭,想起昨天遇辰說過他是仙體,看着一歲,實際已經十歲了,他試想了想,等他七老八十了,這孩子也就看上去六七歲。
他把孩子抱起來,讓他站在自己腿上,和他對視,“怎麽一直看着我?”
小包子展開小手臂,咿咿呀呀地往程晚橋懷裏撲。
侍女送來了一碗甜粥,程晚橋抱着小包子,一口一口地喂他吃。
遇辰從外面進來,看到了程晚橋在喂那孩子吃粥,眼裏幾分溫柔,他站在那看了一會兒,自程晚橋來了羽靈溪,一直不願閑下來,這靈溪宮沒什麽要他做的,他便去學院授課,或是幫羽靈溪的百姓幹活,農作物收割了後便挨家挨戶分發。
他想去做的事,遇辰從不攔着,他了解他,他雖沒有野心,但也不想庸庸碌碌一輩子。如今有個孩子讓他帶着也好,這樣他心裏就會多了一絲羁絆,讓他更快地在羽靈溪落地生根。
“遇辰。”程晚橋擡頭看着他,“我給孩子取了個名字,就叫祁言,你覺得如何?”
遇辰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名字不錯。”
“那就要這個名字了。”程晚橋低頭對懷裏的小包子道:“日後,你就叫祁言,我是你爹爹,這位,是你父上。”
小包子似乎聽得懂,裂開小嘴笑了笑,露出剛長出不久的乳牙。
程晚橋越看這小包子,越覺得和遇辰有些像,他擡頭看着遇辰,“這孩子長得跟你有幾分像。”
遇辰道:“你大可放心,只要不是你生出來的,都不是我親生的。”
程晚橋無奈笑了笑,“我可沒多想。”
——
程晚橋做了爹之後,往外跑的次數少了,得了空便給祁言做小玩意兒,木偶,泥人,撥浪鼓,這些民間小玩意兒他都學會了做。
祁言約莫十歲,相當于常人一歲多,是該學走路說話的時候,他每天便在院子裏教他走路,教他喊爹爹。
小包子也是個天資聰穎的,程晚橋教過之後,很快便學會了喊爹爹,走路雖走得不穩,好歹搖搖晃晃也能走上幾步。
七月,羽靈溪的荷花開了,遇辰說想出門賞花。平日裏遇辰極少走出靈溪宮,聽他說要出門,程晚橋是最高興的。
不過遇辰似乎并不高興,因為程晚橋還把那礙事的小包子給帶上了,那小包子走路不穩,一直粘在程晚橋的懷裏,惹來遇辰幽怨的目光。
荷花塘中央有一座亭子,是專門用來賞荷的,平日裏羽靈溪的百姓也會來此處乘涼,坐在一塊話家常。
遇辰用手支着頭,幾分慵懶地倚坐在涼亭邊沿的靠椅上,他正看着程晚橋和祁言,方才來的路上程晚橋摘了一朵蓮蓬,此時那兩父子正剝着蓮子。
“早知道就不該答應收養這個孩子。”遇辰語氣幽怨道。
程晚橋擡頭看着他,溫聲問:“怎了?”
“有了他之後,你便冷落了我。”
程晚橋幾分無奈,“他還是個孩子,你怎麽跟他争風吃醋了?”
“他現下是個孩子,過個十年二十年,還是個孩子。”
遇辰說得沒錯,祁言生長緩慢,未來幾十年都是孩子。收養祁言的這兩個月,程晚橋确實花了不少時辰去照顧他。自己也懷疑冷落了遇辰,是不是該多補償他一些。
祁言剝出了一顆蓮子,朝着遇辰伸過去,咿咿呀呀地不知說了什麽。
程晚橋會心一笑,“你看他多乖巧,剝好了蓮子要給你吃。”
遇辰睨了一眼那一只伸到跟前的小手,手上沾着口水,那一顆蓮子也被他用指甲剝地坑坑窪窪的,“不吃。”
程晚橋對祁言道:“你父上他不吃,言兒自己吃。”
祁言把蓮子收回來,放進了自己嘴裏。
過了一會兒,程晚橋親自剝了一顆蓮子遞到遇辰嘴邊,“這蓮子十分清甜,你嘗嘗。”
遇辰微微低頭,就着他的手,吃下了那一顆蓮子。
祁言看着他們兩,高興地咧嘴笑着。
遇辰看着那小包子,“你笑什麽?”
祁言咿咿呀呀地說了什麽,遇辰完全聽不懂。
程晚橋故意道:“言兒是想讓你抱抱他。”
遇辰睨了一眼那小包子,“這麽小的孩子,我可不會抱。”
“你坐在那便好。”程晚橋摟着祁言的腋下,把他放在了遇辰的腿上。
遇辰嫌棄地看了一眼那小包子,皺了皺眉,“你……”
程晚橋道:“他也是你兒子,你該抱抱他。”
聽程晚橋這麽一說,遇辰的眉眼柔和了下來,仍由那小包子坐在自己腿上,而後他感慨道:“還是抱你舒服些。”
程晚橋笑了笑,“不正經。”
七月七日乞巧節,這一日無數善男信女都會在葡萄架下對着織女娘娘許願,祈求能得一場美滿的姻緣。
池州城裏有廟會,街上挂了不少燈籠,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這是程晚橋入住羽靈溪之後第一次出來,八個多月不曾見過喧鬧的集市,一時之間還有些不習慣。
出來看廟會是他提出來的,因着前幾日賞荷花時,遇辰說自己冷落了他。
在靈溪宮時,祁言總粘着他,顧着祁言的時候,難免會疏忽了遇辰,他便想着單獨與遇辰出來,兩人共度這乞巧節。
上一次參加廟會是去年中秋,兩人在京城的廟會上逛了一圈,還算了一卦,如今回想,在京城之中的種種,恍若隔世,仿佛他與遇辰已經在羽靈溪生活了很久。
“你們看,那兩位公子哥可真俊,特別是紫衣的那個。”
“也不知有了心上人沒有。”
“我猜一定沒有,若是有心上人,今日這種特殊的日子,早就帶着心上人出來了,還會兩名男子同行麽?”
程晚橋耳力好,聽到了一旁幾個女子的議論,今天不少女子結伴出來參加廟會,為的是能在廟會上尋得如意郎君,他們兩走在一塊,惹來不少待字閨中的女子蠢蠢欲動的目光。
遇辰似乎早就習以為常,搖着扇子,一派從容鎮定。
遇辰生得一張惹桃花的臉,到哪都能吸引一大批人為他側目,程晚橋幹脆握住了遇辰的手。
這還是程晚橋第一次在衆目睽睽之下牽他的手。
遇辰偏頭看着他,似乎在等他開口解釋這一舉動。
程晚橋說:“人多,不牽着可就要走散了。”
遇辰淡淡一笑,這句話似曾相識,去年的中秋廟會上,他牽他手時,也說了這句話。如今,程晚橋反過來,對他說了。
“那你可要牽緊一點。”遇辰道。
程晚橋收攏了五指,把他的手緊緊包裹。如此一來,那些觊觎遇辰的人,該是知道此人名花有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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