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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城六月的天氣,就和小孩的臉一樣,說變就變。早上起來分明還是陽光燦爛的晴天,下午兩點過後,狂風湧動,下起了傾盆大雨。
明明是下午四點,可時間卻好像撥到了晚上九點一樣,四周暗沉沉的宛若黑夜來臨。
對于上班工作的人來說,這無疑是一個糟糕的天氣。可在趕稿的李墨眼中,卻是再好不過的一天。
室內的窗簾全被拉開了,磅礴的雨水沖刷着玻璃窗,将窗外暗沉的光折射進來。
昏暗的房間裏,李墨戴着一副降噪耳機,坐在寬大舒适的電腦椅上,兩手放在鍵盤托手上面,利落地在泛着光的電腦上敲打出一行字。
灰藍色的電腦屏幕光落在李墨的臉上,照亮了她那張消瘦又冷冽的臉。
她敲着鍵盤,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緩,仿佛玄幻小說裏正在渡劫的主人公一樣,經歷着巨大心神考驗。
對于一個全職作者來說,書寫新文前三章這樣的事情,的确算得上是渡劫了。
敲下了一段情節之後,李墨在某個劇情節點卡住了。她凝眸,将自己的劇情審視了一番,身體往後仰,整個人都窩進了電腦椅中,擰緊了眉頭。
李墨歪着身子,将手從鍵盤上挪開後,撐在扶手上,托住了自己下巴,輕聲嘟囔了一句:“這裏應該怎麽處理呢?”
“等豺狗過來之後,便宜爹是帶着李三一起對敵,還是說将李三藏起來?”
李墨屈指撫了撫自己的下巴,皺眉思索:“還是用老套的處理方法?李三回來的時候,發現便宜爹被死對頭,一刀捅入了心髒!”
“爹瀕死的時候,發現李三回來了。為了保護孩子,爹發狂地突出重圍,甚至不管有可能天魔解體,帶着李三逃跑。”
“逃跑過程中,便宜爹天魔解體,和李三一起墜江。”
卡住的思路一向就通暢了起來,李墨心下輕快了不少。可她還是皺着眉,一臉苦大仇深地模仿着主人公「養父」的語氣,深沉地開口:“孩子,你一定要逃出去!”
“為我,為你的爹娘,為你的族人,讨回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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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龍神,你也一定要用你泥濘的手,将它從神座上拉下來!”
戲精的将這段臺詞演繹完畢之後,李墨忍不住笑了起來,自我吐槽了一句:“好中二……感覺不是很精彩的樣子。”
“這怕不是虹貓藍兔或者小鯉魚歷險記的展開?啊,太經典傳統了吧。”
“新文這麽寫,有可能會撲啊!”她嘴上這麽說,手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誠實地摸上了鍵盤。
當李墨還想繼續寫接下來的劇情時,耳機裏的音樂暫停,一陣電話鈴聲不折不撓地響了起來。
李墨扭頭,目光在電腦旁搜尋了一圈,看到了屏幕亮起的手機。
她伸手将手機勾了過來,看清來電人之後,接通了電話:“喂?”
妹妹李長庚的聲音透過電流,氣急敗壞地傳了過來:“喂你個頭喂!”
“你在家倒是開門啊!”
李墨被她兇了一句,眨了眨眼,有些無辜地問:“你在門口嗎?”
“不然呢?”李長庚沒好氣地說,“快點來開門,我敲門敲到手都要斷了!”
聽出妹妹聲音裏的惱怒,李墨也不太好和她鬥嘴,只好摘下耳機,從電腦椅起身,踩上人字拖朝着客廳走去:“來了來了,你別催啊。”
李墨挂斷了電話。
她走到了客廳大門,伸手擰開門鎖,按下門把打開了大門。
門咔噠一聲打開後,提着滿手東西的李長庚連忙走了進來,嘴裏不斷地抱怨:“你怎麽那麽慢啊,我在外面都快要冷死了。”
這時候,李墨才發現妹妹向來神氣的馬尾此時和霜打過的茄子一樣,蔫了吧唧地耷拉在肩頭。那濕漉漉的發尾落在肩膀上,濡濕了大片的衣物。
李墨望着她這幅狼狽的模樣,有些詫異:“你被雨淋了?”
“對啊,今天出門的時候沒有帶傘。”李長庚敷衍了一句,轉身将手裏的東西塞給了李墨,“大白你快拿一下。”
“哦。”
李墨伸手,接過了她手裏濕漉漉的袋子。
李長庚吩咐完姐姐,從鞋架上取了兩雙拖鞋扔在了地上,朝門外喊了一句:“然然,快點進來,把鞋子換了。”
然然?
李太白順着李長庚的視線看了過去,這才發現原來除了妹妹之外,前來拜訪自己的人,還有一個和妹妹同齡的少女。
和李長庚一般,少女也淋了雨,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肩頭,發尾濕漉漉地搭在如同水墨畫的撞色花襯衫上,顯得那張白皙精致的小臉柔弱十分。
她手裏和李長庚一樣,也拎滿了東西。與手上沉重的東西相對比,少女單薄纖細的身體,就好像春日裏新生的嫩竹一樣,柔韌又纖細。
視線對上的時候,少女抿唇,露出了一個腼腆又尴尬的笑容:“姐姐好。”
李墨點點頭:“你好。”
她說完,伸手去接少女手裏的東西,和李長庚說了一樣的話:“快進來吧,別感冒了。”
少女順從地将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跟着進了屋子,不好意思地開口:“謝謝姐姐。”
這兩句姐姐讓李墨十分受用,她拎着東西轉身朝客廳走去。
只是李墨和妹妹擦身而過時,實在是沒忍住地扭頭,沖自己妹妹說了一句:“你這是在哪兒拐來的這麽一個聽話又漂亮的小孩?”
“看看人家,進門就喊姐姐,你就喊我大白,這像話嗎?”
正在換鞋的李長庚擡眸,朝她翻了個白眼:“做人要求不要太高,我都給你帶了一堆吃的了,你還想怎樣?”
李墨撇撇嘴,有些不太開心地說:“哼,小氣!”
她說着,拎着滿手的東西,走向了客廳茶幾。
正在和好友一起換鞋的少女,聽到兩姐妹鬥嘴,忍不住擡眸看了眼李墨的背影,斂眸輕笑了一聲。
一旁的李長庚聽到好友的笑聲,扭頭湊到她耳邊,嘀咕了一句:“你看吧,我就說她很煩的。”
少女輕咬唇瓣,眼裏含着細碎的光,輕聲回了一句:“是嗎?我覺得你姐……不煩啊。”
李長庚白了一眼,沒好氣地說:“不煩不煩,讓她當你姐看你煩不煩。”
少女笑笑,沒有再回話。
兩人一起換了鞋子,走向了客廳。
兩孩子都淋了雨,李墨擔心她們感冒了,就給她們拿了兩套幹淨的睡衣和毛巾,讓她們擦擦,把衣服換了。
李長庚倒是沒什麽,可她的小夥伴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少女端坐在沙發上,看着李墨遞過來的衣服,略顯羞澀地開口:“謝謝姐姐。衣服就不用了,我擦擦頭發好了。”
李墨倒是沒有勉強,只是把毛巾遞了過去:“那你快點把頭發擦擦,要是覺得不舒服,就把身上的衣服換了。”
少女伸手,接過李墨遞過來的毛巾,順從地說:“好。”
十七八歲的少女,有一張十分幹淨漂亮的臉,又乖巧又溫柔,就像是兔子一樣可愛,這讓李墨想起了以前的妹妹。
十一二歲的妹妹,也曾有過這麽乖巧的時候。只是随着年歲漸長,越來越兇巴巴。
想到這裏,李墨不由得有些唏噓:妹妹長大之後,就一點也不乖了!
面對這麽可愛的孩子,饒是不怎麽喜歡三次元人際關系的李墨,也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你剛一直沒說,你叫什麽名字。”
少女愣了一下,正準備開口回話,一旁的李長庚看不下去了,沒好氣地說:“顧燦然啊!”
“我初二的同桌,和我一起上高中的好朋友,顧燦然。”
李長庚把自己好朋友的名字強調了一遍,仰頭望着李墨,有些匪夷所思地開口:“不是吧大白,我給你看過她照片的。你以前還說她是我朋友圈最漂亮的女孩,結果你連人家名字都不記得嗎?”
“你這幾年記性也太不好了吧,是不是就快老年癡呆了?”
聽到妹妹這麽說,李墨冥思苦想了一陣,望着妹妹皺緊眉頭:“我有說過這樣的話?”
李長庚重重點頭,篤定說:“你有!”
“哦,好吧。”李墨也覺得自己記性不太好,低頭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顧燦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好意思啊,我不太能記得住人。”
“可能是你本人比照片還漂亮,所以一時間沒認出來。”
李墨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好啊顧燦然,正式介紹一下,我叫李墨,長庚的姐姐。”
名叫顧燦然的少女,将兩手搭在膝蓋上,仰頭望着李墨笑着搖了搖頭:“嗯嗯……沒關系的……”
少女彎着眉眼,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太白姐姐,我認識你的,長庚一直都和我說她有一個好姐姐。”
太白?
李墨轉眸,将視線落在了李長庚身上,皺眉看着她,似乎在說:好端端地,幹嘛把我曾用名告訴別人!
李長庚聳聳肩膀,絲毫沒有把姐姐黑歷史告訴別人覺悟。她拿着衣服毛巾起身,開始岔話題:“啊,好冷啊,我要去洗澡了。”
李長庚這麽說着,伸手拍了拍顧燦然的肩膀,招呼了好友一句:“然然啊,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呢?”
顧燦然笑着拒絕了她:“不了,你自己去吧。”
“好吧,那我就一個人去浴室了。”
李長庚這麽說着,拿着衣服走向了浴室。
李墨抱着手臂站在原地,望着妹妹離去的背影,氣鼓鼓地嘟囔了一句:“大嘴巴!”
顧燦然聽到她的輕聲抱怨,擡眸看向她。
只見眼前這個已經二十七歲,穿着單薄襯衫睡衣,長發用筆挽成發髻的女性青年,皺着一張臉,活像是個沒長大的幼兒園小朋友一樣,氣呼呼地看着浴室的方向。
顧燦然看着她這幅模樣,心裏升起了一絲微妙的情緒:兇是兇……也是真的很随便的一個人……但……
還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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