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喜歡

寧思錯已經習慣了堯晰的聒噪，他以為堯晰的“管”最多指的就是不讓他去寶興路，沒想到小到早上吃了什麽，大到每一天的行蹤去向，堯晰全部都要插手。以前還只是小心翼翼地試探，現在直接演變成了正大光明的追問，俨然成了蹬鼻子上臉的突出代表。

寧思錯是典型的體寒體質，但又偏偏不喜歡被厚重的衣服束縛的感覺，連學校的冬季校服都沒買，個位數出頭的天氣能穿着一身單衣四處溜達，堯晰偏不如他的意，攔着他不讓他離開教室，非得叫他穿上堯晰的冬季校服。

心情好的時候也就寵着了，但寧思錯今天打算去打球，穿着那麽厚的衣服他動都懶得動，還能打個屁的球，于是先是好聲好氣地和堯晰講道理，見對方不為所動又采取了威逼利誘的手段，然而面前的人俨然跟尊軟硬不吃的雕像似的，舉着外套的手就沒放下去過。

“你非要跟我反着來是吧？”寧思錯脾氣也上來了，一把拎起外套往桌子上一拍，“讓開，我要下樓。”

“你去年就因為穿太少感冒了。”堯晰仍然擋着他的路，“你把外套穿上，我陪你去室內體育館打。”

“你怎麽這麽雙标？”寧思錯擡起手，擰着眉掐住了堯晰的臉，“你可以在室外的打，我就不行？”

“我不是這個意思，寧寧……”

寧思錯把桌子往前一踢，給自己另辟出了一條路，沒管班級裏聽見動靜回頭的人，拎上堯晰的外套走了。

他沒去球場，穿着外套在學校裏亂逛，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讓寧思錯心裏的氣平息了一些，但他算是明白了堯晰得寸進尺的本領，一點也不想慣着他，心知堯晰在背後跟着自己，愣是一句話也不跟他說。

“同學，你長得好好看呀。”有個背着畫板的女生紅着臉攔住了他，看了眼自己的朋友，緊接着才小聲說，“我們是高一藝術班的，能不能請你給我們做模特？不會很久的，就一節課。”

按照往常寧思錯根本不會理會，但他用餘光瞟了一眼不遠處的堯晰，發現對方緊握着手，忍不住笑了一下，聲音很柔和地應了下來：“好呀，去藝術樓嗎？”

女生像是沒想到眼前的男生說話這麽溫柔，臉更紅了，差點沒結巴：“就在三樓，我們帶你去。”

“好，麻煩你們了。”

“我們也不會白讓你幫忙的，你喜歡吃什麽？晚休時間請你吃飯可以嗎？”女生頓了頓，又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糖來遞了過去，“這是我很喜歡吃的糖，你要不要嘗一嘗？”

寧思錯瞟了一眼，挑了顆牛奶味的。那女生立刻把其他的牛奶味糖果也挑了出來，說：“你喜歡牛奶嗎？我們老師今天才發了牛奶，說是進口的，我還沒喝呢，你要不要試一試？”

寧思錯進了畫室，回頭時注意到堯晰被門口的人攔住，只能戳在那兒站着，一聲不吭地看他，眼裏全是傷心。

Advertisement

傷心什麽。寧思錯想，我被這身外套熱得想罵人，你還好意思傷心。

這個班裏女生占了大多數，可能因為是高一新生，并不知道寧思錯是誰，還不停地小聲交流，結束的時候有好幾個人上前來找他要聯系方式。寧思錯頂着堯晰如有實質的目光，刷刷寫下了一串號碼：“可以搜到微信。”

寧思錯從畫室裏出來，堯晰幾乎是立刻就要伸手拉他，被剛剛的女生搶了先，只能憋屈地縮在一邊。女生也注意到了堯晰，疑惑道：“他好像一直跟着我們？”

“是，不好意思。”寧思錯壓低了聲音，用只有他們能聽見的音調說，“他是我以前的班長，比較事多，非要攆我回去上自習課。”

“耽誤你上課了嗎？真是不好意思。”女生驚訝地睜大眼，又被寧思錯帶着磁性的嗓音蠱惑了心神，忍不住站在了他這一邊，“不過都是以前的班長了，現在幹嘛還管你呀，這人也太閑了。”

寧思錯笑了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聲說：“我跟你說件事，你不要告訴別人。”

女生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他現在是我男朋友，所以老管我。”寧思錯看見堯晰越來越差的臉色，勝負欲得到了空前的滿足，“麻煩你幫我們保密。”

堯晰悶悶不樂地看着女生臉上的紅暈，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麽，還湊在一起看寧思錯的手機，要知道，他以前看寧思錯的手機都得坑蒙拐騙，這倆人才認識不到幾個小時，就已經熟成了這樣？

堯晰又生氣又委屈，在寧思錯走過來拉自己時甚至沒理他。寧思錯拆了糖紙，趁堯晰不備往他嘴裏塞了一顆，笑嘻嘻道：“你不是讓我穿外套嗎，我穿了，你氣什麽？”

“你不要……”奶糖在齒間融化，多少削弱了一些堯晰的憤怒，聲音也低了下去，反倒更像是撒嬌了，“你不要跟她走那麽近。”

“哦。那你知道我們剛剛在說什麽嗎？”

堯晰撇起嘴，心口不一：“不想知道。”

“我們在看這個。”寧思錯點開一張堯晰以前翻牆時不小心摔倒的醜照，遞到堯晰眼底，“她說我的男朋友有點蠢，建議我考慮一下別人。”

堯晰“蹭”的一下擡起頭，用力抓住了寧思錯的手，眼眶浮起紅色：“你……你要考慮誰？”

“……你是不是被吹傻了。”寧思錯有些無語，他收起手機，轉身往樓梯走，“我回教室了。”

堯晰待在原地半晌，終于反應過來，快步追上去，從背後撲上了寧思錯：“你跟別人說我是你的男朋友嗎？是不是呀思錯，思錯……那你也不能跟她們走，不能給她們留聯系方式的，我在外面站着，又冷又難受，你都不來安慰我……”

“誰讓你非逼我穿棉襖，而且我留的是你的號碼。”

“可是今天很冷，你會感冒的，思錯……我去年就想讓你穿了，現在你身上有和我一樣的味道了。而且……”堯晰停下來，認真地牽住了寧思錯的手，小聲說，“你也不能留我的號碼，我明明……是有老婆的。”

“什麽味道？”寧思錯被他抛出的後半句話激起了叛逆心，對自己被堯晰口頭占便宜感到很不滿，便故意湊到堯晰的脖頸邊，輕輕嗅了嗅。鼻尖萦繞着淡淡的柚子香，他卻裝傻道，“明明沒有味道。”

“不可能。”堯晰着急地抓着他的手，“你再聞一下。”

“什麽嘛，只有我剛剛吃的奶糖味，還有那個女生的香水味。”

“怎麽會……”堯晰看上去更傷心了，眼眶通紅地扯着自己的袖口讓寧思錯聞，“明明是這個味道，你喜歡嗎？如果你喜歡別的，我也可以——”

寧思錯将堯晰拽進樓道間的陰影裏，勾着他的脖子吻下去，在唇齒相貼的瞬間用氣音說：“嗯。”

“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